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不然如此明显的两个包,她都能看出来的大小,为什么奶奶要这么踩她呢。
  慢慢哭着走了,她还没吃饭,回来的时间都错过去饭点了,当奶奶的都不问一句的,也不去留饭。
  只一个劲儿撵着孩子走,用完了就扔,说实话,虽然是长辈,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是做出来的事儿,真的是拿不出来手。
  因为慢慢去过悬泉寺一次,因此张老二家里的就要慢慢带着顾青青一起去,正好两个孩子作伴儿。
  结果人回来了,那么多草药,她夸都夸一句孩子的。
  慢慢一边走,一边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到了家门口的时候。
  知道马永红不喜欢她去为了这种事儿哭,就站在大门口,撩起来自己衣服的一角,低着头在那里擦眼泪。
  还没擦干净,马永红大概听到声音了,打开门一看,“你在那里干什么?哪儿去了?”
  慢慢就解释,“我去采草药去了,大姑要用。”
  一开口,就是带着哭腔,还是忍不住委屈,眼泪又掉下来了。
  马永红就觉得莫名其妙,“你哭什么?”
  慢慢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哭,只能说是一种孩子委屈的感觉,一股子不服气,她越想越委屈,放开了哭。
  马永红就撂下来脸子了,拉着她进屋子里去,然后甩开她胳膊,“来,你给我好好说说,哭什么?”
  也不指望慢慢能回答,她浑身都疼,干了一上午的活儿了,“供着你吃,供着你喝,供着你上学,你哭什么哭?”
  “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后娘,虐待你了是不是?”
  慢慢就是嘴笨,她说不出来一些话儿,加上马永红现在还这么凶,又这么不高兴,她就更委屈了,无缘无故的又挨了一顿骂。
  只能一直哭,手里还拿着送悬泉寺带回来的水,撒了一地。
  马永红问也问不出来,火气也大,不管慢慢了,慢慢就一个人在那里站着。
  “你就哭吧,使劲哭,别停。”
  慢慢就哭,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马永红越听越来气,拿起来门后的扫帚,“让你哭,让你哭。”
  打下去的第一下就后悔了,自己眼睛也湿润了,扫把扔在一边,也不去说软话,坐在一边生闷气去了。
  慢慢其实没太挨过打,因为她确实是老实,也不会到处疯玩,也不去跟人家孩子打架,也不出去闯祸。
  马永红打她,从来没有因为调皮捣蛋不听话打她的,都是为了脾气上的事儿打的。
  她火爆脾气,性子急,还特别的强势,自己利利索索的,看着慢慢这样的性子就急死了,小时候还好,看不太出来。
  可是现在孩子大了,会干点活儿了,话也多了一点,马永红就发现了,慢慢脾气是真磨蹭,跟她说的事儿,从来没有痛痛快快的就办好了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孩子还有主见,觉得自己对的事儿,你怎么说都没用,你就是打死她了,也不会求饶,也不会改口。
  慢慢脾气,很执拗了。
  为了什么事儿哭,慢慢是不会说的,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
  而且小孩子的秘密,如果当时不会说的话,那以后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适合自己知道。
  慢慢一直到年纪大了以后,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一开始哭是因为失望,觉得怎么能这么踩着她去夸别人呢。
  张老二家里的惯来喜欢踩慢慢,尤其是对着人的时候,说的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一个孩子。
  要是家里来亲戚了,慢慢就更没地方待着了,她一面指使慢慢干活,还要对着人家挑剔她干的活儿不好。
  就连简单的倒茶,都能加上一句不好。而且喜欢踩着她去夸顾青青,大概是想找出来一种对比的优越感。
  慢慢也渴望有人疼爱,有人夸奖,有人肯定,可是并没有人给她这一切。
  后面哭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被理解,马永红在忙的时候,跟有个暴怒的狮子一般的,不定什么事儿就戳到她的神经了,就会对着慢慢这样,慢慢觉得有点怕她。
  但是马永红又对着她很好,家里的菜舍不得吃,都给慢慢吃了。
  为了省钱,她都不吃肉的,只有买一点儿回来了,给慢慢留着吃,就跟姥姥大姨一样的,孩子吃了,比她自己吃了都要好。
  会背着她去姥姥家里面,从出生一直背着到慢慢六岁了,慢慢趴在她身上耷拉着长长的腿了,马永红依然能背着她,一边走一边问,“慢慢,我好不好啊?”
  慢慢总是毫不犹豫的,“好。”
  “那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啊?”
