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但是,霍大伯心里已经明白了。
  他的眼光本就犀利,刚刚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只是不愿意承认,内心抱着侥幸的想法。
  现在知道了事实,不由得怅然若失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惜没有早点认识……哎,希望她能幸福吧。”
  他不知道孟萱和黄石之前的事情,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能得大美人的青睐,总有过人之处,比如温柔体贴、小意殷勤。
  霍大伯不可能去拆散人家的缘分,只能自己消化心里的酸楚,准备今晚收工去找白峰吐吐苦水。
  “小陆,你带俩孩子去化妆室吧,一会儿就开始拍了。”
  霍大伯压下一个单身老男人的痛,打起精神,继续拍戏。
  他为博美人一笑,日以继夜地创作出这个剧本,最终也真的只能博美人一笑罢了。
  ……
  绵绵在剧里是一个孤儿,父母本是武林高手,因以锄奸扶弱为己任,遭宵小暗算而亡。她自幼背负深仇大恨,苦练剑法,只为有朝一日能为父母报仇。
  她是被好心的厨娘收养的,在食肆和厨娘的外甥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因为这个人物设定,绵绵又一次开始练剑了,而且动作难度比她之前比赛还要高。霍大伯得知绵绵的剑法一直是陆明澈在教,便没有另请武术指导,让他担了这一职务。
  绵绵十分喜欢这个天才剑客的设定,这完全就是她想象中的样子,每天拍完戏还要练剑法也不觉得苦,每天大反派挑毛病也不生气,练得格外刻苦,只是动作难度太高,她认真练了,也总要时不时错一下。
  陆明澈看着动作上的瑕疵觉得碍眼,但也没有教训太过,毕竟还不到五岁,有些动作要求做到完美,确实不容易。
  他看绵绵不是这里错,就是那里错,好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部正确地练下来,只好先带她去给霍导看看,听听导演的意见,再做调整。
  “就这样去给霍大伯看吗?”绵绵很迟疑,“要不,再给我两天练练吧,也许就不会出错了呢?”
  “两天前,以及两天前的两天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绵绵哽了一下,“原来我已经这么说过了吗?”
  “是,说了不止一次,先去给导演看了再说吧。”
  “那,好吧……”
  她只能先让霍大伯看看这个不确定哪里会出错的版本了,本来还想练到超级棒超级棒的程度,然后让大伯夸她来着。
  绵绵有些忐忑,但等到开始舞剑时,却好像心里只剩下剑,别的什么小情绪通通不翼而飞,认认真真把一整套剑法练下来,甚至还带着点庄严神圣的意味,本来嬉笑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陆明澈在心里轻轻地叹息,可惜还是错了一点,是个之前从来没错过的地方。
  绵绵也知道自己那里错了,练完剑,有些不好意思地跑到霍大伯身边说:“本来以为这次不会错了,没想到还是错了一点点,虽然,真的只有一点点啦。”
  她可怜兮兮地把食指和拇指搓在一起,想证明自己真的错得不多。
  看到小团子这蠢萌的样子,哪还有人忍心说她,更何况其他人压根没看出来她有哪里错了,只觉得特别好,特别特别好,不但剑法很漂亮,她的气质更是绝了,仿佛就是戏里那个冷冷的小剑客。
  因为人物父母双亡、要报仇雪恨的身世,这回小团子不再跟之前一样只要够可爱就行,她这次要冷,要酷,还要有点小傲娇。
  霍导本来还挺担心小团子冷酷不起来,没想到这就直接进入人物了!
  他跟陆明澈沟通了一下动作问题,发现绵绵错的地方十分细微,便浑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普通观众根本看不出来,看得出来的人本来就看不上影视剧里的武术动作……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比大多数没有功底的演员好得多。”
  导演都这么说了,陆明澈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绵绵拿下难度最高的一套动作之后,她练剑部分的拍摄便提上日程。
  现场的布景完全按导演的想法来,粉墙青瓦的后院,中间有一口六边青石古井,院墙的一侧堆满了烧火用的木材,绵绵穿着黑色的小短打,一身飒气,在院落的另一侧练剑。
  有了场景加成之后,小团子舞剑就显得更好看了。
  霍大伯并没有硬性规定她要怎么练剑,但她自己给自己加戏,在动作的关键时刻,小嘴微微撅起,大眼睛聚焦一处,分外有神,很有几分小剑客将来要回去报仇的决心。
  这是她想象着自己杀回福运星的样子演的。
  结果当然是大家都鼓掌叫好,霍导甚至把大家都喊到监视器那边去看,镜头下的小团子,比大家直接用眼睛看到的更出色。
  霍大伯甚至开始后悔,这为什么是一部电视剧,小团子这一场的表现真应该拿到大荧幕上去播放,只有在那样放大的情况下,才更能体现出绵绵神态控制的完美。
  而这个完美神态的主人,现在还不到五岁!这是怎样的表演天赋!
