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智慧之神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低声道:「我希望……离开魔界之后,你尽量心存善念,能少杀人,就少杀人吧……嗯,除了三界生灵之外,魔神族也在其内。」
  小开心里怦的一跳,强笑道:「我哪杀得了魔神。」
  智慧之神却连半点笑容都没有,眼睛又盯着那些竹签,仿佛从那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缓缓道:「五大神族、四大魔神,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地位崇高,其实在创世神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件作品,当年创世神沉睡的时候,本就埋下了很多血腥的伏笔,无论是神族还是魔神,都是要流血的,而这一劫,却要应在无字天书的主人手里,这是创世规则所定,除了你之外,谁也阻挡不了的。」
  小开心脏剧烈跳动,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知道了,老爷子。」
  智慧之神这才挤出点笑容来:「那你就出去吧。」
  小开这才想起进来的目的,摇头道:「我去不了修真界,您送我去吧。」
  智慧之神连连摇头:「高等魔族和顶级仙人不能自由穿梭三界,这也是创世规则所定,我虽然是神,却也没有办法,你还是自己出去吧。」
  小开急道:「你当年不是把万妖王送出去了吗?」
  智慧之神道:「那不一样,当年万妖王都被打成废人了,我送他出去只是举手之劳,你现在的修为直追魔界五大高手,我可没这个能力送你出去。」
  小开还要追问,博学真人却听出了端倪,笑道:「老爷子的意思是不是说,天选门主自己就能出去?」
  智慧之神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地狱魔火毕竟是三界之物,拦得住仙帝,拦得住魔尊,却拦不住你那根天下无敌的定天棍,天选门主只要一棍在手,连龙空都能闯一闯,何况区区地狱魔火呢?身怀重宝而求外援,若是让帮你炼制神器的凤凰神知道了,恐怕要气得吐血了。」
  他看看四位真人,点头道:「你们四位虽然修为浅薄,体内却天然蕴含非神的守护神力,也不惧地狱魔火。至于另外两位魔族,恐怕就要先躲进无字天书中去了。」
  小开这才恍然大悟,当下将玉壶和小影送进了灭世之门,然后辞别智慧之神,带着四位真人冲出了魔火幻境。
  定天棍果然是天下第一神器,难怪连智慧之神都给了牠一个「天下无敌」的评价,棍中的纯阳天火一放出来,顿时漫天都是红色火焰,那些黝黑如墨的地狱魔火统统让道,竟然连稍微靠近一点都不敢,转眼间,众人就觉得四周一热,地狱魔火已经穿过,头顶上碧水荡漾,原来已身在昆仑瑶池之下。
  附近不远的地方,那只霸下神兽缩成一团,乖乖的趴在池底,还没完全收敛的纯阳天火气息已经足以惊得牠全身颤抖了。
  「哗啦」一声水响,众人从瑶池中一冲而出,带落满天水花,稳稳的立在了瑶池之畔。立刻就听到七嘴八舌的吆喝声响了起来:「谁?谁敢擅闯我大昆仑山瑶池禁地?」
  「哇,居然还进了池塘,真是胆大包天,快,快去喊师叔!」
  「不用喊了,掌门人来了!」
  「快,速速召集全派弟子应战强敌呐!」
  在这乱七八糟的声音和漫天驳杂的剑光中,昆仑飞鹤的声音无比高亢的响了起来:「咦!哇!天哪,你是……你是……你是严小开!」
  小开裂嘴一笑,此刻故人重逢,当然心情极好,正想跟飞鹤上人打个招呼,顺便问问派中情况,却看到飞鹤上人一副见到鬼的表情,连一张仙风道骨的脸都扭曲得变了形,扯起嗓子大吼起来:「天选门主的鬼魂来找茬了,快点快点,瑶池幻境剑阵,布起来!」
  话音落,铺天盖地的剑光顿时飕飕飞舞,将五人拦得密密麻麻,小开眼神不错,正看到飞鹤上人气急败坏的拔出飞剑来,扔到空中,一脚踏上去,爆喝一声:「干掉他!」
  飞鹤上人没有身先士卒,因为飞鹤上人飞剑猛一掉头,很果断的逃跑了……
  「这……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啊?」小开看得目瞪口呆,四面八方的剑光却已经飞了过来。昆仑派这套阵法当年连轻虹的一颗凝香宝珠都挡不住,如今再来对付早已鸟枪换炮的小开等人,那真是有点儿戏了,小开还在思考问题,四位真人哼了一声,每人拂了拂袖子,就把数百把飞剑全部收到了袖子里,然后往地上一撒,「叮叮当当」铺了一地。
