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一群人挤小三轮到了饭店,这么晚大家都饿了,一顿大快朵颐,每个人都撑得靠在椅背上,舒服得像在梦游。
  这时,饭店包厢的窗口传来一阵爆竹声,紧接着,透过窗户去看,还能看到一片片绚烂的烟花。
  绵绵第一次看烟花,小嘴微张成圆形,乌黑清亮的眼珠里倒映出烟火的颜色,整个人都看呆了。
  其他人虽然也觉得烟花好看,但毕竟见过很多次,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呆呆的萌团子可爱极了,比烟花还好看。
  “绵绵,你想不想放烟花,我们自己也可以放。”萧雅琴说。
  “自己也可以?”
  “对呀,还有很多种不同类型的鞭炮,这几天随便哪家店都有得卖。”
  “那……走?”
  绵绵确实有点馋烟花。那五彩斑斓的光芒重叠在一起,让她想起福运星上的七彩祥云。
  每个人都告诉她,除夕这一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但是她却不能跟父王母后团聚。
  所以,能看看跟彩云有一点点相似的烟花,也是好的。仿佛这样,她就能够幻想,他们离自己并不遥远。
  ……
  大家走到一家小卖铺。今天买烟花爆竹的人很多,店家为了招揽生意,特意把烟花码放在门口卖。
  萧雅琴买了几个大烟花,装了一袋子,店家看他们买得多,送了一把仙女棒。
  他们家门口地方狭窄,不适合放烟花,干脆让秦瀚墨开车去鹿河边。
  鹿镇的冬天寒气刺骨,但河水却依然温柔地缓缓流淌,波光粼粼。亚热带的常绿硬叶植物掉了不少叶子,树上的枝叶却依旧是翠绿的。
  鹿河边的路灯昏昏黄黄,映在柔波中,更蒙上一层神秘与灵动。
  林文华点燃烟花,热烈的光火在空中炸裂开,绽放出一刹那最美好的瞬间,短暂地照亮夜晚的树叶和宁静的鹿河。
  烟花上升的速度极快,一朵挨着一朵,像密密匝匝的菊花;远处,别家放的烟火竞相升至高空,在同一片深蓝的夜空中,热闹得仿佛一场花朵的狂欢盛宴。
  林文华又给大家分了仙女棒,一一点燃。
  仙女棒的火光像萤火虫,像小星星,金灿灿的,俏丽,活泼,轻盈。
  直到所有的仙女棒都燃尽了,绵绵才依依不舍地跟大家回去。
  大家仿佛被烟花洗涤了一遍,身心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无论过去的一年是成功还是失败,明天又可以一切从头再来,做得更好。
  毕竟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
  然而,大家刚回到家,孟萱就使劲闻了闻空气:“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出去吃饭前我就想说。”
  萧雅琴:“……”
  什么全新的人,她的黑历史难道还就躲不过了吗?
  她强装淡定地说:“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是刚刚的烟花味儿吧。”
  孟萱很肯定:“我是会做饭的人,味觉和嗅觉都很灵敏。不会做饭的人,这方面可能确实不太敏感。”
  “……”萧雅琴感觉绝望。
  孟萱已经循着味道往厨房去了,绵绵忍不住捂住了两只眼睛,不忍心看姐姐发现垃圾桶里那堆炸油糕的表情。
  孟萱随便瞥了几眼,就发现问题出在垃圾桶里那堆乌漆嘛黑的东西上,抚额道:“你们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萧雅琴知道自己瞒不过大厨,干脆破罐子破摔:“就炸油糕,我觉得就是那么做的,第一回 火太大炸焦了我知道,但第二回莫名其妙馅儿就流出来了,味道还是苦的,我觉得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是玄学问题。”
  “……”
  “对,我们家乡好像有种说法,如果东西太好吃,可能神仙会下凡来吃,被神仙吃过的东西那味道就变了。这么一想我就想明白了,肯定是我做得太好吃,把神仙都吸引来了。今天除夕,想想还是很有可能的,鹿镇不是有很多神仙嘛。”
  “……”孟萱,“家里还有面粉吗?”
  萧雅琴挠挠头:“有倒是有,但我不想再做了……要是再吸引一遍神仙,咱们家房子可能承受不住仙气……”
  孟萱:“……不是,我做一遍给你们看。”
  林文华把剩下的面粉都拿了出来。
  “今天想看的都可以进来看。”
  孟萱做饭,就跟萧雅琴小时候看到的那些人一样轻松。她根本不像大家早上揉面粉那么费力,直接把面粉倒进煮开的锅里,三两下面粉就定型了,还打了一个鸡蛋进去揉匀。
  揉好面团,扯下一条,切成等份的小剂子,拿来一口大碗,等比例倒上红糖、白糖、面粉……
  “等等,这儿为什么还要倒面粉啊?”萧雅琴觉得不对,赶紧喊停。
  “这样馅儿就不会流出来了。”
  她手速极快,大家还没看清,就包好了一个,刷刷刷刷刷,转眼间案板上就排开了十个大小一致、圆润可爱的白面团。
  萧雅琴看到这里,就知道自己做的为什么那么难吃了。这差距,根本没法比啊。
  孟萱先炸了十个,捞出来装盘:“你们先出去吃吧,我把剩下的都做出来,你们这几天在家可以慢慢吃。”
  “你还要去当群演啊?”萧雅琴听出了她的意思。
  “嗯,说了要攒钱,三倍工资当然不能错过。”
  孟萱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大家只好撤出了厨房。
  绵绵看过早上姨姨做炸油糕的大部分步骤,又看了姐姐做,觉得她们做的仿佛不是同一种东西……味道也果然如此。
  孟萱虽然动作很快,但毕竟那么多面粉,要全部炸出来还是需要时间。大家吃完并没有先上去睡觉,都在客厅里等她一起。
  其他人都无所谓,连绵绵下午都睡了一觉还不困,萧雅琴就是不太放心秦瀚墨:“瀚墨,你先去睡吧,别熬夜。我们等小萱弄完一起上楼。”
  不能把给大家做美食的妹妹一个人扔楼下。
  秦瀚墨微微摇头:“还没过十二点,不算太晚,一起守岁。”
  萧雅琴还想说什么,林文华拉了她一把,给她使了个眼神。萧雅琴其实没太看明白,但是也不说让秦瀚墨先去睡觉了。
  孟萱做完的时候,堪堪将近十二点。
  其他人家喜欢看着春晚的倒计时跨年,但他们家没有电视机,所有人一起围在客厅,看着墙上的时钟自己倒计时:
  5、4、3、2、1……过年喽!
