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尊 第313节
  血神道人亦是临阵脱逃,惶惶而行。尸魔与六欲阴魔对其不感兴趣,因此并未追杀。何况尸魔自家都自身难保,竟被血神道人一路逃回了中土,血神道人痛定思痛,暗骂道:“都是太玄郭纯阳搞事,若是我将那血河魔胎到手,立有归一之望,也不必仰人鼻息,更不会给人杀得大败亏输!”
  骂了一通郭纯阳,有心再去血河魔宫之中强抢血河魔胎,却又不敢。太玄派镇压血河数百年,花姥姥那个贱人竟然伏低做小,默认了此事,更不敢寻郭纯阳拼命,简直给血河一脉丢人现眼。
  郭纯阳的凶毒手段,血神道人思来仍是不寒而栗,纵有血灵剑在手,也绝打不过他,何况还有惟庸、百炼一干助纣为虐之辈?思来想去,竟是毫无办法,只能继续做个丧家之犬。堂堂血河教祖竟落到如此田地,思之实是悲从中来。
  正自怨自艾之间,心头一动,忙将本命血光散开,护住法身,喝道:“何人窥伺本座!”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一道大头魔影飞来,看面目正是夜乞老祖,只不过头颅极大,其下身子却极小,气息也自涨落不定,好似受了甚么重伤一般。
  血神道人冷笑道:“原来是夜乞老祖!你跟着我来此,可有甚么指教?”夜乞老祖被无住将头颅之下魔躯尽数打碎,再也拼接不回来,只好以本身魔气重又祭炼了一副身子。但不敢太过损耗本源魔气催生魔气,因此新生的躯干十分脆弱,远远比不得原来迭经淬炼的魔躯。
  夜乞老祖动了不良之心,尾随血神道人而来,想要加以偷袭,炼化了血神,夺其元气。但新炼的魔躯终究不成,真气运转稍有不纯,还是给血神道人察觉。
  夜乞老祖阴阴一笑,说道:“血神道友临阵脱逃,两位魔祖震怒,特命我来擒拿于你回去问罪!”血神道人目光锐利,蓦地大笑道:“夜乞道友,你也莫要诳我。瞧你这副尊容,怕是没从无住手里讨了好去罢?就算尸魔与六欲阴魔对我不满,我也不信他们能在无住手中全身而退!你有甚图谋便直说,莫要拐弯抹角!”
  夜乞老祖哈哈一笑,道:“不愧是血河一脉的魔祖,可惜你时运不济,不然成就未必就在我之下!实不相瞒,本座受了重伤,想要借道友一件物事敷用。”
  血神道人摆手道:“魔教一脉,同气连枝,道友有何需求尽管直言,本座绝无二话!”夜乞老祖道:“便是借……”话未说完,一柄血灵剑陡然撞破虚空,往他背心刺来!
  夜乞老祖惊怒交加,手中白骨法杖挥动,将血灵剑拨打一旁,其本打算猝施暗手,谁知血神道人亦是老奸巨猾,居然抢先偷袭。两位魔祖均非善茬,立时激战在一处。
  血神道人始终不曾伤愈,道行下降的厉害,只是仗了血灵剑锋锐与血河道法的诡异,与夜乞周旋。夜乞强升归一,受了道伤,连魔躯都不保,更是不堪,手中白骨法杖与护身魔光齐动,勉强与血神道人打了个平手。
  夜乞甚是焦躁,忖道:“终日打雁,到头来给大雁啄瞎了眼!我连区区血神道人都拾掇不下,难道我当真命只如此?”若要动用本源法力,这具辛苦凝练的魔躯势必再要崩散,但不下杀手,又奈何不得血神道人,当真是左右为难。
  血神道人瞧出便宜,只将血灵剑往夜乞魔躯上招呼,果然逼的夜乞左支右拙,十分狼狈。还调笑道:“我当夜叉族的大长老是如何神通,想不到是个落架的凤凰!今日你敢来招惹老子,便将你的元神留下罢!”
  正要将身一摇,演化无边血河,反过来将夜乞魔躯炼化。忽有一道庞然魔念起自不可知之地的玄阴魔界,横跨虚空而来,穿透轮回界,直直落在血神道人身上!
