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我真是太蠢了
  可李坏隐藏了身形,除了施法者,任谁也抓不住他。他几个跑跳便离开了覃风数丈远,对方根本打不到她。他闷笑,心里别提多解气,真想趁着这个丫头不留神,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咳咳……”大小姐眼里终究带上了痛苦之色。这一路的颠簸,遭受处处打击,即便是功体完好的她也会亏损了,而如今的她已是强弩之末,只怕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的伤害。
  “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卫初晴,我们的恩怨就到此结束罢。”覃风见不到李坏的人,立马转火朝对面的大小姐喷去。
  她对大小姐的怨恨已深入骨髓,哪会放过眼下这般好时机。她再次用起了判官笔,要在大小姐的生死簿上画上勾。
  只见她运气了内力,双掌间出现了蓝盈盈的光圈,这与刚才的爆发极为相似,只是威力似乎要小一些,这是因为她方才那个绝招损耗了过多的气血,即便使出同样的招式,这威力不及之前的一半。
  但这也足以要了大小姐的命。
  “我来挡一挡这丫头的招数,你们先走。”曲原不是覃风的对手,可想着自己年纪最长要保护小辈,这记伤害若是躲不过去也只能由他承受。
  “快走。”大小姐娇喝一声,双掌运在丹田,结了一个阵法,把迫在眉睫的罡风驱散后,用了所剩不多的气力,腾身跃起,猛然迎上了覃风。
  “不要管我,你们先去对崖。”大小姐这突然的一招使得覃风毫无防备,立马被锁住了手足。
  “这……我们先走。”柳先生看事态严重,不能辜负大小姐的好意,当下果决的转身,背着昏迷的女子催促曲原道:“我们快点走。”否则大小姐的牺牲便白费了。
  曲原在这一刻,犹如受了一道霹雳,浑身剧烈的颤了颤,他想不到这个柔弱美貌的寨主竟然这般慷慨大义,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要护着自己人。
  她这样的女子,已是胜过了世上多少男儿。
  “好!好啊!”他虎目含泪,激动得鼻子发红,对着柳先生的背影一个劲的叫好。
  “二哥,我们的主公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柳先生的眼眶也红了,泛着泪花。作为属下,他们此次办事不周,本就心里惭愧,然而这做主子的分毫未怪,还承担下一切后果,拼死维护他们。
  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臣服?
  “你的轻功很厉害,可惜这不是你的戏台……”大小姐的唇角皲裂了,飘出一丝血红。剧痛令她咬裂了唇角,然而她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反而愈加神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对头,微笑道:“覃风,你的武功不赖,算得上顶尖的高手。可惜你这门功夫有个最大的弱点。”
  覃风被她定住了身,虽是能够在空中移动,可是却使不出内力,显然被对方截脉封穴了。好快的身法,好灵巧的手。
  她不得不感慨大小姐的灵活敏捷,就算是强弩之末,仍旧像条泥鳅般滑手。
  “你不该跟我动手,我说修习的武功正好是你的克星。你出手太慢了,若不是我内力不济,你早被我一剑插在地上,打下深渊。”大小姐单掌横劈了她六回,从半空中一直打到吊桥上,占足了风头。
  她们此刻正走在桥中央,由于刚才的打斗,已经拖延了不少功夫,柳先生等人已经顺利的度过了桥到了对崖,而秦槐等人因为同伴未分输赢的战局而停留了片刻,站在原地观战,于是此刻大小姐把覃风抽了一顿回到地上,对面的敌人还刚回过神来。
  他们大约也是被大小姐那快如闪电,如鬼似魅的身法给惊叹住了。当下就有人发出啧叹声,笑道:“你这从哪学来的招数?还真是神技。”
  说话的人是药罗葛。大小姐刚揩去唇角的血迹,听到这声赞叹,谦逊道:“也不算什么,比起一下奇门遁甲与机关术,这区区的武学算得了什么。”
  药罗葛暗叹一声,深深的看着她再也不说话了。
  “妹子,你这武功是从哪学来的?”秦槐的脸色很微妙,有讶异也有震惊,还有一丝大小姐不懂的悔恨,复杂难辨。
  “当然是我师傅教我的。”
  “你师傅是哪位高人?可愿透露他的尊姓大名?”秦槐探问道。
  “我师父,是位不世高人,可很久以前,他便羽化飞仙,去往了极乐世界。”大小姐侧过脸,揉着胸口的红发。她的目光撇着发梢鲜红的血珠,握紧了掌心。
  “你们还跟她废话什么,快点结果了她。”覃风没好气道。她大口大口的喘息,显然经过两站,气血紊乱,再加之对大小姐的恨意使得自己愈加心绪不定,才会疲惫至此。
  “徒弟,徒弟,你好好调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做,别岔气了,那可严重了。”覃风师傅急忙安抚徒弟焦躁的情绪,怕她心火上头,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了。
  “他们都不动手,只有我一个人在打,师傅,你说这算什么?位高一级就是好,就算办事不利,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最倒霉的就是我们这些低人一等的奴才,替人鞍前马后,劳碌奔波,到头来却讨不到好。”
  覃风气急败坏道。
  “徒弟,徒弟,息怒,好好说话。”覃风师傅安抚徒弟后,对药罗葛等人笑道:“她就是脾气急了点,你们别见怪。”
  这个节骨眼,可别再像方才那样内讧,要是气跑了这两个大佬,那他们还真交不了差,那一顿苦头还得自己来吃。
  “你啊……”徒弟说不得,大佬也说不得,做师傅的真是左右为难,好生煎熬。
  “你们要打算杀我么?”大小姐忽而开口了,打断了覃风师傅的絮叨,她看秦槐与药罗葛都不再出手,而覃风正在调息,这个时候她应该转身逃离此地,可偏生去问对手为何不动手了?
