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被她这么一笑,阮惜棠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巧主卧那床就是我们颠鸾倒凤的地方,你还睡不睡?”
  楚婧轻佻地给她一记媚眼:“当然要睡。”
  接到顾从嘉来电,楚婧早已关机睡觉。阮惜棠走到露台接听,不等对方发问,她便说:“放心吧,她很好,现在已经睡觉了。”
  “我就知道,她才不会那么笨委屈自己。”顾从嘉笑了笑,接着问,“你方便下来一趟吗?我就在你楼下。”
  阮惜棠下去以后,顾从嘉在车里拿出一盒蛋糕交给她:“本来是给你们当夜宵的。”
  那蛋糕还是热的,看出他诚心求和,阮惜棠就把楚婧下午的哭诉告诉他,末了还说:“你真的不可以抽点时间陪陪小婧吗?你整天在外面应酬,忙起来又对她不闻不问,这样子她很没有安全感的。听说你们还施加压力让她生孩子,你们是不是觉得怀胎十月很简单,怎么都不顾顾她的意愿和感受呢?虽然我没什么立场跟你说这些,但也希望你把我的话能听进去。”
  顾从嘉态度恳切,倒不像是忽悠人:“我没有逼她生孩子,也不是故意忽略她,只是最近有点状况,我实在抽不出时间。”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说:“这状况倒跟你有关系。”
  阮惜棠微微吃惊:“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
  顾从嘉倚靠着车身,转瞬就从一个情深款款的追妻痴汉变成唯利是图的冷漠商人:“萧勤正准备把有份陷害打压你们家的人一网打尽,他请我帮忙,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所以我答应了。”
  阮惜棠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肯定不知道吧?”顾从嘉对她说,“我看过前几天那段小视频,你拒绝萧勤拒绝得可坚决了,当时我就在想,你要是知道事情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得想撞墙。”
  她望向顾从嘉:“我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萧勤一直在做那种歼敌一万、自损三千的蠢事来替你们家讨回公道。”顾从嘉摸出一盒烟,本想点燃,想到有女士在旁又收了起来继续说,“这件事他肯定苦心积虑很久了,除去小部分隐藏得极深的势力,他通通都挖好了陷阱等人家跳。不得不说,他的手段很高明,也很懂得借力打力,但凭他一己之力去对抗几大家族还是有难度的。现在绝对不是收网的绝佳时机,但你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就算拼个你死我活都要给点颜色那帮人看看。你可能不懂,他这回不仅是替你出气,还在赌身家,如果不幸被反扑,倾家荡产都是轻的了。”
  发觉她的脸色不好看,顾从嘉就说:“你也不用太担心,萧勤做事很稳,他敢放手一搏,就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他背后肯定还有盟友支撑,否则很难保证资金链不断裂。至于盟友是谁,你应该心中有数。”
  楚忠来求助的时候,阮惜棠就猜到了些许,听过顾从嘉的话,她对此就更加清晰明了。慢慢地消化完这巨大的信息量,她才问:“他什么时候找你的?”
  “还记得我们一起出海那次吗?我们就在游艇上谈拢的。”顾从嘉为人坦荡,从不掩饰自己谋利的心思,“我们顾家三代都是生意人,做什么都是利字当头,当年阮叔身陷赌场是因为我在背后推波助澜。萧勤查到我是同谋,并没有对付我,而是让我把其他势力供出来再逐个击破。我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答应他的,说实在的,我不认为他能够弄出什么花样,然而事实证明我猜错了。你若想知道当年还有谁在暗地里害过你们家,就好好留意一下最近的股价,看看那支股票跌得最惨。”
  阮惜棠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是因为顾从嘉,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萧勤。
  一直以来,萧勤都没有过多地彰显自己对阮氏的用心,正因如此,她总觉得他只是随便砸点钱维持一下账面,能给她一个交代就算了。
  她从来没想过,又或者说,是想也不敢想,萧勤居然这么早就在背后布下一张大网,不是求名,也不是求利,只为替他们斩草除根,断绝所有后患。
  明明付出了这么多,萧勤却只字不提。
  就像顾从嘉所言,这男人做事太稳,还不到最后的胜利,他绝不会透露半句。
  作者有话要说:  勤哥这男人,太闷骚了……
  第47章
  阮惜棠突然发觉自己并不了解萧勤, 他所想所做的事,对于她而言, 都是一个谜。
  毫不意外地,这晚她又失眠了。
  最近受到的冲击和经受的意外实在太大,且接二连三地袭来, 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最终支撑不住病倒了。
  阮惜棠好几年没有发过高烧,她头痛欲裂,嗓子冒烟, 整个人像被架在炉火上炙烤。她难受得很, 当护士过来打点滴,明明不怎么疼,那眼泪竟毫无预兆地飙了出来。
  这场病来得凶猛, 短短几天, 阮惜棠就显瘦了一圈。她在家里养病, 知晓自己不受欢迎的萧勤不好登门,于是就让黄助理帮忙送药膳过去。
  孙巧巧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阮树德得知后就阴阳怪气地说:“那小子是什么意思?”
