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
  各国国君使臣全都围在旁边, 一个个面面相觑,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斗伯比还昏迷在地上, 棠巫尽量施救, 弄了满手的血, 看起来十分可怖。
  长郧姬被侍卫抓/住, 旁边行/凶的寺人却突然暴毙身亡,一瞬间死无对证似的,众人都面面相觑。
  很多人是来巴结楚国的, 当然这些人和楚国其实并没什么交情,因此这个时候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者说了, 若是斗伯比真的死了, 很多国/家都会十分感激这个行/凶的寺人的。
  要知道斗伯比虽然已经隐退了,但是整个斗家都是斗伯比在支持, 斗家之后还没有出现一个人比斗伯比的名声大, 因此除掉了斗伯比, 斗家也会倒塌起码一半, 这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是好事儿, 威胁也倒塌了一半。
  因此大家都在看热闹,缩在一边, 没惹事儿,但是也没走开。
  吴纠看了看周围, 脸色十分不好的对棠巫说:“棠儿, 怎么样?”
  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尤其是夜间,十分的凉爽,还带着一些小凉风,而此时此刻,棠巫却满脸大汗,热汗从他额头上滚下来,看起来十分焦急,动作都没有停,口/中说道:“回王上,情况有些不太好,小臣正在努力施救……”
  吴纠一听,顿时脸色都寒了下来,被抓起来的长郧姬听了也是一脸菜色,直直的盯着地上昏死过去的斗伯比。
  这个时候郧国使臣终于挤了过来,身边还有少郧姬,少郧姬看到满地是血,忍不住尖/叫起来。
  郧国使臣连忙对吴纠说:“楚王,这一定是什么误会,我们长国女怎么会行刺楚国大夫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吴纠脸色十分不好,尤其旁边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便说:“是不是误会,寡人自会查明,但是国老遇刺的时候,令国长国女的确在场,行/凶的寺人也是长国女身边的寺人,对此长国女有什么可说的么?”
  众人目光立刻注目到长郧姬身上,长郧姬脸色苍白,只是盯着地上的斗伯比,不知在想什么,嘴唇哆嗦着,说:“我……我没有……我绝没有,我怎么会杀他呢……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众人听长郧姬矢口否认,其实早就在意料之中,不过显然没人会信,齐侯皱了皱眉,说:“可以劳烦郧国国女说一说,您怎么会在这里么?方才准备开宴,众位都在宴厅,郧国的使臣和少国女也在宴厅,却不见长国女,不知长国女来到斗家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长郧姬,长郧姬听到齐侯发问,哆嗦的更厉害了,抬头看了一眼吴纠。
  吴纠不知道长郧姬为何要看自己,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长郧姬看了一眼吴纠之后,就把目光垂下来,又盯着地上被施救的斗伯比,嘴唇继续颤/抖着,说:“我……我只是刚巧路过……”
  长郧姬这么说,大家也不傻,立刻觉得长郧姬肯定没说实话,这里是后院,怎么可能刚巧路过,就算是迷路,也不可能迷到这边来,长郧姬显然在说/谎。
  长郧姬不说话,旁边的使臣和国君们开始窃窃私/语,吴纠皱了皱眉,齐侯凑过来低声说:“二哥,先让人把长郧姬软/禁在驿馆罢,这样下去恐怕被旁的国/家看了热闹,救人要紧。”
  吴纠点了点头,说:“此时还有蹊跷,郧国长国女受惊了,寡人令人送你回驿馆歇息,长国女身边出现了行/凶的人,恐怕是不安全,寡人也会命人守卫郧国长国女的安全,这点请国女放心。”
  他说的很委婉了,但是大家都是在权/术之间游走的人,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吴纠要软/禁长郧姬,软/禁在驿馆里。
  其实也算是给面子了,若长郧姬不是个女子,恐怕此时已经被抓了,如今只是被软/禁,倒是吴纠手下留情了。
  吴纠说着,立刻说:“来人,郧国国女受惊了,请国女回驿馆休息。”
  他这么说,士兵立刻说:“请!”
  长郧姬面色发白,浑身颤/抖,被士兵“请”着,却频频回头去看倒在地上的斗伯比,似乎不愿意离开。
  郧国使臣这个时候焦急的说:“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楚王!楚王!”
  吴纠却不理郧国使臣,只是吩咐人送长郧姬回驿馆,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的人,吴纠让棠巫继续施救,随即对众人说:“诸位远道而来,却不想我楚国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今日的事情,寡人定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宴席已经准备好,请诸位先行用宴,寡人失陪了。”
  吴纠这么说着,很多寺人和宫女请着众人往宴厅去,大家虽然还想看热闹,但是都不能驳了吴纠的面子,只好亦步亦趋,一步三回头的往前厅走去,很快后花园就安静了下来。
  棠巫也不敢挪动斗伯比,还在给他止血,斗祁在一边直流汗,说:“怎么会这样!?”
  在场众人其实都知道斗伯比和长郧姬有些渊源,何止是有渊源,他们儿子都有了,说不定长郧姬和斗伯比是来幽会的?
  吴纠和齐侯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斗祁似乎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立刻拱手说:“楚王,齐公,这……这绝对不可能的,大哥的为人二位也清楚,怎么可能这种时候与郧国国女幽会,若是被人看到,岂不是毁了我/国与郧国的邦交?”
  吴纠一听,也觉得是这样,斗伯比若是和长郧姬私会被发现了,肯定会毁了两国邦交,长郧姬也会被人骂没教养等等,况且郧国的意思很明显了,是想要把长公主送给吴纠做夫人,这样情况下,斗伯比更不可能僭越去见长国女,传出去岂不是让吴纠脸上也难看?
  齐侯说:“那国老为何要与长郧姬相会?长郧姬又吞吞吐吐不肯说,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利害关系?”
  众人猜测越不是办法,只能等着棠巫施救,棠巫满头大汗,衣裳都湿/了,这一剑幸亏偏离了一点,没有击中要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斗伯比失血过多,心口又中了一剑,虽然棠巫说没事儿了,但是斗伯比却一直没醒过来,也没有任何动静。
  吴纠让人将斗伯比抬回房间,斗祁急的团团转,毕竟虽然斗家的当家人是斗祁,但是斗祁也知道,自己那点威望,远不如斗伯比,今日宴席已经面子扫地了,若是一个不慎,很可能会给斗家招来灭/顶/之/灾,更有甚者,可能会给楚国招来灾/祸。
  众人忙忙叨叨的,宴席已经是黄昏,如今已经过了半夜,诸位使臣和国君用了宴席,吴纠亲自在斗家门口送他们,将他们送出去,派了车马送回驿馆歇息,忙活完了,感觉天都要亮了。
  吴纠本就身/子不好,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调养,但是身/子不好的人都知道,熬夜有多难受多伤身,尤其吴纠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虽然面皮并不显老,但总没有齐侯那么“活蹦乱跳”的壮实。
  吴纠疲惫的不行,齐侯让子清去备车,准备送吴纠回王宫去,吴纠上了车,还在和齐侯讨论斗伯比的事情,说:“寡人真是想不出来,长郧姬与国老不是幽会,那这般偷偷摸/摸,还在后花园里,到底说什么?”
