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南嘉木闻言顿了下,开口道:“嗯?八岁,城郊外一处废弃矿洞,咱俩因为玄音矿石打了一架,你十二岁的大男孩,竟然也不懂得让让小孩子。”
  对得上,旁人只以为两人是在南嘉木九岁,庄家上南嘉木做客之际两人初次见面,却不知在此之前两人便结下了小梁子。不过听得南嘉木的话,庄凌笑道:“我可不敢让,你从小便是头狼崽子,让了我该被你揍一顿了。你我的初夜在哪里?”
  叶赟听到‘初夜’二字眸色深了深,虽然知道庄凌所说的与它本意并不是一个意思,对那并不妨碍叶赟心生不满。
  “庄少主,不会用词便别乱用。”南嘉木含笑道:“南家后山,我给你设了个陷阱,谁知你那么没用竟然落入陷阱之中,害得天黑我又要去寻你。你倒好,因为不忿自己吃亏故意引来妖兽,害得咱俩只能落荒而逃,在后山中边走边战斗一夜,饥肠辘辘不说,伤痕也是累累,天明后捡回两条性命。”
  庄淩放了心,这是除了他跟南嘉木外,谁也不知道的黑历史。
  不过这些事虽然只他与南嘉木经历过,但都是有迹可查的。唯有一事,只他与南嘉木知道。
  “咱俩和好,交换的礼物是什么?”
  “没有礼物。咱俩和解,我给你块黑石,你给我块《炼器材料大全》玉简,这不是和解礼物,而是等价交换。”南嘉木听了这个问题,面上露出微笑。
  这交换物品之事,是他与南嘉木之间的心知肚明,谁也未曾说破,因此,若非南嘉木而是其他假办之人,答案便是傀儡黑石与炼器玉简,唯有南嘉木才会知道,没有和解之物。
  他与庄素心传音,让她撤了“遮天换地”,庄素心虽然依旧谨慎怀疑,但还是将‘遮天换地’扯了,露出隐藏其后的庄凌来。
  庄凌一见到南嘉木,紧走两步凑近南嘉木,正欲一拳击向南嘉木,以舒发自己充沛的情感,但一接触到叶赟警惕的视线,心思一转张开双手一把把南嘉木抱住,道:“弟啊,哥想死你了。”
  叶赟盯着庄凌的双手,很想将这双手给剁了,但瞧见南嘉木高兴的样子,按捺了下来。
  庄凌大力拍着南嘉木的脊背,他的心情有多激动,力道就有多大,南嘉木翻着白眼,就知道庄凌不怀好意,他毫不客气地大力反拍庄凌后背,笑道:“弟啊,哥也想死你了。”
  南嘉木到底是元婴,庄凌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快移了位,不敢在作妖,嫌弃地推开南嘉木,道:“就知道你小子丁点亏不吃。”
  庄凌自瞧见南嘉木双目神采有光,虽然面色依旧残留疲惫之意,但精神劲头不错,让南嘉木放下了之前的担忧。
  南嘉木嘴不饶人道:“都是庄少主教的好,青出于蓝都是应当的。”
  庄凌瞪了南嘉木一眼,走到庄素心身边,喊道:“娘,这是我好友南嘉木,之前你也见过的。”
  见庄凌盖章确定了,庄素心放下紧绷之色,朝南嘉木慈爱一笑,“是个好孩子。凌儿,你先陪你朋友,我去休息了。”战斗这一场,她有些支撑不住。
  她身形一闪,又化作一缕青烟回到尸身之内。
  南嘉木好奇地望着那具男尸,见他与庄凌相似的轮廓,没多说话。庄凌却没避讳,道:“那是我父亲,庄肃。”
  南嘉木点头。
  之前听庄诚说,这庄肃一直在闭关,这是庄素心报仇了?
