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师兄解战袍[1]
  晴空万里,大雁南飞。一架马车慢悠悠在山间晃荡,里头懒洋洋趴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童,神色怏怏,一身素绫,裁剪服帖,做工精致。
  驾车的人面目冷峻,脸上还有一道长疤。
  “八叔,还有多久到啊?”男童面容尚且稚嫩,语气却很吊儿郎当。
  【姜越怨气值加10】
  姜临川被巅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收到一点怒气值,心情总算好了些。
  他来这个世界已有两年,直到现在都没加载出主线任务,只能每天刷点怨气值维持生活这样子。
  秦川侯拥兵数十万、威名赫赫、百战百胜,就姜临川这么一个儿子,看得和命.根子一样重。
  作为将二代,姜临川手无缚鸡之力,刮风下雨必生病,也算废了一半,好在家里有钱,吃喝不愁,更妙的是,秦川侯位高权重,姜临川成天在外欺负小朋友,他们的爹娘都不敢找上门来。
  上个世界得到的抽奖机会他用掉了,抽到一块黄金板砖,功能需要自行摸索。他没机会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凭空变出黄金板砖,更别说摸索用法,只好收在系统空间里,让板砖和仿真假蛇呆在一起。
  ……
  “三个时辰。”姜越是秦川侯的亲信,八叔这个称呼是姜临川起的,因为姜越脸上有道疤。
  姜越也不在意,八叔就八叔吧,至少还是个叔。
  侯爷连声爹都混不到,他可比侯爷强多了。
  刚开始姜临川喊八叔还能刷出不少怨气值,次数多了,刷出的怨气值越来越少,只能说聊胜于无。以前姜越很介意脸上这道疤,如今十分淡然,偶尔才能刷到一点点,塞牙缝都不够。
  姜越脸上的疤是被昭灵公主一鞭子抽出来的。那是个嚣张跋扈至极的女子,姜临川如今被送走,也是因为那女人。
  圣上将最宠爱的昭灵公主赐婚给秦川侯姜远之,姜远之立刻将姜临川安排到深山习武。
  姜临川知道姜远之的意思,但还是把姜远之记在小本本上。
  送去习武也就罢了,竟然什么都不准带。马车里只有几套换洗衣服,金银器物一概不见。还好出门时祖母偷偷塞了一万两银票,以后吃喝不愁,照样大鱼大肉。
  姜临川饿了,找出干粮,和姜越分着吃。
  出门时丫鬟们准备了许多肉脯、点心,十分妥帖,可惜被姜远之以磨练意志为由换成了大饼。
  姜临川一口下去,半天都撕不下来,被噎得直翻白眼。姜越性子冷漠,却也有几分体贴,轻轻拍在姜临川后背上,又喂了些水。
  “姜远之,等我回去了,非把你的酒喂给猪喝不可……”姜临川阴惨惨道。
  姜越仍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秦川侯只有喝酒那一个爱好,偏偏小侯爷不让。侯府总因为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不知道小侯爷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到时候侯府又会热闹起来。
  雁荡山距离京城不算远,姜临川早晨出门,晚上就到了,要是快马加鞭,可能只需要一上午。
  山下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眉目清俊而温润,一袭月白色布衣,风姿独具,如松如竹。
  “可是姜小侯爷?”他问道。
  “是是是,快来搭把手,我起不来了。”姜临川一直躺着不动,身体发麻,开始抽筋。
  云清淮掀开马车帘,便看见里面半卧着一个脸色煞白的男童。
  他连忙去探脉,发觉是久坐不动、血脉不畅才松了口气,心下却是暗叹,这个师弟身体真差劲。
  “卑职姜越,见过公子。主上命卑职将小侯爷送来后立刻回府。”姜越向云清淮行礼。
  “我是云清淮,这位兄弟,不随我上山歇歇脚吗?”云清淮回礼后问道。
  “不必。小侯爷自小养得精细,请云公子多多担待。”
  姜越把姜临川抱出来,放到石阶上,卸下行李,赶着马车往回跑,速度特别快,仿佛摆脱了一个大包袱,宛如野马脱缰,姿态轻盈,神情雀跃。
  姜临川默默在心里给姜越记上一笔,等爷回去,让你上天。
  云清淮看见这一幕,有些呆滞。好在姜临川带来的行礼不多,他拎得动。
  “姜公子,你能自己走上山吗?”云清淮温声询问。
  “不能。”姜临川面无表情。
  “我背你,你抱着行李好不好?”
  “好吧。”姜临川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有一个好办法。”云清淮灵光一闪,蹲下来,让姜临川伏在他背上。
  然后云清淮低头咬住姜临川的行李,衔着往上走,宛如一匹老牛。
  少年的肩膀并不算很宽阔,却也劲瘦有力。
  夜黑风高,连火折子都没有。
  云清淮目力惊人,一路踏着石阶,把姜临川稳稳背上来。他有心想与姜临川说话,但姜临川发现云清淮根本刷不出怨气值,便连半个字都懒得说。
  云清淮体力不错,但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爬山,终究有些累。俊秀的脸上浮出一层薄汗,连气也不敢喘,怕一松口把行李给摔了。
  半山腰有间道观,超然脱俗,檀香幽幽,鸟鸣不止。
  “师父,我把小侯爷带来了。”云清淮放下行李,在观外喊道。
  没人回答,云清淮又喊了一声。
  “师父……”
  “也许师父出门了,小侯爷,你先歇息吧,我去烧水。”
  姜临川点头,连打几个喷嚏。
  云清淮正热着,直接把外袍脱下来,给姜临川披上。
  “先披着,等会儿我去煮碗姜汤。”云清淮笑容温煦。
  “多谢了。”姜临川再恶劣,也对云清淮这种人生不出恶感。
  “不必同我客气。”云清淮伸手欲揉姜临川的脑袋一把。
  姜临川猛然后缩,一脸防备。
  “是为兄唐突了。”云清淮目中似有歉意,姜临川摆摆手,不追究。
  云清淮转身,却是一笑。
  小师弟装大人的样子真好玩!
