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陆安珩三人面面相觑,萧恪好奇地瞅了那装着烈酒的酒瓶一眼,小声嘀咕道:“看样子这酒果然够劲儿,阿爹这个千杯不醉的人竟然一杯就被放倒了。”
  语气间很是有些跃跃欲试。
  萧恒也颇为意动,大有拿过来自己尝上一杯的架势。
  碰到这几个酒鬼,陆安珩表示有些心累,估摸着自己一走,这酒就得立马进了萧恪兄弟二人的肚子,陆安珩索性一挥手,爽快道:“这酒就给二位兄长尝尝鲜,我明儿个再送上一坛来。只是兄长们需注意,这酒着实性烈,不宜多饮,否则伤胃又伤肝,不值当。”
  “够义气!”萧恪对着陆安珩咧嘴一笑,连忙去够桌上的酒瓶,却被萧恒横空出手抢了个先,兄弟俩顿时为了一瓶酒在厅里你追我赶了起来。
  陆安珩满头黑线地望着这不靠谱的兄弟俩,心道你们的亲爹还在地上躺着呢,你们就敢这么作死跳脱,萧将军醒来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抄起鞋底把你们揍晕哦!
  吐槽归吐槽,陆安珩还是麻溜地将萧将军扶了起来,萧恪二人见状,也不逗比了,连忙过来一起将自己亲爹给收拾好了。
  陆安珩也不便多待,直接告辞了。
  第二日恰好是沐休,陆安珩捧着一坛烈酒上门时,萧将军已经恪守承诺,找来了一位大夫等在正厅了。
  这位大夫姓孙,与将军府关系不差,以往萧恒和萧恪两兄弟被萧将军揍得屁股开花时,通常都是请了这位孙大夫上门来给他们诊治,是以萧氏兄弟俩一见着这位孙大夫都莫名会感觉自己屁股一凉。
  孙大夫看上去约摸六十来岁的模样,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地不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家。更兼一脸严肃的神情,一看就是个不太容易相处的长辈。
  听闻陆安珩酿出了一种能治伤的烈酒,孙大夫原本是不信的。不过因着陆安珩这几年在京中捣鼓出的动静确实不小,是以大家对他的人品还是挺相信的。孙大夫想着家里那个烧的暖烘烘的火炕,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凑了这回热闹。
  得知陆安珩想要跟着自己一同去为病人看病,孙大夫也没有多大的意见,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陆安珩帮自己打好下手,多看多听,少开口。
  陆安珩自然是没意见,就这么捧着烈酒坛子跟在孙大夫的身后出诊去了。
  陆安珩真要用心做一件事,那绝对是能做的非常细致的。比如这回,他虽然跟在孙大夫身后没开口,却在孙大夫给人诊治时,仔细地记住了患者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然后在孙大夫让他写药方时,抽了点时间做了回病情记录。
  孙大夫见此,忍不住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道此子果然不愧是年纪轻轻便能在京城闯下偌大名声的少年天才,单是这一份细致入微便远胜大部分人了。再想了想家里那个不开窍的孙子,孙大夫的脸色便忍不住郁闷了起来。
  同样是人,自己的孙子还比眼前这小子大上几岁,怎么就跟人差了这么远呢?孙大夫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一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陆安珩丝毫不知自己又拉了一回仇恨,接连大半个月都跟在孙大夫身后,走了不少穷苦人家。陆安珩倒是毫无异议,完全不见半分对这些底层人民的嫌弃之色,依旧认认真真地记下了他们的病情。
  到了后来,孙大夫忍不住起了些许爱才之心,索性指导着让陆安珩亲自上手去处理伤口,还告诉了陆安珩不少药理的知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二人就这么走街串巷地过了一个月,直到陆安珩带来的一大坛烈酒全部被用完,孙大夫统计了一下陆安珩做出的那份病历本,发现这些用了烈酒处理伤口的人,比起以往那些直接用药的人而言,基本没有发现伤口恶化的现象。
  这也就意味着,陆安珩所说的,烈酒能用来处理伤口一事,完全属实。
  萧将军大喜,连忙进宫将这一大好消息禀告给了元德帝。
  陆安珩则开始望着自己酒坊中的烈酒发愁:这烈酒的酿制法子,要不要再次上交给国家呢?
