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工厂住宅区,距离冒着浓烟的碳素厂侧门不过隔了一条街道,工人们上下班只需要步行几分钟。
  位于城市的边缘,车辆通往稀少,就连环城公路都将这一大片的工业厂区家属住宅区隔在外面,尽管有些爹不疼妈不爱的意思但总算因为环城公路的热闹让这里也逐渐有了一丝热闹的氛围。
  不管外来的人怎么看这里,住在这里的人很满足当下的生活环境,周遭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前后几栋楼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家长里短串个门,夏天的时候在楼区中间围坐聊天打牌,欢声笑语要远比冰冷的钢铁城市邻里关系好得多。
  路面不平整,来往都是厂区的大载重车子,路是两三年一修补,越修越破,大家也都习惯,楼是五层的老式建筑楼,距今都已经有三十多年,刷漆修补也难以掩盖楼的破旧,窗户五花八门还有那种老式的木制窗户,阳台上家家户户挂着不同的东西,单元门外堆积了各种杂物,楼与楼之间有大半的地方是一家一个的老式小平房仓库,可以放自行车和一些杂物。
  张世东等人到来时正值中午,阳光正烈也挡不住在楼根下露天打麻将打扑克的老人和中年妇女,他们可不会舍得到棋社去花钱玩,也都不愿意在自己家中热得汗流浃背,在外面玩就成为了一种习惯,折叠的桌子和塑料椅子,找一个背阴的地方一玩就是一天。有些老人需要给上学的孙子孙女做中午饭的,就会将一天的时间分成两段。
  他们到的时候。能够看到附近的住宅楼内出出进进穿着校服的学生,这附近有一座子弟小学,还有一个普通中学,附近几个厂区的孩子在上高中之前基本都会在这里读书,一些家庭条件好的会把孩子送到市里读书。
  夏母刘梅是一个典型的普通女性,持家有道也有着普通女人的虚荣心,刚被优化下来的时候整日郁郁不乐,儿子还要上大学未来还要娶媳妇。这可怎么熬,只得到附近的饭店打工,两年多也没赚多少钱。
  最近这一年不同了,夏家抖起来了,在这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尽管有一些人会说夏卫国的大姑娘在外面没干好工作,但对于夏家的生活水准改变还是很羡慕的。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刘梅在附近没少宣扬自己家漂亮的女儿是在魔都处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都是老邻居老同事,当面大家夸几句笑一笑,背后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什么夏凉凉肯定是给人当了小三之类的。人言可畏却也阻挡不了夏家生活水平的直线上升,凉凉赚的多了也就不让母亲继续工作,每个月给家里三千块钱足以让老两口在这小城市的工厂区活得无比滋润。
  要知道,这附近大家都比较认可不错的饭店,附近的工人去吃都是自带酒水。十个八个人有二百块钱那是能吃得好好的,消费水平之低。三千块钱比夏卫国三十多年工龄赚的都多。
  刘梅也不需要累死累活的到饭店打工了,姑娘过年回来给拿回了不少好看的衣服和化妆品,整日早上起来给丈夫做好饭看着他上班之后收拾屋子,早上九点左右就没事了,下楼打麻将,晚上要么出来跟一大帮妇女聊天,要么就和夏卫国两人在家里看电视,每逢周末两人还会到市里溜达溜达,生活的压力一下子没有了,不是因为那三千块钱,而是当他们知道女儿在魔都那个院子价值过千万后,先是不相信觉得不可思议,后在魔都住的几天还专门到附近的房产中介去问过,刚一拿出房产证说想要将这院子出售给估个价,房产中介内的工作人员就跟苍蝇一下围了过来,说什么的都有,老两口听到的只有一个意思,这房子不止值那些钱。
  这下不愁了,就算从今往后女儿都不赚钱了,有这房子就够了,儿子上学儿子结婚儿子工作一次性全都妥了,这姐俩要是在魔都混不好,回家里来,有这些钱在市里一辈子不愁吃穿。
  因为这房子,老两口对未见面的男人心里那点忌讳也就消失无踪,反而还带着一点点的紧张和忐忑,夏卫国听闻自己的生日对方要跟女儿一起回来,真应了夏寒雨那句话,这夫妇俩是整整准备了几天,家里家外从内到外彻彻底底收拾了一遍,平日里堆积在外面的一些零碎该扔的扔该收拾起来的收拾起来,床单被罩沙发套全都换成新的,各种各样的吃食准备了一冰箱,平日里舍不得买的高档水果也都买了一些,夏卫国还专门去超市买了两瓶好酒和一条好烟,酒二百多,烟是芙蓉王,这就是他觉得好的东西了。
