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道真不想画符也是真的,他总说心中不诚,即便是平安符能够挡得了一次,却也挡不了第二次。这祸害何其多,凭借外力不如修人修己。反正这道真小道士的道理是一套接着一套的,没有人不会被他绕迷糊。而村里的老人几乎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人,被小道士这种文绉绉的话绕晕没有什么意外。
  轻轻推开门,王喜善有些不悦。毕竟这个大妈侮辱了他心中最为纯净的地方,在他们清河村的人看来,这座道观就是世界上最为纯洁的地方。这里的神明庇护着人们,道观的观主是一个与人为善、与世无争的人。
  谈钱,多么的俗气。王喜善一步踏入道观之中,看见斑驳的绿色鼎炉正缓缓地冒着轻烟,跟在身后的大妈看见破败的小观中,一个穿着月白色道袍的人正坐在蒲团之上。那人是对着他们的,看不清容貌,只是阳光照在早已经破败的窗户上,将道士的人影拉得极为长。那道士似乎正在念着什么似的,声音极为清澈,听上去就跟她那些高中的学生似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不辨雄雌的味道。
  “道真小道士,有人想要来拜拜神像,祈求平安!”王喜善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在覆满青苔的石板上。这石板看上去极为老旧,早已经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做成的。王喜善虽然对于城里来的大妈不喜,但是最为一个老实忠厚的农民,他还是转过头对着大妈说道,“妹子,小心一些,千万莫要着急。这里路可滑了,一不小心就要摔倒在地上。”
  大妈轻轻点头,早在她踏上青石板上那一刻就知道,这地方滑得要命,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整过了。踩上去似乎还有些湿气,伴随着轻轻地诵经声,王喜善与大妈终于慢慢地走到了这破旧的小观之中。
  在小观中,大妈更能够体会到小观的破旧,这青石台阶之下是一个灰尘仆仆的功德箱,摆放在台阶前的右边,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了。而台阶中间则是破旧斑驳的大鼎,这个大鼎依稀能够看出似乎雕刻着什么东西似的。但大妈早已经辨认不出来了,抬头往上看,一束阳光毫无障碍的照射在道观之中,这道观的砖瓦已经不在了一小半,看上去极为破败。
  面前是一尊充满了灰尘的铜像,这铜像并不高大,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的金光,显然并不是用镀金制作而成的,看上去倒像是一座石像。小道士的手在阳光中露着白皙,他慢慢地翻着书,低声说道,“求人不如求己,居士还是走吧。今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不宜参拜!”
  大妈愣了一下,看着前台的小罐上冒着的香烛,低声说道,“大师,我就是想要求个心安。”
  “可是,你的心,真的安稳吗?”小道士低着头,在逆光中大妈看不清道士的脸庞。道士的声音极为清澈而又笃定,他朗声说道,“世人都想要神仙庇护,可是神仙又有谁能够庇护呢?求人不如求己!走吧,居士!这里没有你找的人,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大妈看着破旧的道观和低着头看着书的小道士,心中充满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这个道观的小道士并不像是骗人的,张开就让她走,听上去像是骗术,却又像是蕴含着某种玄机。大妈的脑袋晕晕乎乎地,她摇着头说道,“大师,我就是想要拜拜神像,求个平安!”
  道士轻笑了一声,他的手轻轻地指着面前布满灰尘的平台上摆放着地石像,轻声说道,“它,不过只是一个石头而已,有何好拜的?”
