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之心刺
  皇后在心底, 留下了这么一根若有若无的细刺, 日常时候,再在慈宁宫望见圣上与温蘅, 不管她愿不愿深想,这细刺总要悄悄地扎她一下, 令她去留意圣上对温蘅的“百般关怀”。
  一次,她人在慈宁宫,圣上与来请安的众妃嫔也在, 众人说说笑笑, 温蘅则倚坐在明窗之下, 歪靠着黑漆凭几,手里拿着一花梨绣布绷框, 一针一线地,慢绣着一只婴儿肚兜。
  绣着绣着,温蘅烟眉微蹙, 轻轻地“哎哟”一声, 这一声极轻, 本该淹没在妃嫔们的说笑声里,可一直低头喝茶、目不斜视的圣上,却似立即身体微僵, 而后抬眸看向了温蘅。
  太后娘娘原正跟陆惠妃说话,眼角余光望见温蘅放下了绣框, 手|抚上腹部, 才觉出不对, 看向她关切问道:“阿蘅,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蘅似也不知该怎么说,手|抚着腹部摩|挲了好一会儿,方轻轻道:“孩子……孩子好像踢了我一下……”
  太后娘娘松了口气,笑着走上前去,手揽上温蘅肩臂安|抚道:“这还是第一次吧,别怕,孩子盼着和娘相见,才轻轻地踢你一下,告诉你,他|她在里头着急得很,想快点出来喊你娘呢。”
  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皇后见圣上唇边也浮起笑意,但只片刻,就似强行压抿了下去,收回凝视的目光,继续低头喝茶。
  那厢,太后娘娘仍在笑对温蘅说,“孩子顽皮,踢了一下还不够,接下来半个时辰里,估计还会再踢你三五次,且等着。”
  陆惠妃闻言面露好奇之色,也爽利地说出口道:“孩子在肚子里踢母亲,踢了一次还不够,这真是有趣得很,娘娘说得臣妾都想听听了……”
  太后娘娘笑,“你想听,过来坐着就是了。”
  陆惠妃也不忸怩,立谢恩在温蘅身边坐了,侧耳趴在她的腹前,专心聆听着。
  皇后见低头喝茶的圣上,又无声地抬起了头,看向窗下几人,在陆惠妃笑着道:“臣妾听见了!真在踢呢!”时,忍不住伸直脖颈、身体微微前倾,似也想如陆惠妃一般,听听温蘅腹中孩儿的动静。
  本该清爽甘香的湘波绿,饮在口中,却似有点不知滋味了,皇后指抚着渐凉的白玉杯壁,一颗心,也似如杯中渐凉的茶水,变得涩沉滞苦,滋味难言。
  ……这般,便不是为让母后宽心,有意关怀了……
  ……是真心关怀,是真情流露,这情,怎么相认不过三月,中间还隔着那么一层,便能有这般深厚,时时留心,事无巨细……
  皇后出神想了片刻,越想越深,即将触底至一个可怕的猜想时,忽地心头一凛,及时打住,匆匆饮下杯中凉透的茶水,连带着那些不该有的深想,一同压下。
  圣上看重家人,待母后、待容华自不必说,待明郎这个表兄弟,也如同手足,甚至待她这个妻子,其实也视作家人多些,既然温蘅有那样一个身份,又曾是明郎的妻子,她腹中怀着的,又是明郎的孩子,自然也当被圣上划入家人的范畴,多多关怀。
  一杯凉茶喝到见底,皇后望着空荡荡的白玉杯,心也似被拂尘拂空,不再多想,此日后,渐渐时将入夏,圣驾将如往年,移至京郊紫宸宫避暑,皇后领着司宫台,操办相关事宜,安排后宫妃嫔所居殿馆时,想到太后娘娘,定然希望温蘅同行消暑,遂暂搁下手边事宜,亲往慈宁宫。
  去年夏天,温蘅还是明郎的妻子,明郎离京视察水利,将温蘅送入宫中陪她,托她照顾,她因念着温蘅的命妇身份特殊,遂就安排她住在僻静少人的南薰馆,尽量减少与外人接触。
  而如今,温蘅身份不同,这住处,自然不能再安排在僻远的南薰馆,应离太后娘娘那里近些才好,也或许,太后娘娘宁愿温蘅和她住在一处,省得每日来回奔波,皇后不知该如何安排,遂去往慈宁宫,温蘅常被太后娘娘派人接入宫中陪伴,今日好像人在太后娘娘那里,她这一去,亲口问问她和太后娘娘的意思后,再安排为好。
  但,皇后人到了慈宁宫中,温蘅却不在那里,太后知她来意,笑道:“阿蘅人已走了,今日是陆峥家小姑娘的生辰,上次踏青时,阿蘅和她约好了的,要在她生辰那天,贺她又长大了一岁。”
  皇后想到那个冰雪伶俐的小女孩,也不由露出笑意,她看到窗下榻几上的婴儿肚兜绣框,笑道:“殿下也走得太急了些,连这都忘了带走。”
  “是哀家让她留放在这儿的,哀家看她绣这个太费心思,怕她过于劳神,就让她把这未绣完的婴儿肚兜放在这里,只在来哀家这里坐坐时,随绣两针就好,不要累着自己”,太后手|抚过其上精美的碧叶红莲纹,笑对皇后道,“瞧这莲花绣得多好,哀家看得都有些手痒,想帮着绣上两针了。”
  皇后亦笑,“的确精美,臣妾看着都手痒了……”
  她拿起一边针线,欲帮把那片才绣一半的红莲花瓣绣完,针尖即将落下,又堪堪停在绣框之前,皇后犹豫着笑问太后道:“这是殿下为腹中孩儿绣的,是殿下将为人母的一片心意,臣妾这般多事,不会惹得殿下不快吧?”
