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穆戎早已熟读他的设定又怎会不知这话背后的意思,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咱俩挤挤?我没什么武力,你若是不好好休息,我们只怕连路上的山贼都打不过。”
  昔日他们都是住一个房间的,容翌也想过哪天大家干脆同榻而眠秉烛夜谈,却没想当初未实现的念头如今倒是被穆戎提出来的,只是如今一切物是人非,他又如何能做到同此人毫无防备地谈话。
  他没有回答,气氛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好在小二适时送了热水上来,容翌这才略过了方才话题,只道:“你先沐浴,把衣服换了。”
  二人从王城出逃后便没换过衣服,走在外面着实打眼,加上穆戎现在虽然压制住了秋杀,到底是受不得凉的,听了这话便也宽衣跨进了浴桶。客栈之中自然没有屏风之类的遮挡物件,容翌听着哗哗水声,自己却是转身不去看他,只另打了一盆热水脱了上衣擦拭身子。
  他在遇袭时奋力厮杀,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剑,如今背上肩上依旧满是伤痕,新结的疤痕落在穆戎眼里只觉触目惊心。身上的伤总会结疤,心里的伤却是难以痊愈,他不知该说什么让对方高兴起来,也唯有趴在浴桶上放柔了声音道:“我会带你找到容汐的,莫归肯定能护住她。”
  果然听到自家二姐的名字容翌动作顿了顿,只是他不敢回头去看正在沐浴的那人。他最见不得穆戎柔情时的样子,这个人总是能轻易激起他的保护欲,可他是必须杀了穆戎的。
  寻到二姐之前,还得留他一命。等到两人相处久了,这人的狠毒心肠自然会暴露无遗,到那时,自己肯定就能下手杀了他为家人报仇。
  他不可能不忍心杀穆戎,他,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忘记两人曾经的交情。
  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他有些烦躁地扔了帕子,最终只回了一句:“洗好了就早些睡觉。”
  从逃亡那日奔波至今容翌是真的累了,一沾床便沉沉睡了过去。他用怕穆戎逃跑为理由把人放在了里侧,自己却只侧身占了外面的边缘地带,客栈的床不大,穆戎发现两人挤在一起自己居然还能平身躺着,暗道容翌这人啊心地太好,就算黑化也是做不成坏人的。也是,整本书的反派里就他从头到尾只找夜明君麻烦,既不对他的后宫使坏也不参与别人的阴谋算计,耿直到让读者都有些心疼。
  今年容翌十九岁,正是一个少年满怀梦想和希望的年纪,可他躺在床上眉宇间已满是尘霜,再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之态。不自觉地伸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穆戎轻声问: “容翌,你睡着了吗?”
  似乎真的是累极了,即便被摸到了脸上少年也没有半点反应,穆戎心道:方才谁说在我身边没法安眠来着?结果还不是睡得全无防备只怕叫都叫不醒。
  心中虽是抱怨,听着身边人细微的呼吸声,在王城受制于秋佟的倦意也缓缓涌了上来。其实他也很累了,原以为重生后也就是省了从小长大的过程,到底和轮回没什么差别的,谁知竟陷入了这重重算计中。这几日容翌说他心机深沉,他从未反驳,因为他知道,自己想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就必定要比所有人更会算计,也注定很多人要因他丧命,这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早晚是会有的。
  他已化厉鬼,死后注定回到枉死城继续承受那无尽的寂寞,再无法成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着熟睡的少年轻轻承诺道:“容翌,不止是大荒,往后不论天界神界,我都要让你成为最强,我会让世上再没人能伤着你。”
  有些疲惫地和容翌背对背靠在一起,少年身上的热气让他满是阴气的身子舒服了许多,直到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侧身不动的容翌方才缓缓睁开眼,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推开靠着自己的这人。
  第二十八章
  有了盘缠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 很快便到了青州, 一路上是半个追兵也没来,容翌有些奇怪, 穆戎却是心知这是秋佟故意想让自己在容小boss手下吃些苦头, 若是真被折腾死了只怕那丫头做梦都会笑醒。只可惜, 她着实低估了容翌的纯良程度和穆戎在容小boss面前逆来顺受的本事。
  或许这几日的同榻而眠真有缓和气氛的良效,穆戎发现容翌对他的脸色要好上了许多, 偶尔饭桌上还会特地点上一碗鸡汤留给他。如今二人拮据得紧, 拿人参当饭吃这种奢侈举动自然是不成了,只是眼看着容翌自己闷头吃着青菜豆腐却把鸡汤推到他目前,虽然这人面上依旧是那 “我才不是专门点给你的只是突然不想喝了”的别扭模样, 穆戎还是忍不住眼眶热了热, 心中感叹这偏远地带的鸡汤喝着还真不是一般的暖。
  许是容小boss委实纯良, 穆戎只觉自己这个厉鬼也被感化了,一到了青州就购了绳索和干粮,备齐攀岩设备带着容翌就充满干劲地进了青州外的茫茫大山。
  青州是北辰西边的山区, 历来就地势险峻人烟稀少, 穆戎虽早知道这里的山多,真置身于重重大山之中时仍是忍不住叹道:“这青州的悬崖峭壁未免也太多了些。”
  他发现当自己那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运气撞上了天煞孤星命格的容翌,果然做事难度是要加倍的。老王虽透露了天魔功就在莫归跳过的山崖下面,可具体是哪个崖,他这个作者也说不清楚。如今放眼望去视线范围内全是峭壁,穆戎无奈地发现他们跳崖居然都找不着地方,只能试探着问:“要不咱们挨个跳一遍?”