  那魔念沛然勃然,无边无极,满是深深邪意、魔意,连夜乞老祖见了,也自骇然色变,从其中感受到了与尸魔、六欲阴魔一般无二的无上魔意!
  夜乞老祖惊叫一声,纵起魔光便走!血神道人呆呆而立,就似元神坐僵一般,浑然忘了追杀。那道魔念跨空而来,眨眼之间已将血神道人原来的元神炼化,据为己用,其中一应记忆、经验等等尽数归了别人。
  等“血神道人”再睁开眼时,只冷冷说了一句:“废物!”周身气息已变得渊深无比,全身血光迸现,血河真气竟是一连周流周天六转之多,每运转一圈,“血神道人”的修为便增厚一分,等到六转已毕,其一身道行竟而生生破入归一之境!
  “血神道人”证了归一之后,一身法力才缓缓平息,恰恰落回那一线桎梏之下,本已蓄势待发的大道反噬亦随之缓缓平息。
  “血神道人”瞧了瞧自家双手,冷笑一声,蓦然一只大手抓去,瞬息之间横破虚空,等再缩回时,掌中已死死攥住一人,兀自挣扎不休,不是夜乞老祖又是哪个?
  第1213章 血魔血胎
  “血神道人”面色冷峻之极,冷冷瞧着夜乞老祖拼尽全力,却始终奈何不得那只巨手。夜乞老祖挣扎了半日,忽然软了下来,放弃了抵抗,嘶声道:“你是先天魔祖中的血魔,是也不是!”
  “血神道人”一双猩红之极的魔眼中有无尽血光翻腾,淡淡说道:“不错!本座正是血魔!”夜乞老祖颓然道:“我就知道!血神那厮哪里是从血河之中孕育,分明只是你布下的一招暗棋罢了!等到时机成熟,立时将他夺舍,坐享其成!”
  “血神道人”,如今的先天血魔,微微咧开嘴角,露出猩红的舌头,冷冷一笑,道:“不错,此界的血河本就是本座当年所留暗手,只是未料到竟会生出血神这等生灵,其实本该是诞生一件先天之宝的,不过……”目光微微转向极西之地,嗅了一嗅,续道:“不过看来,收成还算不错!”
  就在先天血魔目光瞟向极西之地时,太象五元宫之下地底血河魔宫之中,花姥姥正自运炼苦功,祭炼那件血河魔胎。魔胎本已顺从接纳其法力炼化,忽然之间震颤不已,内中元灵生似害怕到了极点,真气震动之间,花姥姥险些运功走火,立时喷出一口魔血,叫道:“怎么回事!”
  那魔胎不答,隔了片刻,忽又作起怪来,拼命想要挣脱花姥姥法力束缚,逃出血河。但花姥姥一番苦功岂是那么好对付的,真气连转三转,已将血河魔胎镇压下去,喝道:“你若是再敢这般作乱,老身便拼着让你从先天转为后天,也要抹去你的元灵!”
  血河魔胎见逃走无用,颤抖不已,一个个意念向外传递,皆是散乱不堪,已是惊骇到了极点。花姥姥以元神之法收拢解读其意念,发觉皆是断断续续的字眼:“来了!来了!”
  花姥姥喝道:“究竟是谁来了?将你吓得如此!”血河魔胎蓦地发出一声尖叫,一个意念冲出,叫道:“血魔来了!他要炼化我!他不会放过我的!”
  花姥姥一呆,一股凉气自后背只上元神,喝道:“血魔?哪个血魔?是先天血魔么?他降临此界了?”事已至此,血河魔胎反正豁出去了,叫道:“那厮夺了血神道人的庐舍,方才已然发现了我的行踪!你以为这条血河真是无意中坠落轮回界中?其实早就在血魔的算计之中,他的目的便是借血河将我孕育出来,再一口吞掉!增厚他的法力!不过他失算了一点,便是血河中竟又孕育出了血神那厮,还抢我前面出世。”
  “血神那厮与血魔先天契合,正是最合适不过的庐舍之物,因此他要炼化我时,我才拼命逃走,投奔于你。不过如今血魔终于动手,夺了血神道人的躯壳,下一步他必会前来寻我,你将我祭炼,也逃脱不了他的毒手!”