  为了怕自己夫妇俩没什么接人待物的能力,夏卫国还专门将在市里干包工头见过世面的三弟请了过来陪客人,刚被女儿和儿子一顿责怨,夏卫国也只能哼哼哈哈,也不能当着家中最有能为的三弟说你侄子侄女觉得你在这里不合适,只得让妻子下楼去迎一迎,打好预防针别让人家心里不满。
  在这片家属住宅区,有私家车的人不多,开车进来的多数是家里开出租的或是开面包车拉货的,随着厂子的效益不好,从十年前这里的年轻人就得自谋生路,开出租在这里都算是赚的多的。
  大红的牧马人以惊艳的姿态出现在楼区内引来很多人的关注,纷纷行注目礼随着车子而去,如果是停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会想着这是谁家的亲戚来了,这车子真大,颜色真艳,得不少钱吧。
  当人只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时,眼界是越来越窄,碳素厂家属住宅区的老人们一辈子就没离开过这里,他们中很多人的见识还赶不上出城十几公里之外的乡下。
  “妈!”凉凉看到母亲站在楼头向着公路这边张望,还没下车就按开车窗冲着母亲挥手。
  哦,原来是老夏家那个闺女回来了,不是说找了个有钱的大款吗?这一次倒要看看刘梅如何圆这个谎,在外面干那工作就说干那个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非得遮着掩着。
  夏寒雨挺着腰杆扬起头,能跟姐夫一起回来,他觉得是倍儿有面子,我们夏家现在不同了,以后这破地方我们是不打算回来了,我们要去魔都,去大城市定居。
  实际上他的眼睛也在四处扫着,想要看看有没有自己的玩伴在,考上大学在这里本就是风光事,没几个人懂得他考的那个就是花钱大学,拿到文凭出来找工作也是四处碰壁,只知道夏家两个大学生,都很羡慕,夏寒雨成为大学生在玩伴中间就比较有面子,现在穿着打扮在魔都早已是另外一个样,姐弟情深凉凉也没少往他身上花钱,就觉得自己已经彻底与这里格格不入,这哪哪都是那么土,没有一点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不过能在从小到大的玩伴同学中间显摆显摆,夏寒雨还是非常乐意的。
  “东哥,这是我妈。”看到附近的人都看着这边,凉凉显得有些扭捏,毕竟这算是带男朋友第一次登门。
  张世东表现的很大方,气场地位决定了态度,本该是他带着一点忐忑,现在完全反了过来,是未来丈母娘刘梅带着一点忐忑和不安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的大人物相处,随随便便千万宅子送人,这已经彻底颠覆了刘梅认知中的有钱人形象,过去她就觉得厂长坐着小车在厂区唯一一栋六层新住宅里面抓着三室两厅的房子是有钱人,可那房子的价格也不过是几十万,怎么能与魔都那里的房子相比。
  “阿姨好,我是张世东。”
  “好,好,好,快来快请进。”刘梅有些语无伦次,就连周遭那些邻居们的目光也都直接忽视掉,略微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万猛已经将车子在夏寒雨的指示下停好,在这里只要你给人留下能过三轮车的路停在哪里都无所谓,在这片开出租车的车子都是随便停。打开后备箱,张世东昨天晚上和凉凉逛超市商场购买的礼物将后备箱堆满,烟酒和一些高档的补品不说了,就连小跟班夏寒雨都混了一条lv的腰带和钱包,给夏卫国夫妇买的都是价值不菲的礼物。
  万猛将分门别类放在箱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全部抱起来,夏寒雨则拎着一个大塑料袋,透明的,里面有数条的中华烟,家里那些流言蜚语他也听到过,此时此刻看到那么多关注的目光,故意将这塑料袋往上提了提,普通老百姓的认知中,中华烟就是小卖部杂货店小超市里摆在最显贵位置最昂贵的香烟。
  张世东能明白夏寒雨的心理,所以才远道而来买了很多的烟酒以及高档补品燕窝鱼翅之类能轻易在外包装上就唬人的东西,彻底满足他炫耀的心里,否则按照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来两个老人买点有意义的礼物就可以了。
  “姐夫!”
  夏寒雨是故意的,声音很大的喊了一声姐夫,你们不是诽谤我姐是干那个的吗?还说她给老头子当小三,现在让你们看看,我姐处的男朋友又高又帅又有钱,你们羡慕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