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颜鸢某天在街上漫步时,看见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画着人间皇家的标志,从马车翻飞的帘子里,她看见了……
  一个与九夜很像的人,那个曾经短暂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后来再无音讯的人。
  说起来,颜祈,萧华和凌燕三人,最后只有颜祈活了下来,萧华和凌燕都死于无月门长老之手,只因他们选择跟随胤睚,在三人决定从五月门出发寻找胤睚时,无月门也不知如何得到的消息,竟将三人围困在山中。
  最后萧华和凌燕拼了性命,这才最终让颜祈活了下来。
  而活下来后的颜祈,又因为她的原因一直跟着胤睚,她发了疯的学习法术,在亲手灭了无月门后,几乎变成了一架杀人机器。
  她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胤睚曾难得大方的让她们二人见了一面,那时颜祈抱着她泪流满面,颜鸢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
  颜祈说她只是来和她告别一声,决定自此回归山林,不再杀生了。
  如今见她回来,最后那无处发泄的仇恨也泯灭了,她自我获得不辜负萧华和凌燕。
  颜鸢答应了她,终是决定放她自由。
  那么九夜呢?
  她不知道该问谁,也许是她决定使用禁术救下胤睚时,他眼中太过深刻是绝望与懊悔,痛苦与凄凉。
  那神色让她震惊。
  就在颜鸢准备追上去让那辆马车停下时,胤睚突然抱住她一阵长吻。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吻的晕乎乎,最后回过神来时,除了几个目光闪烁的看着他们的路人外,哪里还有什么马车。
  如今寻川大陆上的帝王还是第一届,皇家之人屈指可数,如果她愿意一个一个找,总能找到,可胤睚显然不想让她们见面。
  甚至在她偶尔提起九夜时,会露出一种恐惧狰狞的神情,仿佛她下一秒就会选择九夜,然后弃他而去般。
  可这怎么可能!
  颜鸢觉得胤睚实在是多心了,可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后,总会在夜里紧紧抱住她,有几次颜鸢在模模糊糊中似乎听见他在说什么不知道就好,永远都不知道之类的胡话,也当做他的梦话不甚在意了。
  颜鸢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膝盖上还懒洋洋的躺着一只小狐狸。
  花园中早已百花盛开。
  秋千伴着花香缓缓摇动着,颜鸢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中胤睚柔软的身体,一人一狐静静的眺望着夕阳西下。
  岁月静好。
  这样幸福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很久,虽然总有些小挫折,但和与他在一起的幸福比起来,实在不足为道。
  只是偶尔颜鸢也会有些担忧。
  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颜祈,过得可好?
  ——正文完
  第102章
  远古洪荒时期,天下三足鼎立,人族,魔族和修真者各占一方,其中以人族为最弱,于是人族君王将自己的下一代君储送往代表着正义的修真者一派学习法术,希望得以振兴人族。
  魔族以上古魔神为首,与当时代表着正义的玉道派正值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寻川大陆第四十八代魔神在一次大战中身负重伤,上古魔神不得不派出自己最优秀的儿子胤域替自己出战。
  可再优秀也终究是少年将领,胤域终于在一次大战中指挥不利,魔族伤亡惨重,而这位魔族的少年将领为了躲避修真者的追杀,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逃往了正在举行庆功大宴,防守最为宽松的玉道派后山。
  彼时,玉道派掌门人的千金柴初阳正独自游于后山,这巧合是幸运也罢,是灾祸也罢,他们终究是相遇了,并在胤域一日日的养伤与身份的隐瞒中,种下了为世俗所唾弃的恋情。
  道与魔,正义与邪恶,如何能结出善果。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来自人族的君储,与柴初阳自小青梅竹马的季韩,终于在胤域身份暴露的时候,这份为世俗所不容的爱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酷的磨难。
  玉道派之人发现了胤域,并誓要将这位魔族最优秀的继承人除之而后快。
  柴初阳面色苍白的站在玉道派的眺望台上,神色间满是悲哀与......一种季韩从未见过的鉴定。
  “季韩......”
  他听见她对他说。
  “我要救他。”
  “你疯了!?你知道他是谁吗?魔族首领的儿子啊!而且他很有可能是下一代魔君......”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我知道,但是我......爱他,你知道吗?我,爱他。”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从未如此认真过,季韩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面上的漠然与坚毅,突然觉得胸口闷的厉害,彼时年少不知情滋味,又不会同柴初阳一般爱看话本的他尚不知情为何物,更不知道自己的感觉究竟是为何。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想看见她快乐的模样,然而此时此刻的她,显然并不快乐。
  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理智告诉他在这件事上不应该帮她......