  花姥姥默然不语,她修炼的血河道法,根本源出血魔大道,绝不可能反抗此道之魔祖。就算敢奋起反抗,一招一式皆逃不过血魔的魔眼,怎么能赢?
  花姥姥思忖良久,咬牙说道:“就算逃出此界,也逃不过血魔的毒手。为今之计,只有你倾力助我,将你祭炼完全!我再与郭纯阳联手,请他抗拒血魔!不管他开出甚么条件,只能要保住你我的性命,也都认了!”
  血河魔胎本已没了心气,闻言又生出一丝希望,叫道:“不错!郭纯阳那厮精通先天神算,只要肯帮忙,未必不能克制血魔!好!我就陪你赌一赌!”
  血魔将夜乞老祖攥在手中,声调全无起伏,道:“本座看你也算魔道中的后起之秀,我新近降临,正确一个帮手,便成全了你罢!”
  夜乞险些破口大骂,其身为夜叉一族大长老,得道总有千万年,但在血魔这等先天魔祖的眼中,只怕还当真是个“后起之秀”,正要搬出夜叉族来套套交情,只觉一股澎湃汹涌的血河法力涌入自身,同时鼻中问道血腥之极的气味。
  血魔五指指尖放出五道血色光华,自夜乞老祖天灵之中涌入,竟是将其当作了一件法宝祭炼。夜乞所修是夜叉一族的天赋神通,但在血魔法力之下,完全不够看,轻而易举便将其本有功力镇压下去,无穷血气贯穿夜乞魔躯,开始强化其法体。
  过的数日之后,夜乞一具魔躯已然转为赤红之色,如同血河一般,魔躯之坚凝,与先前的百炼魔躯一般无二,甚至犹有过之。其眉心之中现出一个血点,宛如年画中白白胖胖的男婴女婴眉心皆用朱砂点了一点,又是诡异又是邪魅。
  血魔将手一松,夜乞滚落在地,当即拜道,叫道:“多谢魔祖替我重铸魔躯!夜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心下暗叹,他的魔躯之中被血魔法力浸染,再也摆脱不得其控制,只好乖乖听命。
  血魔面无表情,道:“很好,等本座炼化了血河孕育的魔胎,再夺了轮回盘,自有你的好处!尸魔与六欲阴魔下场如何,你可知道?”
  夜乞自是知无不言,道:“属下逃命的早,未见六欲阴魔与尸魔的下场,但想来以无住的法力神通,那两位就算胜出,也只是惨胜,不定如今正在何方将养伤势呢!”
  血魔闭目感应良久,启目道:“怪了,六欲阴魔气息衰落,我倒能感应得到,尸魔却踪影全无,难道真的死在秃驴之手?”
  尸魔被天尸教主封禁于黄泉鬼棺之中,缓缓炼化。黄泉鬼棺实是魔道至宝,完全隔绝一切气息,加之尸魔衰弱,血魔凭着魔祖之间的微妙感应,竟是丝毫查探不出尸魔的下落。
  夜乞老祖生死操于人手,立时改为一副忠心耿耿的狗腿形象,笑道:“魔祖算无遗策,尸魔与六欲阴魔已被金刚寺杀的不成模样,至少也是从归一境中跌落下去,再也不能与魔祖争锋!我等是否前去太玄派,将太玄灭了,再将那条血河炼化?”
  第1214章 缘法
  血魔闻听,又将一双猩红魔睛望向极西之地,目中光景变幻,正映照出太象五元宫的形貌。忽然光影一闪,现出一个满脸笑容的道人,甚而还摇了摇手,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血魔哼了一声,微一摇头,魔睛中景象退去。夜乞见其似是遇上甚么变故,暗自冷笑:“你要打血河主意,必要对上郭纯阳,那厮谁也摸不透底细,当初我等一群魔祖一拥而上,也不曾落了半点威风,就算你是先天魔祖,到了此界要受大道压制,强龙难压地头蛇!”
  血魔的神通只擅侵夺他人血气精气,不擅夺人神魂,因此窥探不到夜乞所想。血魔思忖片刻,道:“先去冥狱之中!”夜乞道:“是!”冥狱中有无数黄泉阴河,正可补充血魔元气,夜乞自家也急需魔气进补,两大魔头立时动身。
  太象五元宫中,郭纯阳面上似笑非笑,蓦地一拍云床,一道噬魂魔光飞出,正是凌冲阴神所化,问道:“师傅有何事吩咐?”郭纯阳道:“方才有人窥探本门,被我挡了回去。你猜是谁?”
