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节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白衍转头看去,赫然见到一名有些印象的男子,若白衍没记错,那身穿绸衣的男子便是雾带去见长姐的人,看到那男子,白衍没想到,雾真的和他混在一起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见过子卢
  酒楼外。
  白衍看着雾急急忙忙的跑到远处的那名士族子弟面前,弯腰低头,卑躬屈膝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白衍看了一眼,便没有过多理会。
  经历越多,很多事情白衍已经看开很多,没有当初的少年心智。
  曾经在村子里,对于雾的那些传言,很早的时候白衍也是由心底看不起雾这个人,更不耻其行径,然而离开村子,远赴他乡之后,一路上,像雾这样的做法,白衍听过太多太多,而最终,白衍却发现一个规律。
  嘲笑像雾这样的人,基本都过得不如意,而与雾这样做出不耻行径的人,往往却能翻身,不管是生活还是家境,乃至地位,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衍也有些感叹世道不公,因为白衍虽说身处这个世道,但骨子里,依旧是较为靠向后世的儒家。
  故而在男女之事上,也一直都是以后世的目光看待。
  直到随着经历,白氏的婚亲、勾则的送妾,随着地位越来越高,白衍逐渐看清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在想着往上爬,雾这样的出身地位的人,会处心积虑的想往上爬,勾则这样有权有身份的官吏,也在想着往上爬,乃至昔日在大伯家,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带着自家女儿,去到大伯家里任由子卢挑选,又何尝不是。
  在这个百家争鸣的世道,看看子卢卖妻,看看庞涓谋害孙膑,看看曾经赵相郭开,还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名门望族的行径,哪一个,又是比雾好的。
  “禹伯!等会不要说出真实名讳,便言之吾是家仆,那些士族子弟随意应付一下即可,若是有机会,也可趁机打探一番楚、魏消息!”
  白衍看到雾带着那几个士族子弟过来,便转身看向暴禹,抬手说道。
  虽说不必在雾面前刻意隐瞒,但在白衍眼里,也没有在雾面前显摆的必要,能在这异域他乡,在人山人海中碰到故乡那里的人,已经实属意外。
  楚国尚未灭亡,秦尚未一统,白衍还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故乡在水村。
  “嗯!”
  暴禹望向那些过来的士族子弟一眼,点点头。
  片刻后。
  在白衍与暴禹的注视下,雾带着那四个士族子弟,来到暴禹面前,向暴禹辑礼。
  “吾乃齐国湛氏,湛诏!”
  “蔡氏,蔡如!”
  由于年纪的原因,四个士族子弟倒也没有因为暴禹的着装而有所轻视,来到暴禹面前后,率先拱手打礼,说出自家名讳。
  除去那个湛诏白衍曾经在村子见过外,其他的白衍连姓氏都没听说过。
  “呵呵,诸位有礼,吾乃申氏申伯,今日路过此地,幸逢诸位!”
  暴禹抬手对着湛诏、蔡如四人还礼道。
  都说读书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在听到方才白衍言之家仆的时候,暴禹便知道需要一些身份,故而在还礼之时,不管谈吐还是言语,乃至眼神神情,都透露出一股严肃。
  这一下就把湛诏、蔡如四个纨绔子弟给震慑住,在四人眼里,就是在面对父亲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
  四人虽是纨绔,但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这申伯来历绝对不一般,至少绝不像眼前这般简单。
  再看看这个申伯旁边那四名扈从,乃至一名家仆都配有剑,这妥妥的有背景的人啊!
  “是啊!相逢既是有缘,吾等作为晚辈,当是备酒设宴,不知申伯可否赏脸,与吾等共饮一杯!”
  湛诏率先反应过来,满是严肃的对着暴禹打礼,弯腰之后,满是期望的看向暴禹一眼。
  其他三名士族子弟见状,也连连跟着一起附和。
  对于四人而言,他们都是齐国临淄人,不差钱,如今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有幸碰到一个神秘的申伯,不管如何,交流交流还是好的。
  出门在外,多认识一个人,便是多一条路,这是他们很小的时候,族内的长辈便叮嘱他们的道理,也是他们与普通百姓、耕农最大的区别,他们不会在意一桌或者几桌美酒佳肴,更在意的还是人脉。
  “也罢!既是有缘,便共饮一杯!”
  暴禹看着四人,沉思两息后,看了四人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点头,随后在四人的带领下,朝着酒楼内走去。
  “我说水衍,你跟着的那个申伯,是什么来历啊?看起来……”
  雾一脸好奇的看着白衍,询问道。
  方才湛诏与其他君子的模样,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湛诏还疑惑的看向他一眼,雾自然感觉到为何,说起来此刻雾也有些懵。
  怎么几年不见,当初他记忆中,水村那个人常常被人谈做笑柄的瘦弱小子,居然成了一个大人物的家仆。
  “家主之事,不敢妄言!”
  白衍给牤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跟随暴禹进去,他与眼前这个人在一起没有危险。
  “这倒也是!”
  雾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随后笑起来,虽说以前雾也没少嘲笑水衍,更有当面嘲笑过的事情,但如今过去那么多年,早已经忘记得差不多,看着水衍已经混出头,雾倒是有些亲近之意。
  毕竟二人都是差不多一个地方的,在故乡方圆几十里的村子,有那个村民,能谁比得了他与水衍过得好。
  “没想今日能在这里遇见你,等会我出钱,我们二人便在下面好好喝上一杯如何?说起来当初所有人都没想到,你能过得如此好,若是你这一身回去,估计村子里的人都要闭上嘴巴,再也不会嘲笑你。”
  雾一边说着,一边与白衍朝着酒楼内走去。
  见到白衍没有拒绝,来到酒楼内,雾便直接让小二在一楼,备上一桌小酒和两个小菜。
  因为是在酒楼,雾了解湛诏那些子弟的心性,定会点上女子伺候,也是因为如此,有什么事情让那些女子下来吩咐他们二人便好,他们这样的身份去雅间,也是碍了那些子弟的眼。
  在小二的带领下,雾与白衍来到一个靠边的木桌前,跪坐下来。
  “你不是在齐国吗?”