  齐侯也摇了摇头,看着吴纠说话眼皮子都要黏上的样子,伸手把他搂过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说:“二哥,天都要亮了,这一夜你也够忙到的,快来休息一下。”
  吴纠真的累了,就趴在齐侯腿上休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了王宫,齐侯并没有将吴纠叫醒,伸手一抄就将吴纠抱了起来,怀抱着吴纠直接走进了小寝宫。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吴纠还想着自己在缁车上,睡了没一会儿猛地就坐了起来。
  齐侯这个时候方洗漱完,正好上榻睡觉,就见吴纠懵的坐了起来,一脸睡眼惺忪的朦胧,还伸手揉/着眼睛,好像要梦游似的。
  齐侯连忙走过来,伸手搂住吴纠,轻轻拍着,说:“二哥,怎么了,快躺下来,时辰还早。”
  吴纠听他这么说,本就没睡醒,再听着齐侯低沉温柔的嗓音,顿时又坠入了梦乡,根本没躺下来,坐靠着齐侯就睡了。
  齐侯笑了笑,将人搂着慢慢放下,自己也躺在旁边,准备小睡一会儿。
  吴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有吵闹声音,小寝宫其实挺隔音的,毕竟墙壁很厚,谁敢给楚国的王宫偷工减料?
  然而就是这样隔音,吴纠还能听见吵闹的声音,吴纠揉/着眼睛坐起来,子清站在榻边,棠巫昨天都没回来,就留在了斗家,却不见齐侯。
  吴纠说:“齐公呢?谁在吵闹?”
  子清连忙说:“回王上,您休息的时候郧国使臣吵着要见您,寺人根本拦不住,齐公方才出去会客了。”
  吴纠一听,终于明白了,原来在外面吵闹的就是郧国使臣,齐侯刚睡下没多久,郧国使臣就进宫来了,非要见吴纠,谁也拦不住。
  齐侯怕他吵醒了吴纠,就自己起身过去见客,郧国使臣过来,是想要表达不满的,他们的长国女被软/禁了,谁也不让见,这还能了得。
  郧国使臣扬言要写信回郧国,告诉郧国国君这件事情,齐侯听着就冷笑了一声,就郧国国君那怕事儿又惧内的模样,告诉郧国国君,只会让郧国国君巴巴的过来赔罪,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齐侯十分不屑,那郧国使臣就跟个二百五似的,口气很冲,吴纠穿戴整齐,匆匆洗漱,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郧国的使臣对齐侯冷言冷语的说:“齐国使臣您还当自己是国君么?不过是一个前国君,如今乃是齐国送来的质子罢了,还想在楚国耀武扬威么?!”
  他这么说着,齐侯还没生气,正好听到的吴纠“咚!!”一下怒火就冲上来了,说白了齐侯放弃自己的侯位,退位给太子昭,其实为的也是自己,若不是自己在楚国,齐侯也不会巴巴的退位过来。
  如今吴纠一听这个,顿时就开始护短了,冷冷一笑,大步走过去。
  郧国使臣没想到楚王出来了,还从他身后过来,方才他还激昂的讽刺着齐侯,如今听到楚王的冷笑声,顿时就怂了。
  吴纠从里面走出来,说:“一大早的,郧国使臣就进宫来大叫大嚷,这是郧国的作风还是郧国的教养?你郧国的寺人行刺我楚国国老,寡人还没责问你们,你们倒好,跑到宫中来诽/谤诋/毁寡人的贵客?这是什么意思?”
  齐侯没想到吴纠醒了,他本不想吵醒吴纠的,毕竟吴纠没睡多久,眼底还都是乌青。
  吴纠走出来,也可能是起床气的缘故,也可能是低血糖的缘故,也可能是听到郧国使臣诽/谤齐侯的缘故,反正气场全开,低气压弥漫着整个小寝宫,脸色沉着,完全不见一贯的温文尔雅。
  郧国使臣没想到楚王出来了,顿时吓得连忙行礼,说:“这……楚王,外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吴纠冷冷一笑,展袖坐在席上,说:“哦?那是什么意思?那使臣定然是来告罪的,对么?说一说你们郧国的寺人怎么谋害我楚国的国老的?国老乃是我们楚国的栋梁之才,若是国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郧国知道会怎么样罢?”
  郧国使臣吓得怂了,感觉自己多说多错,最后连忙告辞了,夹/着尾巴就退了出去。
  齐侯见郧国使臣连忙逃窜,还对着郧国使臣挑衅的挑了挑眉,一脸得逞的模样,特别的小人得志,害的郧国使臣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
  齐侯正“耀武扬威”、“狐假虎威”,结果吴纠从今后面走过来,立刻给了齐侯脑袋瓜一个大枣。
  “咚!”一声,子清都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吴纠,感觉王上的起床气似乎还没消散,连忙退到了一边低着头,唯恐因祸上身。
  齐侯还高兴着,就被吴纠打了一记,连忙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委屈的说:“二哥,好疼的。”
  吴纠说:“不疼还不打呢,郧国使臣那么无礼,如此与你说话,你齐国国君的威严呢?如何不呵斥他?”
  齐侯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连忙伸手搂住吴纠,说:“原来我的好二哥是心疼我了。”
  吴纠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推,齐侯却不让他离开,将人搂在怀中,说:“孤这不是怕给你惹事儿么,不过没想到孤的二哥这么爱见孤,孤真是好欢心呢。”
  吴纠见他一脸贱嗖嗖的样子,实在没办法,只是说:“下次谁在对你无礼,不必顾及寡人。”
  齐侯连忙说:“好好好,孤知道二哥最心疼孤了。”
  吴纠其实是起床气有点大,而且齐侯为自己舍弃了侯位,吴纠心中也十分感激,自然不能让旁人因为这个欺负齐侯,不过后来起床气醒了一些,顿时感觉自己方才有些羞耻,给了齐侯一个大枣子。
  吴纠一面吃早膳,一面就觉得实在羞耻,而偏偏方才被敲了一记的齐侯一脸笑眯眯的,满脸幸福的吃着早膳,仿佛周/身会变出粉泡泡和小花花。
  吴纠终于受不了齐侯那爱慕又温柔似水的目光了,放得下筷箸,说:“寡人吃好了,你在这边陪子文顽顽罢。”
  齐侯连忙说:“二哥你去哪里?”
