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如梦入梦
  褚明峰举着火把来到山洞这边,里面都已经被人清扫干净了,宽阔的洞内中央处,燃烧着一团火,火气灼灼燃烧着驱赶着室内的阴寒潮湿之气。
  洞门口留着一个人负责看守着火堆,不让其熄灭,毕竟寻来的都是一些湿柴,湿柴易生烟,却怕这样的猛火。
  大块大块的木柴被丢进火堆之中,旁边是他们寻来的一些残骸执着而成的建议的蒸馏水采集器,一下午的时间倒也能收集了一小碗的量。
  看守的近卫队见到褚明峰过来,立刻站起身来,想要行礼,褚明峰却看到他的手掌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血迹有渗透的意思。
  褚明峰对他点点头,有些沙哑的嗓音道:“别动,先歇着,我睡不着这才过来看看。”
  褚明峰身为总统阁下却对一个小小近卫这么温和,那人冷酷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好意思来,“这点小伤本来没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老不好。谢队才留我在这里守着火堆,其他事都不让做。”
  褚明峰未置可否,“你先去睡会,这个火堆我来替你看着。”
  “总统阁下,这怎么能够啊!”
  褚明峰按了他的肩头,“没事,我睡不着而已。”
  长期训练出来的服从感让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乖乖的退在了门口。
  褚明峰把火把熄灭了斜靠在山洞石壁上,石壁被火气熏得暖暖的有些舒服,他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小木鱼上,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阳光居然能洒到山洞的这一方天地里来,褚明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面前有个熟悉的人影,他定睛一看,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居然是莫笑笑的脸。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眼中满满的泪光,“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褚明峰对着她招招手,“来,到我身边来。”他话还没说完,莫笑笑那边就叫了起来,“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小心啊?知不知道在这个岛上受伤了最麻烦的。”
  他感觉到微微诧异,心说你怎么知道?
  莫笑笑的声音比平日的提高了一度,“我当然知道了!这个岛一到晚上就有一种雾瘴,这种雾瘴对伤口相当不友好的,你不能让伤口沾染上这种雾瘴,否则伤口会一直溃烂下去,用不了多久人就会死了。”
  褚明峰这下觉得不对劲了,莫笑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好像她在这里生存过一般。他眉头紧皱,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根本就动不了了。
  一瞬间毛骨悚然起来。可是莫笑笑却没停,她走到他的身边,手上不知怎么的就多了一把她常用的手术剪刀,她握着剪刀姿势娴熟的剪开他缠裹的布条,露出里面的伤口来,伤口已经好多天了,可是鲜血依旧不断的渗透,里面的伤口越来越深,外面的皮肤却有些地方已经快要坏死了。
  莫笑笑拿起旁边的蒸馏水,毫不客气的就清洗着伤口,然后又取了干净的纱布裹着,她对褚明峰道:“这样不行的,你得用这洞里的石壁灰。”
  “什么意思?”
  莫笑笑不和他多解释,动手去山洞最里面,找到了一个块平整的石壁上,用刀一下一下的轻轻刮着,下面很快就接了一堆石壁灰来,她用个小碗加了清水调和,又从外面寻了几根青草,挤出汁液果断的调和匀后,把石灰泥覆盖在他裹了干净纱布的伤口之上,完全裹上,没有留下一点空隙,“看,就这样裹,像不像是叫花鸡啊。”
  “什么叫花鸡?”