  虽是这么说他自己也觉着这个建议极不靠谱, 果然容翌马上就投来了关怀傻子的眼神,“你把我从王城带到遥远山区就是为了一起跳崖?”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他是拐卖良家少年卖到山区的人贩子似的?如果没记错他才是被拐的那个人吧?
  虽是暗暗腹诽着,穆戎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言劝道:“跳崖奇遇多啊,你看那莫归不就是因此才成了神圣强者。”
  然后,就收到了容小boss耿直的白眼,“是啊,还把脑子给摔坏了。”
  听了这话穆戎瞬间不乐意了,立即维护跳崖套路的尊严,果断反驳道:“胡说,那是他本来就脑子有毛病,和跳崖没甚关系。”
  “……”
  莫归脑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病的容翌不知道,他现在只怀疑相信穆戎鬼话的自己是不是有病,居然真陪他千里迢迢跑到青州跳崖。
  话虽如此说,穆戎倒也没真准备拉着容小boss一起跳崖,因为他相信以他们的运气,直接摔死在崖底的概率绝对比被什么老树挂住要高。
  好在他也准备了应付这种状况的手段,当即就从袖子里掏出了阴灵囊。许是孙志远那一嗓子对容翌造成了心理阴影,这段时日他一直没对穆戎搜身,倒是让他留下了这关键道具,如今只开口道:“鬼兄,咱们打个商量?”
  月下鬼魂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正庆幸此人再没给自己烧些奇怪的东西就听到了此语,当即那声音就幽怨地飘了出来:“每次你找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这些山崖下面有一处山洞,麻烦你飘下去找一找。”
  这些悬崖峭壁对人来说惊险异常,于鬼而言却没什么可怕。如今他的咒术已有了几分火候,也是时候将这鬼魂拿出来用上一用了,不过他也知道此鬼心有执念,倒也没指使命令,只是笑着道,“我是肯定飞升无望的,如果你不替他寻到功法,就只能陪我一块儿入土了。”
  月下鬼魂死得凄惨,要转世唯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寻到同自己体质的少年用同样的死法做他的替死鬼,另一个便是见到天界风光度化生前执念成佛往生。
  寻求替死鬼必定要前往枉死城消除孽障,如果有可能他自是希望能够成佛,如今听了穆戎威胁虽然心中大骂此人没半点志气继承了天才资质居然不修元气,还是只能无奈地应了下来。
  当然,在出来看见明显比穆戎争气了数倍不止的容翌后,他还是诚恳地建议道:“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把我送给他。”
  “你的身子被我吃了,真名也被我从鬼差口中问了出来,已注定要做我手下的小鬼,还是莫要挣扎了。”
  可惜穆戎并没有把大腿让给别人的爱好,立即就开口断了此鬼念想,想了想还补了一句,“而且你说迟了,我已经把自己送给了他。”
  “……”
  虽然穆戎的确是自己送上门被绑架的,但这话听在容翌耳里还是觉着好像哪里不对,或者说每次这一人一鬼对话起来他都觉着充满了歧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话连篇?好吧,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可以拒绝收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吗?