  第37章 关于大夫协会的设想
  陆安珩陷入了纠结之中,把酿酒方法上交给国家吧,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知识产权法,朝廷的那些工序对这些世家大族基本没秘密。一旦自己把方法交过去,世家大族们立即就能让他们的酒坊做出来浓度高的酒,到时候陆安珩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到时候陆安珩这酒坊,高端生意肯定做不了了。损失一大笔银钱不说,估摸着还会养不起酒坊的伙计,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如果不交的话,烈酒这高昂的价格,完全让那些穷苦人家只能望洋兴叹,根本不符合陆安珩烈酒治伤的本意呀。
  陆安珩难得纠结了。
  直到元德帝再次差人前来请陆安珩进宫之时,陆安珩还是没想好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同样是在太极殿,陆安珩已经没有了第一次前来的激动心情,反而因为酿酒方法一事颇为郁闷。
  而元德帝对陆安珩的感官便格外不同了。开春后,陆安珩的身量拔高了不少,如今已经有了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再加上他天生的一双大长腿,比例近乎完美,看上去身量便格外的修长。
  陆安珩的脸那就更不用说了,绝对的盛世美颜,去年前来见元德帝时,陆安珩还尚未长开,鉴于儿童和少年之间,就已经让元德帝说出陆安珩的颜值丝毫不逊于姜家玉树的姜鸿煊。
  这会儿陆安珩完全长开了,颜值又蹭蹭蹭的上了一个等级。每天都见着他的陆昌兴等人没有多大的感觉,而元德帝这个时隔一年再见到他的人,立马就发现了陆安珩颜值上的巨大变化。一时间只觉得陆安珩进来的那一瞬,整个太极殿都亮堂了许多。
  当然,以元德帝之圣明,宣陆安珩进宫肯定不是为了看他的颜的。元德帝不过稍稍被陆安珩惊艳了一瞬,立马就恢复到了一脸严肃的样子,沉声问陆安珩,“陆三郎,你这回酿出的烈酒,有何打算?”
  陆安珩苦着脸和元德帝打商量,“陛下,您看这样成不成?学生现在给您定个成本价,朝廷若是有要用酒治伤的,只管遣人到学生的酒坊中去取便是。您看如何?”
  不然自己酒坊那一大堆人也没法养活啊。
  元德帝略微一想就知道了陆安珩的顾虑,对陆安珩这个提议表示理解,再听到陆安珩报的极低的价格后,元德帝便更满意了,忍不住对着陆安珩来起玩笑来:“你这价格,莫不是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亏本了?朕可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昏君,你若是有难处,只管再提便是。”
  陆安珩暗自松了口气,心道元德帝还算是好说话,没强逼着自己把酿酒方子也交上来。见元德帝现在明显心情不错,陆安珩也就顺势凑了个趣,一手指了指自己的牙,而后拱手笑道:“学生这口牙可好得很,还得多谢陛下与学生做这么一笔生意。托陛下的福,学生这酒坊的生意估摸着又要火爆上一回了。”
  现成的皇家广告,那些商人还不得哭着喊着捧着银子来下单啊!
  正这么想着,陆安珩便冷不丁地就听到元德帝开始发问了,“你定了这么低的一个价,估摸着心里还有别的盘算吧?朕可是发现了,你宰起京中那些富贵人家来,可是半点都不手软呐!”
  “这个……”陆安珩哂笑,“做生意总得要挣点银钱吧,别的不说,学生酒坊里还有一大群伙计等着学生养活呢!”
  元德帝似笑非笑地望了陆安珩一眼,敲了敲桌面,笑骂道:“行了,少在朕面前耍滑头。你本就没什么花花肠子,做什么弄出这么一副财迷的样子?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打算?”
  陆安珩想了想,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学生有个粗略的想法,请陛下听上一听。若有考虑不当之处,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但说无妨,朕听着便是。”
  于是陆安珩清了清嗓子就开口了,“学生想着,既然这烈酒能用来治伤,那么定然是能让每个人都用得起才是幸事。是以学生才将这酒的价格定得如此之低,总归是寻常家人都能用得起,这才能发挥这烈酒的最大价值。”
  元德帝深深地看了陆安珩良久,半晌,长叹一口气,而后点头道:“你这份心性着实难得。朕只愿你能一直保持这份赤子之心,便是日后金榜题名踏入官场,也莫要被某些心术不正之人带歪了。就这样,很好。”
  陆安珩连道不敢,心道自己可是长在红旗下的根正苗红好少年,接受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二十四字箴言教导,必须不能干这样不择手段勾心斗角的害人勾当啊!
