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上)
  胡月愣了愣,然后噗嗤笑出声:“姜雾里,你也太自恋了吧哈哈哈。不过,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好吧,”胡月起身认真地说:“其实我现在在家里的公司里上班,不过我是从底层开始实习的,也算是监督一下公司。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的确不敢一个人搬出来住,刚好又遇见你了。你看,我帮你分担房租,还能保护你,不好吗?”
  姜雾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胡月立即站直了身子发起誓来:“我说的是真的!”
  “我刚回国一个人也不认识,你就好心收留我嘛~如果你嫌我烦,我绝对会自觉地搬出去,这样行不行嘛~”
  姜雾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至少今晚是不能赶她走了。
  她走进卧室,反锁上门,躺在床上看着舆论正按着计划走,放下电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想着陆临港的话,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白苍迟。
  陆临港说,他已经离开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顾澈尤,所以,白苍迟相信了是么?
  空气中浮着燥气,空调的冷风也无法平息。
  姜雾里,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艺人的舆论已经彻底控制住,对方本想假借家暴来抹黑,以此立受害者人设获取公众同情和热度,同时又爆抽烟假唱等黑料来加深艺人的负面形象,她便用抽烟一事来推动失恋人设。
  这只是第一步。
  新歌泄露疑似苦情失恋;女方出轨揭露分手原因;抽烟喝酒疑似伤心过度......
  舆论发酵的差不多的时候团队公布了分手的消息,直接登上热搜第一,最后控制热搜评论区,一个完美的公关。
  不仅应对了一次危机,还宣传了新歌转型。饶是工作室里待了许久的人也不得不感叹,难怪陆临港当年会重金将她从第一经纪公司挖过来。
  在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还不能彻底放心,但目前来说形式已经很好了。午餐时工作室的人一起出去吃饭,在车上的时候,姜雾里看着最初的那些帖子总觉得有些奇怪。旁边的助理见她神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最初的局势其实对她十分可观,能在舆论上投入这么多,凭她的实力应该还达不到这种地步。”
  助理听完也皱了眉:“所以,是背后有人?目的是什么呢?”
  姜雾里摇摇头:“不确定,如果是针对艺人,就不必担心了,不过,如果是针对工作室......”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特殊,他们如果处理的不好,工作室能不能继续办下去都说不定,对公司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她不能想的太乐观,要提前应对才是。
  “最近各个平台都要盯紧一点,艺人也要谨慎一点,有任何事情都要提前报备。”
  “我明白了。不过,雾里姐,今天难得出来聚餐,你就不要这么紧张,放松一点。我总感觉你现在的情绪不对劲。”
  “有么?”姜雾里看向她,她顿了顿,点点头。
  “雾里姐,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姜雾里转回来。其实她与助理之间一直都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她不喜欢参与别的事所以交际并不算多,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事。
  “没事。”
  姜雾里回到家里的时候屋里传出一阵呛人的烟味,开门进去,却是胡月在厨房炒菜,锅上全是烟。姜雾里连忙过去关上火,拉着她跑到阳台,两人在阳台喘气,胡月不好意思地道歉一边止不住的咳嗽。
  “抱歉呀我只是想学一学怎么做菜.....没想到还挺难,咳咳。”
  姜雾里有些无奈,但胡月已经道歉。
  等烟味散去,两人才回到房间。胡月买了一些肉和简单的蔬菜,足够两个人吃。重新清理好后姜雾里教了她一些简单的菜,胡月便在旁边赞叹连连。
  因为一个人住的原因,买来的菜一顿吃不完就会浪费,所以她已经很就没有自己下厨。
  做好菜后胡月似乎是担心她会责备自己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沉默到两人坐在饭桌前。
  “胡月。”
  胡月浑身一颤,姜雾里最终还是叫了她。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什么事呀?”
  姜雾里叹了口气,胡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突然有一个不熟悉的人搬过来和自己住,她还是觉得很奇怪。
  “你应该搬回去,或者,附近有很多公寓在出租,安保系统也很健全,如果你还是觉得一个人住不安全,你应该让你的管家搬过来。我不知道你搬过来有什么意图,就算没有意图,我们并不熟悉,你这样做,即使我不反感,我也会觉得莫名其妙,你明白了吗?”
  “你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啊......”胡月无奈地支着头:“再怎么说我也是胡氏的千金诶,你都不给我点面子嘛。”
  姜雾里顿了顿:“我希望能早一点解决这件事。”
  最终胡月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好吧,我告诉你我真正的目的。”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顾澈尤的,所以才会答应顾阿姨和陆临港,只是顾澈尤真的是两只眼睛里都是你,现在他基本就把我这个人拉黑了,我也没办法,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和他接近的方法就是搬到你身边了,反正他迟早都会再来找你的。”
  “不过也不全是因为他,我回国之后我爸妈成天劝我去相亲,我都快疯了,才想搬出来的,我也没有认识的人,恰好就遇见你了。”
  胡月说着又发了个誓:“这次我说的是真的!”
  这次看起来可信得多。
  “而且你一个人住多孤独啊,多个室友不好吗。”胡月见她表情松了些,才又笑道。
  孤独?
  她并不这样觉得。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一个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哪里会孤独呢。
  但这样说下来她心里也并不那么反对了,只要胡月不做过火的事,她可以当没有这个人。
  姜雾里最终没再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胡月笑了笑起身跑到房间拿出一封信件:“这个,我今天去拿快递的时候看到你的东西就顺便帮你拿上来了。”
  姜雾里接过信件,寄件人的名字是“无”。
  她搬过来之后就没用这个地址买过东西,快递也是寄到公司,知道她地址的人.....