  穆戎自是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容小boss拒绝签收了,只是望了望悬崖高度,想着以容翌归元境修为有绳索要下去倒是不难,不过如果带上自己只怕就危险了。至于把他这个人质放在上面,自己独自下去攀岩,容翌大概还没傻白甜到这个程度。
  他想自己早晚是要容翌坦诚相对的,倒也不再犹豫,只对他道:“我给你看一门比较诡异的身法,你等会儿莫要激动。”
  容翌早探查过穆戎经脉,知道他体内没有任何元气反倒压了不知道多少寒气,当是没练过任何功法,也难怪如此受不得冻。原以为此人所谓身法不会有什么厉害之处,谁知就是这喘息间他眼前之人竟似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忽地就没了踪影。他还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没看见这人从崖上摔下去了,连忙就要去寻,这便见少年又从自己背后悠悠冒了出来,而这过程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当初在月见林穆戎突然出现他虽有些奇怪倒也没细想,如今看来对方有这神鬼莫测的身法,要从他身边逃走应该是很容易的,所以,他为什么不跑?
  神色复杂地看着再度现身的穆戎,容翌发现自己就算有意提防到底小看了此人,或许那柔弱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碰碎的外貌当真会让人掉以轻心。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也只是淡淡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
  穆戎知道他经历了变故如今是不会轻易信人的,若要让容翌信自己,他就要避免让对方感到不安的举动。他既将自己保命的秘密展现给了容翌,自然也有一番打算,只从怀里掏出了在青州买下的匕首,偏过头就削了一束青丝下来,自行打了个结就递到了容翌面前,“你贴身带着我的头发,这样不论何时都能看见我。”
  鬼与人虽是阴阳两隔,要看见鬼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当人接触鬼的尸体时很容易就会见鬼,若是随身携带骨灰一类物品更是极易被附身,在现代就常有厉鬼让人饮下尸油或者吃下腐肉操纵活人自裁以吸收怨气。穆戎自然不会对容翌使如此凶煞手段,只将自己头发注入阴气给了他,如此,只要容翌携带此发,不论阴间阳间都能第一眼看见他。
  穆戎如今保命全靠隐匿于阴间的手段,将此物给了容翌便也是真正将自己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上,往后如果容翌想要杀他,他就再也跑不掉了。穆戎原也很是犹豫在误会澄清之前要不要冒这风险,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就忍不住想要赌一把,赌容翌不会无视他的一腔热忱,也赌他看中的这个人不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事情真相。
  他这一番考虑容翌自然是不知道的,事实上在对方递过那一小束头发时,他的心就完全乱了。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北辰人只有一种情形才会断发。那便是定亲之时,女子剪下一束头发赠与男子,代表就此托付终身,而若男子有意,便也会剪下自己头发,将二人发丝结在一起放入香囊随身携带,以示从此不离,永结同心。
  他从前就觉穆戎待自己与别不同,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对他是这个心思。莫说大家都是男子,就算不是,他二人隔着满门血仇,又如何能应?
  容翌早就知道穆戎头发生得极为柔顺,有时候也会趁对方不注意摸上一把,只是如今对方将青丝递在他的面前却无法伸手去接,只闷闷道:“我不会给你头发的。”
  穆戎到底来到北辰的时日不长,只是想比起血肉骨头,送头发总要正常一些,倒是不知此举竟还有这层意思。事实上如果不是怕容小boss发火,他原是想直接送指甲的,最后到底还是觉着指甲不好保存便消了那念头。如今听他这话只当容翌这耿直少年收东西都要有来有往,不过他又没毛病要个男人头发做什么,便只将头发塞进对方手里,相当大度地笑道:“无妨,你只要将这收好我就安心了。”
  而这笑落进容翌眼里自然就成了极勉强的笑意,他想将头发丢掉的,可一想起昔日少年在雪中含泪回眸的场景,手就有些动不了。如果这人哭了,只怕他当真就会手足无措。
  最终,他还是把一小束青丝收进了怀里,只暗暗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为了寻回二姐暂且稳住此人,他没有回赠头发,是算不得定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容翌:辅助喜欢我,这可怎么办?急,在线等。
  穆戎:???