  「呜呜呜,天选门主果然是来报仇的,逃啊!」众人发出恐惧的叫喊,顿时满场都是丁玲当啷的声音,眨眼间人去楼空走个精光,等小开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才发现偌大一个昆仑山,已经鬼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开结结巴巴的问四位真人。
  「恐怕这段日子出了不少事情,」博学真人皱眉道:「现在凭空分析没什么意义,事不宜迟,我们先回灵山看看吧。」
  小开也有些想念灵山上的众人,赶紧从无字天书中把玉壶和影带出来,一行七人直奔灵山。
  如今修真界早已不是当时的光景了,自从封石之约解除、诸葛神猴涅磐出世后,修真界的灵气就重新浓厚起来,修真者们也终于一个个扬眉吐气了,众人一路飞过,眼见处处都是名山胜水,忍不住啧啧赞叹,也为修真界感到高兴,越近灵山,越有些近乡情怯,小开想起灵山上的轻虹萧韵晓月诸女,只觉得一颗心热乎乎的,带着些甜意,带着些急迫,竟然有些紧张。
  转眼间,便到了灵山上空,众人低头一看,却忍不住齐齐惊呼起来:「怎么会这样?」
  原来灵山中间,十八洞宗所在之处,居然凭空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从这里看去,就仿佛一根柱子中间整个儿被挖空一般,那坑洞边缘一片焦黑,寸草不生,看上去,仿佛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超级天雷劈下来造成的景象。
  小开赶紧往下落去,渐渐触及灵山派的护山阵法,他心中一动,探出神念略微一探,才发现这道屏障比起自己离开时复杂了许多,除了有天禄和小关当时布置的阵法外,还多了一些阴柔之力,小开细细体会,才感觉出是流云水榭的月白风清阵。
  看来流云水榭倒是为灵山的守护阵法出了一番力的,小开暗暗点头,心想,蓝田玉倒是够义气。
  七人在阵法外停下,小开伸手在屏障上敲了敲,欢声笑道:「我回来啦!」
  他此刻的修为在修真界已经算是难以形容的超高境界了,这一声虽然没刻意卖弄,可是声音透过阵法传进去,却轰隆轰隆仿佛天雷一般,而阵法之外,却连一丝声音也不会透出去,整座阵法一阵微微的颤抖,然后,就听到灵山上一片吵闹声,有人大叫起来:「快!快!天雷又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小开听得分明,那是天禄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九幽丸和造化丹都不多了,正好今天六派又有仙道论剑之会,看来又得去麻烦蓝掌门了。」
  这一次,却是田子衿的声音。
  小开心头的疑云顿时升腾起来,正要直接穿过阵法下去问个究竟,就听到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叹了口气:「唉,如果师弟还在,就凭他那根棍子,我们也不会挡得这么辛苦了。」
  这个声音小开简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师姐萧韵的声音。
  天王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悔恨意味:「都是我们妖族拖累了灵山,否则仙帝何至于天天降雷呢?六大门派也不会孤立灵山派了。」
  「这跟你们无关,」萧韵柔声安慰道:「灵山四宗同气连枝,上下一心,这是师弟当时就定下来的,何况妖族与人族并无区别,只要一心向善,凭什么要被天雷击杀呢?」
  「可是……可是害得灵山变成现在这样,我……我……」天王的声音有些哽咽。
  「怕什么怕,哭什么哭,天雷来了照样挡回去,日子还不是照样过,」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骂道:「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害臊,来,过来把阵法摆好,不就是天雷吗?当年严小开不怕,现在我们也不怕!」
  这个火爆脾气的,除了凝香还有谁呢?