  爆竹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热闹祥和的气氛包围了整个小楼。
  ******
  绵绵第二天一早收到了五个大红包,又在家玩了一天,正月初二就回了剧组。
  大家看到绵绵都很羡慕,因为他们都不能回去跟家人团聚,有的甚至好几年没有回过家。就连水月姐姐,因为姐夫被催着回京市了,也是一个人在剧组拍戏过年的。
  绵绵没说其实她的家人比他们都还要更远,安慰道:“等杀青就可以回家里看看了。”
  霍子琛也说:“就是,回家哪有拍戏好玩呀,我故意留在剧组不回家过年的。”
  众人:“……”难怪霍导天天想揍你。
  这次回剧组,绵绵的戏份终于开始安排上了,同时,关于《玉环传》剧组开机的报道也已经全部出来了。
  之前绵绵就见了好几份写他们剧组的报纸,因为字太小,她没怎么看。这次她却在导演室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厚沓新杂志,好几本杂志的封面上就写了他们剧组的名字。
  “这么多啊?”绵绵有些意外。
  还在旁边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郁野闻言抬头:“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回去期末考,万万没想到开机仪式就会有这么多报道!”
  他以为一个开机仪式而已,剧组咖位最大的焦老师又是实力派演员,说实话流量跟顶流是没法比的,他以为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开机仪式不会有多少报道,这才想都没想,选择了回去考试。
  真是错过!
  绵绵打开最上面的一本杂志,随便翻了两页就看到了讲他们剧组的报道。
  没什么原因,因为那么多人的场合里,摄影师居然拍了一张她的独照,放在单独的一页,占了杂志整整一页的篇幅,比合照还大。她穿的又是大红衣服,想认不出自己都难。
  绵绵:“……”这,搞得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又往后翻了一页,后面就是报道的正文了。
  这家杂志显然不仅摄影师很会拍照,编辑也很会写,写了两页半,比之前的报纸写得多多了。因为有一张自己独照的缘故,绵绵耐着性子看下去了。
  这一看,可不得了,两页半的内容,居然有两页是在写她,只有半页在写霍大伯和水月姐姐?
  写她的内容也很浮夸,说她是天才美少女、表演的未来、童星界第一、国际大花接班人,顺便夸了一番她在《碧水诀》中的优秀表现,把绵绵自己都夸迷惑了……她是很棒没错啦,但是,真的有这上面写的那么了不起吗?
  她在《碧水诀》,总共也就水水地演了几场戏啊。
  迷惑的小少女埋头一本接一本地看起了杂志,她发现大部分都在吹霍大伯、水月姐姐和焦老师,他们本来就很厉害,这么写好像没什么问题。
  还有一些是写没能参加开机仪式,但是据说要参演的许澜和郁野,放了他们的巨大的照片,跟绵绵那个篇幅一样大,同时吹得也很厉害,许澜那个水鬼演技都要被吹上天了。
  看完许澜和郁野的报道,绵绵觉得自己找出了规律。如果杂志上放了单个人特别大、特别清晰的照片,就说明这个报道要开始漫无边际地狂吹了。
  像写导演那些的,放的都是小小糊糊的照片,有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放一个侧面或背影照。
  全部看下来,也就两三本是专门写绵绵的。她觉得自己淹没在这一堆杂志里,也不是那么的显眼。
  郁野半天没有等到小团子的回答,抬头去看,发现她竟然在一本一本看杂志,还看得很认真的样子,好像真的能看懂似的。
  他有些惊奇,难道这个小朋友认识字?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他跟很多小朋友合作过,绵绵这个年纪的都不认字,背台词都是助理跟在旁边一句一句教的;霍子琛那么大的,倒是有几个能自己背台词了。
  郁野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觉得她单纯得像天上的云朵。
  他昨天也看了这几本杂志,里面还有几本出乎意料,是专门写她的,便说:“绵绵,要不要我读给你听啊,还有写你的呢。”
  不等绵绵回答,霍子琛就说:“不用啦,妹妹认识的字比我还多,你没看到她已经把杂志全看了一遍吗?”
  郁野一顿:“……她难道不是把杂志里的照片全看了一遍吗?”
  霍子琛:“你家照片一行一行看啊?她明显是在看字啊。”
  他见郁野不信,翻出了自己夹在作业本里的作文纸:“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错别字?”
  小学生的三百字大作文看得很快,郁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发现有错别字。”
  “当然没有啦,因为这篇作文妹妹帮我改过了!”霍子琛随便指了几个字,“这些都是妹妹帮我修改对的,厉害吧?”
  “……”郁野,“绵绵确实厉害。”
  “但是,你写那么多错别字,还比不上妹妹,有啥可那么骄傲的?”郁野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