  小道士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
  第4章 这个道观4
  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阳光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那双桃花眼中清澈而又纯粹。大妈见识过无数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神。仿佛不沾染一丝的尘埃,他的月白色的道袍似乎有些宽大,风轻轻地吹拂着,眯着的眼睛狭长的睫毛正在摇光闪烁着。那张好看的脸,是大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俊美。
  人道是貌比潘安,但大妈却想,若是潘安与之相比必定也会逊色三分。他的脑袋上扎着道髻,仿佛天下间的灵气都汇集在了他的身上。他手中拿着拂尘,那拂尘通体雪白,在阳光下极为耀眼。
  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能够形容此等俊美相貌的词语,似乎词语在他的面前都黯然失色了——即便是风光霁月、仙风道骨在他的面前都显得稍有俗气的感觉。这小道士冷着一张脸,慢慢地站起身,那身月白色的道袍在阳光之下绽放着轻微的光芒,刺得大妈几乎睁不开眼睛了。道士对着大妈稽首,“居士,你所求的,我这里给不了你,你速速下山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小道士的面色极为冷淡,抿着自己的薄唇,看上去冷漠而又孤傲,仿佛整个人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
  “大师!”大妈现在终于相信眼前这个年不过二十的小道士是一个道德双全之人,她几乎快要跪在地上了,“大师,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那儿子几乎都快夜不归宿了。我总是担心他,即便是大师不给我平安符,好歹让我跪拜一下神像吧!”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质疑这神像的效果,小道士轻轻摇头,叹息道,“罢了,王叔,我那里还有些香烛,你去拿来给这位女居士吧。”他眯着眼睛,低声说道,“求神不如求己,谁当死,谁又不当死呢?”坐在蒲团之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慢慢地紧闭,口中似乎正在呢喃着什么。
  大妈站在道观中不敢胡乱动弹,生怕引起了眼前这位钟灵毓秀的大师。太阳暖洋洋地洒在她的身上,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心中似乎有些倦意。小道士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她垂着自己的头,眼皮似乎有些沉默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王喜善这才从侧院中走了出来。
  他低声说道,“道真,你小子自己收拾干净的?”他的言语之间似乎有些不信任似的,“你那偏院原本还在漏雨,没想到我今天去的时候已经被修补好了。”
  道真抿着嘴唇轻笑,“有劳王叔记挂,已经无事了。总不能,麻烦您和村里的人一直来帮我修补,我便自己动手了。”说道这里的时候,道真露出了真诚的笑意。那笑容仿佛就像是冬日暖阳一般,让人觉得极为可亲可近。
  王喜善的手中还拿着几根香烛,他先是拿了三根给大妈,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子,你在祈祷之前得先用水净手。往常我们都是要沐浴之后才能够祈祷的,不过现在不兴这些了。但若是不洗手的话,却又显得有些大不敬。”王喜善往道真的脸上瞟了几眼,发现道真没有说话,讪笑着说道,“你瞧,我在道真这小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道真抿着嘴唇轻笑,没有说话。大妈走向一旁,王喜善端来一盘清澈的水,大妈将手在水盆中清洗干净后,王喜善递来毛巾。将手擦拭干净,大妈这才点燃了香烛轻轻地插在平台上的小鼎之上,看着袅袅升起的轻烟,大妈觉得这个道观充满了一种神秘而又神圣的感觉。
  就像是一种洗礼,又像是一种重生。仿佛以前坚守的所有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这是一个极为神奇的道观。大妈心中这样想着,她严肃地在地上叩首着,嘴里低声呢喃着,“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保佑我儿平安无事,保佑我女儿平安无视。”当她虔诚得如同一个信徒般,叩首三次之后,额头上的头皮似乎有些红了起来。
  站起身的大妈,看向一旁的小道士。发现小道士依旧没有睁开眼,那双紧闭的眼睛是在拒绝她,也是在抗拒她。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求这石像能够保佑自己的儿子、女儿一生平平安安也就好了。像着小道士低着示意,抿着嘴唇她慢慢地迈步向前走去。
  小道士猛然睁开眼睛,眼中暴出一团银色的精光。他的面容在阳光下,神圣而又不可侵犯。“居士且慢!”道士的声音极为清澈,正在走向青石板台阶的大妈停住了脚步,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原本失望的眼神渐渐带上了希望的神色。
  小道士低垂着头,低声问道,“居士可姓陈?”他声音让大妈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她记得,她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这个小道士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那个女人告诉这个小道士的?但看着山上贫瘠的模样,不像是有电话的样子。那么,这个小道士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呵!”小道士的轻笑声让大妈感觉到了一丝丝古怪,就连站在旁边的王喜善都觉得有些不可肆意。这道真的本领必然是极为好的,但是恃才而傲的事情他也没有少做。多少从村里出去的大老板想要求道真的平安符不得,甚至连这道观都不敢入。
  曾经有个大老板,大手一挥想要将这道观翻新,不料却被这道真给拒绝了。直言自己的道观容不下这等心不诚的粗鄙之人,气得那大老板指着道真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好在有他这个村长居中调和,否则凭借着道真的本事,还不知道要闹出来什么事情。
  没想到如今这道真竟然叫眼前这个鄙夷他的女人留下来,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大妈转过头,轻轻地恩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道,“大师为何知道我的身份?”她对于鬼神之说并不是太过相信,况且若非是自己的儿子在刑警队中,又受过伤,她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地前来道观烧香。
  道真站起身,转过有似笑非笑的说道,“居士,你的身份证掉了!”轻轻摊开手,道真将身份证递给大妈,轻声说道,“你在石像面前掉了身份证,恐怕——”说道这里,道真低下了自己的头,“我早已经说过了,今日不宜参拜,更何况你刚才参拜的时候只字不提自己,今日你恐怕难逃一劫了。”
  摇了摇头,道真不在说话。大妈呆滞地拿着手中的身份证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她才感觉到这个道士似乎并非是行骗的江湖术士,却又给她来这一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身份证,大妈恩了一声,“人各有命吧!”