  吴纠无奈的说:“自然是找/人处理斗家的事情。”
  齐侯一定要跟着吴纠,吴纠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这个超大的腿部挂件去了路寝宫。
  吴纠找来彭仲爽,本想将此事交给彭仲爽来查明的,毕竟彭仲爽可是吴纠心目中的令尹,他想要给彭仲爽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然后顺理成章的提拔他。
  不过彭仲爽却拱手说:“王上,仲爽乃是乐尹,此事和乐尹完全没有关联,若是王上将此时交与仲爽,恐怕会引起群臣的不满。”
  吴纠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做国君要一碗水端平,自己太提拔彭仲爽了,而彭仲爽实在年轻,唯恐给他惹来祸端,也引起了群臣的不满。
  吴纠笑了笑,说:“乐尹考虑的全面,是寡人的过失。”
  吴纠与彭仲爽攀谈,那边齐侯坐在一边,吃着点心,其实他跟吴纠过来路寝宫也没什么事情,他本不是楚国人,不好直接探讨楚国的大事儿,因此就坐在一边吃点心。
  还是二哥亲手做的点心,老公饼,齐侯吃的高兴,不过至今不知为何吴纠总是时不时让自己叫他老公,这称谓也太难听了,不过自己这一叫,二哥就会特别高兴,一高兴就会投喂自己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齐侯跟着吴纠过来,本没什么事儿做,但是他一定要跟过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齐侯知道吴纠要见彭仲爽。
  彭仲爽是个美男子啊,长得太好看了,而且年轻,齐侯犹记吴纠说自己喜欢年轻的,因此齐侯戒备的很,要跟着吴纠,在一边坐阵才是。
  吴纠和彭仲爽正说话,齐侯看他们说的特别欢,心中吃醋,感觉老公饼不是椒盐儿味的,而是酸味儿的,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胡乱的嚼嚼咽下去,然后站起来走过去凑热闹。
  吴纠正想让彭仲爽引荐一下,看看朝臣中谁能胜任这个职务,去查一查斗家的事情,结果齐侯凑了过来。
  齐侯刚走过去,就见彭仲爽没来由的抬起手来,遮住嘴,轻咳了一声,似乎在掩饰笑意,吴纠回头一看,顿时想要翻白眼。
  齐侯嘴边竟然挂着点心渣子就过来了,怪不得一向面瘫的彭仲爽都笑了,齐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还摆出一副特别苏的样子,要孔雀开屏和彭仲爽比美。
  吴纠实在忍无可忍的,拿出帕子,把齐侯嘴边上的渣子擦掉,齐侯这才发现自己开屏的时候没开好,赶紧缩到一边去了……
  彭仲爽赶紧回归主题,说:“仲爽心中的确有个不错的人选。”
  吴纠笑着说:“能让彭卿推举的人实在不多,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彭仲爽恭敬的说:“正是司败。王上,司败乃是管理我/国纠察一事的官/员,司败蒍吕臣本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王上如重用蒍吕臣调/查此事,定然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吴纠虽然是新王上/任,而且在外面的时间远远比在国内的时间长,但是他对楚国也是做了调/查研究的,一些重点的大臣他都能记住名字。
  司败其实相当于司寇或者大司理,楚国的官/职和其他国/家都不太一样,管理纠察的官/员叫做司败。
  蒍吕臣乃是这一届的司败,说到这个蒍吕臣,其实与彭仲爽是好友关系,能与彭仲爽是好友的,想想性格有多耿直罢,彭仲爽举荐的时候也没有避讳自己好友,定然是觉得蒍吕臣能够胜任。
  说起蒍吕臣,那和彭仲爽真是惺惺相惜,他为人十分耿直,手中办过的大小案/件数不胜数,十分聪慧,但是从不收受/贿/赂,以至于被人说出来名声不太好,都觉得他太刻薄不通人情世故,哪一天定然会被拉下/台来。
  蒍吕臣口碑不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缘故,那就是蒍家和斗家,可是世仇的关系。
  吴纠有些迟疑,说:“这事儿……寡人之前也考虑过交给司败,只是,蒍家与斗家一直交恶,这件事情若交给了司败,恐怕会引起斗家的不满。”
  彭仲爽则是笑了笑,说:“王上,斗家与蒍家交恶,那是斗家与蒍家的事情,而纠察是纠察的事情,这完全是互不相干的两件事,仲爽还是那句话,蒍吕臣定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吴纠一听,彭仲爽对自己这个好友挺有信心的,便笑着说:“好,这事儿便交给蒍吕臣去办罢。”
  吴纠下了诏令,此事由司败亲自办/理,不得有误。
  吴纠与彭仲爽相谈甚欢,何止是齐侯吃醋,潘崇心里也醋醋的,倒不是醋吴纠,而是醋彭仲爽这么信任他那个好友,鼎力举荐,旁人都听说了。
  彭仲爽在政事堂办公,一直留到很晚,深夜也没有走,潘崇见里面还亮着灯,就晃了进来,特别悠闲的说:“呦,有人还没走啊。”
  彭仲爽抬头看了一眼潘崇,很快又低下头来,说:“司马不是也没有走么?难道是在等仲爽?”
  潘崇被他这么一说,脸色涨红,随即说:“呸,谁等你?我不过看到这里亮着光,进来看看!”
  彭仲爽低头查看文书,就不再理他,潘崇气的不行,在他旁边捣乱,旁敲侧击的问彭仲爽和蒍吕臣是什么关系。
  彭仲爽被他烦的文书也看不下去了,“啪!”一声放在案子上,吓了潘崇一跳。
  彭仲爽突然挑了挑眉,一脸面瘫的说:“吕臣是我的发小,仲爽与吕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潘崇听着,哎呦那叫一个醋心,一口一个吕臣,叫的好生亲/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的把文书丢下,转身要走,哪知道彭仲爽突然站起来,从后背搂住了潘崇,将他一把抱起来,潘崇可是武将大司马,结果被彭仲爽那怪力箍着,差点喘不过气来。
  彭仲爽将他抱起来,放在案子上,潘崇说:“你做什么?”
  彭仲爽笑了一声说:“你这么晚来找我,不是做这种事情的?”
  潘崇顿时脸上不自然,说:“什么做这种那种事情,我是看看你是不是死在政事堂了,你死了好给你收/尸,免得臭了政事堂!”
  彭仲爽听了不恼,毕竟他是个面瘫,不怎么会笑,也不怎么生气,将人压在案子上,说:“我倒是觉得还不错,挺想/做的。”
  潘崇一直以为彭仲爽是个书呆/子,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观察力似乎不够敏锐,因为彭仲爽根本不是一个书呆/子。
  第二天绯闻对象蒍吕臣奉命进宫,先来到了政事堂,准备拿点文书,就看到例行休沐的彭仲爽竟然已经在了,旁边还有潘崇。
  潘崇一脸憔悴,趴在案子上睡着了,彭仲爽的外袍披在他肩上。
  蒍吕臣走进去,吓了一跳,说:“司马是身/子不舒服么?”
  彭仲爽说:“无事,只是司马昨夜一直公干,有些劳累,现在才睡下。”
  蒍吕臣不知缘故,还认真的说:“司马尽忠职守,乃是我等楷模。”
  潘崇听见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醒了,结果听到那两个耿直的人的对话,他这个楷模羞耻的都不敢抬头了。
  蒍吕臣没有停顿,拿了文书,就准备去路寝宫见楚王了。
  吴纠今日让蒍吕臣进宫,想要谈一下斗家的事情,吴纠与齐侯来到路寝宫的时候,蒍吕臣已经侯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是个非常守时的人。
  吴纠说:“请司败进来罢。”
  很快蒍吕臣一身黑色的官袍,大步从外面走近来,吴纠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
  虽然司败也是朝中众臣,官居上大夫,不过蒍吕臣这个人很低调,上朝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因此给人的存在感很低。
  再加上蒍家远没有斗家和彭家出名,因此吴纠也没怎么注意这个人。
  在楚国的令尹史上,除了彭仲爽,蒍吕臣其实也是不多见的斗氏之外的令尹,蒍吕臣这个人,在历/史上仅仅做过一年的楚国令尹,就在斗家人的全力反/对和声讨声中病逝了。
  吴纠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的官袍,全都束起来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武将,不过透露着一股文人的儒雅气质,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恭敬的拱手说:“吕臣拜见我王!拜见齐公!”
