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还不快滚!
  第二日天色大亮,陆千凉有心道歉,先是买了柔软的被子与远行需要的东西摞放在马车里,又买了香喷喷的早餐上楼,叩了叩青砚的房门。
  她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那个,青砚你醒了么?”
  房间里无人应答,她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昨儿的事是我无端开罪于你,是我的错。我来给你道歉了。你就当我是个不懂事的混球,别再怪我了行不行?”
  房间里依旧无人应声。
  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陆千凉摸了摸的鼻尖,干笑了两声:“你不说话,我可进来了啊。”
  这回,她也不等青砚拒绝了,伸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没有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都已经被人换过了,倒是桌上还放着一块帕子。陆千凉瞳孔蓦地一缩,快步走到桌边将那帕子翻开,却是她当初寄放在青砚那里的血玉镯子碎片。
  青砚不在,他能将镯子留下,一定不是被人掳走的。
  他的腿伤着,现在又能走去哪儿呢?陆千凉突然觉得心中慌乱。她焦急的走出房间,恰巧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京水,抓住了他的领子诘问道:“你看到青砚去哪儿了了么?他房间里没人。”
  “我正要来同你说,客栈的老板说他昨日夜间雇了一辆马车已经离开了,具体去了哪个方向他也不知晓。
  陆千凉没来由的焦躁了起来。
  为什么焦躁,她不知晓,可心里却像是被人揪起来一般阵阵的疼。那细密的痛楚渐渐深入骨髓,痛楚的来源,与沈言璟如出一辙。
  “我们去找么?”京水问。
  “不找,找什么找!”陆千凉也不知自己哪处来的火气,瞪眼怒道:“备车,咱们回离阳王朝。”
  京水面露难色:“可是……”
  “折剑山庄与千氏的生意早就谈完了,无终国多留也无意义,还不如早日回去。”陆千凉抬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匆忙的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细软收拾完备,回眼道:“还不走?”
  桌角的瑞兽香炉咧着嘴笑,像是在嘲讽她此刻的虚伪。陆千凉突然心慌,她抬手打掉了桌角的香炉,伸手推开挡路的京水。
  那人却依旧站在房间里不动。
  陆千凉也不理他,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知晓。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到离阳王朝,回到折剑山庄,回去看她的小竹隐。
  她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的心还是挂在沈言璟的身上的。
  她不会担心,也不会关心任何人。哪怕只是微少的一点,她都不想要分出去。
  爱情要怎么分?雨露均沾泽被苍生的君王之爱,那只是帝王好色的借口罢了。若是真的爱极了一个人,便想时时刻刻同他在一起,一丁点的时间都不想分出去了。
  此时此刻,她就只想回到沈言璟的身边。
  “王妃,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手指都会捏着自己的袖口?”京水突然开口道。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唤过陆千凉王妃了,自沈言璟下葬的那日,她王妃的封号便已经随着那个人一起深埋到地底,再不见天日。
  在折剑山庄,没有人会这样称呼她,他们都怕勾起一众人掩埋在心底的伤心事。
  陆千凉无声的松了松自己的袖口,指尖因为紧握而留下的压痕尚辩的清晰。她死死地抿着唇,并未回头:“我有什么好骗你?京水,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你要时刻记住,你到底是谁的人。”
  “京水自然记得,希望王妃也记得。”京水下楼:“我已经问了清楚,青砚雇了马车往西方去了。良驹的脚程极快,想要追上他不过是个把时辰的事情。”
  他语声一顿:“很多时候,坚持固然可贵,可那也只是有些时候。”
  ……
  陆千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良驹跑的飞快,墨色鬃毛被风吹向后侧,蹭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有些痒。
  她这样骑着沈言璟的马去追青砚的事委实不地道,脚踩两条船还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船,她现在划着一条船的桨去追另一条船算是什么意思?
  陆千凉双腿紧夹马腹,口中呵了一声“驾”,飞速向前狂奔而去。
  那辆四角坠着铜铃的马车已经越来越近,车轮下扬起的阵阵尘土迷人双眼。陆千凉忙从后追了上去。停马在马车前驻足:“停车!”
  那车夫缩了缩脖子,将马鞭丢了出去,双手举过头顶:“这位女侠,我没有钱,车里的这位公子有钱!你别打劫我,你去劫他!”
  有钱?公子?找对人了!
  陆千凉手中软鞭指了指那车夫:“还不快滚!”
  那车夫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这下,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陆千凉摸了摸鼻尖,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古人诗句之中的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想必就是这样一番情景吧。好在二人之前还挡了一个车帘儿,能挡一挡她歉意的目光。
  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到这一刻全都忘了,陆千凉深觉自己实在不适合做那个哄人的,昔年沈言璟哄了她那么多次,她怎么就没学上一二呢?
  陆千凉叹了一口气,下马走到马车旁:“那个,我是来同你道歉的。昨儿的事确实是我错,我不该无辜开罪与你,我向你道歉。”
  想象之中的没人应声。
  陆千凉突然想起沈言璟以前传授给花中同僚的哄人技法,想要哄好一个生了气的姑娘,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总结来说,两个词可以概括。
  坚持,不要脸。
  若是坚持哄不好,不要脸也哄不好,就只剩下第三个方法了。
  坚持不要脸。
  她一掀车帘儿钻进马车,二话不说抓住青砚的双手,万分真挚:“青砚,我真的错了,以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真挚的目光瞪得陆千凉眼眶发痛,认错的时候要流露出悔意,要一直望着那人的眼睛。她抿着唇,可怜兮兮的凑了过去:“你要是生气,要么你揍我一顿?”
  青砚瞧她一眼,没说话,翻了个身躺下去接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