  博学真人拍拍小开的肩膀:「天选门主,我们下去吧。」
  小开心里的好奇早已按捺不住,身形一闪,已经穿过了阵法,冲着下面大声道:「师姐,凝香,天王,我回来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干脆,也没有轰隆之声,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如遭雷击,所有人的身躯都颤抖起来,过了许久,才齐刷刷的抬起头来,看着浮在半空的小开,那神情,仿佛要哭,又仿佛要笑,真是复杂得难以形容。萧韵微微张嘴,才来得说出半个「师」字,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眸子里涌了出来,凝香倒是坚强得多,死死的瞪着小开,瞪了老半天,忽然大声骂道:「死没良心的,你居然……居然还知道回来!」
  这话前面还怒气冲冲,说到后面,声音却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心头的激动可想而知。
  小开长长的吸了口气,将几乎要冲出眼眶的液体逼了回去,飞快的落到地上,左手一伸,搂住了师姐,右手一揽,抱住了凝香,两只手一用力,将两位红颜紧紧的搂在怀里。
  「死流氓,干嘛?」凝香还试图强硬,可是那玉手推出去却连丝毫力量也没有,她不情愿的把头靠在小开胸前,眼泪却涌泉般流了下来。
  四位真人很识趣的一言不发,静悄悄的落下来,远远的站在后面观看,深怕打扰了久别重逢的众人。玉壶和小影想要冲过去,也被闭关真人和镇元真人一人一个拉了回来。
  萧韵将头埋在小开胸前流了许久的眼泪,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伸出手来,在小开脸上来来回回抚摸了一遍,这才露出一个梨花带雨的笑容来:「还好,还是温的,师弟,你不是鬼魂,你真的回来了。」
  凝香用力将小开推开,哼道:「他既然没死,就该早点回来,臭男人果然没一个可信的,谁知道这段时间他又跑哪里风流快活去了,韵姐,妳要好好审问他。」
  萧韵却抿嘴一笑:「妹妹,要审妳自己审啊。」
  凝香脸上一红,伸手用力抹掉眼泪,咬牙道:「好,我审就我审,严小开,你跟我进来!」
  小开张嘴道:「我……」萧韵伸手捂住他嘴唇,冲着他轻轻摇头,伸手一指,示意他跟着凝香进去。
  小开看她不像开玩笑,便压下满肚子的话,跟在凝香后面去了。
  田子衿站在后面,也已经平静下来,他心思细腻,分析精确,善于经营处事,本就是难得的人才,灵山上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都是他一手操办,此刻看到掌门忽然离奇归来,虽然心头欢喜,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开,眼看小开跟着凝香进去,他立刻就想起很多要准备的繁琐之事来,走过去拍拍天王的肩膀,把他从惊讶中唤醒过来,低声道:「快去召集四宗弟子,马上到这里来集合。」
  他一转眼,看到四位真人和两只妖怪站在那里,顿时皱了皱眉:「诸位是什么人,怎么到我们灵山来了?」
  众人也知道修真界肯定出了大事,博学真人笑道:「你别误会,我们都是天选门主的朋友,跟他一起回来的。」
  田子衿这才脸色稍好,谨慎防范之心却还不减,谨慎道:「那诸位请跟我来大厅等候掌门吧。」
  四位真人倒不生气,反而互相点点头,都觉得眼前年轻人是个人才,玉壶一向老实,自然一言不发,小熊猫想要叫嚷,却被麻将真人飞快的捂住嘴巴,狠狠的瞪了一眼。
  小熊猫撇撇嘴,也不敢说话了。
  小开跟着凝香一路穿厅过堂,眼看已经过了待客的地方,一直往里面卧室走去,心里也有些纳闷,可是凝香既不回头,也不解释,小开心里七上八下,终于走到某间房前,凝香停下道:「臭男人,自己进去看看!」
  此刻还是白天,那房里却点着数根红烛,此刻烛火摇曳,将红烛旁的物体照得清晰可辨,小开一眼看去,就觉得心中「咯噔」一声,原来这居然是一个灵堂。
  他心里激动,推门慢慢走进去,只见那供台上整整齐齐立着四块灵牌,最左边那块上写着「夫君严公小开之牌位」,下面的落款则是「侧妻萧韵泣立」。
  小开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目光往右转去,跟着的一块落款是「侧妻轻虹泣立」,往后则是「侧妻凝香泣立」,再右边的牌位却略有些小,写的是「宠婢晓月、小欣泣立」。
