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主角不靠戏份多
  当时场面混乱,陈寿被聆月送到了风口浪尖上有苦难言。他好心好意邀请来的客人竟然会带来这样不吉利的礼物,实在是够他晦气的。
  他自是不知内情,只是偶然听说过前不久官道上有支镖走失了。那支镖保送的便是这价值不菲的沉香木。
  陈寿曾是不以为意,这祸事毕竟不是降临在自己头上,也就各扫门前雪,后来他惹上了两桩官司,被凶手栽赃陷害差些脑袋分家,自己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还有闲心去管闲事。
  便也是这样,有些事在无声中炸开了一声惊雷。
  这是第三回了,难不成又要被人告到衙门严刑逼供?陈寿心里发憷,已经受不得再一次的栽赃诬陷。
  “众位且听我说句话。”聆月的声音优雅矜持,犹如天籁之音,说实在的,她这一开口,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就仿佛她有魔力一般,可以把人的情绪镇定下来。
  “听我把话说完罢。这个沉香木是我从几名宵小劣徒里取得,当时便觉得此物贵重,怕不是与富豪乡坤有关系,便打算交由官府。原先我是要这般做的,可是后来我听到了那些被制服的盗匪招认他们是受人指使,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栽赃陷害。”
  “众位应该晓得这个即将被劣徒诬陷的无辜人是谁了?陈老板为人慷慨仗义,怎会夺取别人的宝物?但是自从他接二连三被押送衙门审问,名誉受损,不如从前有威望。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陈老板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可不能因他犯过一次错误,便把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做商人重信用,也遵儒道。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老板纵然有错也并非是伤天害理之辈,他重情重义,不拘小节,明媒正娶紫晴姑娘这桩事做得很地道,大家何不对他宽容一些。今日大家来喝喜酒,也是捧场,算是锦上添花,那为何在对方受人中伤的时候落井下石呢?”
  聆月把取到宝物的经过详细解说,最后又替陈寿说情,这般仗义执言,让几个明智之人暗自敬佩,也让陈寿感激涕零。
  “那拿出点证据来,我们大伙才能相信。”丢失宝物的商人们异口同声道。
  “对了,我丢的可不止是沉香木,还有一颗鸽子蛋大的东海珠。”
  “我丢的也不是沉香木,是从暹罗采买来的名贵香料。”
  “还有我,还有我,我的缅甸的红玛瑙也丢了。”
  本是由走失的商镖引发出了许多人的共鸣,原来这些商人不止是丢失了沉香木而已,还有许多的珍奇宝贝。
  听着这些层出不穷的怪事,陈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倒没了方才的理直气壮。沉香木失劫的确与他毫无关系,可是那些丢失的珍奇异宝他可是亲眼所见亲手碰触过的,这下可不敢泄露它们的下落,不然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有口难辨,苦不堪言。陈寿心里在怨怪着大小姐,虽说对方替他翻案救了他一家子,可是也给了他不少的难题,之前威逼利诱让他坐上商会主席的位置够为难他了,如今又是前后给了他两次赃物作为贺礼,这简直是要老命。
  他想起宁御史与自己的竞争对手那狰狞的嘴脸,便忧虑重重,如坐针毡,又看到眼前这样混乱的场面,众人的质疑声,愈加烦躁焦虑,可没奈何,他都跟着大小姐上了贼船,想要安然无恙的下船简直是天方夜谭。
  悔不当初。
  “那些宵小之徒如今被我送进了衙门,由刑部尚书李大人亲自审问。李大人是难得一见的清官,此案必然会水落石出,既然李大人都未怀疑是陈老板所为,大家何不安心以待真相浮出水面?”
  聆月稳住了大局,便对陈寿祝贺了一句。可她前一刻还在祝福这对新婚燕尔,下一刻便带来了捕快来抓偷盗宝物的主谋,也就是新娘子。
  紫晴很佩服聆月的冷静自持,那份从容不迫的定力甚为迷人。她原本是打算再设计陈寿一局,让他翻不了身,从而除掉大小姐的一只臂膀,可她想不到大小姐的消息能够如此灵通,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去上心。
  要知道这偷盗宝物的案子在民间层出不穷,什么江洋大盗,强盗马匪,江湖人都屡见不鲜,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出现林家堡那样的灭门惨案,他们顶多是出示个通缉令悬赏罪犯。故而这种案子,连官府都懒得多理睬,除非是有人出金走后门,不然上不得台面,但恰恰让大小姐注意了。
  紫晴一面提高了防备心,对大小姐的缜密谨慎多了层了解,另一面又忍不住发一句牢骚,暗道这个大小姐也是闲得很,怎地这般喜欢多管闲事?
