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
  黄道吉日,绿色嫁衣,挽青丝,双环结,裁为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全福婆婆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黄昏前出发,铺十里红妆,两队亲兵开路,十六人抬的轿子,邬少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接亲的队伍正巧与进京的狼狩国使团遇上了。
  “十三王子,今日我大婚,还请您行个方便,让个路。”邬少锦知道狼狩国是群没礼节的野蛮人,但他不信对方不知道得给红事让路,现在堵着路分明是故意的。
  狼狩国的十三王子莫骁是草原最勇猛的儿郎,身材高大猛壮,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呈现微褐色,深目高鼻,一双鹰眼深凹,眸底深幽,他看人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他手中握着把弯刀,骨节微微突出。
  “如果本王子不让呢?”
  “阿苑。”褚裟伸出手,轿子边的陪嫁侍女立马扶住了他的手,他下了轿子,以合欢扇掩面走到莫骁跟前。
  花钗青质连裳,青衣革带韈履,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眉如翠羽,肌似羊脂。
  “八公主,还是让末将来吧。”邬少锦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看呆了眼有点不好意思,他发现这些狼狩国的野蛮人也在看八公主的时候,怒火中烧,想也不想的挡在了褚裟跟前。
  “你我虽未拜堂,却是陛下亲定的夫妻,本该同进退,夫君,借把刀。”
  邬少锦抽出长刀拿着刀背把刀把对着褚裟,他看了一眼气焰嚣张的莫骁,不知道褚裟要做什么,“八公主,刀剑无眼,还请您小心些。”
  “大婚之日,本不该如此……”
  褚裟扬起长刀狠狠挥下,力道之大,以至于马头被砍下,鲜血铺洒在地上,而莫骁跳下了马,用凶狠的目光看着褚裟。
  “八公主,我记住你了。”
  “十三王子,在褚国的地界请按褚国的规矩来,您的马挡了嫡公主的路,该杀,您可有异议?”褚裟把长刀丢到莫骁跟前,他把手搭在阿苑手上再次上轿。
  “莫日根,苏赫巴兽,我们给八公主和大将军让路。”
  接亲的队伍重新出发,褚裟坐在轿子里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莫骁和狼狩国使团的人一直在目送他们,他也不在意这件事。
  有意思的是,褚裟看见了人群中被挤走的七公主,对方正高喊着八妹,他嫌弃的放下了帘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膈应人,这个褚盈馨究竟是天真无邪还是天生无脑?
  夜里,潦草的应付完朝中大臣,又跟将士们喝了几个来回的邬少锦醉醺醺的往婚房走,一进门就见褚裟坐在榻上,他理了理新郎服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八公主,末将失礼了。”
  “我累了要休息,你出去吧。”
  “哎。”邬少锦刚一迈过门槛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又回了屋子,把房门也关了,“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你就是公主,是祖宗,你也得跟我把房圆了……”
  啪——
  褚裟看了一眼发红的掌心,气的不行,一脚踹在了邬少锦屁股上,“脸皮怎么这么厚?打你我都手疼。”
  “嘿嘿,末将在战场上风吹日晒,长得可能是不如盛京的小白脸好看,但我身板好啊,脸都比他们抗打,公主让末将看看您的手,是不是打坏了?”邬少锦牵起褚裟的手,对着烛光看发红的掌心,他有点心虚,公主是金枝玉叶,而他出身草莽,总觉得配不上公主的千金之躯。
  邬少锦虽然不想娶个祖宗回来,但是八公主好看啊,第一眼看见八公主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好看,只是没想过自己认错了人。
  在他得知八公主替七公主下嫁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闷,今天八公主下轿的时候,他都看愣了,一种隐秘的窃喜迅速代替了之前的不情愿。
  “公主放心,以后有末将在,谁也不能辱了您去。”
  褚裟踮起脚亲了一下邬少锦,蜻蜓点水的一吻,触之即分,“我还小,不能洞房,你能不能去书房睡?”
  “好,公主早些休息,末将先行告退。”
  “等等。”褚裟走到柜子前,抱了一床绣着鸳鸯的红被塞在邬少锦怀里,“书房冷,你不要冻着了,三天后你还得陪我进宫。”
  “谢谢公主。”
  送走傻不愣登的邬少锦后,褚裟脸上的笑就一点一点散去了,他坐在桌子上揉着头,一只手覆盖在他手上,他也没回头,“你怎么来了?”
  东夏国的太子夏长风抓着褚裟的手放在脸侧蹭了一下立马就放开了,他不客气的坐在了褚裟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手半揽着褚裟,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用杯子挡住嘴角,也挡住了自己的情绪,“你怎么这么快就嫁人了?不怕被人发现你是男儿身吗?”
  “这事需要禀报你吗?”褚裟不耐烦的把夏长风的手拿开,“风尘仆仆的,别碰我。”
  “狼狩国的使团第一个入了盛京,啊,我差点忘了,你们还碰上了。其他三国的使团还在路上,本太子就是来探探情况的,顺便来看看你,对了,我还在郊外救了你七姐。”夏长风以为褚裟至少会说句谢谢,但他非但没有得一个亲脸,还挨了一巴掌,“又打我?这次你不说出个缘由来,我这就去书房跟你那傻子夫君说你是男的。”
  褚裟不说话,直直的看着夏长风,看了许久,红了眼眶。
  “我不问了便是。”夏长风拿着茶杯送到褚裟跟前,“喝口茶下下火?”
  “不喝。”
  “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你要是装不下去了,就来我东夏国,我好歹是个太子,过两年我爹死了,我继位后就能护住你了。”夏长风自己喝了茶,“你怎么就嫁人了?”
  说的好像他们两个有多么深厚的情意一样,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还想着图那几分真心,无趣……
  褚裟眉眼弯弯的拿走了夏长风腰间的玉佩塞进怀里,“记住,我能帮你成为东夏国的太子,就有能耐拉你下来,所以你少在我面前放肆,我真的会生气。”
  “走了,没意思,你越来越凶了,还是喜欢你笑着杀人的样子,那时候多可爱啊。”夏长风戴上斗笠,从窗户翻出去了,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殿下,您要的东西奴婢带来了。”
  “放在这里。”
  阿苑把一大盘红烧肉放在桌子上,又放下一盆翡翠白玉汤,再将一大碗米饭放在桌子上,“殿下,够吗?”
  “嗯。”
  “要奴婢杀了他吗?这样下去,殿下迟早会被发现,不如除了驸马。”阿苑想起邬少锦看殿下的眼神,她恨不能把那狗男人的眼睛剜出来,居然敢那么看殿下……
  褚裟在阿苑说话的功夫已经吃了大半碗米饭,他把快空了的碗递给阿苑,“准备准备,等四国的使团走了,我们就收个网,肥鱼养了那么久,应该快游不动了,可以吃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