  “是。”
  当然是最好的妈妈了,慢慢不记仇,从来没有觉得不好过,她的脸贴着马永红的背,极为温柔的,带着一点粗糙的温暖。
  马永红这时候是开心的,她紧紧的背着慢慢,背上跟背着一个幸福的大包袱一样的,娘儿俩早上起,下午回来,沿着山路回来的时候,走过鸟语花香,夕阳给影子拉着老长,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门口趴着几只老鸡,在那里等着回到家里歇着。
  倦鸟归巢,树林里面有老鸹在叫,有一声没一声的,毫不在意时间的钟表跑的多块。
  等着夜安静下来的时候,凉风带着泥土的厚实,一层一层的铺盖到梦里面去,沉甸甸的,安稳的像是童年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挨打,每次都觉得很委屈,说不出来,也不会表示。
  第33章 都是狠人啊
  张向东去了上海, 上海那么大,他都没见过的繁华, 年轻的时候去过北京,天不怕地不怕,到处走走看看。
  现如今到了上海, 一样的大都市, 却不曾再有当初的心境了,他来的时候是半夜, 坐着长途汽车,那时候的长途汽车上面还没有洗手间, 地上全是乌烟瘴气的人,大家坐在那里。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夜景,渐渐地霓虹灯多了起来,五颜六色的, 时代发展的很快的。
  不敢睡觉,要看着行李, 看着自己的钱,怕给人家偷走了,肚子里面没什么感觉,休息区里面都有盒饭, 他也没舍得吃。
  几个人一起到了宿舍里面去,是一栋楼,二姑跟二姑夫住在这一层楼的第一个房间,这就是他们一家子的宿舍, 二姑夫混了这么多年,他算得上是草根出身,再也不能再卑微的出身了,因此极为节俭朴素。
  没有出去租房子,就住在宿舍里面,其余的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八个人都是宿舍,满满当当的地上都是床,还是高低铺的,宿舍本来就不大。
  张向东睡在下铺,屋子里已经有人了,人家知道他是二姑夫的大舅子,对着他稍微客气一点儿。
  能来这里的,都是二姑夫招人来的,基本上是一个小县城里面来的,张向东铺盖铺起来,洗漱了就去睡了。
  没有出去看,第二天早上就去码头上看了。
  那码头是真的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木材,码头上堆着的都是木材,这是一个大的集散地,基本上全是木头。
  工地上的都是装卸的工人,全都是卖苦力的工人,有的船要木头,就把木头装载上去,有的船来了要卸载木头,就需要人把木头卸载下来。
  船来船往,很是繁华。
  大家穿着黄色的马甲,活儿说起来,不是很累,比在家里种地养牛轻松一点儿,关键是这个工资水平比老家要高。
  虽然物价也高,但是一群人,节省得很,都不肯多花钱,能省着一点儿就省着一点儿,一群老爷们都是好好的攒着钱,家里的父母双亲,还有老婆孩子,都等着钱用呢。
  他就是使劲干啊,这个东西干的多钱就多。
  慢慢人生中第一次吃泡面,是张向东让人给带回来的,有人回来探亲,张向东就托人给带回来的。
  康师傅的大桶泡面,里面带着一根小小的香肠,好吃的很,她也没有吃过香肠是什么。
  马永红看着她吃,一边笑着问,“好吃吗?”
  慢慢喝着汤,“好吃。”
  吃完了,问马永红,“妈妈,爸爸给我买的,下次我还要吃。”
  马永红就不说话了,“下次还有别的。”
  慢慢笑的眼睛眯起来了,她知道爸爸是出去赚钱了,可是从来不知道赚钱多辛苦,穷人家赚钱,更是格外的辛苦。
  码头上的工作时候不分白天跟黑夜的,因为船是二十四小时靠岸的,一旦靠岸了,马上就要装载跟装卸,时间耽误不起来的,船在水上一分钟,烧的都是钱。
  工人就得加班加点的干,白天的时候还有饭点儿,晚上的时候,就没有了。
  码头上就发泡面,一人领一通泡面,大桶的康师傅的,大家泡热水吃了,大男人一晚上也能混个肚子不饿。
  可是张向东舍不得吃啊,他就第一天吃了,觉得很好吃,往后晚上的就不吃了,留着,一直就攒着。
  他也饿,那就晚上多吃点,或者是带个馒头什么的,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想家,也顾家。
  来上海之后,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张向东就哭了,隔得这么远,有认识的人在这里,那也不是家。
  别人都是累的不行了,吃点好的,晚上吃点肉,点个菜什么的,他也吃,但是时候少,泡面攒了那么多。
  正好有人回来,就托人带回来了,人家也愿意带着,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会看不起谁。
  一年回家的次数一两次,工友回去带点东西,大家伙儿都很乐意,都是个安慰。
  马永红没跟慢慢说过,她听着电话那边张向东说话的语气不对,知道大概是哭了,凶巴巴的,“哭什么哭,大男人你哭什么,过年不就回来了,也没有几个月了。”
  “别哭了,干活儿去吧。”
  挂了电话,自己就回家了,是在小卖部里面打电话的,家里没有电话,出了小卖部,她也没哭,到了家里的时候,等着慢慢睡了,她睡不着,看着漆黑的窗户外面。
  翻个身,头一歪,眼泪就下来了。
  给人家装卸的时候,船老板都瘦给消费的,不多,一块两块的,还有大方的给个五块钱,上海人精明的很,很是会算账,也很是小气了。
  都是给硬币的,张向东就是个很仔细的人,他找了报纸来,然后给包起来,一条一条的。
  过年的时候就回家了,他带着一大包的零食,离开上海之前,他去了超市里面买东西,买的都是零食,小孩子吃的薯片,就连饮料可乐都有。
  然后不嫌辛苦,背着回家了,到了家门口。
  慢慢就蹲在地上,看着他一样一样的摆出来,然后分开,“这些,是给青青的。”
  慢慢也不觉得不高兴,她不管顾青青有没有,反正这次她有,也不哭闹,很有分享的精神了。
  买回来的都是没吃过的,你说这些东西,难道县里面的大超市里面没有吗?
  应该有,回来买也方便,可是感觉不一样。
  一个想家的人,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打拼的人,他也会孤单,也会很想家。
  想着家里人有没有吃过这个东西,想着家里的孩子会不会也喜欢这个,尝尝鲜,买这些东西,没有多少钱,可是能缓解一个人对家人的想念。
  哪怕就是买个苹果回来,感觉是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的。
  直到慢慢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她手里无论是多有钱,也喜欢这么干,才理解了这一种举动的后面到底意味着是什么。
  “干的好不好啊?”
  “行啊,就是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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