第五百章 她怎么会出现?
  “主公,这盘棋是何时所定下的?”那个苍老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有些时日了,不过中间出了个岔子,所幸有人替我完成了一部分,故事依旧照常进行。”
  “喔?是谁代替了主公?”那人可真不简单。
  “我暂时也找不到她。总会找到的……”
  “老夫听过京城那里的消息,凤麟寨遭狂徒夜袭伤亡惨重,为何皇上对此事并无上心不见他派人查探这些人的底细。主公,认为如何?”
  凤麟寨一直是替皇帝办事,与皇族有着密切关系,如今它受人欺负,皇帝却视而不见,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它自生自灭,未免让曾为他效命之人心寒。
  “圣心不可揣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做人奴才的,又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大小姐不以为然道。皇帝也不是第一次放弃过她,在她跌入谷底的时候,还不是被其落井下石。
  “主公,是个豁达的人。”在外人眼里,其实大小姐也是值得同情可怜的。
  “都一样的。”大小姐也不知在指哪方面,只是淡淡一笑。但在她属下眼里,她这句话是自我谦逊。
  “不知道这出戏的楔子是什么?”
  “你想知道?”大小姐牵了牵唇角。
  “主公可以透露一下么?”
  “这个故事的背景……”大小姐眯起了眼睛,看着擂台上的箫琪。那个端庄温婉的女子如今穿着红妆手拿长剑,浑身透着英姿飒爽。在众人眼里,箫琪才是这个擂台的主人,然而大小姐看来,控场这出戏的人还未浮出水面。
  “自从我踏入玉门关的第一步开始,我便在等着这出戏。一年多了,我还未与对方一决胜负。不过在去年,我在箫家的地宫里,与那人有过切磋比较。算是一个锲子,只是开端时我还是看不见他的真面目。”
  “喔?看来这个箫二小姐与那陷害主公的阴谋者有洗不脱的瓜葛了。那……”他似乎有些犹豫,没敢继续问下去。
  大小姐知道他想问什么,替他解了迷惑:“我之所以要保留藏龙山庄,扶持箫琪,只是不想一个好人平白无故的死了。”
  “好人?她……”
  “是啊,她是个好人。箫琪为人忠孝仁义,曾经给她下过绊子的同行遇到了难处,她会慷慨解囊以德报怨,曾经为难她的同宗叔伯穷困潦倒身染重病,她会出重金聘请名医为其治病,每月的初一十五她会在附近的寺庙里布施,这些都看在百姓眼里,连扬州知府也因其仁孝所动容,颁发了牌匾以资鼓励。”
  “便因她的为人值得肯定,我才能借着人心所向,在皇帝面前有斡旋的余地。只是顺水推舟,送了一个人情给箫琪,并非是我对她有所图谋。她确是个好人,不可多得,这样的好人是值得活下去的。”
  “主公,也是英明神武,明辨是非。”
  大小姐听下属给自己戴高帽,也像李坏一般露出了张扬的神采。
  “好好看戏罢。这戏快要唱到最重要的地方了。”
  扬州城这里开了场好戏,而在千里之外的赤昀城也开了一场戏。
  对于这场戏,京城里倒也没起多大的风浪,百姓们也未听到风声没去凑这热闹。街头巷尾依旧如常,只有一个角落,与别处不一样。
  “听说过黄杉么?”
  “这人已经路人皆知了,是个戏曲家。怎么了?为何在此问起他来?”
  “我最近看烦了古籍,想看些杂书,随意便看到了他所著写的戏本子,倒还新鲜。”
  淳于澈看着戏台上娉娉袅袅的女子,散漫的剥着花生,淡淡道:
  “他喜欢写些不圆满的故事,却在开戏之前宣传是好结局,那些因他鬼才前来捧场的看客们看罢了戏便拍案吵嚷着改结局,甚至不惜把这个作者送入衙门请状师逼迫对方改故事。可惜他吃了几日牢饭又被县太爷释放了,回去后又是鬼话连篇,哄着看客们为他的鬼话流下一把辛酸泪。”
  “你很熟悉他。”他身边的女子听得津津有味,想着那个为了写悲剧而遭受牢狱之难的戏曲家,不由好笑。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奇妙的事?
  “有些人戏太多,一个人演不过来,便想找些同样的人一起做戏。说到底,他们实在是无聊透顶。”淳于澈若有所思,随后摇头,不去想着别的事。
  他认识一个善于做戏的人,自己也差些沦陷在对方的精湛演技之下。有些人是天生的戏子,永远都猜不到他们的心。
  扬州城。擂台上来来去去,闪过很多人的身影,有提刀扬剑的侠客,有舞文弄墨的才子,有手艺精巧的工匠,又潇洒风流的公子,形形色色的人都在箫琪面前大展身手,为博美人一笑。
  “老大,你怎么还不上去啊?”