  这四块牌位光亮整洁,显然天天有人擦拭,小开低下头来,香炉中积灰满炉,还有几柱檀香正冒着袅袅青烟,显然五女天天都要烧香祈祷的,单只是这份心意,已经让小开觉得心头激荡,难以自已,他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勉强平息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转过头去颤声道:「凝香,我……我对不起妳们……」
  凝香却哼了一声,嘴角往前一努:「你还没看完呢。」
  小开再往牌位边一看,这才发现四块灵牌的旁边,竟然还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小东西,他轻轻拿起,却是一块沉甸甸的实心檀香木,那檀香木上也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老公严小开之牌位」,小开视线移下去看落款,那字迹却也是歪歪扭扭的:「宁晴为严小开守节终生」。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小开颤声道。
  「你看不出来么?」凝香怒道:「虽然我们都不同意,那个傻丫头却硬是要为你守节,她连名分都不要,自己做了块牌位,天天跟着我们焚香祷告,你不觉得愧对她吗?」
  小开只觉得心情激荡,难以成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那侧妻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凝香撇撇嘴,本来还想开骂,眼泪却又落了下来:「韵姐说你最喜欢的是小竹姑娘,所以小竹姑娘才是正妻,我们……我们都还不够资格……」
  小开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却顿时夺眶而出。
  萧韵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妹妹,妳别激动,师弟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凝香抱怨道:「姐姐,妳就是老为他说话。」
  萧韵轻轻一笑,却不反驳,反而对小开点点头:「师弟,这里看完了,就到隔壁看看吧。」
  ----
  大年三十,二话不说,全章了......
  作为一个厚道人,没存稿了......
  最后,新年快乐!
  第四章 血溅灵山(上)
  这间灵堂的隔壁,居然还是一间灵堂,不同的是,第二间灵堂中摆的就不是四块灵牌,而是许多灵牌了。小开一眼看去,就觉得心里一跳,不详的预感顿时涨了起来,有些不敢去看灵牌上的字迹。
  萧韵却拉着他走到台前,指着灵牌道:「看这边。」
  那灵牌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名字,却多是些妖族弟子,很多弟子连名字都没有,统统以牛一、牛二、狗甲、狗乙称之,这灵堂里约莫有数百块灵牌,小开的心里堵得发慌,一路看下去,心里暗暗估计,恐怕十八洞宗的弟子百分之**十的名字都已经在这里了。
  当年十八洞妖族苦苦求存,吃尽千辛万苦才终于在灵山定居,本来以为从此开枝散叶兴旺发达,谁知半年之后回来,却已经死得快要干净了,这种心血毁于一旦的感觉,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他胸口一阵隐隐作痛,心痛得有种要吐血的冲动,眼看着走到最边上,却是两块更大一些的牌位,小开一眼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武陵宗宗主赵公子原之灵位。
  乌蒙宗宗主乌公子奇之灵位。
  小开仿佛被人在胸口狠狠的擂了一拳,惊得失声叫道:「什么!他们也死了?怎么会死这么多人的?师姐,妳不是骗我吧?」
  萧韵的表情中带着刻骨的仇恨,轻轻摇了摇头。
  小开更是惊怒,一把抓住萧韵的胳膊:「师姐,是谁杀了他们?」
  萧韵脸上的仇恨之色更重,沉声道:「是仙人,仙帝派下来的仙人。」
  仙帝,居然是仙帝!
  小开心头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紧紧抓着萧韵的胳膊,一双眼睛已经有点发红,沉声道:「师姐,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韵也重重的点了点头:「师弟,这些事情,原本就是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