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说》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夜深人静,纪宁把灵雨打发回去休息后,在烛光下,手执紫毫笔,在罗纹宣纸上以小篆字把中国古代唐宋八大家之一韩愈的《师说》一字一字地写下。
  小篆大篆,能沟通天地神鬼,书写小篆大篆需要消耗许多精神力,一笔一划都有讲究,并不能像普通书写那样肆意挥洒。
  普通秀才,一次只能书写小篆文字十余字,一天顶多能写三十个小篆字,再多就脑袋空空,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普通举人,一次能书写三十个小篆文字左右,一天能写一百多个小篆字。
  普通进士,一次能书写小篆一千余字,一天能写三千至五千小篆字。通常而言,进士书写小篆文字无多大精神力的掣肘。毕竟,一篇古文的篇幅通常不超过一千字。
  至于学士,已经开始钻研更高深的大篆了,小篆文字书写起来跟书写普通文字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穿越而来的,纪宁的精神力比举人还强,达到进士的地步。
  所以,他用小篆书写起韩愈的《师说》起来,毫无压力。
  蜡烛将尽,纪宁顺利地把《师说》写下。
  把文章拿起,在灯下看了看,纪宁露出满意的笑容。
  经过近一个半月的装修,私塾院子终于按他的构想装修好,明天私塾将揭匾开业。这篇《师说》是他用来给私塾开光使用的祭文。
  “《师说》是中国古代难得的劝学名篇,想必效果极佳,不知能增益几成教学效果?”纪宁思忖道。
  他本来想使用《劝学》这一篇古文,但一查之下,发现作者是荀子。而这个时空诸子都有,荀子自不例外,《劝学》这一名篇也有。
  事实上,许多私塾书院的开光祭文大部分都是用《劝学》。
  《劝学》的加成效果很好,但被用得太多,《劝学》的作用被摊分得厉害,效果反而不及一些大学士呕心沥血作出的祭文。
  纪宁之所以对自己办私塾有信心,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韩愈的《师说》。
  第二日清晨,刚刚装修好、还飘着木材清香气味的私塾院子内,一张香案,烟火缭绕,一张长方形供桌,三牲六畜齐全。
  不过,院子内只有冷冷清清的三个人:纪宁、雨灵和何安。
  按理,开业时,应该热热闹闹,请一大群人在旁边观礼。
  纪宁却刚好相反,杜绝旁人观看。
  因为,他担心《师说》的开光效果太好,被人传出去,令人怀疑他。
  何安看着沙漏,眼看沙漏达到刻度线时,提醒纪宁道:“时辰快到了,可以去揭匾了。”
  “唔。”纪宁微颔首一下,转身向院子大门走去,何安和雨灵在其身后跟上。
  走院门四五步,纪宁再转身过来,仰抬头看去,看见院门门额上挂着一块大匾。那大匾被用一片红片蒙得严严实实的。
  “少爷,揭匾吧。”何安道。
  虽说自家少爷要办私塾极不靠谱,但不论如何,自家少爷总算做正事了,总比天天游手好闲逛青楼好一百倍。
  何安忽然有些激动期待。
  纪宁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伸手把红布扯下。
  随着红布被扯开,由楠木做成的大匾上露出四个隶书大字——三味书院。
  扯下红布,纪宁后退两三步,再仰抬头看牌匾,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容。
  为什么取名“三味书院”?原因简单,就是借用鲁迅就读过的私塾“三味书屋”的名字。
  接下,纪宁举步进入院子,走到供桌前,在事先准备好的跪蒲跪下,然后打开放在旁边的锦盒,从里面取出用小篆写下的《师说》文章。
  至于雨灵和何安两人则站在纪宁身后半丈余,神情肃穆。
  他们的身份是下人,这种隆重祭祀之事,他们是不能跟着主人一起下拜的。
  捧着纸张,纪宁开始看着上面的小篆文字念起来:“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扬扬洒洒几百言,纪宁终于念毕,把文章放到供桌面上,然后三拜九叩。
  站在后面的雨灵和何安脸上保持着肃穆,但双手却紧张得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盯着那张祭文。
  他们本以为纪宁会重金购一张《劝学》祭文给私塾开光的,没想到纪宁偏不,自己写了一篇祭文。
  所以,他们不仅对现在这篇祭文的效果存疑,甚至还担心没有开光效果。
  就在这时,那张祭文忽然无火自燃,泛起一道青紫之光。青紫之光瞬间大作,将整个私塾笼罩,镀上了一层青紫之色。
  “这、这……”不论是雨灵,还是何安都彻底目瞪口呆了,一脸不敢置信。
  文章有高低,但凡能产生神祝效果的文章可分成七个等级,对应白、橙、黄、红、青、紫和金七种颜色。白色最普通,金色最顶级。
  能产生白色神祝之光的文章能出镇,橙色代表文章能出县、黄色代表文章能出州府,红色代表文章能出路(省),青色代表文章能传天下,紫色代表文章能流芳百世。
  至于金色,则比较特殊,除了代表圣人言外,祭天求雨或退龙王,只要成功,祭文都会泛金光。
  雨灵和何安突然发现纪宁写的祭文不仅能传天下甚至隐隐能流芳百世,这叫他们如何不震惊,如何敢相信?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小小私塾书院的开光啊。纵然是金陵城最著名的白鹿书院,其开光神祝之光也不过是青光。
  与雨灵和何安相反,纪宁很淡定,《师说》是韩愈最主要的代表作,从唐代传承至今。若不是用小篆书写打了折扣,若用大篆书写出来,神祝之光绝对是深紫色!