  第二十九章
  鬼魂很快就在悬崖下寻到了一处山洞, 有了具体位置加上穆戎化作鬼魂形态飘在身边时刻警醒着, 容翌没费多少功夫就寻到了这莫归成名之处。山崖之下光线阴暗,空气也潮湿, 只站在洞口便觉一阵阴风凉凉吹过, 穆戎想自己体弱在此地只怕是个拖后腿的, 索性就一直保持着鬼态飘着。正好鬼魂视物无须光线,还可以顺便在黑暗中给容翌指路。
  洞中路滑, 容翌虽带了火折子到底照亮不了多少前路, 因此他飘在前方瞧见了碎石树藤总要提醒一句,这样的关切落在了容翌眼里,自是更觉此人倾心于自己, 不由烦闷了起来。
  他过去只当穆戎是朋友从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回忆起来, 此人自那日在自己马前吐血之后便一直住在他的房间不走,从那之后忽然就不去纠缠大姐二姐了,反倒是日日同他在一处, 这哪是死心断情, 分明是换了目标啊。难怪容府那么多人,穆戎唯有看他的眼神带着与众不同的亲切,如今更是主动被他劫走一路相随事事相让。先前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现在一联想起此人过去对自家姐姐痴心守候的模样,分明是如出一辙。
  也是他大意了,穆戎自幼便同那赵斐相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那断袖倾向也是难免。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不自觉就浮起了赵斐那涂脂抹粉让人恶心的模样,再代入穆戎这张脸,对比之下竟觉美若天仙。穆戎本就生得像秋月荻,回忆起当初秋仙姑在雪地之下的绝世风华,想必他若好生装扮起来也该是那超凡脱俗的风姿……
  等等,为什么他要想象穆戎女装的模样?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同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在一起?当真是鬼迷心窍了!
  容翌活了十九年心里从没这么乱过,满脑子都被此事占据,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提醒自己如果穆戎真有此心自是不会派人杀他,灭门一事或许令有隐情;可理智又说此事铁证如山莫要被儿女情长干扰,再说,他又无那龙阳之好,绝不会回应这人的……
  他心中原是理智占了上风,可这头发也不知被施了什么妖法,山洞之中漆黑一片,可那穆戎却像能发光一般,眉眼身形都清晰地映在他的眼里,也正因瞧不见其它事物,他一抬眼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
  只要一瞧见少年时不时回望自己的关切眼神,那原本被死死压制住的小念头就扑腾着蹿了起来,好不容易凭理智压下去,穆戎又是一个回眸,一瞬间它就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如此反复着,容翌发誓如果自己能进入思维空间一定要按住这不老实的念头狠狠揍上一顿。
  容翌一直在看他穆戎自然是发现了的,可他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容小boss心中已被弯成了一盘蚊香,便只当他第一次见到活人化鬼这等怪异事难免多看几眼,心想一路走下来沉默着也无趣不如大家找个话题聊聊,既然容翌对鬼魂感兴趣,便把手伸了过去满足他的好奇心,笑道:“来,给你摸摸。”
  穆戎如今正是最心疼他的时候,笑容自然也是极柔和的,那一双秋瞳更是软得跟水似的,四目相对容翌当即就是身子一僵,再看到那雪白的手腕伸到了自己面前又是一愣,最后听到这话忍不住就想歪了,眼神不由自主地瞟了瞟对方形状姣好的脖颈和一手就能圈住的细腰,面上完全克制不住地就是一红。
  “你,无耻!”
  他正是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偏自小在军中同一群糙汉混在一处,对王城中的姑娘没半分留意,如今蓦地接触到这些事委实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狠狠瞪了这引诱自己之人一眼,怒斥一句拂了袖子就向前走。
  他这一番表现让穆戎完全就是一头雾水,人自然是碰不到鬼的,他就是想让容小boss看看手从灵体中穿过的神奇画面,可这人怎么骂他无耻?虽然他有时候的确比较无耻,可是刚才他真的没有把良心扔掉啊!
  他翻遍了记忆里的资料也没摸清这是个什么展开,照老王所说,容翌若是高兴当是和他款款而谈,若是恼了也该直接一拳揍过来,这骂人一句就跑了,完全不是容小boss该有的人设啊!这个垃圾作者该不会又有什么隐藏剧情没告诉他吧!如果剧情再出一次茬子他一定自杀回地府和作者拼命!
  那方容翌红着脸暗骂穆戎此人孟浪无耻,这方穆戎黑着脸在心中大骂某作者的破记性,唯有一直默默飘在后方的月下鬼魂倍感凄凉地拉紧了自己的裹尸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人眼里根本没他存在?他身为百年厉鬼的尊严呢?