  蒍吕臣这个人,若是和彭仲爽这个美男子站在一起,定然不会出彩了,因为他看起来挺普通的,只是身材高大,面相端正,吴纠见过如此之多的美男子之后,发现这个蒍吕臣是最平易近人的一个。
  不过仔细一看又不是,蒍吕臣这个人眉目鼻子和嘴巴长得都异常的精致,眉如刀削般的峰峦,星目灼灼然十分幽深,眼目的棱角凌厉冷酷,鼻梁高/挺,嘴唇微薄,明明仔细一看都非常精致动人,然而拼在一起,竟然被自己的光芒所遮掩了,让人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吴纠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说:“司败不必多礼,请起罢。”
  蒍吕臣站起来,吴纠说:“寡人叫司败的来意,想必司败已经清楚了。”
  蒍吕臣拱手说:“是,吕臣清楚。”
  吴纠说:“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是我楚国怕了郧国,只是还有许多诸侯在看热闹,这么多人等着瞧热闹,就要看看司败有什么本事,将这热闹化解了?”
  蒍吕臣说:“吕臣定不辱命。”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会给你权限,允许你去驿馆见长郧姬,也会允许你去斗家走动,你可有什么异/议?”
  蒍吕臣并没有因为蒍家与斗家交恶的事情打磕巴,说:“吕臣领诏。”
  他们正说话,子清走进来,说:“王上,莫敖斗祁求见。”
  吴纠一听,忍不住看了一眼蒍吕臣,斗祁这个时候进宫,恐怕是冲着蒍吕臣来的。
  蒍吕臣站在一边,眉毛都没皱一下,似乎没听见一样。
  吴纠说:“有请。”
  子清退出去,很快斗祁就走了进来,他一身官袍,快步而来,行色匆匆,一进来就看到了蒍吕臣,顿时皱起眉来,只是看了一眼,对吴纠拱手说:“斗祁拜见我王,拜见齐公。”
  吴纠点了点头,说:“斗卿怎么过来了,国老可醒了?”
  斗祁听他问这个,当即叹口气,说:“回王上,大哥他还没醒。”
  吴纠听了也忍不住叹气,棠巫说斗伯比的命保住了,但是斗伯比失血过多,又伤了要害,恐怕太虚弱了,醒不过来,但是他越不醒,越没办法进食,就越是虚弱。
  斗祁连忙拱手说:“王上,斗祁有几句话,相遇王上私谈,敢请屏退左右。”
  斗祁说着,还看了一眼蒍吕臣,吴纠知道他说要屏退左右都是假的,他想要屏退的是蒍吕臣。
  吴纠挥了挥手,说:“都先下去罢。”
  蒍吕臣和寺人宫女连忙退出了路寝宫的大殿,齐侯倒是很有自觉,一点儿也没有想要退下去的样子。
  斗祁是知道吴纠和齐侯的事情的,也没有办法,只好拱手说:“请王上三思啊,蒍家与我们斗家世代有仇,这件事情若交给蒍家来查,恐怕……”
  吴纠听他说到这里,抬了抬手,说:“斗卿你多虑了,寡人将这件事情交给的是负责纠察的司败,并不是与斗家结怨的蒍家。”
  其实说到蒍家和斗家,多年之前两家还是世交关系,并非这般互相敌视的。
  若敖氏斗家是整个楚国最大的势力,很多人依附若敖氏,包括蒍家,蒍家的存在就好像是斗家的家臣,因为斗家的栽培,蒍家渐渐出人头地。
  不过后来楚王熊赀想要削弱斗家,就将斗祁从令尹的位置上卸下来,封为莫敖,并且重用了葆申做令尹,这样一来,蒍家明白了熊赀的意思,便主动亲和楚王熊赀。
  楚王熊赀利/用蒍家打/压了斗家的势力,斗家觉得蒍家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毕竟蒍家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都靠斗家,而他们出人头地了,竟然想要单飞,还反过来打/压斗家。
  这样一来,斗家和蒍家自然结怨,蒍家人认为自己忠心于楚王,没有过失,错就错在斗家的势力太大,连楚王都忌惮,而斗家的人觉得蒍家阴奉阳违,完全不可信。
  蒍吕臣上/任司败之后,面/临重重打击,一大半来自斗家,另外一小半来自跟风的其他党派。
  吴纠虽然这么说,但是斗祁仍然不放心,吴纠却说:“孤相信司败能够奉/公/守/法,斗卿不妨也督促司败,若是司败有什么私人恩怨,斗卿可以立刻告知寡人,寡人绝对不会偏袒庇护的。”
  斗祁见吴纠心意已决,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拱手说:“是,斗祁遵命。”
  吴纠点了点头,说:“国老还有赖斗卿照顾,斗卿快回去罢。”
  斗祁很快就告退了,齐侯见吴纠这么辛苦,忍不住过来给他捏了捏肩膀,笑着说:“二哥真是辛苦,相比起来,感觉齐国还是很太平的,起码没有这么多党派?”
  吴纠提起这个就头疼,楚国的发展萦绕着各个坚固的党派,别看斗家的人都这么忠心,但是他们也会维护自己的党派和利益,毕竟政/治都是排他的,各个集/团掐的一塌糊涂,这样一来也十分闹心。
  斗祁皱着眉退出路寝宫的大殿,结果就看到蒍吕臣站在外面,斗祁本不想理他,想要直接离开的,但是蒍吕臣却突然拱手说:“莫敖大人,吕臣知您心中是怎么想的。”
  斗祁这么听着,终于站定了,回头看着蒍吕臣,斗祁可是朝中最有声望的骨/干之臣了,又是斗家现任的当家,蒍吕臣虽然是司败,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在他面前就是个晚辈。
  而这个晚辈看起来不卑不亢的,见到斗祁这个权臣,也没有想要谄媚的意思,也没有不屑的意思。
  斗祁皱眉,没有说话,蒍吕臣说:“蒍家与斗家的事情,乃是私人恩怨,吕臣有幸被王上器重,纠察国老遇刺一事,绝不会夹带私人恩怨,请莫敖放心。”
  斗祁冷笑一声,挑眉说:“是么?那希望司败大人记得今日的话,可不要食言呢。”
  他说着,甩了一下袖子,冷哼一声,立刻扬长而去了。
  蒍吕臣看了看扬长而去的斗祁,又转头走进了路寝宫中。
  蒍吕臣对吴纠拱手说:“王上,昨日吕臣已经翻阅了一下遇刺的文书,大体调/查了一番,有一点想要禀报王上。”
  吴纠没想到蒍吕臣昨天刚接诏令,今日才进宫,就已经查到了什么,便说:“是什么?”
  蒍吕臣说:“吕臣查到这个服毒自尽的寺人,其实并非郧国本国人,而是从南面流入郧国的濮族人难/民。”
  吴纠吃了一惊,和齐侯对视了一眼,齐侯也皱起眉来,两个人心中都有些异样,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蒍吕臣昨日就着手开始调/查这件事情,虽然行/凶的寺人已经服毒自/杀,不过蒍吕臣还是亲自去看了一眼尸体,然后又调/查了一下这个死无对证的寺人。
  蒍吕臣惊讶的发现,这个寺人并非是郧国本土人,郧国在楚国的西北面,而这个寺人,乃是楚国以南的濮族人。
  楚国南面有蛮夷,被周国称作百濮,因为这些蛮人并没有国/家,他们以邑落居住,非常原始,还未受到中原文化的洗礼,被人称作是濮族人,又因为这样的邑落非常之多,因此称之为百濮。
  这寺人就是楚国南面的濮族人,因为流难而来到了郧国,后来被长郧姬收做寺人。
  蒍吕臣查到这点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和吴纠齐侯想到一起出去了。
  吴纠和齐侯想得更多,因为他们知道斗伯比和长郧姬的关系,长郧姬根本不可能刺杀斗伯比,也不可能让自己身边的寺人刺杀斗伯比,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长郧姬。
  吴纠皱起眉头,蒍吕臣拱手说:“吕臣想要顺着这个继续查下去,但是实在不明白长郧姬为何吞吐不说目的,因此吕臣想先去一趟驿馆,盘/问一番长郧姬。”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准了,司败若有什么进展,尽快告知寡人。”
  “是!吕臣领诏。”
  蒍吕臣很快出了寝宫,一刻也不停留,立刻出宫往驿馆而去。
  长郧姬被软/禁在驿馆之中,谁也不能见,就连郧国的使臣也不能见长郧姬,外面有重兵守卫,里面只有一个宫女陪着,给她送水送饭。
  长郧姬呆在驿馆的房舍里头,也没有任何异动,只是每天都会问好几遍,斗伯比有没有事儿,醒了没有。
  蒍吕臣来到驿馆,因为他有吴纠的口谕,士兵立刻打开大门,请蒍吕臣进去。
  长郧姬听到开门的声音,见到进来一个年轻人,她也不认识,但是仍然迎上去,焦急的说:“请问国老醒了么?”