  但大小姐与她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此,同样是邪妄的坏人,一样的离经叛道,水性杨花,可对方就是比她多了一样东西,故而即便是跌入谷底仍旧有人愿意为她牺牲。
  “敢作敢当,重情重义……”紫晴惬意的躺在摇椅上,细思着这个扑朔迷离的大小姐。她放在胸口的双手不自觉的动着,似乎在打着什么算盘。
  聆月本是赢了她一招,使得她被官府说通缉,不能抛头露面只能躲在深宅里不得自由。可对方没料到一个人,故而大意,这才落入了紫晴的手里。
  要如何对待她?紫晴忍不住去了解这个破坏了她原计划的女人,可越是知道她的过去,便越是生出一股同情。
  “坏人也是有心的……”便看那些终日刻薄待人自私之辈也有痛哭流涕,哀怨悲伤的时候。这世上哪有什么无泪之人,只不过未痛彻心扉,故而强做坚韧。
  “诶……都是可怜人,我给你个机会……”紫晴支颐侧卧,犹如海棠春睡,染了一席妩媚风流。
  扬州城。城外十里的苦树林里不见了一贯的平淡。那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擂台已经摆好,司仪也说完了开场白,帷幕拉开后,好戏便展现了。
  “老大,我抽到签了,诶?怎么是十三?”
  “二傻,你的手黑,拿了那么根破签子。”大傻怒骂了下二傻,十三这个数字实在晦气。
  “要不我们去跟人家换一换?我刚才看到黄牛了,早知道我就不起那么早了。”他可是半夜三更就蹲在擂台入口排队。
  “嘿!这箫二小姐魅力忒大,一说要比武招亲,这参赛的人跟黄蜂似的,贼讨厌了。”箫二小姐的确引来了一大群狂蜂浪蝶。在扬州城外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多不胜数,远比京城要热闹多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还用说,这箫二小姐既是藏剑山庄的代掌门,又是江南商会主席,有钱有势,谁攀上她一辈子衣食无忧,谁还不会动那些心思啊……”
  “说得我都想去试试了,有美人相伴,又有锦衣玉食,高床暖枕,还有一帮小弟,都可以在扬州一带横着走了……”
  “少来吧兄台,你都可以做她爹了,下辈子再做这个梦或许还能有几分希望。”
  擂台下的看客们议论纷纷,他们都是被排除在名单外的闲人,顶多看个热闹。但这些凡夫俗子难免心痒痒,便私下里痴心妄想着。
  “这些牛犊子,真是不要脸得很呐!”大傻唾弃这种喜欢攀龙附凤的家伙。他从军多年,骨子里都带着军人那般脚踏实地,吃苦耐劳的精神,他被风沙吹惯了,倒也自得其乐,不去奢想些荣华富贵,在边关能安然无恙就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还想什么良田屋宅美人。
  “人的惰性就是被娇惯出来的,我们在保家卫国,鞠躬尽瘁的时候,这些人就想着温柔乡。呸!真他娘的出息。”李坏忍不住呸了一声,有些烦躁的跺着脚,很想把附近这些叽叽歪歪的好事者踹飞。
  “那当然,瞧咱们的老大威武雄壮,英明神武,正直勇敢,跟这些怂蛋一比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战胜。”二傻随机应变,看老大脸色不耐烦,急忙给他戴高帽,噼里啪啦把他一统夸,别说还真有用,这李坏一听小弟的奉承,立马眉开眼笑,嘚瑟道:“那还用说。”
  他挺着胸脯,极为骄傲。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了伟岸健硕的男子,虽说少了青涩与热忱,可他骨子里的那股热情仍旧不减。
  在人群外头,有个披着鹅黄色纱帽的女子,静静的看着李坏,她似在沉思,凝眉专注,仿佛想要记起什么。此人自是大小姐。
  这场戏如今是由她来主导的,然而主角并非是她自己。她厌倦做戏,却乐于给人安排戏份,那个主角至今还未露出水面,比她更神秘莫测。
  “主公,这是在等什么人?”她身后有个年老的声音缓缓询问。
  “一个从未出现过台面的人。他从来置身于局外,戏份少得可怜,于是我想让他来做一次主角,让他过个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