  霍大伯晚上又要去给白峰打电话了,他想问问对方能不能破例签个女娃娃,不能签陆明澈,但绵绵肉眼可见的并不比陆明澈逊色啊。
  “你自己说说,刚刚动作错了多少个?”陆明澈在一旁问她。
  绵绵瘪瘪嘴,她就想着表情,就没太注意动作,好像是错了挺多的。
  陆明澈严肃地指出问题,又忽然笑起来:“不过,演得很好。”
  第67章 落凰1
  剧组的拍摄异常顺利, 这一年,绵绵的生日是在剧组过的,霍大伯买了一个双层大蛋糕, 全剧组一起给绵绵过生日。
  萱萱姐说每年可以给绵绵画一次妆,她今年的份儿还没用,便又在生日这天给她化了一个漂漂亮亮的淡妆, 剧组的化妆师小姐姐见了,也过来凑热闹,在小团子额头画了一朵开得正盛的小莲花。
  绵绵对着镜子看了看, 对化妆师小姐姐说:“姐姐,原来你画画这么好看, 我们在剧组那么久你都不施展一下才能……”
  “嘿嘿, 你们的人物不适合化成这样嘛。”化妆师说着, 手也有点痒了,“要不我问问导演, 能不能到时候给你额头上画个闪电啥的?”
  “……”绵绵,“谢谢姐姐, 我有这朵莲花就好,闪电……闪电不适合我……”
  她这么可爱,怎么能在脑门儿上画闪电那么可怕的东西呢?
  “不过, 要是能画个爱心我还是可以的……”她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化妆小姐姐:“……”
  “爱心就别想了,你是剑客啊剑客!画个爱心还怎么当一个冷酷无情的剑客!”
  “好叭。”绵绵也知道这不可能实现,只好作罢。
  她们聊天的工夫, 生日蜡烛已经点好了,喊小寿星过去许愿。
  绵绵去年生日许了好长一段愿望,她想了想,似乎基本都实现了, 琴姨准备出专辑了,林伯伯前段时间刚刚开始拍他的第一部 电影,萱萱姐演上了女一号,大反派也演了两部戏,瀚墨叔叔开始从事摄影行业。
  想想,好像也就瀚墨叔叔的身体和大反派解约的事还有些遗憾,于是她今年贪心地许了更长的一段愿望,掐在蜡烛燃尽前猛地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
  出来陆明澈和孟萱,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她这种掐点吹蜡烛的技能,都惊呆了,许个生日愿望,居然还能这么操作?这也就是仗着年纪小蜡烛少的优势了,但凡再多两根蜡烛,就来不及吹。
  大家有点想学了出去炫技,但是想了想自己的年纪,以及自己要吹的蜡烛数,对小团子的这种独家技能也就只能羡慕一下了,实在把控不到她这么好,要是到时候炫技不成烧了蛋糕,那就很尴尬……
  众人一起分了蛋糕,吃完,绵绵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过了生日,她,好像就要势如破竹地长大了!
  嗖嗖嗖地飞快蹿高长大!
  绵绵眨眨眼,毕竟知道这件事情都有一年了,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十分镇定地像一棵小树苗一样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想象阳光雨露洒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她就蹿高,再蹿高,长得像大反派那么高!
  ……?
  她等了等,除了小手手有点冷,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她不信邪地闭着眼睛继续等,不可能小竹子都要长大了,可是她长不大啊?她一定也可以长大的!
  “妹妹,你在干嘛?”霍子琛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
  “我……”绵绵有点羞愧,脸都红了,她居然没长高,“我在等长大……”
  “啊?”霍子琛懵逼。
  什么叫,等、长、大?他已经学渣到连妹妹的话都听不懂的程度了吗?
