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此时,来了个调转,变成郭业跑在前边儿,拽着赵九丑的手臂,疾步匆匆地下了二楼楼梯,朝着后院方向摸黑而去……
  第357章 古三爷,果然不简单
  风陵客栈,后院偏角的账房中,灯火通明,隔着窗户从外往外看,人影攒动,里面之人不时做着交头接耳状。
  郭业和赵九丑两人猫腰半蹲在账房窗户底下,屋内古三爷与其他三人的说话声听得分外清楚。
  听着里头几人的对话,赵九丑好像有话要说,凑近郭业的耳边想要说着什么。
  不过郭业还是抬起了手,示意他不要打茬儿,然后指了指屋内,将声音压到最低,嘘道:“别吵吵,回头再说,继续听下去……”
  只听里头突然响起一声笑骂,嗓门有些粗犷地嚷嚷道:“哈哈,古三爷,你说你好歹也是风陵客栈的东家,凭啥回自个儿家还要藏头露尾,偷偷摸摸的?哈哈……”
  “刀疤刘,你他娘的小点声,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
  这个声音郭业听得熟悉,显然就是风陵客栈的东家古三。
  只听刀疤刘被古三这么一喝,顿时蔫了下去,嘟囔了一声:“跟老子凶个蛋,揍性!”
  显然,刀疤刘对古三这个做买卖的老头,心里有点犯怵。
  郭业很好奇古三与刀疤刘几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貌似古三在四人中还挺有威望似的,随即直起了腰来,食指蘸了下口水,戳破了窗户纸,瞄眼进去偷窥起屋内来。
  看罢,屋内果然是四个人。
  除了古三爷略显身材矮小之外,其他三人个个身形彪悍,皆是一副关中刀客的打扮,身上都携带着兵刃,特别是那个左脸刀疤的汉子,一条长如蜈蚣的刀疤从鬓角处一直延伸到了下巴,愣是狰狞无比。
  一看三人架势,显然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不过他发现很有意思的一幕,屋内四个人,除了古三爷是坐着,其他三人居然都是站着,而且面向着古三爷,神情姿态略显恭敬。
  郭业不禁心中起疑道,莫非这三人都听古三爷的号令不成?莫非古三这老鬼客栈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不成?
  越是这么想着,郭业越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测准确无误,古三此人,不简单呐。
  就在他偷摸观察之机,里头又开始说起话来,只听古三刻意将嗓门压低了说道:“嗨,小心驶得万年船,知道不?实话告诉你们三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客栈之中正住着长安朝廷派来的大官儿,就住在二楼的天字客房中,嘿嘿,就他那两个随身扈从,身手绝对不比你们三儿含糊。看那老者的气势,官阶绝对低不了,而且此番停歇风陵渡,就是冲着下游灾情而去。”
  另外两个汉子默默点头不支声,反倒是刀疤刘,冷哼一声歪了外脖子,显然不服气。
  古三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而且,今日我在客栈大堂讲话的时候,留意到一个年轻人,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身边那位青年肩背一把金丝大环刀,走路生风,也是个难缠的人物。至于那位年轻人自称是蜀中人氏,嘿嘿,鬼才知道,说不定也是从长安而来,专门查访下游灾情而来。”
  最后,古三一脸凝重地冲着三人,尤其是看着刀疤刘讲道:“兄弟们,如今的风陵渡不同往日啊。”
  “怕个蛋!”
  又是刀疤刘再炸刺儿,这厮扯红了脖子瓮声道:“当家的,先不说这风陵渡一直都是三不管的地界儿,而且一直是咱们黄河帮的地盘。就说咱们此番准备诛杀贪官,盗出赈灾银,救济灾民,也是为了下游几个州府的百姓讨个公道不是,到时候朝廷不仅不会怪罪咱们,而且还要封赏咱们弟兄,嘉奖咱们黄河帮不是?”