  白衍跪坐下来后,看了看四周,随后看向雾,好奇的问道,交谈归交谈,但白衍也顺便问问有没有有用的消息,毕竟在白衍的印象里,湛诏那样的士族子弟,应当在临淄享乐才是,为何突然来到颍川边境。
  “还不是随他们一路而来!”
  雾摇摇头,笑着说道,言语虽说抱怨,但雾的神情却是透露出一个自豪,毕竟不是谁能有机会,好吃好喝的来到这种地方走走看看。
  看着白衍疑惑的模样,雾笑起来,看着小二端来一壶小酒,便伸手拿起来,给自己以及白衍倒上一杯。
  “可曾听说过齐国那骑牛老人?”
  雾突然神秘兮兮的看向白衍。
  白衍双手端着酒,对雾敬酒起来。
  “他们是寻那老人?”
  白衍问道,随后喝完手中的酒,放下酒杯后,拿起酒壶给雾倒上。
  “是也不是!”
  雾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旁边后。
  “除去想要碰碰运气,寻一寻那老人,此番他们也是为魏王寻楚越名犬!”
  雾小声说道。
  说完后,看着水衍的模样,雾便解释,起初是魏国新继位的魏王假,在为爱犬布置异常壮观的魏獒宫中,不知什么原因,数月前一只爱犬突然生病了,而且久久没见好,魏王假便下令但凡有人能救爱犬,便赏赐上卿大夫。
  消息传到齐国,湛诏等人便心动起来,毕竟他们不缺钱财、身份,但地位却是很缺的。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听闻楚越边境似乎有治疗爱犬生病的草药,当地的犬生病,都会去啃食那些草药,最后纷纷痊愈。
  而在打听的过程中,湛诏等人也听说传言百越之中,有一种特殊的犬,凶猛无比,十分罕有,又听闻于齐国传得沸沸扬扬的老人,于是湛诏几人聚在一起商议后,便决定从齐国出发,去到楚越边境寻找。
  一边寻找草药,一边寻找罕有的名犬,还可以寻找那传言中的骑牛老人。
  “说起来,在途径下蔡的时候,我还见到子卢了!”
  雾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白衍说道。
  摇摇头,拿起酒杯与白衍再喝一杯后,放下酒杯,一脸舒服的模样。
  “下蔡。”
  白衍知道大伯与子卢已经前往楚国,不过不知道原来他们在下蔡。
  “对,就在下蔡,若是你有机会,可去下蔡城门那里,如今子卢已经在下蔡那里成为一个门吏,当初谁都想不到,你居然过得比子卢还好!如今子卢估计都没脸回去了。”
  雾说着说着,不屑的笑起来。
  雾提及子卢时,言语之中,还是有些怨意的,毕竟当初在方圆几个村子的同龄人里,很少有人敢因为长姐的事情而嘲讽他,但子卢却是例外,因为子卢是士子的身份,不管是在村民眼里,还是同龄人眼里,子卢都比他高出一头,在暗地里,子卢没少与其他人一同嘲笑他。
  还有更让雾耿耿于怀的是,当初雾最想要得到的女子,最想娶的女子,便是岑晴,雾与其他同龄人一样,从小便喜欢岑晴,然而不管他如何追求岑晴,最终都抵不过子卢什么都不做,雾从未忘记过那日,眼睁睁的看到岑晴的父母带着岑晴,去与其他户的女子,一起朝着子卢家走去。
  如今看到当初子卢成为一个门吏,雾便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一声痛快,更可惜的是,在临淄城得知子卢把岑晴卖掉的时候,终归已经是晚了。
  “如今秦国已经攻打楚国,也不知道子卢这次会不会被拉去战场!”
  雾看着小二把一叠小豆放在桌上,伸手拿起一颗就放入嘴里,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说完之后雾才突然想到,子卢是水衍的堂兄,虽说关系不咋地,但也不该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秦楚没有那么容易交战的。”
  白衍轻声说道。
  雾看向白衍,一脸好奇,不明白水衍为何如此笃定。
  “一直没有机会托人书信回去,若是此番你回去,可否劳烦帮我给吾父亲带句话可好,就说衍,一切安好!”
  白衍看向雾,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些钱币,放在雾面前。
  钱不多,也不少,刚刚好即可。
  太多,白衍不敢确定雾会不会有其他念头,太少,雾若是缺钱,又看不上。
  自从田非烟那里的竹简给她父亲以及齐王知道后,白衍便没有再送竹简过去,眼下碰见雾,倒是可以让雾帮个忙,毕竟比起其他素不相识的人,雾说见过他,父亲还是会相信的。
  “好!待那日回临淄,我便走一趟,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老家过!”
  雾看着白衍的举动,倒也没有犹豫便收下白衍的钱。
  之所以如此干脆利落,除去看到白衍混得好后,也是见到方才白衍跟随的那个大人,跟了湛诏那么久,雾可是知道人脉的重要,指不定日后他有求于水衍。
  酒楼内。
  雾与白衍聊了很多事情,在这异域他乡,时逢故人的情况下,一杯杯酒下肚后,雾简直就是一个话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