  云清淮从小与师父一同住在雁荡山上,虽然清净,但也十分无趣。师父让他接未来的师弟上山,云清淮难得热切,从傍晚等到天黑,满心只有小师弟。
  小师弟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但云清淮怪喜欢的。他自小就无亲友,照顾他的仆妇都是哑巴,后来被师父带上山,很少与外人接触,师父又是世外高人,他十分敬重,因此少了几分亲近。骤然看见比自己更小的师弟,便觉得有了玩伴。
  道观附近的山崖上,两男子席地而坐。
  一人身穿玄色长袍,一人穿着白色道袍。
  要是姜临川看见,定然能认出那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是他现在的亲爹姜远之。
  另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男子,是云清淮的师父玄微真人。
  “临川这兔崽子就交给你了,不听话就可劲揍,不打死就行。”姜远之豪爽一笑。
  “我看他不是那等桀骜不驯的性子,反而颇为聪慧,远之,你有个好儿子。”玄微真人破开酒瓶封口,替姜远之斟满。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生个孩子玩玩,最好生个闺女,以后许给我家兔崽子,我让他叫你爹。”姜远之十分随性。
  玄微真人冷脸。
  “留个血脉也好,他如果活着,一定不想看你过得如此清苦。”姜远之刚想提手拍两下玄微的肩膀,玄微真人避开,口中说道:
  “有清淮就足够了。”
  两人对视,碰杯,一饮而尽。
  “远之,圣意如何?”玄微问。
  “飞鸟尽,走狗烹。若非忌惮我手中兵力,那位早下手了。如今算是温水煮青蛙吧,反正我这青蛙皮厚,耐煮。”姜远之只顾仰头倒酒,浑不在意。
  “慢慢来。”玄微看向头顶那轮明月,缓缓道:
  “我会照顾好临川,你只管放手去做,就算事败,我也能护住清淮和临川。”
  “把临川交给你,我放心得很。”姜远之一笑,丢了酒盏,直接举起坛子,一饮而尽。
  另一边,姜临川正泡在大浴桶里。
  反正都是男子,云清淮也没有避讳,站在边上问道:
  “水凉不凉?我再给你添点儿?”
  “我肩膀好酸。”姜临川满脸写着不高兴。
  “那……我给你捏捏?”云清淮走到姜临川身后。
  “这不好吧?”姜临川语气迟疑。
  “有什么不好?我学过推拿,给你全身捏捏,保你明早起来,神清气爽。”云清淮十分爽朗,一心想关怀刚来的小师弟。
  小师弟第一次离开家人,住到山里,一定很不习惯。
  “真的吗?”姜临川狐疑。
  “我云清淮说话一言九鼎,从不骗人。”
  “那好吧。”姜临川勉强松口。
  于是云清淮就给姜临川捏了起来。
  “啊~舒服……”
  “太重了……痛痛痛……”
  “轻一点,不行,太轻了……”
  云清淮用力恰到好处,很耐心,时刻随姜临川的声音变换力道。
  正打算最后看自家小兔崽子一眼的姜远之听到这诡异的声音,停在门外。
  “你进来吧。”姜临川觉得这浴桶够大,可以洗两个人,不然有的地方按不到。
  “不行。”云清淮觉得一起用同一个浴桶不太好。
  “我让你进来就进来。”姜临川说话时夹杂着几分怒意。
  “那我……那我进来了。”云清淮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不想让小师弟生气。
  “先把衣服脱光。”姜临川命令道。
  云清淮脸色涨红,有些羞耻。见姜临川神色淡定,顿时觉得自己太腼腆。大家都是男的,小师弟比自己小都不害羞,不就是一起洗澡吗……
  玄微真人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中猛然一惊,见姜远之在门上戳了个洞,小心翼翼往里看,他也贴过去。
  “小侯爷,那我进来了……”云清淮扭扭捏捏的,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师父还没有正式收徒,他还不能直接叫姜临川师弟。
  姜远之猛吸口气,眨巴眨巴眼睛,只看见一个白嫩的屁股蛋,看大小,不是自家儿子的。
  玄微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很着急,下意识往前推,姜远之一个踉跄,把门撞开,直挺挺撞上云清淮的屁股,准确无误把云清淮怼进浴桶里。
  浴桶扑腾出大片水花,姜临川与云清淮满头是水。
  姜远之一脸尴尬。
  玄微表情复杂,见俩孩子一脸懵逼,似乎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表情便有一丝放松。他还以为云清淮下山跟人学坏了,诱哄姜远之的儿子。
  这下子,四人面面相觑。
  “老兔崽子,你怎么在这里?你偷窥我洗澡?”姜临川看着姜远之,一脸嫌弃加鄙夷。
  【姜远之怨气值加30】
  【姜远之怨气值加40】
  【姜远之怨气值加50】
  ……
  姜临川无奈暗叹,姜远之已经废了,刷不出多少怨气值了。
  要不是姜远之不耐用,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熊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