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自打扒上威尔士亲王这艘大船后, 约翰.达德利便深刻体会了仕途上阻力,比他刚来伦敦时小了不止一星半点,几乎是以摩擦系数趋近于零的架势, 乘火箭的速度一飞冲天,在宫廷里也只逊色于两任王后的兄弟, 以及能力逆天的托马斯.克伦威尔。
  至少跟那些还在当侍卫的苦哈小贵族相比,约翰.达德利十分感谢托马斯.克伦威尔和威尔士亲王的提携之举,所以在拿下打击海盗的肥缺后,他十分上道地送上一份又一份的孝敬,远比西摩兄弟要懂得维护人际关系。
  “他倒是乖巧。”威廉.都铎在与托马斯.克伦威尔见面时,同他谈起约翰.达德利的事情:“自己都没吃掉一点,就先把最肥的地方孝敬给各方人员。想必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父亲最喜欢的臣子之一。”
  到底是能把权倾英格兰的护国公都送上断头台的能人,不到四十就经历过几次大起大落的约翰.达德利, 远比爱德华.西摩要懂得“舍不得孩子, 套不住狼”,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所以在面对白厅宫的几座大山时, 他所表现出的谦卑, 几乎弯腰到要亲吻鞋尖的程度。
  就连一些身分不高, 并不是贵族出身的仆从,也对这位出手阔绰,气质温和的新贵多有美言。毕竟在英镑的重量下,很多人嘴角的弧度都会真实不少。
  “也是您眼光好,所以能找到这么一位识趣的手下。”托马斯.克伦威尔知道约翰.达德利没少打点亨利八世的仆从, 甚至对理查德.克伦威尔和他自己, 也是多有贿赂:“您看上去不想吐出这笔钱?”
  “虽说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但是在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的前提下, 这送上门的蛋糕,又有谁会拒绝呢?”威廉.都铎最让托马斯.克伦威尔欣赏的,就是他记得手底下人的每一份好处,所以那些追随他的人才会更加卖力地为主子办事。
  例如理查德.克伦威尔和布兰登姐妹。
  在威廉.都铎地操纵下,前者过几年就会受封男爵,后者也得到了萨福克公爵的财产继承权,所以是坚定的威尔士亲王党。
  “您知道,约翰.达德利虽然被称为爵士,但是他身上并没有爵位。”托马斯.克伦威尔不经意地建议道:“他的继父虽然是爱德华四世的私生子,本身也保有莱尔子爵的身份,但是伊丽莎白.格雷夫人(约翰.达德利)早已去世,所以这莱尔子爵的位子,按理是不能落到他身上的。”
  “可是他把我父亲哄高兴了,又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为他争取一下。”威廉.都铎屈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意有所指道:“倒是您,掌玺大臣阁下,估计这几日没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此话怎讲?”托马斯.克伦威尔双手合十地放在膝盖上,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您的耳目遍布欧洲,总不会连汉普顿宫里的蛛丝马迹都察觉不到吧!”威廉.都铎知道托马斯.克伦威尔是在跟他装傻,否则对方这几日也不会频繁地来找他:“您跟加德纳主教的关系好吗?我记得在安妮.博林的审判上,你们可是很默契的”
  “当然。”托马斯.克伦威尔自嘲道:“好到他至今都在后悔没能在安妮.博林的审判里找到我的差错,然后将我这个最靠近国王的异教徒吊死在伦敦塔上。”
  “那他估计要后悔很长时间了。”威廉.都铎转了下右手的红宝石戒指,意味深长道:“估计你前脚被吊死,我后脚就暴毙。若论对国王,乃至英格兰的影响力,估计加德纳主教更讨厌我。”
  托马斯.克伦威尔的脸色略有缓和,因为他能确定威尔士亲王和他一样,都是加德纳主教的敌人,所以也向威廉.都铎透露了自己的担忧:“王后陛下是虔诚的天主教信仰,我想加德纳主教有可能支持未来的约克公爵。”
  “啧!他支持又有什么用?”威廉.都铎露出个辛辣的笑容,这让托马斯.克伦威尔联想到了亨利八世:“珍.西摩和国王陛下举行的是新教的结婚仪式,所以在天主教信仰里,约克公爵只是个私生子,而在天主教信仰里……”
  “珍.西摩背叛了她的信仰,所以约克公爵还是私生子。”托马斯.克伦威尔很有默契道:“但是在法律上,国王陛下会坚持他的次子是合法的婚生子,所以您所说得一切,都不能在明面上说破。”
  【这可不一定。】
  威廉.都铎想起他在安妮.博林当上王后前所做的一系列准备,语气稍稍一转道:“如果国王陛下在法律上坚持约克公爵是合法的婚生子,但私心里并不确定他是自己的儿子,会怎么样?”