  蒍吕臣说:“不瞒郧国国女,国老还未醒来。”
  长郧姬一听,顿时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席子上,脸色惨白,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蒍吕臣观察了一下长郧姬,拱手说:“郧国国女,以外臣来看,您并非想害国老,只是不知为何与国老单独相见,若是郧国国女想要洗脱嫌疑,请务必告知外臣。”
  长郧姬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仍是一脸不想说的样子,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不过眼神十分动/摇,很快抿着嘴唇,一脸坚定的模样,似乎打定主意不说了。
  蒍吕臣皱了皱眉,说:“国女有没有考虑,若是您缄口不言,不仅会给您的清/白/带来诟病,还会给郧国带来诟病?难道国女就不想想郧国么?”
  他这样一说,长郧姬便说:“我……我更不能说了……”
  蒍吕臣似乎从长郧姬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端倪,总觉得长郧姬的话中有话。
  其是长郧姬的考虑很简单,她偷偷的约斗伯比出来,并非是来私会的,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斗伯比说。
  长郧姬这次来,是被郧国夫人逼/迫的,郧国夫人让长郧姬嫁给吴纠,给了郧国使臣命令,帮助长郧姬嫁过去,因为郧国夫人听说吴纠想要立小子文为太子,而小子文的身世,郧国夫人已经知道了。
  郧国夫人虽然知道小子文是长郧姬和斗伯比的儿子,但是她并没觉得怎么样,反而想让这大女儿趁机嫁给吴纠,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是国/母,小子文也能当太子,郧国就能得到很多好处。
  郧国夫人还对使臣说了,若是吴纠不同意娶长郧姬,就威胁吴纠要曝光小子文的身世,这样一曝光,小子文就不可能是太子了。
  长郧姬听说了这件事情,震/惊小子文就是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恐怕使臣会威胁楚王,因此想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斗伯比,让斗伯比早做准备,以免楚王被威胁。
  长郧姬本是一片好心,但是哪成想,她约了斗伯比,还没说话,跟着她望风的寺人突然暴起,行刺斗伯比,一剑扎在斗伯比胸口上。
  长郧姬吓傻了,众人盘/问她为何见斗伯比,长郧姬当然不肯说,若是说出来,长郧姬毕竟是郧国人,她知道其中利害,郧国要威胁楚王,若这事儿被楚王知道了,两国定然要开/战的,不开/战也会交恶,因此长郧姬宁肯没有名节,也不敢说出来。
  蒍吕臣见她宁死也不说,叹了口气,说:“长国女不说,吕臣也没有办法,毕竟长国女是客,我楚国需要以礼相待,但是外臣有一句话想告诉长国女,您身边的那个寺人,并非是郧国人,而是流入郧国的濮族人,不知长国女是否知晓。”
  长郧姬一听,顿时大惊,说:“什么?濮族人?这……这姬不知晓……”
  蒍吕臣说:“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牵连到了濮族人,很可能还有旁的事情,长国女是识大体的,若是有什么想说的,随时可以知会外面的士兵,外臣随叫随到。”
  他说着,举手作礼,就准备离开了,蒍吕臣走到门口,刚要离开,就听到长郧姬说:“楚国卿大夫请留步!”
  蒍吕臣还以为长郧姬要说出来,结果并不是,长郧姬快速走过来,双手托着一只玉佩,呈在面前,说:“楚国卿大夫,姬有一事相求,请……请您将这个,转送给您楚国的小王子,可以么?”
  蒍吕臣可不知长郧姬乃是小子文的亲生/母亲,听到这个皱了皱眉,不明缘故,但是长郧姬一脸泫然余地的模样,而且脸色非常惨白,不知是不是情绪焦躁的问题,让她整个人十分憔悴,看起来十分可怜。
  蒍吕臣叹了口气,说:“此事外臣可以代为转交,但是要秉承我王之后,不知可否?”
  长郧姬点了点头,说:“可以可以,谢大夫。”
  蒍吕臣没有再说话,将玉佩接过来,仔细揣入怀中,这便大踏步走出了驿馆。
  蒍吕臣出来之后,又拿了玉佩反复看,不知是怎么回事,打算回去禀明吴纠,然后再将玉佩转送给小王子子文。
  蒍吕臣想要回宫,不过他这一趟没什么发现,长郧姬的嘴巴十分牢固,竟然问不出来,蒍吕臣站在缁车边冥想了一阵,最后登上缁车,说:“不要回宫,先去斗家走一趟。”
  蒍吕臣并没有回宫,而是跑到了斗家,斗家里正忙作一团,因为斗伯比重伤未醒,大家都十分忙碌。
  蒍吕臣突然来访,斗祁听了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往前厅去,准备客套一番,总要有些表面功夫的。
  斗祁来到前厅的时候,蒍吕臣已经坐在席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蒍吕臣一早跑来跑去的缘故,反正脸色没有在宫里见到的好,他坐在席上,高大的身材倒是挺拔,不过脸色略微泛白。
  斗祁走过去,客气的说:“司败大人前来,不知有什么事儿?”
  蒍吕臣与斗祁拱手说:“不瞒莫敖,方才吕臣去了一趟驿馆,想要盘/问一下长郧姬,只不过……”
  斗祁一听,顿时笑了起来,因为他心中明白了,蒍吕臣这次前来,是因为他踢了钢板,碰了一鼻子灰,长郧姬定然什么也没说。
  蒍吕臣见斗祁发笑,连忙惭愧的稍微低头,随即说:“吕臣的确什么也没问出来,吕臣寻思着,这件事情涉及到国老,因此莫敖更有权/利去盘/问长郧姬,因此……”
  斗祁了然一笑,说:“因此,司败想要斗某去驿馆找郧国国女?”
  蒍吕臣说:“正是。”
  斗祁似乎挺开心的,端起茶杯来,轻轻呷了一下,说:“这事儿……乃是王上交给司败大人全权管理的,如今司败大人怎么还找上了斗某?斗某公/务繁忙,若是不去呢?”