  似是瞧清南嘉木在想什么,庄凌摇摇头,沉着脸道:“我父亲在我母亲遇害之前,便已陨落。”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石桌三张石椅,让与两人坐下后方才落座,又迅速道出茶、点心、灵果之类的零食,道:“我父亲当初娶我母亲是真心的,只是他不知道我母亲是器灵之资,因此高高兴兴地带她回庄家,想要得到庄家的认同,只是他不知道,这是悲剧之始。”
  “庄家家长一眼便瞧破我母亲器灵之资,心生垂涎之意,正好通天幡缺一个器灵,庄家家长便将主意打到我母亲身上。庄家本想让我父亲背叛我母亲,那样我母亲的怨气会更大,只是我父亲坚决反对,并起了心思将我母亲带走。但是庄家那些长老怎么舍得器灵之资。”说到此处庄凌讽刺一笑,“他们直接将我父亲囚禁起来,做出闭关假象,后捉了我母亲,投之下狱之中”
  “我父亲逃离禁闭室去救我母亲,又口出不逊之言,被盛怒的庄家长辈一掌击毙。我父母之间是天婚,我父身死,我母亲也暴毙而亡,只是我母亲见我父亲死在眼前,怨气冲天,反合了庄家之人的心意,收押我母亲神魂注入通天幡中。”庄凌思及自己查到的这些真相,真想将庄家那些人一个个杀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他们怕我祖父误事,做出我父亲闭关的假象,并对我祖父说,我母亲偷袭我父亲,害得我父亲重伤闭关,而我母亲也被我父亲击毙。”
  南嘉木与叶赟安静地听着,并未说话,此时庄凌的需要发泄,他只需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我祖父心知真相必不是如此,不过为了我接受了这个说法。”庄凌想起幼时的祖父,心中又是一酸,他仰头平息心底的思念以及酸楚继续道:“我祖父本想接我到身边长大,但被庄家家主阻止了,他说我流有我母亲的血液,谁知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庄家不利的事来。”
  “我祖父肯定不愿,只道我父亲只有这颗独苗苗,不能无后。最后庄家家主与我祖父各退一步,我可以留下一条命,条件是废了我修炼资质,以及驱逐出府。我祖父以秘法封住我灵根,做出灵根碎裂的假象骗过庄家长老,又将我送到我娘亲母家,如此,我才得以保全。”
  “而我祖父,回到庄家之后,积极寻找我父母死亡真相,这事虽做得隐秘,但到底为庄家家主所知,怕我祖父为了反水,他设了个局杀了我祖父,并作出历练而亡的假象。”
  庄凌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苦笑道:“我竟不知,是知道我父亲没背叛我母亲,以及并非不爱我,只是无法再爱我,却早已没了性命可悲一些,还是我父亲活得好好的真的在闭关可悲一些。”
  南嘉木一直没说话,待庄凌情绪平稳了些后,朝叶赟摊开手,叶赟将一个玉盒放到上边。南嘉木把玉盒推给庄凌,道:“这是蕴神花。”
  庄凌接过打开玉盒,本来紧绷的心神再次放松一点,“谢了。”自他进阶金丹带着苏映月进入庄府,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他的心神很是疲惫,此时瞧见南嘉木,庄凌高兴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卸了点压力。
  他拿着蕴神花起身去了屋外,再回来时怀中多了颗映月荷。映月荷虽然依旧含苞待放,但明显能瞧见这颗荷花萎靡不堪。
  见南嘉木目光落到映月荷上,庄凌苦笑道:“这是映月,她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
  彼时庄凌将事情查探清楚,正欲回到这院落从长计议之时,却被一人轻而易举的发现。他不过伸手虚空一点,便破了庄素心的‘遮天换地’,让他在庄家家主面前露出身形。那人再次虚空一点,庄凌便发现自己身边空间无声的压缩压缩,似要将他压成肉泥。
  无论庄凌如何反抗,攻击都落到一团空气之中,而他周身空间压缩速度愈发快速,若非苏映月使用越阶秘法,从那股压缩之力中破开一条通道,只怕南嘉木再也见不到他。
  “那人长什么模样?”南嘉木听得心惊肉跳,虽然庄凌力图轻描淡写,但南嘉木仍然能够感受到彼时的危险,只差一点,庄凌便陨落了。
  那人的实力,比苏映月至少要一个境界,已感悟出规则之力,不然不至于如此毫无反抗之力。而苏映月,已是元婴修士。