  道真笑而不语,沉默了良久。站在道观门前的王喜善低声说道,“妹子,这天色看上去已经晚了,你也应该走了,要不然回临河镇的汽车就要没有咯!”王喜善虽然还是一副笑眯眯地表情,但憨厚的神色却不见了,他对眼前这个大妈有一种极为强大的戒心。大妈点点头,走向道观门外,头也不回。
  她大概是真的来错地方了,没想到弄了这么久,果然还是一个骗局。想到这里,大妈捏着手中的身份证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她慢慢地摊开手指,发现两张泛黄的纸符被叠成了三角形的形状,大概是因为刚才太着急了,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出来。
  抿着嘴唇,大妈不知道小道士究竟是什么意思。先是不让她参拜石像,然后又说她有血光之灾,最后却放任她离开,一点儿也不提钱的事情,甚至还将符咒给了她。她越发的觉得这个小道士是个怪人了,这究竟是骗钱的新骗术还是真有本事?大妈脑袋一团浆糊,只有那王喜善回过头来的时候惊讶地说道,“这不是道真小师傅的平安符吗?怎么会在你手中?”王喜善的眼中透露着不解。
  “这,我也不知道!”大妈抿着嘴唇警惕地看向王喜善,眼中还带着狐疑的神色,“要不,你还给道真小师傅吧。”她想要将两枚平安符拿给王喜善。但王喜善却摇着头说道,“不行的,这平安符在你手中就是你的,给了我也没有任何用处。它只能保你平安,不能保我平安。”王喜善停顿了一下,“这平安符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大妹子你运气不错,没想到道真小师傅竟然真给你平安符了。”
  “这,是不是道真小师傅弄错了。”大妈总觉得哪里有些差错,但是又说不上来。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眼皮也跳得厉害。
  王喜善笑着说道,“你放心吧妹子,道真这家伙从来都是把自己的平安符看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可能会弄错,既然在你手中,那就是他想要给予你的,你拿走吧!”将大妈送到了车站,看着她上了汽车之后,王喜善匆匆地向着山上走去。
  坐在车上的大妈,看着王喜善匆忙地背影,眼皮跳得越来越严重……
  第5章 这个道观5
  来到山峰时,已经傍晚时分。天空中的流云不停地变化着,夕阳斜斜地照耀在天空之中,将云彩渲染得有几分悲壮的意味,就像是血色般。踏着覆满青苔的石板,王喜善来到了道观之中。道真似乎还在低声地呢喃着经文,‘哒哒哒’的脚步却没有让他的心中激起一丝波澜,他那双紧闭着眼睛的脸庞极为俊美,在夕阳中好看极了。
  王喜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道真,夕阳的余晖下,他太过美好,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起一般。他低着头,嗓子似乎有些发痒。想起,前些天,二娃子还说别让他帮助道真。
  他家的二娃子并不相信什么道教,对于道观也没有什么感情。大概因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关系,对于这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极为厌恶。连带着他的老婆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原本家里还有一个为他求去的平安符也不知道被扔去哪里了。显然,二娃子很讨厌这种事情,但是他又说不准为什么二娃子会讨厌。
  喜欢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也必然不会无缘无故。那可是他求去的平安符,花了大力气,没想到二娃子竟然就这么扔掉了。气得他差点儿就晕倒在地上了,要不是他身子骨还健朗着,恐怕当时就得下土了。
  抿着嘴唇,王喜善问道,“你这个小道士,为什么要把平安符给她?”他知道道真的脾气,就像是自己的二娃子。扔了他的平安符之后,任由他怎么纠缠,不给就是不给。他知道道真本领高强,即便是在深山之中,也知道二娃子将他所画的平安符扔掉的事情。当时,他来求道真在给自己一张平安符的时候。
  道真满脸的冷漠,低声说道,“不是被扔了么?”王喜善整个人都是愣住的,作为村长,他知道这几天没有人上过山。更何况二娃子扔掉平安符虽然惹得他不快,但是他却没有伸张,也就是在自己家生气罢了。没想到,才不到几天道真就知道了。不,或许在二娃子扔掉这平安符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王喜善很清楚,那个大妹子就像是二娃子那样的人,不,甚至在道真看来,她或许比自己的二娃子还要可恶。
  毕竟二娃子不相信,也不会要这些东西。那妹子明明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却非要做出一副相信的模样来,看上去似乎虔诚得很,但是一点儿也不心诚。都说,心诚则灵,既然不心诚那怎么会灵验呢,又怎么会让道真将平安符交给那个大妹子呢?