  凌冲阴神道:“弟子可无有太乙飞星符阵傍身,推算不出。”郭纯阳笑道:“也对!方才是血神道人,不,该改为先天血魔才是。”
  凌冲阴神道:“师傅之意,是血神道人已被血魔夺舍?”郭纯阳道:“血神道人自血河中孕育而出,本就是一桩异数,血魔忍了这许久才出手,也算拨乱反正。其觊觎的是血河所生的那枚魔胎,迟早要来生事。”
  凌冲阴神道:“血河魔胎在花姥姥手中,若真是血魔来犯,花姥姥绝非对手,如此便是唯有托庇于本门一条路可选。”郭纯阳道:“眼下不必理会,等她来了,再坐地起价!你让你的阳神在西域之地多游走一番,说不定还有一场机缘。”
  凌冲阴神知道郭纯阳绝不会无的放矢,便道:“是!”阴神阳神念头相通,先前还因道行不足,若是离得远了,难以同步。如今阳神阴神双双待诏,只要身在轮回界中,就算是冥狱与阳间两地,亦是念动即知。
  阴神这边动念,阳神便已知晓,忖道:“师傅此言定有道理,我且推算一番!”郭纯阳之言等若点破天机,阳神以太乙符阵略一推算,已知端倪,“原来是无住将金刚寺道统传与法性,又将其送走,如今法性行踪暴露,当有一场碍难,须得我去解救!”
  金刚寺覆灭,无住等长老死得其所,只余一根秧苗,于情于理,凌冲皆不会坐视,当下剑光一转,急寻法性而去。法性此时正在西域第二大城铁木城之中。此城位于西域第一大河通天河东岸,三面有山,山中盛产一种铁木,虽是木材,却坚固无比,乃是上佳的造船之料,又有许多用途。
  此城便是依靠铁木交易,逐渐繁盛,成为西域第二大城。法性被无住送走,一路失魂落魄,延门托钵,走走停停,等回过神来已是身在城中。便随遇而安,随便寻了一处小小寺院落脚。
  好在西域之人素来敬佛,法性虽则形容邋遢,但一身高僧气度却是丝毫做不得假,自有一股凛然之气,倒也无人敢胡乱生事。
  这一日法性忽然心血来潮,出了寺庙而去,就在城中迤逦独行,走走停停,随心而止。越走越是偏僻,足下也渐渐有了许多杂物,忽然一脚溅起许多污水,法性心头一动,原来已是来至一处贫民聚居之地。
  铁木城繁华无比,却亦有肮脏污秽之处,便是底层百姓所居,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连跑来跑去的孩童都是衣不遮体,好在铁木城中工作极多,就算卖苦力也能养家糊口,只要不是得了绝症,总能勉强饱腹,倒不至于饿死。
  忽闻一阵欢声笑语之声传来,法性心头又是一动,循声而去,见一群赤了上身的汉子,正在搭建一座建筑,一旁堆着些乱石木料之类。铁木城最不缺的便是木料,甚至还有不少细细的铁木枝干,虽只是边角余料,也甚是难得。
  法性咦了一声,那建筑甚是眼熟,居然是一间小小的庙堂,已初见雏形。忽有一人身披一件半旧袈裟,肩挑两担清水而来,那人生的甚是年轻,自有一股清华气度,头上似是多时未理,生着短短的乌发。
  那人将水放下,招呼做工之人饮水,大家说说笑笑,十分热闹。看样子那间小庙便是为那人搭建,言语之间对众汉子十分感谢。
  又有一阵喧哗传来,数十名彪悍汉子涌来,为首之人一脸横肉,手中提着一柄钢刀,满脸冷笑,说道:“薛还清!你一个未受戒的假和尚,如何就敢起庙修行?再说,这块地本是我们王老爷的产业,你未交一分银子,就贸然动工,乃是犯了杀头之罪!还不随我去见官!”