  说到这儿,刀疤刘不顾古三那张憋气憋得猪肝酱紫色的脸蛋,凑近跟前嘿嘿笑道:“到时候,咱们黄河帮声名大噪,皇帝老子一高兴,封咱们一个天下第一帮,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哩,嘿嘿,嘿嘿嘿……”
  啪~~
  古三豁然起身,抬手就是一嘴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扇了刀疤刘一嘴巴子,气得浑身哆嗦地骂道:“闭嘴,蠢货!!”
  ……
  屋里头,古三陡然间褪去商贾猥琐外衣,行雷霆霹雳手段;而外头的郭业,听着刀疤刘的话,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从刀疤刘的话中,反馈回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古三原来是黄河一带的匪帮黄河帮的帮主,而风陵客栈只是他掩饰真实身份的一个障眼法。
  古三他们竟然准备趁着下游几个州府闹灾情,赈灾银被官府贪墨之机,去杀官抢劫赈灾银。
  听刀疤刘的话,说是要杀官盗银,救济灾民,可谁知道这价值一百五十万贯的银子,古三他们会如何处理?
  而且他听高士廉讲过,此番受灾的州府有汝州、许州、蔡州等三个州府,一百五十万贯赈灾银已经调拨至汝州刺史府,由三州刺史统一调配发放,用来救灾。
  郭业震骇古三这帮人的来头,不过更奇怪刀疤刘的话,杀官盗银,而且还是一百五十万贯的巨银,一个小小的黄河帮哪里来的实力?
  要知道,如今一百五十万贯赈灾银就统一存放在汝州地界中,三州刺史相互处理与监督,那么关于这笔赈灾银的护卫与保卫措施肯定是极为严密的。
  古三等人,又哪里来得那么大的信心,能够有把握将被贪墨,存放在汝州刺史府的赈灾银,盗劫出来呢?
  依照大唐兵制,每个州府都有自己的折冲都尉府,汝州光府兵就有八百,更何况竟然三州刺史及三州境内的官员已经准备贪墨并瓜分这笔银子,那肯定还有私下的武装力量作为防备。
  一个小小的匪帮,拿什么力量与官府力量抗衡?
  而且,古三这些人远在风陵渡,一个绿林帮派哪里得来那么多的详密消息,知道赈灾银藏在何处?保卫力量有几何?
  郭业满头雾水,疑团太多……
  不过,令他最最奇怪的是,古三为何要将那番欲遮欲掩,隐晦指出下游三个州府的官员意图将这笔赈灾银贪墨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疑似朝廷大官的高士廉呢?
  这不是和他们准备杀官盗银的想法,自相矛盾起了冲突吗?
  他始终无法自圆其说,不过屋里刚吃完古三一嘴巴子的刀疤刘替他问出了这个疑惑。
  刀疤刘颇有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又嘿嘿干笑两声,问道:“当家的打得对,是俺嘴欠,该打,该打哈!不过当家的,既然咱们想要那啥,您又为何将那些狗官做的臭事告诉那个朝廷大官哩?”
  “问得好!”
  这次刀疤刘的问话,不仅没遭到古三的呵斥,反而博了一声赞赏。
  古三轻声说道:“我之所以告诉那个老头,无非就是要让他得知消息,前往汝州官场查访。到时候这朝廷大官一进汝州,势必引来汝州那些狗官的注意,哈哈,届时……”
  “噗!”
  一记闷响,打断了古三的讲话。
  古三脸色霎变,转头望向窗外,急急喝骂道:“不好,什么人??”
  郭业见状,立马蹲下了身子,转头看向发出闷响的地方,正是赵九丑的位置。
  紧接着,闻到了一股臭鸡蛋的闻到。
  我草!
  他差点想破口大骂赵九丑,你妈的,这么关键的时候,干这么隐蔽的事情,你竟然放起屁来?而且还是响屁?
  赵九丑也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委屈嘟囔道:“属下刚才就想说,憋不住屁想先离开一步,可小哥您不让啊!”