  其实陆安珩之前在回话时,还突然想到了后世的合作医疗政策,那可是大大的降低了普通百姓看病的成本。陆安珩原本还想提上一嘴,然而想了想现在朝廷的基本情况,估摸着不大可能会施行,也就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不过能和元德帝谈成这笔生意,陆安珩已经万分满足了,至少他的酒坊保住了,也就不用为这群伙计的生计发愁了,真是可喜可贺。
  是以陆安珩心事重重的来了,走时却是笑容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得了什么奖赏,以至于这么一副喜滋滋的样子呢。
  实际上,这回抠门的元德帝还真没给陆安珩一文钱的奖赏,元德帝原话,“你都说了,朕用了你这酒,便能让你的酒坊生意大爆。这,便当做是朕给你的奖赏吧!”
  真是个会过日子的皇帝。
  好在陆安珩也不在乎什么奖赏,不然真的得被元德帝这个令人窒息的操作给憋得吐血。
  从宫内回来后,陆安珩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然后出门前去孙府拜访孙大夫去了。
  因着陆安珩前些日子给孙大夫留的印象不错,孙大夫还教了他几手救命的真本事,二人倒是有了一份香火情,感情极为不错。
  孙大夫正在家里领着孙子炮制药材,见陆安珩突然上门,心里很是高兴,连忙放下了手里活,指挥着孙子倒茶招待陆安珩。
  陆安珩连说不必客气,上前搀扶着孙大夫的右手,笑道:“孙老,晚辈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找您,乃是有事相商。”
  “有天大的事儿也给我进屋一边喝茶一边说!”孙大夫佯怒地瞪了陆安珩一眼,抖了抖自己的胡子,踱着步子领着陆安珩进了正厅。
  孙大夫的孙子动作极快地上了茶,笑着招呼了陆安珩一声。陆安珩抬眼望去,见这少年约摸比自己大上几岁,长得眉清目秀,极能给人好感。
  许是成日里与药材打交道,刚才他站在陆安珩身边上茶时,陆安珩还隐隐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药材味,很是干净的一个少年。
  孙大夫见陆安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孙子身上,忍不住冷哼一声,指着自己的孙子别扭地对陆安珩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叫孙辛夷,年纪虽然白长你四岁,能耐却比你差远了!”
  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顿时觉得自己压力山大,当着您孙子的面就这么给我拉仇恨,孙大夫您这操作很溜啊!
  再想了想这位兄台的名字,陆安珩忍不住感叹一句孙家果然是医药世家,给孩子取名用的都是中药名,这也太不走心了。
  孙辛夷倒是好脾气,冲着陆安珩拱了拱手,客气地笑道:“早就听闻阿弟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我确实不如阿弟远矣。”
  陆安珩连忙起身回了个礼,心说这人还真是客气,礼数还挺多。
  寒暄过后,陆安珩便开始直接奔主题了,认真地对孙大夫提议道:“孙老有所不知,晚辈已经得了皇上的准许,低价将烈酒卖与官府。只是晚辈想着,朝廷买这酒,乃是用在贵人与边关将士身上,然而京中还有这么多百姓无法用上。因此晚辈才斗胆前来找您帮忙,希望您在医者间宣传一下这烈酒的妙用以及价格,告诉他们这酒不贵,寻常人家都能用得起。您在京城中可是有名的回春圣手,这么一句话可抵得上晚辈上百句了。”
  孙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定定的看着陆安珩,忽而叹道:“你这心性,合该来行医啊,怎么就去捣鼓这些工匠玩意儿做生意去了?”
  陆安珩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弱弱道:“咳……晚辈应当是个书生来着。”
  孙大夫神情一滞,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饰自己尴尬的神色,又小声嘀咕道:“就凭你这几年在京城弄出的动静,老夫都忘记了你还是个读书人这回事了!说起来,你现在和朝廷做得这笔生意,不会让人抨击你不好好念书反而去当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吧?”
  陆安珩连忙摇头,笑道:“哪能啊?晚辈这几间铺子,可都是晚辈母亲的陪嫁。做儿子的帮着娘亲打理一下铺面,哪能就算是商人了?”
  “你倒是精乖!”孙大夫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低头啜了一口茶,继续道:“行了,你低价卖酒,本就是心怀仁慈,这个宣传,老夫便帮你做了。不过,依老夫看,你此番前来,应当还有别的事吧?”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前辈的法眼。”陆安珩不轻不重地恭维了孙大夫一番,接着笑道,“晚辈有个粗略的想法,想请孙老您听一听,看看可行与否?”