  王喜善想不通透,他和道真还算是熟悉,故而想要来问道真,为什么宁愿给她也不会给自己的二娃子。
  道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澄净的目光看向前方的石像,仿佛就像是看在虚空中似的。
  “她今日心不诚,却非要来我这里,故而必有血光之灾。”道真似乎在低着头思索着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可是她的身份证却掉在了我的面前!”
  “这有什么讲究?”王喜善愣了一下,他当时看得明明白白,那大妈的身份证原本是放在包里的,她将包放在自己的身旁,对着石像叩首之后轻轻地提起包,不知道那身份证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掉落在了地上。
  “天不亡她,所以,我帮她一把并非是因为她的虔诚打动了我。我知道她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对她来说是横祸,若是她不来此地还可安然无恙。但是她的身份证掉在了我的面前,就说明苍天也想要让我出手帮她一把!”道真缓缓地转过身看向王喜善说道,“王叔,至于平安符你便别想要了。他既然不信,即便是拿去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可是……她也不信啊!”王喜善抬起头,那双苍老浑浊地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道真。而道真轻轻一笑,雪白的拂尘轻轻甩开,“她并非不信,只是不算是虔诚罢了。否则,拿着我的平安符也只是死路一条,我又何必给她呢!”说罢,道真看向王喜善说道,“这天色已经暗了,王叔快些回去罢,否则待会就得迷路了。这深山树木茂盛,可要小心一些才行!”道真这句话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王喜善终究没有在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想着自己的二娃子果真是命里没有这一份仙缘,摇着头下了山。
  看着王喜善远走的背影,道真亦然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看着石像轻轻摇头道,“你不过只是一个石像罢了,却要承载着无数人的祈愿,倒也是辛苦你了。就是不知道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究竟能不能够知道。”
  慢慢地走向偏院,道真推开陈旧破败的木门走了进去。这道观之中并没有电器,一应物品全都是极为古早的东西。看上去极为清贫,道真将雪白的拂尘放在一旁,坐在床上,盘膝打坐。似乎就像是修行一般,月光淡淡地洒在整个道观之中,森林安静而又祥和。道真抿着自己的嘴唇,身体有些单薄。
  汽车缓缓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中,天色越加黯淡,大妈的眼皮越是跳得厉害。这车上原本就没有几个人,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公路上只有这么一盏正在行驶着的灯光。
  她心中的不安渐渐地放大了许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里堵得慌张,整个人似乎呈现出了一种极度颤抖的姿态。甚至双唇都在不停的颤抖着,眼皮子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她手中紧紧地握着道真交给她的平安符,汽车行驶得还算是平稳。昏暗的灯光和空气并不流通而显得温暖的车内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念头。
  大妈打了一个呵欠,她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够睡过去,手中的平安符捏得越来越紧,到了最后,她的身上已经开始渐渐地冒出冷汗来了。
  忽然一辆疾驰的货车迎面向着客车装来,尖叫声和惊呼声顿时在山路中响彻了起来。车窗碎裂的声音带着些许血腥溅在公路之上。大妈整个人都被弹了出去,她手中死死地捏着道真的平安符,那道平安符似乎正在轻微地冒着金色的光芒,原本用朱砂绘画而成的图象渐渐地开始流转了起来。
  道真在月光中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看向远方。澄澈的眼睛中,出现了大妈躺在公路上的画面,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早就说过了,必有血光之灾,结果她还不相信。看着鲜血慢慢地在她的身边流动着,道真轻轻地闭上眼睛默默地呢喃了起来。
  大妈坐了一个梦,一片迷雾中,总有一个声音像是在轻轻呢喃着似的。似乎正在念叨着什么经文,大妈对于这个声音听得也并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之间,感觉这声音似乎从什么地方传出来似的。她默默地跟在这个声音的方向走着,心中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这个声音,可不就是那个破旧道观中小道士的声音吗?