  “滚你娘的蛋!”
  郭业捂着鼻子,啐道:“放屁这种事儿,还需要申请吗?”
  骂完之后,见着赵九丑还蹲在原地,他又是急急一声喝:“别傻蹲着了,赶紧闪人啊~~”
  声音还未落罢,郭业率先拔腿冲着后院的院墙跑去,准备翻墙而出。
  赵九丑打了个激灵,随之起身追赶而上。
  咣当!
  账房的门乍然而开,刀疤刘手提砍刀夺门而出,见着两人的身影,急追而喊:
  “哪里来的鸟人,别跑,速速停下受死!”
  吧唧~~
  刀疤刘屁股挨了古三一脚,又被古三骂道:“你他妈当这儿是戏台子呢?磨叽个蛋,赶紧把那两个偷听之人截下,截下!!!”
  第358章 前往汝州
  ……
  ……
  约莫追了半柱香的时间,古三、刀疤刘四人翻墙跑出好几里地,愣是没有追到那两道身影。
  古三神色沮丧地带着刀疤刘三人返回风陵客栈,重新翻进院墙,回到了账房。
  一入房间,刀疤刘就急不可耐地破口大骂道:“狗日的,撩得比兔子还要快,别让你刀疤爷爷逮到,不然老子非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用!”
  古三爷坐回原位,收起沮丧之色,开口就冲着刀疤刘骂道:“闭嘴吧,蠢货!”
  刀疤刘就是欠骂,立马闭口耷拉着脑袋,蔫了下来。
  古三爷心中琢磨着偷听之人到底是何人,一边面向其他两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二、老三,看来咱们已经被人留意上了。咱们黄河帮要做之事已然被老四这张破嘴给泄露出去了……”
  古三爷口中这个坏事的老四,显然指的便是刀疤刘。
  那两人相继点头,继续保持沉默不支声,静等老大古三爷的吩咐。
  听着古三这么说,刀疤刘现在懊恼至极,已经预感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儿,突兀——
  啪啪~~两声儿!!
  手起掌落,刀疤刘直接抽了自己两大嘴巴子,然后冲着古三爷认错道:“当家的,都怪我,都怪我!”
  古三喟然摇头,说道:“现在纵是撕烂你的嘴也没用了,罢了,你这事儿先搁置一边,先紧着正事儿来,不然拖得时间越久,弟兄们肩膀的脑袋越悬。”
  “当家的,你说咋办吧?”
  “当家的,咱们三儿兄弟都听您的!”
  霎时,连刀疤刘在内的三人立马表了态,一切唯古三马首是瞻。
  古三不矫情,急急嗯了一声,说道:“咱们连夜回九曲滩水寨,召集帮中弟兄。明日一早,让帮中全部兄弟扮作遭难灾民,统统混进汝州郡城中……”
  三人竞相抱拳,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是。
  古三爷骤然起身,连收拾都懒得收拾,就出了账房,见着三人还未跟上,不忘催促一句:“走,现在就走,不能再行耽搁,迟则生变!”
  噌噌噌……
  四人再次翻墙而出,并未惊动客栈中的伙计与其他人。看古三这破釜沉舟的架势,显然已经打算将这经营了几十年的风陵客栈割舍掉,抛之不顾了。
  ……
  ……
  古三四人刚走不久,从后院的院墙外又翻进来两道人影,动作干净利落,霎时出现在了院里空地上。
  赫然就是刚才貌似翻墙离去的赵九丑和郭业。
  赵九丑看了一眼账房,烛火已灭,房门大开,显然人去房空。不由竖起拇指赞了一声郭业道:“大人,还是您高明,你咋知道古三他们很快就会离去哩?”
  郭业耸耸肩,极为轻松地说道:“废话,他们被咱们知道了这么机密重大的事儿,他还能淡定得住?如果哥们估计不错的话,古三肯定赶回他黄河帮的老巢,也许,将之前刀疤刘所提及的计划提前进行动,也未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