  孙大夫诧异的看了陆安珩一眼,完全不知道陆安珩有什么想法需要自己来给他提建议的,二人的专业明显不对口啊!
  不过即便是这么想着,孙大夫也没立即给陆安珩泼上一盆冷水,心想反正自己看这后生挺顺眼,听一听也无妨,也就对陆安珩点了点头。
  陆安珩见状,连忙开口道:“晚辈知晓京中大夫众多,不知前辈您可有意向成立一个大夫协会?这个协会的成员都是大夫,可以定时进行医术交流,互相说一说自己碰上的疑难杂症什么的,大家一起研讨来商议解决的办法,也是一种提高自身医术的办法。您看可不可行?”
  见孙大夫有所意动,陆安珩接着道:“另外,若是这协会成立了,大夫们也可将自己碰到的没钱治病的穷苦人家统计一下,有那病情实在危急的,便报于晚辈这里来。晚辈定当尽一点微薄之力,能帮就帮,您看如何?”
  孙大夫深深地看了陆安珩一眼,而后又看了眼被陆安珩这一番话忽悠的目中异彩连连的孙辛夷,一掌拍在桌子上,道:“好!既然你有这份善心,老夫也就舍下这张老脸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将这个大夫协会办成!”
  第38章 准备
  孙大夫是个急性子,应下了陆安珩的提议后,便着手准备邀请京中的大夫前来商量这大夫协会的事宜。
  孙家本就世代行医,在京中的医术圈内很有声望。是以若是孙大夫出面,还是有很大的几率能办成这事儿的。
  不过孙大夫也并不脑子一热就撸袖子上了,而是将前去请众位大夫的任务交给了孙辛夷和陆安珩。
  是的,美其名曰为了历练孙辛夷,孙大夫直接大手一挥,特别霸道把孙辛夷硬塞给了陆安珩,说是让陆安珩好好带带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孙子,领着他多见见世面。
  陆安珩简直被孙大夫这神来一笔给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操作。讲道理,自己就是个宅男,孙大夫让孙辛夷跟着自己见世面,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孙大夫严肃地表示,这是真的。并嫌弃地看了孙辛夷一眼,催促着他赶紧跟陆安珩走人,好好学习人家的行事作风去。
  果然是亲生的。
  于是陆安珩只能懵逼地带着孙辛夷回家了。
  见孙辛夷一脸无奈的尴尬样子,陆安珩连忙安慰他道:“阿兄莫要在意,前去邀请其他大夫之事,还要多依仗阿兄。”
  孙辛夷面上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容,不好意思地道:“祖父确实没说错,我不如阿弟远矣。阿弟方才所说,要成立协会一事,这样的设想实乃天才,若是能成,真是医者们的圣地。”
  只是陆安珩也有几分不确定,忍不住问道:“只是,别的大夫是否会同意设立这么一个协会呢?旁的不说,许多大夫诊治的方法,都是所谓的不传之秘,他们能愿意一起说出来互相交流吗?”
  “阿弟的顾虑甚是,”孙辛夷只是略微一愣,而后紧蹙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接着道,“便是有人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不传之秘,能让所有大夫在协会所办的交流会上一同商讨疑难杂症的诊治方法,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好机会。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集全京城大夫之力,未尝不能商讨出一两个解决顽疾的办法。”
  那看来自己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了。陆安珩松了口气,怕就怕这些大夫们一个个儿的都不乐意参加研讨会,协会的设想直接胎死腹中,建都不了,那才是悲剧。
  孙辛夷似乎看出了陆安珩内心的忧虑,连忙温声安慰他,“阿弟莫要担忧,就凭你方才说的,协会成立后,大夫们碰到那等治不起病的穷苦人家,都能做个登记交到你这里来,你将会酌情帮忙这一点,大家便肯定会同意成立协会的。”
  陆安珩听了,颇为奇怪,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因果关系。
  孙辛夷便再次解释道:“医者仁心,没有哪位大夫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病人因无钱治病而去世的。你这个提议,实在是说进了大夫们的心窝子里,没见祖父也心动了吗?是以阿弟你就不用发愁协会之事了。”
  这么说着,孙辛夷又忍不住目露憧憬之色道:“若是协会成立后,能去这么个研讨会上听一听众多杏林圣手们的真知灼见,真是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