  托马斯.克伦威尔的眼睛微微一眯,同威廉.都铎对视了一会儿,缓缓道:“愿闻其详。”
  “给王后问诊的医生是沃尔西主教举荐给国王的,而且他还曾负责过我母亲的怀孕事宜。”威廉.都铎轻描淡写道:“您是沃尔西主教去世前最信赖的秘书,我想您有法子跟对方搭上话,然后让他说些对我们有利的事情。”
  说罢,威廉.都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以降低托马斯.克伦威尔的戒备:“我不想直接伤害怀孕的妇女和未出生的孩子,但也不愿看到加德纳主教和西摩家逐渐做大。”
  如果威廉.都铎要让珍.西摩一尸两命,那么托马斯.克伦威尔要重新审视自己是否找对了追随对象,防止威廉.都铎有天会更残忍地对待自己。
  毕竟对方可是亨利八世的儿子。
  “您想让对方告诉国王什么?”
  “王后的预产期在几月?”
  “十一月,宫廷医生估计王后是在二月份怀上了孩子。”
  “你让他告诉父亲,王后是在一月怀上了孩子,预产期在十月。”威廉.都铎记得历史上的爱德华六世就是十月份出生的,所以想在出生日期上动点手脚:“父亲是在二月份启程去的加莱,所以王后不大可能在二月怀上孩子。”
  “可是殿下,女人的孕期本就是不确定的事情,差一两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呢?”托马斯.克伦威尔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等约克公爵出生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威廉.都铎并没有直接回答托马斯.克伦威尔的问题,而是委婉道:“我想西摩家也更相信王后是在一月份怀上的约克公爵,所以宫廷医生要是不想多事,就按照我说得这么做。”
  “是。”托马斯.克伦威尔并没有将威廉.都铎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徒留威廉.都铎一个人盯着炉火微微出了神。
  如果说爱德华六世的体弱多病是因为珍.西摩在孕期休息不当,导致早产下一名王子,那么在时间方面,威廉.都铎便能让亨利八世产生爱德华六世并不是他亲生儿子的错觉。
  历史上的玛丽公主并没有在亨利八世的执政期间结婚,所以也不存在亨利八世在1537年的二月离开英格兰的事情。
  但是现在,由于威廉.都铎的出现,珍.西摩还是如期怀上了爱德华六世,可是亨利八世却在她怀上王子的月份里,并没有频繁地与王后同房。
  威廉.都铎毫不怀疑亨利八世会在约克公爵出生后,觉得西摩一家在王后的产期上欺骗自己。
  明明是足月生产的王子,但却体弱多病地像个早产儿。
  再加上国王曾在二月离开过英格兰,以及安妮.博林的通|奸审判。
  估计在爱德华六世逐渐张开前,亨利八世都会用怀疑的眼光去看自己的次子,然后用更加怀疑的眼光去看西摩兄弟。
  时间就在表面祥和的氛围下一点点地流逝。
  参加完婚礼的亨利八世并没有在加莱停留多久,便急匆匆地回到伦敦,然后招集托马斯.克伦威尔起草第三部《继承法案》。
  “威廉最近还好吗?”离家多时的亨利八世最关心的,还是威尔士亲王,其次才是怀孕的珍.西摩:“还有王后,你们可曾安排优秀的宫廷医生守在她身边?”
  “一切都很稳妥。”萨福克公爵率先回答道:“多塞特侯爵夫人和王后的嫂子一直都住在她的屋子旁,并且加德纳主教和宫廷医生也定期探望王后。至于威尔士亲王,他也一切都好,只是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便暂时回到圣詹姆斯宫。”
  “嗯!威廉不在这里也好。”亨利八世看了眼西摩兄弟,又看了眼加德纳主教,然后招过托马斯.克伦威尔说道:“玛丽公主和小洛林公爵一定是非常美满的一对,只是看着我得此佳婿,弗朗索瓦很担心我会再次跟西班牙皇帝一起入侵法兰西,所以他派使者到加莱对我提出一个有利的联盟。”
  “他的小女儿玛格丽特只比威廉大三岁,弗朗索瓦承诺会在女儿出嫁时,册封她为贝里女公爵。所以克伦威尔,我希望你与法国使者再次商议此事,毕竟查理和弗朗索瓦的冲突愈演愈烈,英格兰在这二者间的地位举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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