  蒍吕臣完全没生气,拱手说:“吕臣知蒍家与您斗家昔日里有些许的过节,但那都是长辈的事情,吕臣敬重莫敖,更知莫敖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不瞒莫敖,那寺人的身份十分蹊跷,已经涉及到了濮族人,事关重大,若是郧国国女什么也不说,无法洗脱罪名不说,也无法换斗家一个公/正,不是么?吕臣相信莫敖的为人,定然不会为难吕臣的。”
  斗祁听蒍吕臣说的头头是道,轻笑了一声,眯眼说:“旁人都说司败大人是个书呆/子,斗某看却不然,司败大人说起好听的话儿,也是头头是道的。”
  蒍吕臣说:“吕臣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并未有半分假话。”
  斗祁说:“既然司败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斗某就勉强随司败大人走一趟了。”
  蒍吕臣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这一松口气,顿时觉得胸口憋闷,还伴随着一阵针扎的剧痛。
  “嘶……”
  蒍吕臣突然伸手压住自己胸口,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难看下来,斗祁狐疑的说:“司败大人,怎么了?”
  蒍吕臣摇了摇头,伸手压着胸口,说:“无事,可能有些劳累……”
  他说着,端起案子上的茶杯,想要喝一口茶,只不过刚喝一口茶,顿时脸色就变了,紧跟着就听到“啪嚓!!!”一声,蒍吕臣突然倒下,将案子碰到了,茶杯茶碗掉了一地,洒了满地都是水。
  与此同时,斗祁就看到蒍吕臣突然吐出一口血来,顿时就昏迷不醒了。
  斗祁吓了一跳,连忙说:“司败!司败大人?!司败大人?”
  斗祁慌忙冲过去,蒍吕臣身材高大,倒在地上,面色苍白,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一下就不省人事了,斗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让人去叫棠巫。
  棠巫还没离开斗家,立刻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
  吴纠和齐侯还等着蒍吕臣查清楚那寺人的身份呢,结果蒍吕臣没等来,子清匆匆而来,说:“王上!齐公!大事不好了,司败大人突然吐血晕厥了!”
  吴纠一听,惊讶的说:“怎么回事?”
  子清说:“司败大人不知怎的,在斗府上做客,突然就吐血昏/厥了,棠巫在那里,正在医治,不过……不过小臣听说,司败大人是中毒了。”
  “中毒?!”
  吴纠吃了一惊,齐侯也甚是吃惊,蒍吕臣早上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下午就中毒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蒍吕臣在斗家中的毒,蒍家与斗家本就交恶,哪想到这么寸,蒍吕臣就昏/厥在了斗家,而且口吐鲜血,吴纠已经能想象到卿大夫们的弹/劾了,肯定说斗家想要谋害蒍吕臣。
  他正想着,就听寺人说咸尹酆舒求见。
  酆舒是咸尹,管理劝谏弹/劾的官/员,酆舒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肯定是吴纠想对了。
  吴纠黑着脸把酆舒叫进来,酆舒赶紧拱手说:“王上,大事不好,司败出事儿了。”
  吴纠揉/着额角说:“寡人听说了,然后呢?酆卿给寡人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酆舒赶紧呈上文书,说:“方才酆舒这里接到了好几个卿大夫的弹/劾书,都在弹/劾斗祁,说是斗祁想要谋害司败,因此给司败下毒。”
  吴纠知道,如今斗家正处于最危/机的时刻,因为斗伯比重伤未醒,斗家好像倒了一半,如今蒍吕臣突然吐血昏/厥在斗家,这样一来,正好给了很多心怀叵测之人一个机会,那就是弹/劾斗祁的机会。
  斗伯比和斗祁一倒,斗家没有接/班人,整个斗家就会轰然倒塌,大家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吴纠让酆舒将文书呈上来,自己看了两眼,随即气怒的说:“岂有此理!”
  他说着,将那些简牍“啪嚓!”一声扔在地上,酆舒低着头说:“请王上息怒。”
  吴纠觉得楚国这帮子朝臣,那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浑身不摸鱼,把水搅的越是浑,就越是好从中捞利益,仿佛发国/难财一般。
  齐侯见吴纠这般生气,怕他气坏了身/子,说:“司败现在何处?”
  酆舒说:“据酆舒所知,还在斗家府上。”
  齐侯对吴纠说:“二哥你先别气,咱们去斗府看看情况再说。”
  吴纠点了点头,很快让人备车,准备去斗家看看。
  同时对酆舒说:“酆卿,你去查查这弹/劾的来头,寡人觉得这次弹/劾来的这么快,恐怕有人从中作梗。”
  酆舒连忙点头,说:“是,酆舒这就去。”
  如今已经天黑了,吴纠的车驾从宫中/出来,很快到了斗家,斗家本就已经够乱/了,如今突然又多了一个吐血的人,还是和斗家一直交恶的蒍家人。
  如今蒍家人已经过来要人了,差点和斗家打起来,说斗祁谋害他们的新任家主。
  棠巫还在给蒍吕臣施救,外面吵嚷一片,斗祁在一边,急的脸色难看,听到外面的喊声,忍不住皱了皱眉,推门走了出去。
  蒍家的人看到了斗祁,纷纷叫嚣着让斗祁给个说法,斗祁冷笑一声,说:“我斗祁行的端做得正,从未做过如此下作之事。”
  蒍家的人说:“你斗祁没做过,那司败是怎么中的毒?我们都听说了,定然是你们在茶水中下毒,司败饮了茶水,才会中毒!”
  斗祁冷声说:“既然你们不信,大可以将当时的茶水取来验毒,那茶水还没有收拾掉。”
  蒍家的人叫嚣着说:“我们如何能信你们?万一你们偷偷把茶水换掉了呢?!你们斗家的人都厚/颜/无/耻,下作肮/脏,谁知会不会又刷什么花样?!”
  斗祁气的脸色涨红,就在这个时候,突听一声冷喝,说:“放肆!”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就见楚王一身黑色的朝袍,大步往面走了进来,众人都没想到楚王会深夜来此,当即都跪下来作礼。
  吴纠冷冷的环视了一下众人,说:“我楚国的子民,一遇到困难,难道就只会相互指责谩骂么?”
  蒍家的人不敢说话,连忙赔不是,吴纠这才说:“司败现在何处?”
  斗祁连忙引着吴纠和齐侯往里走,进了房舍,就看到棠巫在榻边,正在给蒍吕臣解毒,蒍吕臣昏迷还没有醒过来。
  吴纠走过去,说:“怎么样了?”
  棠巫说:“回王上,司败的毒已经控/制住了。”
  吴纠这才松了口气,说:“到底怎么回事?”
  斗祁连忙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吴纠皱眉说:“茶水验过了?”
  棠巫说:“小臣已经验过,茶水无毒,司败所中的毒,其实是从手掌中进入的。”
  众人都有些不解,棠巫摊开蒍吕臣的手掌,众人就看到他手掌中有个非常细小的伤口,似乎是不小心被简牍的毛刺刮伤的,这个年代用简牍,难免会被刺伤,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
  而蒍吕臣手中的伤口稍微有些红肿,棠巫说毒素是从伤口/中进入的,很可能是蒍吕臣摸了什么东西,因此而中毒的,所以和斗祁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斗祁命不好,蒍吕臣正好晕倒在他家里,招惹了这么多大臣来弹/劾斗家。
  他们正说话,躺在榻上的蒍吕臣突然开始咳嗽,发出剧烈的“咳咳”声,众人连忙抢过去看,蒍吕臣伸手压住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咳嗽着,猛地翻身而起,趴在榻边,突出一口血来。
  棠巫连忙安抚众人,说:“淤血吐出来便好了,已经没事儿了,很快会清/醒。”
  蒍吕臣咳嗽之后,意识有些模糊,这个时候,因为刚才咳嗽的动作很大,有样东西从蒍吕臣的怀中一下划了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
  齐侯低头一看,惊讶的说:“玉佩?”