  法性微微皱眉,西域之地敬佛,但一应规矩亦是极严,非得是受了具足戒之僧侣,不能独掌一庙,无关庙宇大小。但要起庙供奉佛菩萨,亦须有传承宗门之法牒方可。那为首之人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众汉子皆是出苦力讨生活之辈,脾气火爆,当下与那群人口角起来,推推搡搡,几乎便要动手。那叫薛还清的和尚倒是镇定如常,一言一语的分辨。无奈那群人铁了心找麻烦,只是要其跟他们去见官。
  推搡之中,有汉子忍耐不得,动起手来,却哪里是人家的对手?被踹倒在地,后来那群人有此由头,纷纷抽出兵器,往众汉子头上招呼。
  忽然哎呦、哎呦连声,众汉子还未如何,寻衅的那群家伙却已接二连三的倒地不起。领头之人还有些见识,怒指薛还清喝道:“好啊!你敢在铁木城使妖法,果然是个妖僧!等我去王老爷家求几位高僧出手,管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拉了倒地之人,一哄而去。
  众汉子哈哈大笑,又纷纷夸赞那薛还清佛法高妙,薛还清只是摇手否认,说了一阵,又自去搭建小庙。那薛还清却愁容满面。
  法性是何等修为?一眼瞧破方才确是薛还清出手惩治那群泼皮,但哪里是甚么佛法神通?分明是纯正的玄门仙家法术!那薛还清果然是假扮的僧人,实则却是玄门弟子,只是其混入铁木城中要做甚么?
  法性想到此处,反而将金刚寺覆灭之痛抛到一边,咳嗽一声,现身而出。众人说笑之间,见一位邋遢僧人现身,一时寂静。倒是薛还清上前合十道:“小僧还清有礼了,不知这位师傅从何而来?”
  法性凑近一看,那薛还清脑后居然尚有两道佛光闪烁,显是开悟了佛门神通,乃是十足的释教种子,不由微微欢喜,便道:“贫僧法性,云游四方,偶至此处,想讨一碗水喝。”
  薛还清笑道:“这有何难?师傅稍带!”舀了一碗清水,双手递过。法性接过饮下,赞道:“果然好水!”有汉子笑道:“这位师傅说笑了,这水是从不远处一口小井里打来,连干净都算不上,不过是为了解渴罢了,哪是甚么好水!”
  法性微笑道:“本性清微,真如通透,在贫僧看来,便是无上好水。”薛还清心头一动,只觉这邋遢和尚以水喻人,意有所指,只是未能参透玄机,兀自沉吟不语。
  第1215章 又见太弼
  法性又看了薛还清一眼,见其似有所悟,暗暗点头:“此子当真根器锐利,乃是天生的修佛种子,为何却一身的玄门神通?”起了度化之心,大金刚寺仅剩他一人存活,日后光大山门,自要度化许多聪颖弟子,眼前这位少年正可收入门中。
  法性修持多年,也曾有许多弟子,但精通神通之辈却少,俱被遣下山去,尚未寻回。他动了爱才之念,正要上前攀谈,套一套那少年来历,忽然眉头一皱,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那薛还清见法性急匆匆而去,不知何事,只觉那邋遢和尚十分有缘,想要多说几句,忙追了过去,谁知法性足下生风,一扭之间已然无踪,薛还清追之不及,只好空自嗟叹。
  法性寻了个无人之地,顿足之间已然移形幻影到了铁木城外,飞身上了九天之上,就见一人满面冷笑,手托一轮星光宝盘,说道:“有劳法性神僧玉趾,太弼实不敢当!”
  那厮正是太弼,被太微星主遣下轮回界来,太微星主对他道:“金刚寺覆灭,道统着落在无住的弟子法性身上,你若能将其斩杀,借了金刚寺万年积蓄,自然得享大道,此是千载难逢之机,万不可错过。”
  太弼屁颠屁颠赶来,仗着太微斗数神算,终于推算出法性在铁木城中落脚,方才便是其发出一道气息,故意被法性察觉,引动其来。法性果然上钩。
  太弼笑道:“金刚寺已灭,传闻无住住持将寺中无尽积蓄尽数赋予神僧你,不知是真是假?”法性摇头道:“神僧之谓绝不敢当,本寺受魔头之难,此是定数逃脱不得。但本寺道统仍在,非是宵小所能毁去!”