  停下来的大妈,似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但经文的声音似乎让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地冲着经文呢喃着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双腿似乎都已经快要麻木了。
  云雾渐渐地散开,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她看见小道士正站在草坪之上,似乎正在念着什么东西似的。他的双眼紧闭,那双薄唇轻轻地抿着,俊美的脸上似乎都染上了月亮的光辉,看上去犹如一道光圈般。她看着眼前古怪地草坪之上开满了不知道名的花朵,心中的古怪越发强烈了起来。
  “居士!”小道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澄澈的双眼似乎能够看清世间的一切般,依旧还是如同初见那般的好看而又一尘不染。
  小道士的薄唇轻启,“我说过了,居士必有血光之灾,居士觉得如何?”
  “这里是……”大妈看向四周,这里一片阴沉沉的模样让人有些发闷,再加上随风摇曳的不知名花朵,场景十分诡异。小道士盘腿坐在地上,看向面前的大妈低声说道,“居士何必问这里是哪里,你应该回去了!”
  “回去?”大妈愣了一下,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小道士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指向一旁说道,“这条路,居士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必然就能够想起来!”大妈将信将疑地看向小道士,她居然有些不太懂,这个小道士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小道士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忽然想起女人给她说的话,这小道士哪里是喜怒无常,根本就是琢磨不定。
  看着女人慢慢地迈出步伐,道真站起身看向前方的草坪之中,那里正有一个东西似乎正在接近着。
  第6章 这个道观6
  阴风吹拂着草坪,在这杂草丛生的草坪中,大妈一步一步地向着道真指着的方向走去。原本森冷的月光,渐渐地柔和了起来,草坪发出簌簌的响动声,大妈似乎想要回头望去,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她的做法。每当她想要转过身的时候,一股阴风就会吹拂在她的身上,背后似乎有人正在推着她不停地往前走似的。
  “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道真清澈的声音落入了她的耳中,“若是看见有路灯,你便安全了!”飘渺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了虚无了起来,当大妈在迈出一步时,整个场景似乎弥漫上了一层浓厚的雾气。
  这是哪里?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头,好疼……大妈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雾气之中,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着。迷雾慢慢地穿透了她的身体,不停地盘旋在周围,这就像是一个未知的天地似的。寂静无声,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究竟是在哪里?大妈茫然地望向前方,一束光亮将她迷茫的双眼照亮。
  “你来了!”道真的语气很平淡,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极为瘦削。月白色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草坪之上。那里一个人的身影正在不停地晃动着,那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头上似乎还戴着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那是并非现在的字,是一种常人看不懂的古怪文字。衣袍随着阴风起伏,这座草坪上的花朵正在盛大的开放着。往前走了几步,道真的拂尘轻轻一甩。
  风,止住了。道真面容平淡的看向前方那个英俊却又苍白的面孔,薄唇轻启,“谢必安,你又何必在贫道面前动怒!”他的话很轻,但落在旁边的人影身上犹如千斤之重。
  谢必安,是地府的黑白无常之一的白无常。常年出没在凡间捉拿新生的鬼魂,他手中还拿着手铐脚链,似乎正准备缉拿鬼魂的样子。苍白的面色看上去极为英俊,站在道真的对面,眯着眼睛心中暗想,这面前的道人竟然让他看不透。
  对,就是看不透。这道人一生修为道法似乎极为高深,他却看不透丝毫。仿佛,就像是一个毫无法力之人。但毫无法力之人,又怎么会站在黄泉旁的草坪上,那些彼岸花恐怕早就已经将此人的魂魄吸收干净了。可是,这些彼岸花却接近不了这个道人。谢必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奉命前来缉拿逃脱的鬼魂,若是让那鬼魂回了阳间,岂不是在生死簿上还有十多年的阳寿。
  这人间界早已经是末法时代,谢必安这些年见过道法最为高强的也不过那清风老道士。不过那老道士早已经投胎转世了,当初他死的时候并非是他们前去捉拿的。听闻十殿阎罗似乎对于这个清风老道很感兴趣,准备在地府给他一个职位,没成想那家伙直接进入了六道轮回中的天道。
  六道轮回是地府管辖范围内的,但上三道却不归地府管辖,若是有人能够动用上三道,那必然是法力高强之人。眼前的这个小道士,似乎与那清风道士有些相似。谢必安抿着自己的嘴唇,吐出了自己殷红的长舌,“你这小道士,为何要放那妇女离开!”