  要睡觉的时候姜雾里看着那封信,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拆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纸,普通笔记本的纸页。
  “2012.5.9  周一  晴。她考了不错的成绩,但我知道她可以更好。”
  太过于熟悉的字迹,她甚至只用看一眼就知道是谁的。
  2012年,八年前的事了。这应是白苍迟的日记,她还记得那一天,白苍迟将她的成绩单递给她,说了句你还可以更好。
  但既然他选择离开了,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原来白苍迟不了解她,她也从来都不了解白苍迟。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胡月已经做好了早餐,一个三明治,一份水果沙拉,还有一杯牛奶。很简单的早餐,她却认真地摆盘,拍照。看见姜雾里从房间里走出来连忙笑着说了声早安。
  “我只会做这些了,希望你不会讨厌。”胡月吐吐舌头。
  虽然早餐很简单,但看得出来做得很用心,她应该是很早就起来了。
  姜雾里坐到胡月对面,她先是递来一杯水:“起床一杯水有利于排毒哦~”
  见姜雾里接下,她又是一笑。
  “对了小姜,以后我们都在家做饭好吗,我想和你学一学怎么做中餐呢...我上班时间不多,我就负责做早餐和买菜,你做晚餐好吗?不过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
  “其实我不怎么吃晚餐,不过....”
  姜雾里吃下一口三明治,芝士和培根的在一起的味道很好。她忽然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是喜欢做料理的。只不过后来就没再碰过了。
  如今看来,多一个室友似乎也不那么坏。
  “我可以试一试。”
  姜雾里与她顺路,所以在一路上胡月都在问她晚餐有什么想吃的,最初她耐心答了一些,最后发现胡月问起来根本就是没完没了,索性认真开车,只留下她一人自言自语。
  但胡月的性格很讨喜,不知不觉就能让人与她亲近,所以她下车的时候姜雾里还是和她道了别。
  到了公司后助理提起最近一些平台上的异样,她旗下的艺人多多少少都遭到了一些黑帖的恶意攻击,攻击来源很多,根本无从调查。索性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目前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方的目的是她,就一定会有更多的牌。但现在,对方的身份实力他们无从查起,也不好应付。
  目前能做的只有公关删帖。
  助理才离开一会儿又敲门进来,屏幕里的是她与林州在香港时的照片,虽说他戴了口罩,但还是能看出是他。
  两个人单独逛街,他们在路上并没有做过什么亲密的举动,但这些照片选取的都是两人接触时的照片,看起来便格外亲昵。
  这件事已经澄清一次,再出现在大众前便不再那么好处理了。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去在求一次陆临港。
  她还在想着怎么应对,另一个助理又跑了进来,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闯了进来。屏幕里的帖子是她与陆临港。
  “惊!陆氏董事长陆临港疑似离婚,妻子是景宁娱乐的经纪人!”
  “惊了,他们前段时间不是还开发布会秀恩爱澄清吗?”
  “经纪人?天呐,就是林州的经纪人吗,那个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对啊前段时间被拍到她和林州的亲密照来着,晕,不会是真的吧,我的林弟弟啊啊啊!”
  “我哭了,这个女人脚踏两条船吗?”
  “晕,就这人品还能做经纪人,她旗下的艺人不会也这样吧,晕。”
  “抵制!!!!!”
  “.....”
  越往下,评论中的语言就越来越过分。姜雾里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脑,想着应该怎么应对。
  表面越是平静,心中就越是不安,出了这样的事,谁会没有一点波澜。助理依旧感叹她的冷静,但这样憋着迟早会憋坏的:“雾里姐,你还好吗?这件事只是网友空穴来风,你不要太在意,最近有人要针对我们罢了。”
  虽然这样说,但她与林州的事,明白的人差不多也猜到了,就算没到谣言那种程度,也绝不会是毫无根据。
  只是陆董前几天还来过办公室,怎么会离婚呢。
  “没事,”她抬头,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待会儿我会把公关内容发给你们,林州的事先不着急处理,现在先压一压别的帖子。”
  助理很惊讶,这件事关乎的不止林州一个人,如果她被人这么说早就找水军骂回去了,姜雾里却一点也不处理,是要任凭别人骂她么。
  见她愣在原地,姜雾里站起来把电脑放到了她手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我有别的打算,以后你会知道的,先去吧。”
  姜雾里的语气很平静,助理回过神,无奈地叹了口气:“雾里姐放心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嗯。”
  当所有人都出去后,姜雾里才撑在了桌上想着这些事。这已经不是在针对工作室,而是完全冲她而来。
  是谁会做这些事呢。
  除了陆临港,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陆临港说过,不要让他帮她做选择,顾母会做的事,他也会做。
  原来他说的就是这个。
  他是想要她去求他,这样他就能像上次一样与自己谈条件。
  林州的事解释通了,那别的艺人呢?他希望看到她的工作室经营不下去是么?等到几个艺人被推上风口浪尖时,工作室想要与其他公司合作就不会容易了,而失去营业能力,董事会紧接着就会收回。
  这是陆临港想看到的结果吧。
  给她机会,然后让她看着资本是如何将自己击垮,到最后她不得不妥协,求饶。
  姜雾里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从桌上起身。
  很好,陆临港,这是很不错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