  太弼哈哈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问大师一句,金刚寺中遗宝可在大师手中?”法性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唯有佛法僧可称三宝,余下皆是身外之物,算不得宝物。”
  太弼道:“不愧是金刚寺的住持弟子,好一张利嘴!辩经论法自是说不过你,不过既然被我寻到你的踪迹,不将金刚寺的宝物交出可不成!”
  法性摇了摇头,叹道:“贪嗔痴毒,纵然你成就待诏,也难以解消!”太弼笑道:“我为魔道中人,修得便是贪嗔痴三毒之意,大师不必多费口舌了。你若是肯乖乖交出宝贝,我许你自由离去。若是不肯,我便将这铁木城所有生灵尽数灭绝,你看这笔买卖如何?”
  这一下法性当真色变,喝道:“你敢!”太弼冷笑道:“我有何不敢?不过区区几十万的生灵,挥手之间便杀了。你来瞧一瞧!”将手一挥,伏斗定星盘中一道星辉闪过,往铁木城中落去,若是给其击实,不知要死伤多少!
  法性喝了一声,宛如一尊怒目金刚,脑后现出一圈佛光,分出一线光华,须臾之间已追上那道星辉,将之泯灭!喝道:“果然是魔道贼子,不可理喻!罢了,今日贫僧便开个杀劫!”周身泛起金色,虚空之中有梵呗之声响起,条条佛光凝结为六尊金色拳印,正是金刚寺不传之秘光明拳!
  法性追随无住多年,为金刚寺下代中最为秀出之弟子,不然当年法罗叛寺,也不会遣他前去追捕。无住对这位弟子十分宠爱,不但将寺中唯有住持方能修炼的光明拳提前传授,连金刚寺中所有神通亦一并相传,毫不吝惜。法性多年修持,已然开尽佛门九识,只差融会贯通,便能证就真如。
  法性这一全力施为,六道光明拳拳印大如车轮,挥动之间便有佛光普照,祥瑞纷纷,向太弼杀去!法性着实动了杀机,金刚寺与楞伽寺不同,更为追求神通威力,降妖伏魔乃是等闲之事,因此根本不忌杀戮!
  太弼喝了一声:“好光明拳!”伏斗定星盘竖起,演化一方星光世界,内中星斗错落,星轨交杂,效仿周天群星运转来去,令人眼花缭乱。星光世界一抖之间,已将三道光明拳印收入其中,随着星轨左转右转,不知被挪移到何处去了。
  太弼的星光世界与凌冲的洞虚真界作用相同,皆能收容万物。力分则弱,法性发出六道拳印,才被各个击破,不过星光世界能困锁拳印一时,不能困锁一世。
  还剩三道拳印绕过星光世界,往太弼杀来,却见其将手一扬,一道星辰真火发出,烧熔虚空,与光明拳印斗在一处。星辰真火乃先天神火,太弼修炼多年,妙容玄真,丝毫不惧光明拳印,兜转之间甚而还将之死死压制。
  法性嘿了一声,脑后佛光中现出一根禅杖,通体乌黑铮亮,犹如一根铁棍,将之祭起,兜头便打!太弼眼中一亮,笑道:“这便是金刚寺遗宝么?果然好宝贝!”使了一记天星神掌的解数,星力化为一只巨掌,横推之间将禅杖掀翻,五指合拢,已捉住禅杖一端,死死拽去。
  二人这一交手,佛光星光交相辉映,深紫金黄之色层层浸染,将半边苍穹映射的好看已极,丝毫瞧不出其中凛凛杀机。铁木城中居民陡然见了这等奇景,都忍不住抬头观瞧。也有那练气士或是僧人,瞧出不对,只是战场之声势太过煊赫,不敢贸然上去查探。
  薛还清也瞧出不对,只是他修为低微,只勉强筑就金丹,根本挡不得天上之人随手一道神通。不知怎得,他心有猜想,必是方才离去的那位邋遢和尚与甚么人动手厮杀,只等抬首望天,焦急等待。
  太弼毫无顾忌,将星光神通乱洒,不时往铁木城中落去。法性自不能坐视不理,还要防备其神通伤及无辜,二人皆是一般道行,法性分心旁顾,斗法便落在下风。幸好光明拳实是佛门无上护教神通,以太弼的手段,也丝毫奈何不得,只能凭了伏斗定星盘所化世界,将拳印兜来转去,由此法性才不至于被其所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