  因为玉佩掉在了血水旁边,因此众人一时都没有捡,怕沾染上了毒血。
  斗祁看到那玉佩,却非常吃惊,说:“这玉佩……”
  吴纠狐疑的说:“怎么?斗卿认识这玉佩?”
  斗祁点头说:“认识,认识,自然认识,这玉佩乃是我大哥经常佩戴的,早些年一直戴在身上,据说是一块宝玉,后来……”
  斗祁这么说,有点迟疑,吴纠说:“斗卿但说无妨。”
  斗祁咳嗽了一声,这才说:“后来,大哥将这枚玉佩转赠给了郧国长国女。”
  “长郧姬?”
  吴纠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玉佩是斗伯比的,后来是长郧姬的,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蒍吕臣身上?
  他们说着话,方才咳嗽吐血的蒍吕臣终于醒了过来,他一醒过来,先看到的是斗祁,随即又看到了吴纠和齐侯,当即连忙翻身而起,拱手说:“吕臣拜见王上,拜见齐公。”
  吴纠说:“司败不必多礼了。”
  正好蒍吕臣醒来了,吴纠便说:“司败这玉佩从何而来?”
  蒍吕臣头疼欲裂,看着那玉佩,似乎在沉思,想了一会儿才说:“这玉佩,乃是白日见到郧国长国女,长国女让吕臣代为转送。”
  吴纠眯眼说:“国女交给你的,代为转送?送给谁?”
  蒍吕臣不敢隐瞒,说:“长国女让吕臣将这枚玉佩交与小王子,吕臣觉得奇怪,便问国女,可否禀明王上之后,再交与小王子,国女说可以。”
  众人吃了一惊,斗祁吴纠和齐侯可都知道小子文的身世,如今长郧姬将当年与斗伯比定情的玉佩,转送给小王子,这意思很明显了,显然长郧姬也知道了小子文的身世。
  蒍吕臣想要将玉佩捡起来,棠巫突然冲过来制止蒍吕臣的动作,说:“不要动!”
  众人都被棠巫的动作吓着了,吴纠说:“棠儿,怎么了?”
  棠巫说:“王上,这玉佩上有毒。”
  棠巫说着,垫着帕子将玉佩从地上捡起来,然后仔细地看,还轻轻嗅了一下。
  大家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蒍吕臣,棠巫说:“是这个毒,司败大人所中的毒,就是这个。”
  众人更是吃惊了,这玉佩可是长郧姬送来的,这一下,事情又指向了长郧姬。
  吴纠皱了皱眉,说:“司败去见了长郧姬,长郧姬有说什么吗?”
  蒍吕臣连忙拱手说:“吕臣无/能,长郧姬只是说她什么也不能说,吕臣问他难道不为了郧国洗刷嫌疑,长郧姬却说她更不能说了,吕臣以为十分蹊跷。”
  吴纠这么一听,眯了眯眼睛,说:“好,那寡人就亲自去一趟,亲自问一问。”
  他刚要连夜去驿馆问个究竟,为何斗伯比遇刺长郧姬在场,蒍吕臣中毒,又与长郧姬有关系,是长郧姬本身有问题,还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给长郧姬?
  众人还没出斗家的大门,潘崇竟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正要冲进斗家,差点与吴纠撞在一起。
  齐侯伸手一搂,搂住吴纠的腰,将人一带,巧妙的躲开了潘崇。
  潘崇连忙站住,匆忙的对吴纠行了一礼,快速的说:“君上,大事不好!”
  吴纠顿时头疼,总觉得事情都搓堆儿赶到了一起,十分的让人恼火,说:“又怎么了?”
  潘崇急忙说:“驿馆来的消息,说郧国长国女,突然昏/厥吐血,好像是中毒了!”
  吴纠顿时有些懵,他们刚要去找长郧姬问个究竟,结果长郧姬吐血昏/厥了?这不是和蒍吕臣方才一样么?
  潘崇说:“郧国长国女吐血昏/厥,郧国使臣已经听说,闹着让王上给个说法呢!”
  因为长郧姬被楚国软/禁在驿馆中,这期间谁也不能见,因此只有楚国的人能见到长国女,郧国使臣一口咬定是楚国要害他们国女,一直在驿馆中大闹。
  潘崇见吴纠脸黑,便小心翼翼的说:“郧国使臣一直大放厥词,驿馆之中人头口杂,崇恐怕会对咱们楚国不利……”
  吴纠脸色更是黑,他自然明白这点,驿馆中都是各国来给斗伯比贺寿,现在留下来看热闹的使臣和国君,现在斗伯比出了事情,郧国长国女也出了事情,事情赶事情,都堆在一起,实在让人心烦。
  吴纠说:“随寡人先去看看。”
  他们从斗家离开,已经是后半夜,赶往驿官,虽然是后半夜,但是驿馆里灯火通明的,还没进去,就听到有人闹/事儿的声音,定然是郧国使臣无疑了。
  吴纠黑着脸走进去,果然看到了郧国使臣,郧国使臣立刻抢上来,对吴纠说:“楚王,您要给我们郧国一个说法啊,我们的长国女无端端在你们楚国驿馆中中毒,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你们要给个说法才是!”
  吴纠只是淡淡的说:“若是我楚国的过失,我楚国定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但是现在寡人想先看一看长国女,请郧国使臣别碍事儿。”
  他说着,直接甩袖子往前走了,齐侯跟在后面,冷冷的看了一眼那郧国使臣,郧国使臣被齐侯这么一看,顿时有点不敢大声说话了。
  众人进入了长郧姬的房舍,里面都是医官,吴纠赶紧让棠巫过去看了看,棠巫一看,立刻说:“和司败中的是一种毒。”
  齐侯立刻眯眼说:“玉佩?”
  吴纠点了点头,也觉得是玉佩的问题,吴纠说:“先救人要紧。”
  棠巫脸色却不是太好,说:“郧国国女中毒颇深,看起来比司败中毒要深得多,司败之所以突然昏/厥,其实并非中毒太深,而是因为他手上有血口,这才显露/出中毒的迹象。”
  长郧姬中毒很深,之前蒍吕臣见她神情憔悴,其实并非是焦虑过/度,而是因为中毒,毒素慢慢侵蚀长郧姬,长郧姬是大家闺秀,身/子本没有蒍吕臣强壮,再加上中毒比蒍吕臣时间长,深得多,因此一直昏迷,棠巫觉得十分棘手。
  众人忙碌了一晚上,天边泛白,棠巫还在抢救长郧姬,只是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毒素仍然囤积,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暂时可能比较虚弱,也醒不过来。
  长郧姬醒不过来,玉佩怎么会有毒的事情,众人也没办法盘/问,还有长郧姬明明知道什么,却缄口不言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盘/问,这线索好像断在这里似的。
  众人忙碌了一晚上,吴纠累得不行,齐侯见他一脸虚弱的样子,便说:“二哥,咱们先回宫去,你休息一下再说,别累坏了自己。”
  吴纠点了点头,准备齐侯回去先睡一下再说。
  两个人回了宫,没想到睡了一觉之后,事情竟然还有新的发展,因为蒍吕臣和长郧姬中的毒是一样的,竟然又有了新的流言蜚语,酆舒也接到了新的弹/劾文书,说是斗祁不只下毒毒/害蒍吕臣,而且还要毒/害长郧姬,原因是斗祁觉得郧国加害斗伯比,因此想要报复郧国。
  吴纠已经佩服起这些弹/劾大臣的脑回路了,斗祁若是闹的如此简单,也不会做到莫敖这种官/位。
  吴纠看了一眼那些文书,扔在一边,根本没当回事儿,摸了摸自己下巴,齐侯走过来,说:“二哥,在想什么?”