  未免女儿尴尬,孙巧巧暗暗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浑然未经, 还继续说:“是觉得我们不懂得照顾自家孩子吗?”
  客厅的气氛有点凝滞, 孙巧巧只得出来打圆场:“可能是老爷子他们让人准备的,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
  伴随着父母的讨论声,阮惜棠已经打开保温瓶盖, 静静地开吃。
  去萧宅吃饭那天,阮惜棠仍未完全康复。在母亲的叮嘱下,她穿得十分暖实,甚至连衣服都是高领的。病去如抽丝,她的脸色微微发青,原本仅有的一点婴儿肥消失不见,衬得她那双眼睛更大更圆了。
  这回不止是容雅娴,就连萧明也说她:“棠棠,你怎么这样憔悴呀?”
  阮惜棠刚想回答就喉咙发痒,还没吐出一个字,就已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巧巧一边替她顺着气,一边对他们说:“这丫头病了好几天,吃不饱,睡不好,整个人都脱形了。”
  萧家夫妇对视一眼,自然而然地想到是萧勤害的,他们愧疚极了,却又不知怎么补偿这个可怜的孩子。
  萧老爷子年事已高,这趟离开,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国。大家聚在客厅聊天,他有些许惆怅:“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快飞回英国,可惜这里又没什么事情值得我留下。”
  容雅娴笑着说:“留下来哪需要什么理由,爱留就留呀,反正您的爱驱肯定有人帮忙照料。”
  萧明也附和:“对啊,干脆就别回去了。”
  萧老爷子是经营马场起家的,这盘生意早已交由萧勉接手,但他依旧不减对马场的热爱,每天都雷打不动地豢养的小马。
  一提到它们,萧老爷子就高兴,他力邀阮树德携眷出游,到他们新开发的马场走走。察觉阮惜棠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又对她说:“棠棠要是过来,我就送你一头最漂亮最温纯的小母马。”
  阮树德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多少答应的意思,孙巧巧看出丈夫的心思,于是不着痕迹地把话题绕回去。
  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给他们施加压力,萧老爷子说:“等家里办喜事的时候,我再回来也不迟。”
  还不到晚饭时间,萧明跟阮树德下棋,孙巧巧则随容雅娴到厨房帮忙,顺便给正在生病的女儿熬点米粥。
  阮惜棠正看着电视,萧老爷子就笑眯眯地对她说:“棠棠,你跟我来一下。”
  萧老爷子把她带到书房,发现她有些拘谨,他便俏皮鬼马地说:“阮丫头,你可别因为小勤而跟我们生分了。要知道,就那家伙混蛋而已,跟我们都没关系!”
  阮惜棠被他逗乐了,浅浅地露出笑容:“我知道,萧爷爷最好了。”
  萧老爷子也露出笑容,然而很快,他的眉梢眼角就染上一丝忧愁:“可惜啊,还欠一点缘分,不然你就是我的孙媳妇了。”
  说到这个话题,阮惜棠就不出声了。
  这段日子,萧老爷子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不吐不快:“当初跟你爷爷订下婚约,虽然是闹着玩的,但我俩都真心希望由此成为一家人。倒不是那些功利的原因,而是彼此都相信对方的人品与修养,能教育出优秀的孩子。可惜你家爷爷倒是看漏了眼,而我也该自省,竟然教出这一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阮惜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如她那摇曳不定的心绪。
  “听说小勤明里暗里地缠着你,你尽管告诉爷爷,你到底愿不愿意再给他机会。如果你下定决心跟他一刀两断,那爷爷帮你出面摆平他!”说到这里,萧老爷子十分认真的端详着她的神色,“当然,假如你还有一丝半点不舍得,我还是劝你好好考虑。”
  阮惜棠不应声,他就继续说:“事先声明,这绝对不是给你施加压力。爷爷虽然是个老古董,但也很尊重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意见,也就是不想把我们老一辈的意愿强加在你跟小勤身上,所以我们才没有刻意撮合你们,更没有下死命令要求你们必须结婚。你们看得上对方自然最好,但觉得不适合也无谓勉强,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总要心甘情愿的。我以前是这样对待这个婚约,现在同样如此,所以你不需要有负担,想做什么选择都好,我肯定第一个支持你。”
  萧老爷子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虽然知道那个犯糊涂的长孙处境艰难,但想到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应该给他一点教训,不然他这辈子都不知道后悔二字是怎么写的。
  想是这样想,不过察觉阮惜棠的犹豫,萧老爷子的内心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还真被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说中了,难怪他总是一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姿态,原来阮家丫头果然对他情有独钟!