  “这岛上一到夜晚会有一种野鸡出来觅食,你让人捉了来,洗剥干净用叶子裹了再上面裹上这样的泥巴,丢火堆地下埋在烤,味道可香了。”
  “笑笑,你这么知道这些?”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知道。明峰,你必须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还有我,还有小天,你是不可以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么说,褚明峰心里有些发堵,头也越发沉得厉害,手臂上被覆盖了泥土的地方像火烧一样,越来越滚烫,越来越灼热。
  以至于他看着莫笑笑的脸都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你是不是莫笑笑……”他有些怀疑了。
  莫笑笑对着他笑,笑容那么凄苦,“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儿子另嫁他人,一辈子都不要想起你。”
  “笑笑……”他呢喃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心里越发堵闷得慌,难受死了,“那样也好,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呸!褚明峰,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她笑着眼中泪水坠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褚明峰看到她五官都开始变了,周围景色也逐渐变化了,好像回到了曾经的他和母亲居住过的那间别墅。
  那里有一个叫做小瞳的女孩子,是薛院长收留回来的孤儿,还有小时候的冷夜和薛蔚。他们刚到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薛院长好心给他们收拾出来,换上干净衣服,可是那个叫小瞳的女孩子却连话都不会说,她也不和谁说话。
  那个时候宋凝精神不太好,整个人也都恍恍惚惚,新来的孩子们陪着她的时候要好一些,可是要是她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又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男孩子没个定型,自然不会守着一个陷入哀伤之中的女人,可是那个叫小瞳的女孩,到了家里没有说话,却能够安安静静的守在宋凝身边。
  褚明峰寻了一块黄杨木来,雕刻了一条小鱼送给小瞳,“你看到没有,上面的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小瞳。”
  那个女孩只是定定的盯着他,什么话都没有,小小的手握紧了那个小木鱼。
  画面又变了,褚明峰坐在车里,他回头看着奋力奔跑着追赶着汽车的小女孩,明明那么小的身体,却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锲而不舍的追着。
  开车的宫本都有些不忍,“这个小女孩追了半个多小时了。少爷您要不要下去看看她?”他们开车走大路,小女孩从丛林荆棘林里抄小路跑来,浑身上下都被荆棘割破得满是血污了,白色裙子上斑斑点点的血痕,她却依旧追着。
  “不用。”褚明峰看着后视镜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时的他满腔的愤怒,满腹的仇恨,他如何能够把所有的心分给一个小女孩?
  他决绝的选择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再也没有那个孩子的踪迹了……
  画面又变化了,不再是小瞳,不再是任何人,而是滔天的火,火的颜色逐渐变得血红起来。
  一个女人身影在火中悠然的走着,“莫笑笑!”褚明峰嘶声喊着,想要冲过去,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冷夜和谢寻面面相觑看着躺着的褚明峰,他突然发烧不退,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混沌,怎么也喊不醒,嘴里只是不停的喊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莫笑笑,一个是小瞳。
  “这可怎么办?”
  谢寻有些为难,他解开了褚明峰手臂上的伤口,随着褚明峰发烧,他手臂上伤口再一次崩裂了,鲜血止不住的流。而且外面的皮肤已经坏死呈现出深紫色。
  “伤口开始溃烂了,这么下去,情况不妥啊!”
  冷夜也是强撑着的,他腿上的伤口早就开始溃烂了,他也一直呈现高热状态,暂时没有褚明峰这么凶险。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信号发出去。”冷夜说着撑着伤痛的身体就要往外走。
  可是他刚迈出一步,虚弱的身体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谢寻一把将他扶住,发信号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木筏还没做好,你往哪里走?”他强行摁住他做在地上。
  外面一名近卫端着一片阔叶树上摘下来的大叶子,弯曲成一个漏斗状,他说,“这是昨晚接到的露水。”他拿到褚明峰面前,用叶角小心翼翼的滴入褚明峰的嘴里。
  冰凉的水缓缓入喉,褚明峰这才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这才发现原来刚刚都是他在做梦,可是梦中却是那般逼真。他睁眼的时候就听到谢寻正和冷夜想办法。
  “总统阁下,您醒了。”谢寻先看到褚明峰,也顾不得去管冷夜了,转身就向着褚明峰过去。
  一见褚明峰醒了,大家也都松一口气,想要围上来关切询问,可是却又不太敢靠近。只能焦急的站在外围。
  褚明峰清醒了,他在旁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揉揉了额头,又牵扯了伤口处,他嗤了一声,低头看去,手臂上新缠的布条再一次被血浸透了。
  原来是一场梦,可是梦里怎么会如此的真实。褚明峰深吸一口气,空气有些干燥混着洞内泥土的味道,有一种难以明说的难闻。
  他目光随意往里看去,不知道是谁站在门口,胸前的银色胸牌经过光线的反射,射到了洞内,闪烁出一丝光。
  就是那一点亮光,让洞内那一处清晰可见,正是因为刻意看得太清楚了,当他看到那一片光滑平整的石洞壁时,随即瞳孔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