  “怎么会呢,孩子出世,也当唤你一声姑姑,你帮绣几针,也是做姑姑的一片心意”,太后笑道,“阿蘅也曾是你的弟妹,她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清楚,怎会怪你,只会谢你才是!”
  皇后盈盈一笑,拿起绣框,凝神绣去,针戳布帛,声细如春雨沙沙,皇后的心思,也在这静谧的刺绣声中,轻轻地摇散着,时间缓逝,手下红莲花瓣渐渐成形,那些摇散着的心思,也都如水中落花,聚到了一起,皇后忍不住心想,若此刻,她是在为自己的孩子,绣制婴儿肚兜,该有多好,冯氏都曾有孕,可她的腹部,却从没有隆起过……
  太后看皇后刺绣的动作慢下来了,眉眼处的神色也怔怔的,心里明白过来,轻握住她的手道:“等过几年,诸事平定,你也会有孩子的,不要急,你和皇儿,都还年轻呢。”
  ……虽还年轻,但却觉一生都已看到头,尽管知道这几年圣上冷落她,有她母亲的缘故,但心底却隐隐觉得,即使过两年前朝事定,她与圣上这一生,应也就这般“相敬如宾”了……
  纵是心中再低沉,皇后亦不能拂了太后的安慰好意,她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又绣了几针,暗暗平复心绪,转了话头问道:“平日惠妃也爱来陪母后说说话的,怎地今日却不见人影,可是因为今天是宁远将军女儿的生辰,惠妃这做姑姑的,向母后求讨恩典、出宫去了?”
  太后笑,“她可没必要求哀家,你来之前,皇儿和惠妃,也在哀家这里坐了好一阵,阿蘅说要出宫去宁远将军府时,惠妃请阿蘅帮带贺礼给稚芙,皇儿说这贺礼还是亲手送为好,带着惠妃同去宁远将军府了。”
  皇后手中一顿,尖细的针尖,不慎扎在指腹处,洇出刺眼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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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一些评论和回复~
  网友:话梅糖评论:
  哎其实你看古代那种婚姻制度下 对一个人的全心全意就是对另一群人的伤害啊~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虽然希望阿蘅入宫是因为我想看狗子跟阿蘅的小日子哈哈哈但狗子既然是帝王 我又不想让阿蘅就此在深宫中待一生既然爱她不如放她走吧青州的山山水水才是阿蘅该去的地方~
  这样一想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如果明狼没有遇见阿蘅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就不会有这么多受伤的人但我估计这些事虽痛也会成为他们几个人宁愿痛也愿意铭记的难忘时光吧~
  网友: chaotique 评论:
  对上一辈的故事挺感兴趣的,我想知道老狗是怎么狗到太后
  网友:过把感情瘾评论:
  真的能和皇帝he吗,后半段了,阿衡还是很讨厌狗子
  作者回复:
  结局不太好用behe界定
  网友:曦妹儿528 评论:
  坚定的保皇派!从常理接受度来说,明朗就是过去,陆将军应该是定国公党派,有意图接近阿蘅,为了查清当年真相。哥哥我对这个人无感,非血缘关系的亲人同样就像左手摸右手,真的没有那种心思。所以狗子是最佳男主角,现实生活中也会这么选择吧。
  网友:毛小坑评论:
  狗皇别人的女儿都是助攻,嗯,我的妹妹也算吧,另一种形式上的
  网友:蔚蔚评论:
  支持狗皇上位~~~~
  网友:锦树锦树评论:
  陆将军不会是大长公主的人吧?
  网友:每天被打脸心累评论
  皇后知道了狗皇的事后,会和长公主联手起来害阿蘅吧
  网友:外焦里嫩墨鱼丸评论:
  完全不敢想女主变成贵妃以后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应该如何自处?太后对她不用说,皇后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而且并没有做什么可恨之事的那种
  网友: 22535617 评论:
  感觉陆将军是定国公那边的人,估计想翻案洗冤之类的。
  皇位不能动啊狗子又爱又恨,但是还是希望他当男主。他是适合女主能保护女主的。
  网友:芋芋芋头评论:
  每一个女人在对待男人的事情上都是福尔摩斯
  网友:追忆窃今 评论:
  这长公主从来没想过自己干了什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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