  在萧老爷子殷切的注视下,阮惜棠最终只挤出一句:“让我想想。”
  萧老爷子连连点头:“好好想,不急,就算急也是别人着急。”
  阮惜棠莫名地躁红了脸:“爷爷,我怎么觉得您在笑话我呢!”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这柳暗花明让萧老爷子心情舒爽,虽说跟着自家那不解风情的狗崽子是委屈了阮惜棠,但她能给自己当孙媳妇,也不失为一桩值得高兴的大喜之事。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阮惜棠突然没头没脑地说:“爷爷,我想跟您去英国,不知道可不可以?”
  萧老爷子喜出望外:“可以,当然可以!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可不要逗我这个老头子哦。”
  阮惜棠点头:“我是认真的。”
  他有点好奇:“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可能一时兴起想养匹小母马吧。”阮惜棠故作轻松地说。而事实上,她的内心的包袱是沉重的。
  由于沈则钦的绯闻,阮惜棠经受了一场无妄之灾,随后再因萧勤向媒体所说的几句话,她更是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她不喜欢出这样的风头,也不爱被人评头论足,离开一下躲躲风头是很好的选择。
  当然,顾从嘉透露的实情也对阮惜棠产生极大的影响。她早知生意场上险恶横生,却想不打这些险象竟源于相交甚密的亲朋密友。直至现在,她也觉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就连与她情同姐妹的楚婧,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萧老爷子没有再追问原因,他只说:“出去散散心也好。雯雯也随我一起回去,到时候你们两个丫头就有伴儿了。”
  萧勤是在开饭前几分钟出现的,容雅娴以为他赶不回来,看到他倒是惊讶:“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行程有变,所以回来了。”萧勤轻描淡写地回应,空出来的餐椅有几把,而他偏偏坐到阮惜棠旁边。
  晚饭吃得差不多,萧老爷子就对大家说:“阮丫头打算跟我去英国逛一逛,她的签证还没弄,我迟几天再走。”
  最先有反应的人是孙巧巧,她望向女儿:“棠棠?”
  阮惜棠微微笑着:“我好像很久没有放过假,想去别的地方走走。”
  孙巧巧接着说:“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这时阮树德开口了,他说:“好好玩,不要给萧爷爷添麻烦。”
  萧老爷子乐呵呵的:“尽情麻烦好了,我最喜欢麻烦。”
  萧明也说:“老阮你总是这么见外,我爸不怕麻烦,就担心棠棠嫌那乡下地方无聊。”
  期间萧老爷子一直暗暗地观察着自家长孙的反应,如他所料,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泰然自若,但他眼中的阴霾却难以掩藏。他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同时也想替阮惜棠吃一口恶气,于是故意说:“棠棠怎么会无聊,到时候我给她介绍一群小伙子,全是中英混血的,可帅气了!”
  这话自然引来阮树德的附和:“棠棠,如果看到喜欢的,一定要告诉爸爸,我跟你妈妈立即飞回去给你把关!”
  席间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大家围绕阮惜棠出游的话题聊开了,唯独萧勤,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布过半句言论。
  直至道别之际,萧勤才开口:“我想跟棠棠说几句话。”
  当着萧老爷子他们的面,阮树德对萧勤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显露,看了女儿一眼,他才对萧勤说:“那就麻烦你送棠棠回家。”
  车子一路飞驰,阮惜棠整个人绷得很紧。察觉她的紧张,满腔沉郁无处释放的萧勤才减下车速,最终在人迹稀少的沿江路旁停了下来。
  车厢内只有亮着信号灯发出的嘀嗒声,一下一下,有如两人错落的心跳。
  阮惜棠无意识地望着江面的点点渔火,正要出神,萧勤那低沉且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勤哥,你老婆准备丢下你跑路了……
  第48章
  其实原因有很多, 想必他也心中有数,阮惜棠不答反问:“现在这种状况, 难道你不觉得我应该离开一阵子?”
  “不觉得。”萧勤声音冷硬,显然处于盛怒之中,“没有我解决不了的状况。”
  阮惜棠被噎了一下, 还真是无法反驳。
  萧勤双手扶着方向盘,手背的青筋因用力而奋起:“去旅行去散心去做什么都行,为什么一定要选现在?”
  说到这里,他望向阮惜棠, 一字一顿地说:“你在逃避。”
  她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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