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富贵险求
  尤其王五,看眼前这些宝箱的贪婪目光,已经是全然不见,反而是畏若蛇蝎。一声闷哼:“果然是没好事!”
  王五能霸占了这整条街上猪肉生意,几年不衰,自然是有其道理。人虽显得蠢胖,见识却明白、并不因眼前这晃花人眼的银两兵器,就迷失了心智。
  这些东西虽好,他们却未必能有命拿。
  古月家虽是声势衰落了,从越城第一世家的地位上跌落。然而几年前的赫赫威名,依然能止小儿夜啼。
  而那林和孔家,百兵夏氏,也无一不是庞然大物。吹一口气,就可将剑衣堂掀飞,
  厅堂之内一阵沉寂,气氛沉重,落针可闻。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两位堂尊,是否把这事看的太严重了?北堂家垂青我堂,多少人欲求而不得?我看这是好事才是。我剑衣堂立旗,城中这几大世家终需选一方投靠。为其冲锋陷阵,那是难免之事!”
  庄无道闻言望去,只见是一个青面汉子,在侃侃而谈。此人名为青狼薛智,在这条街上也是有字号的人物。手里牢牢抓着一条春巷,里面四五家小娼馆。收入不错,据说连史虎也是羡慕、曾动过心思要将他拿下。却被这薛智合纵连横顶了回去。手下四十号人,两位炼髓境,实力更在肉山王五之上。
  “薛大哥说的是,富贵险中求!”
  这次说话的,却是另一位头目‘赤雕’连九,面含冷笑:“北堂家也说了,给我们两条街道!若能拿下玉熊街,请来五六个练气境的供奉。即便是城主大人,也需给我剑衣堂几分颜面。”
  秦锋与王五庄无道,都不禁对视了一眼,已是知晓这些人的心思,与他们不同,
  他们三人,看重的是自家兄弟的安危,这次风波的险恶。而这几位,却是更看重其中的机会与富贵,
  “我看是可以,难得北堂家如此看重我们副堂尊!这越城内,多少人想为北堂家卖命而不可得?”
  “那古月家与夏氏,若是对我们青衣堂下手,却也是折了北堂家颜面。北堂家的人,难道会坐视?”
  “都是刀尖上打滚的汉子!成则左拥右抱,华宅美妾。只需几年,众兄弟都能置办一份家业,日后坐享富贵。败了也无妨,人死卵朝天。真是没了性命,也是我运气不佳!怪不得谁人!”
  “若有机会,那我剑衣堂,就是北城一霸!只在这条街上混着,没人瞧得起。”
  林寒眼珠一转,也笑着道:“我也是这般想!我们占了玉涴街,迟早要与那什么铁刀社,烈斧堂起冲突。一场打下来,也多半死上二十好几。越城里人命如纸,实在不值钱。除非是我剑衣堂雄踞一方,无人跟惹。”
  却是想着庄无道留下来,有北堂家照拂,与那几个世家弟子争夺,总比去闯道业天途好些。
  他曾特意打听过,那离尘本山的道业天途,根本就是条绝路死路。百人未必能有一人活下来,
  庄无道则深深皱眉,他没想到众人议论,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就连王五,也面色变幻,陷入沉思道:“我倒是想不搭理那北堂家,然而只恐我们刚回绝,就要被那北堂家灭了满门!北堂家的人,岂会是善罢甘休的性子?”
  虽不可能如王五说这么夸张,北堂家再霸道,也做不出这等事出来。然而厅堂之内诸人,却都是毛骨悚然。
  北堂家的凶名,可是这几年个十几件死伤百人的惨案,积累而来!
  光是在城外,北堂一族就驻守有六千守矿的私军,比之城中官军还要精锐!
  “富贵险中求,这句倒是深合我心。”
  秦锋突然笑着起身,开朗大笑:“诸位兄弟既无异义,那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不过想让我们家无道给他们卖力,却还需再谈谈条件。总不至于这几万两银子就打发!总需能尽量保住我们兄弟性命无忧才好,无道你以为如何?”