  庄凌眼底闪过黯然之色,“他虽然站在那处,但他的身形面容一片模糊,无法瞧清他的模样。”
  这是修士修为太高,低阶修士无法直视尊颜之故。
  南嘉木心中跃出一个人选。
  第92章
  玄祺。
  南嘉木想起那月牙袍修士对这贵客的推崇,以及对叶祁背后之人的幸灾乐祸, 让南嘉木去确定这名贵客为玄祺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叶祁为钉子混入雪衣坊时, 玄祺还未下界, 所以, 叶祁最有可能是‘南廷’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毕竟‘南廷’能够悟出规则使用场域, 不排除大荒界其他修士也能做到。
  但不知为何, 南嘉木直觉那人是玄祺。
  庄凌境界不到, 早些接触规则知识并非好事, 要么强行感悟规则而反噬, 要么心生畏惧而裹足不前,无论哪种,都是南嘉木不愿看见的。因此南嘉木把规则之事隐了,将上界修士下界之事挑挑拣拣地说了个大概。
  “你是说那人,是上界之人?”庄凌面露震惊之色,上界与下界本来互不相干, 此时上界之人能够下界, 这意味着什么, 庄凌很清楚。
  要么本界修士沦为上界修士的殖民,要么沦为上界修士的傀儡,总之没实力便没有人权。
  南嘉木点头, 宽慰道:“有太虚圣人结界在, 上界之人想要下界并非那么容易, 况且,此界不允许化神修士滞留,那上界之人若不想被强制送出,修为也会压制到元婴,因此无须太过担忧,我大荒界的修士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庄凌摇摇头,道:“你没直面他,不知他实力,他绝不止元婴那么简单。庄家家主老牌元后修士,面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不容小觑。”
  南嘉木心道庄凌还是那般敏锐,嘴中却继续宽慰道:“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太虚圣人吧。”
  “可是距离太虚圣人陨落时间太过久远,那结界是否依旧如以往那般坚实,难说。”庄凌依旧忧心忡忡,“此事须说与其他大门派掌宗知晓。”
  南嘉木点头,问:“你想继续呆在庄家,还是随我一道离去?”
  庄凌望望怀中的映月荷,又望望身后的玉棺,道:“庄家有那人相护,留不得了,早走为妙。”
  南嘉木没意见,待叶赟收拾好玉棺,手捧着映月荷之后,南嘉木与叶赟同时幻化容貌,与庄凌一道出了院门。
  庄凌取出通天幡,给自己改头换面之后,与南嘉木两人朝后巷走去。
  花影重重,草木深深,三人穿过拱门,绕过庭院,径直朝后门而去。此处院落偏僻,后巷又非热闹街市,因此此处守门之人多玩忽职守,少有见者。
  听得后边脚步声响,三人朝后门紧走,想要在那人瞧见三人之前出门,只是还未走到后门,先听到一声厉喝,“你们三人是谁,怎么没见过你们?”
  南嘉木朝庄凌瞧去,
  庄凌转身朝那人谄媚笑道:“回仙长的话,我们三人是府上新来的,之前守门的张大哥、张二哥、张三哥肚子疼,让我们兄弟三人暂代一下。”
  南嘉木与叶赟也露出诚惶诚恐之色,落在庄凌之后低头不语。
  “这人长得像庄诚。”南嘉木朝叶赟传音道:“应是庄家嫡系。”
  叶赟思索了会,道:“可以捉了这人,以其血辅以规则混淆庄凌身上血气,让寻人法宝失去作用。”
  南嘉木思及城外那些三五成群的手持寻踪法宝的金丹修士,同意了叶赟的计划。
  而庄凌则奴颜媚笑,不敢直视修者尊严,只以崇敬地目光瞧向修者胸前,舒发自己对修者的激动与崇拜。
  府内凡人来来去去,庄家修者怕是根本不识这些凡人,因此庄凌才敢胡诌,才敢这般大大方方。他认定,这人根本不知守门人是谁。
  果真,那人见这三人面上并无慌张之意,后边两人也怕得瑟瑟发抖,虽然依旧觉得不太对劲,但因有其他急事,只道:“好好守着。”
  说着,朝三人这边而来。
  庄凌心一提,以为这人识破,伸手开始掐诀。南嘉木眼疾手快地身一抖,好似因为太过激动与害怕而站立不稳,不由得撞到庄凌后背,与此同时,南嘉木扔下一块颗粒大小的黑石于地面之上,与尘灰别无二致。
  庄凌掐诀的手握紧为拳,恭敬地目送他过来,经过他们三人,推开后门而去。