  再长的山洞都有尽头,容翌顺着通道一路走下去总算到达了一处石室,在黑暗中行走惯了突然有了光线还觉有些刺眼,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此地四个角落都供着半人高的夜明珠将石室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此地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石床,蒲团前立了块石碑,上书先师长生道人之灵位,想来便是莫归为传自己功法的仙人所设。
  容翌到底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一遇上正事便将那些旖旎心思抛诸脑后,上前查探了一番,有些高兴道:“这里没有灰尘,应当是莫归时常回来打扫,我们在这里也许可以等到他。”
  他对穆戎所说的绝世功法其实是将信将疑,只是现在他仅存的亲人就在莫归身边,因此这传闻中唯一同莫归有关的山洞是不得不来,如今见果然有望寻到二姐踪迹,心中难掩欣喜,一时之间倒也忘了要同穆戎保持距离。
  见自己熟悉的容小boss又回来了穆戎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只当方才是身在黑暗中他情绪不对便也没在意,化了人身走到石室内细细打量。他看过剧透,长生道人当是在此处封印天魔力竭而亡,容翌到来时天魔已不见踪影,只在地上刻下了天魔功口诀试图找到传人替他报仇,既然莫归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口诀,想必此处应该还有密室之内的存在。可到底是何方秘境连神圣境界的莫归都没有察觉却能被身受重伤的容翌发现的呢?
  按照小说套路密室当隐藏在石壁之后,开关极有可能就是一块石砖,故他在墙角慢慢摸索了起来,结果开关没找到倒是摸得一手湿滑,细细打量着指尖,他眼神一动,这里打扫得如此干净怎会有水迹?
  如果他没记错,这石室外的路上有一处布满了钟乳石,那石下便有一处暗流,水流中怪石嶙峋人类自然是难以通过,可若是水栖妖兽当是通行无阻。
  “你做好战斗准备。”
  他心中有了计较当即便对容翌嘱咐了一句,自己走到了石室入口,静心一听果然有微弱滴水声隐隐传来。这些妖兽最受不了血腥味,书中容翌能引出它来定是因为身负重伤,好在吐血这种事他是最为熟练的,酝酿了一番阴气,心肺便是自觉地运动了起来,一口老血应势而出,洒得是相当均匀,若是有光线,当是一出极壮观的泼墨画。
  然而,他还没得及欣赏一眼自己的杰作,忽地就被人打横抱起飞似的放在了石床上,然后就见容翌满目紧张地看着自己,“你怎么了?可是受凉发了病?”
  穆戎早就习惯了自己没事就放点血的设定,倒没想到一直刻意冷淡自己的容翌会如此紧张,心中暗叹果然病床之前现真心,此人到底没辜负他的呕心沥血,不过为了不让大家当真在这里一同入土,他还是立即警示道:“小心背后。”
  他这一口老血效果显著,只听地面传来鳞片同碎石摩擦而过的细碎声响,一颗漆黑如墨的蛇头吐着信子就探到了门前,这蛇生得极大,只将头探进来便已是将入口堵住,冰冷眼瞳望着二人分明是将他们当作了吃食。被这样的巨兽盯着原是极为瘆人的,然而容翌冷冷看着它,只问: “是这畜生伤了你?”
  “也可以这么说。”
  穆戎想自己吐血的确是为了引蛇出洞,这么说倒也没错,却未想此语一出容翌面色瞬间就是冷若寒霜,提了剑就冲那蛇冲了上去,只给他留了一句话,“待我取它狗命。”
  说出这句话代表容小boss是真的怒了,只是瞧了瞧莫名被歪曲了物种的大蛇,穆戎心底还是忍不住暗暗腹诽了一句,看来容翌小时候着实是被看家护院的狼狗咬得极惨,以至于长大了还念念不忘要时刻虐狗。
  末了又觉着自己在队友上前和妖兽搏斗的时候躺在床上吐槽好像很没良心,估量了一番自身的武力值,果断化了鬼魂飘了上去近距离围观,发挥自己现在唯一的作用——躺在前排给英勇的容小boss喊666。
  作者有话要说:  容翌:我觉得辅助暗恋我,他只给我喊666。
  作者:嗯,你果然很6,各种意义上的。
  第三十章
  厉鬼的攻击手段有三种:幻觉、附体、诅咒, 若是对付人类自然是防不胜防, 可碰上没什么灵智的兽类就有些黔驴技穷。老王说按原作路线容翌身负重伤都能拿到天魔功,穆戎原本以为这蛇不会有多厉害, 如今看容翌同它打斗竟落了下风, 他未修元气辨不出对方实力, 连忙扯过了月下鬼魂就问:“这是怎么回事?容翌怎么可能打不过它?”
  鬼魂前世好歹被皇室栽培过一段时间,细细一看就有了分晓, 只道:“这是地品妖兽, 实力相当于从圣期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