  目光直直的朝着庄无道盯来,内中却是苦涩之意居多。其余人视线,亦纷纷望来,十人中有八九都是眼含期待,
  庄无道暗暗摇头,财迷人眼,权惑人心。北堂婉儿这一手,却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略略沉吟,庄无道就不再迟疑。大比名额他确实意动,也不矫情,走了过去,从那些木箱中取了银丝内甲,以及那张宝禁符,加上几瓶丹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比之争,虽是用不上灵器,却需防他人出手暗算。这件内甲,乃是保命之物。至于这宝禁符,无论是用来强化他的‘破甲锥’全套,还是这套银丝内甲,都很是不错。
  至于其余,庄无道是一件不去,直接一拂袖道:“剩下的这些,最好是暂时封存,谈妥之后再让兄弟们都分了。我只有一句,这次风波险恶,说不定就是有灭门之危。最好是都与兄弟们说清楚了,若是不愿丢了性命,可让他们离开!”
  北堂家说是给他的礼金,庄无道却绝不可能这么独吞。说不定眼前这些银两财货,就是在场诸人的买命银子。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商定,然而聚在正堂里的众人,却仍议论到深更半夜才结束。议的是如何继续招兵买马,如何招揽实力强劲的武者。之后将这里几十个木箱里的东西搬走,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直到子时,厅堂内之人才纷纷散去,只剩下秦锋与庄无道二人。
  “他们与你我不同,在城里几十年混下来,都是穷怕了。眼里只有银子,女人,再加一点小权势。至于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放在心上。手下那些兄弟的性命,就更不在乎。城里多少人衣食无着?还愁找不到人去送死?可能要到人老了,才会想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秦锋泡了一壶茶,细细品茗着。这是三年前,秦锋养成的习惯,如大财主一般的气度。
  庄无道在旁则暗暗腹诽,秦锋用的茶叶,才三文钱一两,最便宜不过。也亏他能喝的如此津津有味。
  “我知晓!我与他们,与你,都不同。”
  秦锋笑了起来,是不同!庄无道在市井中搏命,只是想弄到足够的丹药银钱用来习武,以此为阶,踏入修行之途。
  薛智和连九是为银子女人,而他秦锋,则是为出人头地,更欲为这诸多兄弟成家立业,日后能有些闲钱养老,不使后代子孙也似他们一般,如狗乞食。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庄无道这样的资质,能够成为练气修士。
  他秦锋虽也是五品的修行天资,却有自知之明,也没庄无道的志向。这一生都没指望能突破筑基,只求在这越城立下一份家业便可。
  说不定千百年后,也是一个如北堂古月般的千年大族。
  “本来竖旗之后,我是打算整顿一番。积累实力的。至少三五个月后再看有无机会,在附近多占些地盘。只是今日有北堂家这么一出,却是阴差阳错了。日后怕是有些隐患——”
  庄无道闻言神情黯淡:“是我连累了兄弟。”
  “说什么连累?既然是决定去争一争,却该鼓起斗志才是!似你这样,只怕还没开始就被扫下来,”
  秦锋嘿嘿的笑:“其实我觉得不错,不愿你去闯道业天途是一条。说那句富贵险中求,也确然是真心实意。若非如此,我们这些人,不知多少年才能出头?这次虽是凶险,然而也确是一个良机。”
  庄无道终究难以释怀:“可那北堂家——”
  却话未说完,就被秦锋打断:“我从未指望过北堂家!又岂不知这些世家靠不住!所以我们这些人是生是死,只能寄望于你。你若不想我们剑衣堂被人报复,灭了满门,那就在离尘宗挣一个好前程回来。日后有你照拂,又何惧北堂古月?”
  庄无道微微动容,虽明知秦锋是在安慰,用言语激励他低沉心志,却仍忍不住一暖。
  其实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余地。只待秦锋与北堂家协商妥当,自己就需全力以赴,准备大比争夺了。
  “我明白了,不会让兄弟们失望!”
  说完这句,庄无道就不再赘言。他性情就是如此,说不如做。
  只是临走之时,庄无道又想起了一事:“今日街上,我看到几个玉熊街过来的小贩,究竟是怎么回事?”
  “铁刀社增了例钱,这几人不堪重负,所以跑到我们地盘上来摆摊的,然后又被人给砸了。”
  庄无道挑眉,目中已是微显不虞之色,怎能如此?
  秦锋依然是神情淡定的喝着茶,随手将一张名帖,用暗器的手法甩了过来。
  “砸摊的不是我们,是铁刀社。这是酆三给我下的帖子,谁敢收留,就是与他们铁刀社为敌!”
  庄无道神情已略显凝重,接着又是冷笑。
  “那铁刀社势力再大,也管不到我们这条玉涴街。”
  “话是如此没错,然而北城巡检司也打了招呼,不能让这几人弄坏了街面整洁。街上几家商行,也很是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