  吴纠眯着眼睛,说:“其实,通/过这次蒍吕臣和长郧姬中毒,我们也能把目标缩小一些。”
  齐侯点了点头,说:“正是,玉佩上有毒,而这个玉佩乃是长郧姬与国老的定情之物,长郧姬定然一直佩戴在身上,这些日子长郧姬还被软/禁在驿馆中,能见到长郧姬的人,其实少之又少,孤倒是觉得,可以从她身边的那个宫女,还有守卫的士兵下手,盘/问盘/问便知道了,若是能抓/住下毒的人,恐怕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吴纠点头,说:“正是,寡人也这么想。”
  齐侯被肯定了,顿时一脸跃跃欲试,求夸奖的样子,吴纠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愁云都给吹散了,伸手放在齐侯头上揉了揉,仿佛在爱/抚一只大型犬一般,说:“小白真聪明。”
  齐侯完全没听出哪里有“讽刺”,听吴纠叫自己小白,还觉得十分亲/昵,特别受用,感觉身心俱爽。
  蒍吕臣刚查第一天,就中了毒,虽然他中毒没有长郧姬深,如今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仍然无法公干,抱恙在家,如此一来蒍吕臣没办法继续查下去,吴纠本想让彭仲爽继续的,不过潘崇自告奋勇,吴纠也就让潘崇去查了。
  正好这事儿需要盘/问软/禁长郧姬的守卫,潘崇乃是司马,手伸到这里也不算是僭越。
  潘崇很快就去调/查了士兵,守卫的士兵都是驿馆的人,按理说应该没人下毒的,但是长郧姬又的的确确中了毒。
  棠巫说这个毒应该是长郧姬被软/禁之后才下的,若是被软/禁之前就下在玉佩上,长郧姬可能已经毙命了,肯定抢救不过来。
  棠巫将众人的搜/查时间也缩小了,潘崇仔细询问了士兵,士兵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每日里也就是长郧姬身边的宫女给长郧姬送饭送水,她会出门,长郧姬根本不出门,其他人也不进去。
  吴纠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这明摆着了,若说嫌疑,肯定只有那宫女有嫌疑了。
  吴纠让潘崇把宫女带过来审问,宫女起初期期艾艾的并不想说,不过这难不倒吴纠,不过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宫女罢了,吴纠一皱眉,一瞪眼,都不需要齐侯,那宫女已经吓怕了连忙跪下来,说:“楚王明/鉴!楚王明/鉴!婢子并没有下毒啊!”
  吴纠说:“那郧国国女为何中毒?还能自己中毒不成?”
  那宫女连忙求情,突然说:“对对,还有其他人来见过长国女,只是……只是……”
  吴纠见她吞吞吐吐,说:“快说,是何人?”
  宫女连忙说:“是……是少国女来过,就在前两天,少国女是半夜趁着士兵换班过来的,说是来看望长国女,让婢子在外面把风,也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很快就出来了,只是……只是少国女乃是长国女同/胞的妹妹,应该不会……不会下毒的……”
  吴纠听了眯了眯眼睛,与齐侯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
  吴纠让潘崇打听了一下,的确,士兵每天晚上子时都会换班,没人看到少国女进去,不过那宫女说自己根本不敢说/谎。
  吴纠和齐侯都开始怀疑少郧姬,让潘崇去查少郧姬,潘崇回报吴纠说:“王上,这少郧姬,基本不出房舍的门,一直在驿官中住着,旁人根本见不到她。”
  少郧姬之前三天两头的往宫里跑,为此齐侯还吃了醋,吴纠和齐侯没想到少郧姬突然转了性子,竟然老老实实的呆在驿官里,而且连房舍的大门都不迈一步,越是这么安分,吴纠就越是觉得狐疑。
  潘崇却好生无奈,说:“这……王上,少郧姬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崇乃是一介武夫,身边的从者也是男子,少郧姬若是这么不出门,崇实在难以对付。”
  潘崇的确没有办法,少郧姬在房舍中把门一关,又是闺房,虽然这年代不是很讲究那些,但是终究男女有别,而且少郧姬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潘崇实在不好调/查,守了一天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
  吴纠突然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什么,随即笑了笑,说:“寡人倒是有个好办法,能让少郧姬走出门来。”
  他这么一笑,齐侯和潘崇无端端觉得后背发/麻,仿佛感觉到一股冷风吹来,凉的一个激灵。
  吴纠笑眯眯的说:“你们说,若是寡人约少郧姬,日落黄昏后,入宫赏月品酒,少郧姬会不会出门呢?”
  潘崇一听,好家伙,王上要用美/人计了,潘崇赶紧识趣儿的低下头来,不掺和这个事情。
  齐侯也听出来了,他家二哥之前一直让自己出卖色相,现在好了,二哥也沦落到出卖色相的地步了……
  齐侯虽然不太同意,毕竟他吃醋,但是也觉得吴纠这个办法不错,毕竟少郧姬之前突然三更半夜跑去找长郧姬,现在突然又安分下来,显然心里有鬼。
  而且按照齐侯对少郧姬的了解,这个少郧姬绝对干不出刺杀斗伯比和毒/害蒍吕臣、长郧姬这种事情,脑筋都转不过来,若真是少郧姬,那背后绝对有人指使。
  因此很有必要让少郧姬进宫一趟,不过直接召进宫来,少郧姬难免会用各种借口推脱,或者称病,吴纠突然招少郧姬进宫,花前月下的喝酒聊天,绝对是好办法,起码可以打消少郧姬的顾虑。
  吴纠要出卖色相,要尽早布置一下,让子清去通知膳房,好歹准备一些款待少郧姬的夜宵晚宴,摆在湖水旁边,尽量选个浪漫的地方,然后又吩咐潘崇,设下守卫,软/硬/兼/施,到时候一有异动,就准备派兵抓人。
  潘崇立刻领命,说:“是,崇这就去。”
  他说着,也顶不住齐侯那哀怨的目光了,便赶紧答应之后,退出了小寝宫。
  潘崇一走,齐侯可算是撒欢儿了,凑过来,伸手搂住吴纠的腰,说:“二哥,你竟然要跟少郧姬花前月下。”
  吴纠无奈的看着扒在自己身上的齐侯,吴纠发现,自从齐侯退位之后,好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吴纠说:“只是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到时候你也跟着,不就行了?”
  齐侯说:“孤自然要跟着,不只是跟着,而且孤已经想到了好办法。”
  吴纠见齐侯突然露/出一脸阴霾的笑容,不禁眼皮狂跳,说:“什么好办法?”
  总觉得像是杀/人掠货的办法?
  齐侯“呵呵”一声低笑,说:“自然是,若少郧姬不肯如实招来,严/刑逼供的好办法,二哥到时候看热闹便是了,绝对让二哥满意。”
  吴纠眼皮又是一跳,看着齐侯的笑容,就觉得十分阴险,说:“别闹出人命便行了。”
  齐侯仰着一张俊美的脸,装作一脸委屈说:“二哥,孤又不是土/匪,也不会动刀动枪,定然十分之温柔,二哥你放心罢。”
  吴纠一听,怎么越听越不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