  青紫之光持续数息,渐渐淡去,纪宁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然后转身面向雨灵和何安两人。
  “呵呵,别吃惊,这是你们老爷的遗作。”纪宁淡笑地道。
  文章太厉害,只好再拿纪凌做挡箭牌了,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雨灵和何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狂喜不已,喜极而泣。
  雨灵激动得不顾主仆之礼地冲上前,一双玉手紧执着纪宁的手臂,流着泪地激动叫道:“少爷,咱们、咱们……”
  由于太过激动,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纪宁微微一笑,用另一只手轻拍两下雨灵的玉手,示意她平静,别太激动了。
  忽然,“扑通”一声。
  纪宁不由沿声看去,看见何安双膝跪在青砖地面上,一边磕三个响头,然后对天流着泪地激动说道:“老爷,您在天之灵一定看着少爷。您留下这篇祭文,可保少爷一辈子衣食无忧!”
  上前扶起何安,待雨灵和何安情绪稍稍平静后,纪宁严肃认真地道:“有道是财帛不可外露。少儿持金于闹市,必招灾祸。三味书院的开光神祝之光是青紫色,你们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
  “少爷,您请放心。就是死,我也绝不透露出去!”何安和雨灵异口同声地坚定地说道。
  纪宁点点头,他对雨灵和何安的忠心很信任。
  顿了顿,他说道:“以后,对外就说三味书院的开光神祝之光是黄色。”
  “诺!”雨灵和何安行礼齐声应道。
  ……
  ……
  “什么?他、他竟开私塾?!”李秀儿非常吃惊意外地叫道。
  一向淡定从容的苏宁苏蒹葭也不禁美目微睁一下,颇感意外。
  不等采霞回答,李秀儿自己失笑起来:“这个、这个纪宁真是什么出人意表啊!他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我都不意外,但他居然开私塾,这实在太、太……咯咯咯,容我笑一会……咯咯咯……”
  只见李秀儿笑得弯了腰,捂着肚子跌坐到软椅上,笑得上前不接下气。
  “到底怎么回事?”苏蒹葭娥眉微皱一下,问采霞道。
  采霞说道:“回小姐,今天早上,突然大街小巷上有一批人逢人便说有一个叫‘三味书院’的私塾在城西水浸街开业,可以免费入学十天。如果不满意,可以随时退学,不要束脩(钱)。同时,还到处分发写着三味书院开业信息的纸张。中午,有人好奇去打听三味书院是谁办的,结果发现竟然是他,引起许多书生唾骂。现在,已经闹满城皆知。”
  “小姐,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劝止他,免得他被人贻笑和羞辱?”
  笑得肚子痛的李秀儿忍不住插嘴道:“你这小妮子胡说什么呢?你家小姐好不容易与纪宁解除婚约,根本就不宜与他再有联系,否则麻烦不断,谣言满天飞。你想害死你家小姐呀!”
  “小姐,我……”采霞吓得急忙辩解叫道。
  苏蒹葭轻摆纤纤玉手,淡然地道:“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哎,整个金陵城谁不知他的秀才功名是荫袭来的,他居然就敢开私塾,只能说蒹葭姐你坚持解除婚约是对的。”李秀儿摇头地道。
  苏蒹葭微沉吟一下,对采霞道:“让下人密切关注纪永宁办私塾的事。”
  “不错,不错!”李秀儿插嘴叫道,“我真的有些好奇他到底有什么自信开私塾了,看他怎么收场?”
  “诺!”采霞应道,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采霞离开后,李秀儿立即从软椅蹦起来,拉着苏蒹葭纤纤素手叫道:“蒹葭姐,我们继续品鉴秦解元为你做的那首诗《忆去年中秋》吧。”
  “嘻嘻,自从你解除了婚约这段时间来,金陵城所有未婚青年才俊都在疯狂,各种诗会比拼。纵然是秦解元也放下身段,与众多青年才俊比个高低。”李秀儿比较羡慕地道,“希望能吸引你的注意。”
  苏蒹葭淡然一笑,并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