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前尘4
  御医们大概都细细瞧了一遍,才将那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医推了出来,向肖永陵禀报:“禀皇上,皇叔他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甚,虚火太旺,所以才睡不安稳,再加上晚间招了风,才忽然病重,看起来严重,实则无大碍,静养几天,吃些静心安神的补药即可!”
  “就这些?”肖永陵站起身来,踱着步子到锦渊床前,发现他似睡非睡,却是一副及其不安的状态,又转过身来,吩咐快些煎药,留下两个御医随时伺候,其他御医则松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他转向陆绵绵,居高临下的看了半晌,最终只说道:“望婶婶好好照顾小叔叔,可别再叫他有什么思虑过度的事情了!”
  陆绵绵抬眼看他,这一眼无波无澜,平静之余还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压迫之感。肖永陵亲政以来头回看到这样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气恼,可忍不住又与她对视上,撇开这眼神太不对劲不说,这眼睛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吸引,好似看着一湖飘着薄雾的秋水,又好似天边高而远的白云,又好似临着高山的深不见底的潭水,引得他情不自禁的想看下去……
  “皇上可还有要安顿的?”
  这一声,将肖永陵拉回到现实,他忽的脸红起来,颇不自然的将视线焦点转到她身后,清了清嗓子道:“小心照看皇叔,朕还会再来的!”,说完又瞧了她一眼,便负着手走了出去,随即身后传来陆绵绵那不咸不淡的声音:“恭送皇上……”
  肖永陵出了门便站住了,他侧身往屋里看了看,心中直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直到进了宫也觉得浑身不舒坦,他招来石一粟,问起之前住在他府上的陆绵绵是什么样子。
  石一粟骤然听见陆绵绵,先愣了一下,随后神情黯然道:“跟普通女子一般,无甚区别。”
  肖永陵听了石一粟的话,负着手在暖阁中轻轻踱着步子,嘴里念叨着“无甚区别……普通女子……”
  石一粟躬身立着,十分恭敬,只听肖永陵又问道:“你明日随我去看看陆绵绵,我总觉得她好像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他继续踱着步子,好半天又说道:“我带你过去是不是不太妥当?”还不等石一粟回答,他又喃喃道:“算了,她有什么也翻出什么花儿来!”
  说罢,好像又下了什么决心,忽然对着某一处说道:“小伟,你去叫他们继续盯着,一有动静,马上来报!”,外间某处飘来一句似有似无的“是”后,便没了动静。
  他继续皱着眉,思索了半天,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石一粟说话:“不知为何,朕最近总觉的欠了锦渊什么,以前虽然盼着他能待在我身边,现在他娶妻之后,又莫名其妙的亏欠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石一粟继续躬身站着,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肖永陵继续说:“最近,不盯着点他,我心中总是不安,那个陆绵绵我也觉得很有问题,你觉得呢?”
  “臣,臣不知如何回答……”石一粟神情越发黯然,准备跟肖永陵告退,最终还是说道:“有皇上替他担心,即便有什么事,也都能化险为夷,还请皇上不要太过担忧,以免龙体维和……”
  肖永陵转身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道:“也罢,方才我过花园时,瞧见石才人在亭子里,你去看看她吧!”
  石一粟明显身形一僵,随即行礼谢恩,退了出去。
  肖永陵坐了半晌,才又叫了人进来,道:“让太医院开几幅安神药过来!”
  伺候的太监立即上前关心问道:“皇上是否先让御医看一下,再吃药?”
  肖永陵侧靠在软塌上一只手捏着眉心道:“不用,只是睡不安稳而已。”
  锦渊府内,彻夜灯火通明,小厮侍女在锦渊住的寝室前,十分有规矩的并排站着,以备女主子随时使唤。
  夜越是深,越是冷,天空中竟然还细细碎碎的飘起雪来,风轻轻一吹,在灯笼的柔光下,碎雪显得格外晶莹美丽。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走出一个婢女,轻声道:“大家都回去吧,女主子说主人已无大碍,留两个人在外间候着,其他人都休息去吧!”
  下人们本就冻的厉害,此刻已是深夜,越发的瞌睡,就算此刻下雪,也能站着睡着了,听见锦渊没事,大家都慢慢散去,那传话的婢女则领进两人,吩咐她们二人在外面守夜后,便进了里间伺候。
  陆绵绵也没睡,她坐在床榻边上,她一只手握着锦渊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时不时替他擦去头上的汗,她静静看着他,眼神时而温柔,时而落寞,又时而露出不忍之色,到后面统统都归于平静淡漠。
  “很不好受吧!”她轻轻的说道:“忍忍就过去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侍女早已坐在地上睡了过去,没人看到陆绵绵又将锦渊照顾了一夜。还好这一回他没做特别伤神的梦,只是醒来依然泪流不止,心头痛不可言。
  这般过了几日,皇帝又来了,不仅带来了锦渊的亲娘,还带了一个驱魔除妖的法师过来。
  那法师倒也自觉,跟陆绵绵见过礼之后,便出去了,不一会儿便从屋外传来一阵含糊不清叽里呱啦听不太懂的咒语,似乎已经开始做法了。
  屋外热闹,屋内却十分安静有序。陆绵绵自嫁过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婆婆,可是就算没见过,她也没慌张,跟皇帝行完礼,又平平淡淡的问候了婆婆,便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肖永陵十分关心锦渊,又站在床榻边,看着御医诊治,另一边肖永陵的娘则打量着陆绵绵,没表现出满意或者不满意的神色,只是问了几句锦渊此刻如何,如果治不好该如何等等之类的问题,口吻神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当娘的该有的模样。
  陆绵绵低眉顺眼的一一作答后,便不再说话,肖永陵看过锦渊,再往她们两人站着的方向扫视过来,有那么一种感觉,这站着的、跟锦渊最亲密的两个女人,好像都是局外人一般,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错觉。
  那个锦渊他亲娘也就算了,从小也没长在身边,长大了也不见母子二人有多亲近,就连成婚也只是通知一声,连参与婚礼这一项都省略了,只是这个陆绵绵……
  他莫名探口气,心中十分不是滋味,隐隐感觉自己小皇叔娶陆绵绵都是自己的错。
  尤其看着锦渊昏睡不醒,越是坚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