  “杀!自然要杀你。”覃风率先出声回应。
  大小姐却也不看她,而是看着秦槐:“老鬼,我不能死。无论你多么恨我,仍旧不能如愿。绮云的仇,你可以继续报,我会一直等着你。”
  秦槐听她话语里的决然,心有不安,不知她要做什么,于是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妹子,我……”他欲言又止,到了今日的地步,他们根本不存在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叙话的机会。
  “我不能让你们来杀我。”大小姐那双点漆般的眼眸仍旧如宝石般熠熠生辉。她看着诡异的天空,眼里带着殇然。
  “这世上除了我自己,谁也杀不了我。”红光映红了她凝脂般的肌肤。殷红的唇似乎要滴出血来,仿佛是溅上桃花扇的落花。
  “该来的,仍旧会来。”这真是到末路了。月玦不甘心,可仍旧无悔的掩上了双眼。
  “不要啊!父皇!儿臣在这里!快,快看我一眼!”电光石火间,一声嘹亮的呼喊声穿过了时空的阻隔,赫然炸在大小姐的耳畔。
  “父皇!父皇!儿臣赶来了。”李坏再也不在掩藏自己,揭下了符咒暴露在众人面前,朝着大小姐狂奔而来。
  “李……”大小姐有些发怔,方才覃风四处找李坏的时候,她由于气血亏损,精气不足,双耳不如平日里的敏锐,未听清覃风究竟在说什么,也不知她在找什么。
  原来是他回来了。
  “父皇……”李坏像个孩子一般跪在大小姐跟前,呜呜哇哇的哭了起来,抱着了她的双腿,埋在她的绣鞋上痛哭流涕道:“你千万别跳下去,这里那么高,跳下去就会摔成一滩肉末了。还有我啊,父皇,你还有儿臣啊。我会救你的,你别想不开。你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说走就走。”
  李坏这不伦不类的称呼,本是很可笑,可他这真情流露,涕泗横流的模样,又如何让人笑得出来,即便是对头,也会感到萧索苍凉。
  “李坏。”大小姐失去了记忆不认识他情有可原,可月玦怎能不记得这个小无赖。
  “父皇……”李坏也不抹眼泪,抬着脏兮兮的脸巴巴的望着月玦。
  “七年不见,你丑了一些。”月玦弯下腰,伸手抚着李坏的头,眼里带着温柔死人的光芒,语调淡淡道:“你什么时候来扬州的?为何要来这里?”
  “我是为了箫琪而来,本是想替她解难,想不到自个儿差点落进了陷阱。可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得到父皇的音讯。”李坏抹着眼泪,放开了大小姐,仍旧是跪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带着孺慕之情:“你去年来边关看望我,可我只把你当做了鬼魂,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把你给气跑了,说起来真是该死。父皇福寿齐天,怎会那么早就见阎王去了。”
  “我太傻了,居然以为你要来还魂,才会说那样的话。”李坏懊恼道:“那时候我真以为你走了,直到踏入中原才听到你的消息,我真是太蠢了。”
  大小姐缓缓吐出口气,挂下落寞的神色,挑着红唇:“李坏,你没有错过什么,说实在的,此时此刻,才是我们真正的相聚。”之前的,都不算。
  “父皇……不管怎么说,我李坏还能在此生见你一回,这是最好最好的事了。”李坏脸上的喜色微消,想要上前靠近大小姐,目光不介意的看到了她身后,募然睁大了眼。
  只见到幽暗的死神之箭映入他的眼。锐利的箭头透着猩红色,仿佛魔鬼大张的血口,要吞噬尽那片绝望凄美的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