  在庄若经过三人之际,一脚踩在那块黑石之上,黑石不声息地依附庄若脚底,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待庄若走远,南嘉木、叶赟与庄凌又换了模样出了后门,庄凌朝巷外方向而去,却被南嘉木阻止,他与庄凌传音,“抓住那人,掩盖你气息。”南嘉木目光在庄凌丹田处瞧了一眼,继续道:“通天幡到底受庄家祭炼已久,庄家那些长老,难免会感情出通天幡气息,还是以庄家之血遮掩更为谨慎。”
  庄凌本不想将南嘉木扯入自己的报仇之中来,但南嘉木助他捉仇人,他也不会拒绝其好意,只要到时候将南嘉木撇开便是。
  南嘉木在头带路,庄凌与叶赟紧随其后,很快便在庄若进入出租洞府之前将他围狙,且不惊动里边诸位修士便将庄若击晕带走。
  为了不再城门口被拦住,南嘉木让庄凌将人打扮成女子,之后去了市场租赁一辆马车,四人朝城外而去,依旧走得是高阶修士通道,车内有两名元婴,城门口修士不敢得罪,只简单地查看下便将人放了出去。
  想来守门修士也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在东陵城外掳走庄家修士。
  出了城门,三人在城外寻了处隐蔽的山洞暂时落脚,叶赟张开结界,南嘉木割开庄家修士的手腕取血,庄凌封住庄若的丹田之后直接唤醒庄若。
  庄若被灵气震晕,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因此醒来得也快。此时庄凌又恢复原貌,庄若瞧清庄凌的容貌瞳孔一张,显然认出庄凌是谁。
  庄凌见庄若震惊之色,蹲下身直视庄若,冷笑道:“想不到吧,你竟落到我手上。”
  庄若是庄家家主的嫡系重孙,不过并非受宠那个,而是普通的孙子生下的普通的重孙,尽管如此,他的地位依旧比大部分庄家嫡系子弟要高,毕竟他是族长嫡系一脉。
  “庄,庄凌,”庄若磕巴开口,“你快放了我,不然我高祖爷爷不会放过你的。”庄若眼底闪过害怕之意,当年庄肃之父、庄肃以及庄素心之死皆与他高祖爷爷有关,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庄凌捉住他只是说下话。他没什么本事,唯愿虚张声势能够吓退庄凌。
  “好啊,我只怕他不敢来。”庄凌手腕一动,一柄匕首准确无比的插入庄若丹田之中,庄若刹那间面容苍白了下来,体内灵气像漏气的气球,不断朝外逸散开去。
  庄若‘惨叫’一声,想要捂着痛处,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他目光愈发惊恐,脸上肌肉害怕地不断颤抖。
  庄凌好整以暇地地拔出匕首,匕首带出鲜血喷洒,喷洒的鲜血溅到庄凌面前时还是被一层瞧不见的膜隔开,又反溅回庄若身上。
  庄凌把匕首在庄若身上正反面擦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说说吧,以器灵之资注入通天幡的主意,是谁提出来的?”
  庄家好歹自诩名门正派,这等邪恶手段不会庄家上下全部赞同,然而事实上是,通天幡早已蕴养,只差器灵之资注入,显然此事庄家已经筹谋了多年。
  庄凌怀疑,当年他父亲与母亲的相识,便是庄家的设计,或者有人告诉庄家,他们会拥有器灵之资的修士,只需等待,而庄家对此深信不疑。
  见庄凌匕首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庄若眼底盛满惊惧之色,他张了张,磕磕巴巴道:“我不知道。”
  “嗯?”庄凌手中匕首挑断庄若的手筋,笑道:“现在知道了吗?”
  庄若疼的‘嘶’了一声,他知道庄凌是个疯子,也不敢违逆于他,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庄若急得要疯了,满头大汗从额头滴落,见庄凌手中匕首寒光再闪,忽而闪过一事,忙惊呼道:“等等,我知道了。”
  庄凌将匕首收回,笑道:“早这么听话就好。”
  “我好像听我爷爷说过,曾有术士说庄家有灭门之祸,我曾爷爷求了好久,那术士才指出一条明路。”庄若他爷爷是以感激的口吻说的,庄若那时还小,将这事当做耳边风听听就过去了,此时存亡之际竟被他又想了起来。
  “明路?”
  “对,那术士不知怎么知道我庄家藏有通天幡,并指明庄家如何借助通天幡保全庄家。我想想,那位术士是百年前来到庄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