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诅咒的衣服(六)
  许三牛头部有钢针?
  唐歌的话一出口, 人群议论开来。官府的捕快蹲到尸体旁边, 仔细观察许三牛的尸体, 果真在许三牛的脑袋里抽出了一根钢针。
  仵作没有验出尸体的死因, 连这么明显的钢针都没有发现, 被捕快一看, 心虚得紧。又仔细将尸体检查了一遍, 确定尸体上没有其他致命物留下后,准备让人将许三牛的尸体抬到义庄里放着。
  许三牛没有父母亲人,如果刚才不是唐歌喊一嗓子, 恐怕官府会以许三牛溺水而亡结案。这年头的官差办案,只要上头没有要求,下面没人挂着, 不会太详细。但是唐歌喊了一嗓子, 官差当场从许三牛脑袋里抽出一根钢针后,这件事就从溺水而亡上升到谋杀, 官差不能随意定案。
  谋杀, 即人为, 再有命案发生, 人们想将凶案推到鬼怪上头, 也得悠着点。鬼怪杀人,可用不到
  凡人的东西。
  钢针从尸体里抽出来时, 唐歌一直注意罗三的表情,罗三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 唐歌明白, 这根让许三牛致命的钢针,罗三并不知情。许三牛的死或许与罗三有关,但是真正的凶手不是罗三。
  钢针取出来后,官府的捕快走到唐歌面前问她,到底是怎么发现许三牛脑袋里的钢针。唐歌有明察秋毫的称号,要找到死者体内的钢针并不费力,可原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没有近距离接触尸体,依常理而言,要发现钢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唐歌就是杀人凶手。
  唐歌从怀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靠近钢针,就见放在盘子里的钢针动起来。香山村的老百姓没见过这种东西,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办案的捕快到是见过一次,知道唐歌拿在手里的东西叫磁石,遇到铁会将铁吸过来。
  "这块石头是先夫留给我的遗物,我这些日子一直随身携带,官爷们过来之前,我看过许三牛的尸体,怀里的磁石有动静,我就怀疑许三牛体内有铁石。先夫曾告诉我,磁石遇到铁,一定会动。我靠近许三牛头部时,磁石动得最厉害,我想许三牛脑袋里肯定有东西。"
  磁石不是汪洋留给原主的。许三牛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后,唐歌伺机将钢针射入许三牛脑袋中时,已经在黑色石头上动了手脚。
  "寻常妇人看到死者,都会避开,汪娘子和死者的关系不一般?"唐歌的反常让捕快在意。
  "我嫁给先夫之前,许三牛一直打我的主意。就在五天前,先夫死的头一天晚上,许三牛还爬上我家墙头,如果不是被我家的两条狗吓走了,我恐怕遭了许三牛的毒手。说句不怕官爷怀疑的话,这种恶人死了,我满心欢喜。要我见别人的尸身,我或许会怕,这恶人就是浑身流脓,我也不怕。我今天站出来说这番话,不为别的,就想与这恶人彻底划清关系。父老乡亲在场,希望大家伙给我做个证,我与这恶人之间没有半点关系,如有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字字声声洪亮,唐歌的誓言震惊了香山村的村民。再看官府办案的捕快没有动作,若有所思,唐歌知道,捕快排除了她杀人的可能。
  事实上,负责这次案件的捕快心里正是这样想的。唐歌话里的矛盾颇多,她一心想让许三牛死,却站出来点破许三牛的死因。直言想与许三牛划清关系,却将许三牛在汪洋死的头天晚上来爬她家墙头的事说出来,可谓前后矛盾。
  乍听唐歌的话,她有很大的嫌疑,正是因为这样,捕快才快速撇开唐歌是杀人真凶的可能。说话漏洞百出的人,在杀人之后,根本不敢站出来,也没理由站出来。许三牛是地痞癞子,没有亲族,死了不会有人惦记,他们将许三牛的尸体拖到义庄后,这个案子也差不多了结。如果人真的是唐歌杀的,唐歌没必要站出来给自己找麻烦,让他们发现许三牛的死不是意外,是死于他人之手。换言之,人要是唐歌杀的,许三牛就得手了,唐歌刚才发誓,可不是诅咒自己死。
  基于以上种种,捕快排除了唐歌杀人的可能。
  许三牛是什么人,香山村的村民都知道。唐歌嫁给汪洋前,可没少被许三牛招惹,若不是唐歌强横,早吃了许三牛的亏。这年头的女人都不容易,尤其是两三年时间里,死了两任丈夫的女人。
  出了这个小插曲,没过多久人群就散了。官府办案的捕快没有要求唐歌去官府做笔录,唐歌和其它村民一样往家里走。案子疑点很多,但是官府捕快从头到尾完全没有认真查案的态度表明,杀人案件不继续,在没人追究的情况下,许三牛的死到这里便划上句号了。
  唐歌今天站出来,其实有两个意思,如果捕快怀疑她,她顺势入局,最后自有办法将自己从案子里摘出来,找到真凶。如果捕快不怀疑,她正好早早正身立意。
  人都有欺弱怕强的心理,唐歌表现出来的态度越强硬,在背后非议她的声音就会越小。原主最大的悲剧是她软弱,失去了男人的庇护,遇到困难以后没有能力护住自己。这是内因,外因是原主的死乃众望所归。
  原主前世会死,谁杀了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差需要抓一个人来结案,香山村的百姓想要结束原主这个瘟神保命。原主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原主死亡,才是人们唯一的期待。
  唐歌进入任务后,主动挑明和许三牛的关系,目的是将自己在凶案伊始摘出去。
  时人敬仰鬼神,从某种程度上说,当众发誓比官老爷判案还能震撼人心。唐歌对天发狠誓,与许
  三牛撇清关系,人们在造谣时,多少会顾忌一点,她也有反驳的话可以堵人的嘴。
  与众人分开后,唐歌没有回家,往身上贴了一张隐息符,往罗三离开的方向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