  怎么说,谢必安也是一个神邸,对于凡人的口气自然不会太好。除非——这个凡人的法力强过他。但,强过他又能怎么样。他不过是地府一个小小的差役罢了,地府强者如云,莫非十殿阎罗,即便是钟馗道长也能够让这小道士受得一番清苦。地府的月光阴冷刺骨,凡间之人并不可多做滞留,否则毕竟被这月光影响,法力会越来越微弱。
  道真的脸上露出了轻吟的笑,他那双澄澈的目光看向谢必安说道,“白无常,你在诓骗我不成?此人阳寿未尽,只不过是遭受了一次大劫,如今劫难已去,当有十多年的阳寿。”说道这里,他轻轻甩动自己的拂尘,那雪白的拂尘在月光中绽放着光晕。
  谢必安似乎被着光晕灼烧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这道士竟然是清风老道士的徒弟,这倒是有些不好解决了。小道士说得很对,那妇人倒还真有个十多年的阳寿,不过如今来到地府,地府自然要管理一番。地府的规矩,既然来到了此地,不管你阳寿是不是未尽,都算作是已经亡故的灵魂,必须先要见那十殿阎罗在做判决。
  不过,被拿去见那十殿阎罗的鬼魂,没有一个能够回那阳间的。其一,便是这地府的鬼气太重,若是返回阳间,恐怕阳间的肉身也承受不了。其二,鬼魂既然来到地府,那便是说明此乃天意,天要亡你。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在地府逃脱的鬼魂,不过那些家伙后来都去了那十八层地狱。而这妇人却又不一样,她没有任何的大罪,如今将她缉拿回去,最多也就投向人间道。而且,此乃阎罗殿下亲自让自己去做的事情,若是做不好……恐怕阎罗殿下会生气。谢必安打量着道真,只见道真风光霁月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笑意。
  “哼!”他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小道士你便与我去那阎罗殿,自己与那阎罗解释吧!”谢必安手中的脚链扔了过来,这是能够束缚住灵魂的脚链乃是十殿阎罗用地府的冥石加以无上的法力炼制而成。
  呼啸的风声中,道真淡定地摇了摇头,看向这绽放着强大鬼气的脚链,他低声叹息着说道,“谢必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小道士似乎没有任何的动作,那清澈的双眼中全是那疾驰而来的脚链。就连谢必安都有些捉摸不透,这小道士没有丝毫法力,甚至不准备做反抗,那又为何要说刚才的那句话呢?
  此时,清冷地月光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天空中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闪动着。一道粗长的雷电径直劈在了鬼气森然的脚链之上,爆发出轰隆的响动声。小道士迎风而立,风姿卓越,风不停地吹动着他月白色的衣袍,谢必安倒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小道士。刚才那道雷电并不像是小道士唤来的雷电,反而像是天空中径直劈下来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那家伙怎么突然就降下雷来了?
  谢必安望向天空,厚重的乌云中无数地紫色雷电正在天空中闪烁着,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焦灼的天空似乎一连串的火花正在绽放着。
  地府虽说属于天庭,但却自成一体,天庭并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地府,更不会让天庭中的神仙们约束着地府。这样一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雷电忽然的降落,就显得很是突兀了。这天庭的神仙为什么突然就开始插手地府的事情?
  “我说过了!”道真垂下自己的头,“你何必如此动怒,还是回去复命吧!”说罢,道真转过身,慢慢地走向前方,那是出入地府的道路。谢必安看着道真的背影眯着眼睛,这个道士,太古怪了。深吸一口气,他谢必安是一个不信邪的人,他还就不相信,这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插手是想要帮这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