  “二傻都怪你,刚才排在十三位,你个蠢货,去调了一个靠后面的签子。还能怎么办?等台上跳过八十七只田鸡,我们老大才能一展威风。”
  “八十八,是图个吉利啊。”
  “你们两个傻逼,能不能安静安静,吵个鬼啊。”李坏捏着手里那根签子,按耐不住,对着两个小跟班低吼道。
  “老大,要不我再给你换回来。”二傻讪讪道。
  大傻抽了他一记脑瓜子,对李坏嘿嘿笑道:“这个傻逼,都给兴奋坏了。今日是老大的好事,我们都挺开心的,他脑子不够用,一高兴人就傻了。”
  “对啊,老大,这样也好。戏台上越是重要的角色越晚出来,这叫压轴戏,我们老大是要学齐恒公一样一鸣惊人。”
  “唷!你还看史书,连这个典故都知道?”大傻惊讶。
  “这是跟燕将军学的,他叫我多看书,少跟你耍。”
  “谁要跟你玩。”大傻推开二傻,别开了脑袋。
  “你们……给我安静点。”李坏看他们的目光颇为奇异,像是在看什么佛祖观音西王母似的,带着满满的惊讶,而后又把心思放在了擂台上,抓耳挠腮又开始不耐烦。
  “我看老大,真对这个二小姐上心了,他这是吃醋了……”大傻趁着李坏不注意在二傻耳边说着悄悄话。
  二傻朝李坏看了会,而后也鬼鬼祟祟的凑过去说道:“可我觉得老大心里还想着别人,他瞧这二小姐的眼神跟你瞧我的不一样。”
  大傻说着老大的私事颇为自乐,见老实巴交的二傻也来凑热闹,顿觉志同道合,也乐呵呵的点头道:“那这就好看了。老大心里还装着别人,却来赴这位二小姐的擂台比武之约,这是两头都要占啊。有趣,有趣……诶?”
  他说道有趣之后,慢慢回过味来,哪里好像不对劲。他想了想立马反悟道:“你他娘的说什么?谁看你了,谁爱看你……”要不要脸?恶不恶心?我看你的眼神可以跟男人看女人那样比么?
  “你个死断袖,跟老子滚……”
  “我又没说什么,是你自己多心了。诶?你不会真喜欢我罢?你个龙阳男。”
  “你找死啊,你才断袖,断袖,断袖……”大傻揪起二傻的领子,嘴里一直蹦着断袖二字。
  “你看,你都想要跟我断袖了,你个死龙阳,死开了,好讨厌喔……”二傻捂着脸,不要命的继续耍无赖。
  “你找死啊……老子要打人了。”大傻气恼的举起拳头对着二傻的脸比划着。
  “来啊……你要敢打我,老大会罚你的,打兄弟你太没心了。”
  “你个无赖……”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你看都这样生气了都舍不得动手……”二傻被大傻推倒在地,整理了下散乱的衣襟,笑嘻嘻的看着赌气的大傻,露出胜利的神色。
  “两个大傻逼。”李坏看着他们嬉戏打闹,心里泛着酸意,曾几何时,他也有这样的时光,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大小姐,他们这对不伦不类的主仆彼此父皇儿臣称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父皇……”你又在哪里?
  李坏在边关一直听不到中原的消息,直到他向燕将军告假后前来扬州的途中,才听说了大小姐的事,那时他好几宿都睡不着觉。这一闭上眼便看到了大小姐坐在他的床边,拿着一根金簪子挑着灯芯。
  灯火明亮,她那双流淌着春水的眼眸,倒映着李坏的影子。纵然她的容貌有些变化,明艳妖冶不容人正眼逼视,可那双眼睛依旧含着温情,带着从前的清澈。
  “儿臣回家了,我们相见罢。”月亮圆了又圆,却不见故人相聚。李坏惆怅的叹息道:“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人面不知何处去,清波依旧朝东流。”
  大小姐在波涛诡谲的欲海之中沉浮,颠沛流离,不得安定。她回来依旧摆不脱束缚,求不得自由身。李坏悲哀她的过去,心痛她的处境,一路走到扬州,越是了解大小姐做下的事迹便愈加心惊胆战。他的父皇过得很苦。
  我一定要找到她……父皇,从前是你把我从一文不值的小乞丐扶持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那时候都是你在保护我,如今儿臣长大了,如果你能再出现,就换我来保护你罢。
  “老大,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诗才?”二傻听到李坏的感慨,两只耳朵机灵的抖了抖。
  “你不也是比以前有墨水了么?老大是谁?他从前可是童生,还差些中了秀才,可是读书人,会吟诗又不奇怪。”
  “我看老大不像是在看箫二小姐,他的眼睛好奇怪,里面闪过的影子像是另一个人。”
  “二傻,你说咱们老大到底是为了谁才来扬州的?”
  “不想是只为了比武招亲那么简单。老大喜欢做两手准备,估计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那你又得多吃一个人醋了。”大傻不怀好意的贼笑道。
  “你很贱。”二傻掐着大傻的脖子,随后两人又嘻嘻哈哈的打成了一团。
  李坏看着手里的签子,把它掉头翻了翻,百无聊赖的等着台上的那声金锣声。
  “请问您是李公子么?”李坏听到一个软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立马回神,堆起亲切的笑容,扭头过去看对方。
  “什么事啊?小妹妹。”李坏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丫鬟会穿的,心道:难道箫琪那丫头没看到我,这个不是箫家的丫鬟。
  “李公子是么?”小丫头长了个圆圆脸,龙眼樱唇,像小家碧玉,看来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
  “是啊,小妹妹,有什么事么?”
  “我叫温沓沓,就住在扬州。方才有人让我给你递个消息,就是这个拿给你看。”温沓沓把一个小纸条交给李坏。纸条的质地很好,是作画用的宣纸,还被卷成了一个小纸筒,用红丝线捆了起来,看来这个写信的人是用苦良心了,
  “诶?老大,这是去哪里啊?”二傻扭头去看朝人群外挤去的李坏,愣愣的问着大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