  陆明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抚额,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大致跟人解释了一下竹子的故事,然后告诉绵绵:“这只是一种类比,不能直接套在自己身上。”
  “嗯?”
  陆明澈知道,如果认真解释,以小团子的鬼才逻辑,又有一大堆话来反驳他,干脆说:“你一开始就算错了,你林伯伯说的三年后会很快长大,但是你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长了四年了,到今年都五年了。”
  “啊?”小团子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小手,她掰着手指头都不会算术了。
  “不是吹了五根蜡烛吗?”陆明澈指着从蛋糕里□□的那一点点蜡烛根说,“你五岁了,很快长大的时间是三到四岁,你早就超过了……”
  绵绵缓慢又艰难地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所以,我长不大啦?”
  “那倒不会,只是不能像小竹子那样一年就长大,要一点点慢慢长。”
  霍子琛听完前因后果,发现自己并没有渣到要被社会淘汰的份上,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错,妹妹,我们都要一点点长大,一年比一年大,你看,我是不是比去年又高了一点?你也比去年高了!”
  绵绵看看霍子琛,又看看自己,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别说赶上大反派了,她都没有霍子琛高,依然是全剧组最矮的小团子qwq。
  ……
  过完生日不久,绵绵的戏份就杀青了,她重新回到了幼儿园,开始攒她第二页的五角星。
  林伯伯之前在剧组工作时,得到了一位富商的赏识,收获了第一笔投资,开始拍他的第一部 电影《绵安1937》,讲述他的家乡绵安抗战时期的动人故事,并且喊上了瀚墨叔叔,在他的剧组当摄影助理,积攒摄影经验。
  琴姨的第一张专辑开始发行,公司的得力宣传,加上实力过人,专辑的销量很不错,她开始以歌手的身份,登上一些杂志的封面。
  这张专辑里,有两首歌,分别是《权臣》和《玉环传》的片尾曲,只是这两部片子,前者尚未通过审核,后者还在剪辑制作中,暂时还没有上映。
  同时参与了这两部戏的陆明澈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准备考试,等绵绵放学回来也陪她玩,虽然还是沉默少言,但整个人都没有那么紧绷着,似乎放松了不少,看起来成竹在胸。
  绵绵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两年,他们合力赚了不少片酬的原因,大反派不用卖命去赚血汗钱了,心态平和,攻击性都降低了。
  她对此乐见其成,没有攻击性好呀,要是他哪天变得温温柔柔的,还用担心他会黑化吗?虽然,大反派离温柔,差得还……不是一般的远。
  转眼进入了2006年,这一年,大反派分别参加了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的艺考,在这两个学校的成绩都是第一。、
  霍大伯得知后,特意打电话过来说,可惜没去沪市的戏剧学院考,否则也许可以承包三个学校的第一,并祝他文化课考试顺利。
  陆明澈的文化课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后来林文华也给他掐时间,做了一年的高考真题。
  分数出来,林文华就感慨:“要不是我现在自己都转行了,换了以前,我肯定要劝你去上京市大学。你说,你这成绩那么好……哎,但是现在我支持你。等我电影拍出点名堂,一定要请咱们楼里所有人都当我的演员,你们都是好演员!”
  家里有个高考生,气氛都不太一样,大家会很注意不吵到陆明澈学习,虽然他说了很多次自己只是随便看看书,跟以前一样就好,但大家依然尽量不去打扰他……
  陆明澈不想大家因为他,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干脆不看书了,专心陪绵绵练剑、学习陶笛,回到房间才看看金融类的书。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高考,之前去京市艺考,也只是一个人背着个书包就去了,大家谁都没见他练习过声台形表,结果不声不响就考了两个第一出来。
  虽然他本人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但绵绵还是很早就说了,等高考那两天,她要去学校门口接哥哥。
  当初白峰解决了他学籍的事情,安排他在鹿镇一中上学,也会在鹿镇一中参加高考。
  绵绵计划得很好,要去考场接哥哥,但临到高考前,还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幼儿园原本要在六一当天举行的儿童节表演,因为连日梅雨,舞台无法搭建,要推迟一周举办,正好撞上了陆明澈高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