  “季韩,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他们若知道了这件事情,必定不是觉得我疯了就是去告诉掌门,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对我最好的,我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我不会把你拖下水的......我知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可......”
  他看着她那双宛如秋月般的眸子此刻泪光闪闪,一直不知愁为何物的她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痛苦的意味,这让他本就窒闷的胸口开始疼痛难忍起来。
  向来坚强的她......在为那个他连面都未曾见到过,只是常听她提起的男子流泪吗?
  “好,我帮你。”
  他最见不得她的眼泪,终是答应了,那时年岁尚幼的季韩看着远方云雾缭绕的玉道山,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可无论如何......只要她觉得快乐就好,不是吗?
  高洁的玉道山终究是染上了漆黑的颜色。
  玉道派长老的千金在一次围剿大战中帮助魔族王子逃离的事终究是暴露了,这等惊天丑闻令天下正派人士震惊不已,玉道派长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关入面壁崖,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她将永世不得离开面壁崖。
  魔族王子则在柴初阳的帮助下成功回到魔族,赶在魔族之主在重伤不治中去世,魔族神龙无首前回到魔族,继任新一任魔族领袖。
  魔族与修真者的战争,还在继续着。
  转眼,一百多年过去了。
  季韩站在面壁崖的水牢外,静静看着水牢中日益憔悴的柴初阳。
  她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时,来看我的竟只有你一个......”
  “掌门他......”
  他看着她无喜无悲的面色,突然觉得心疼无比,这种心情曾长时间伴他左右,令他苦苦不得挣脱,此刻却更为尖锐,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提醒着他它的存在。
  他想解释,却听见她日渐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水牢中。
  “如果他真的爱我,会为了天下人的看法,将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吗......”
  “后悔吗?”
  季韩突然问道,无论他这么问她会不会觉得不开心,甚至愤怒,可他突然很想这么问,抑制不住的,想要一个答案。
  似乎得到这个答案,就能让他长久以来阴云笼罩的心好受些。
  “你救了他,自己却被关在这里,失去了亲朋好友,失去了身为玉道派千金的荣耀,后悔吗?”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答案,可......
  他固执的看着柴初阳。
  “后悔吗?”
  柴初阳也这样反问着自己,后悔吗?
  她是该后悔的。
  可只要每每想起无数个夕阳西下的时候,山间树林里他无奈而宠溺笑,他不经意间露出的阴冷与孤独,想起他在身份暴露时说的,他们魔族生来就受到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的追杀,他们不能坐等死亡,于是只能起来反抗。
  而他们的反抗,在世人眼中,却成了罪大恶极。
  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出生起就只能行走在黑暗的地方,只要一来到光明之处就会遭到队伍强大的,正派人士的攻击。
  为了让自己,让族人更好的活下去,他只能不分昼夜的学习魔法,用来抵御不知何时又会到来的,正派人士的围剿。
  他说的......竟都是事实。
  柴初阳突然发现,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无数次的战争,似乎都是他们这些正派人士率先动手,魔族只是抵御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或者说......一次又一次的屠杀。
  她又想起父亲伟岸的形象突然在她心目中崩塌时的感受。她决定帮助胤域时的心情,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出于真正的正义。想起父亲决定将她关起来时脸上的厌恶与冷漠。
  她也曾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后悔吗?
  不!她不后悔!绝不后悔!
  季韩等待着。
  “滴答......滴答......”
  水在他耳旁一下又一下的滴落,终究,还是没等到答案。
  他失落的转身,缓缓离开了。
  她似乎越来越冰冷,也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救赎。
  昔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她,已经越来越遥远。
  可每一次来,他没说的是,这一届魔神如同疯魔来般,本从不主动攻击修真者的他们突然开始疯狂的反击起来,且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竟是直接朝着玉道派的大本营而来,这一届的上古魔神更是有史以来实力最最强横的一位,如果再无法抵御成功......
  可不知为何,明明每次来之前都决定告诉她这件事的,可这个念头总在看到她后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呢?告诉她之后,她会是什么反应呢?欣喜?可......
  虽然已经一百多年过去,已经隐约有些明白自己对柴初阳的感情,可这个年纪的季韩依旧做不到那么无私的爱,他头也不回的又一次离开了这个水牢。
  再见她,大约又要等上好几年了。
  时光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三百年。
  玉道派掌门果然如他所说,将自己的爱女囚禁在水牢中,四百年也未曾放她出来过一次,更从未前来看望过这个被他视为一生耻辱女儿。
  而季韩也已经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看着水牢中一言不发的柴初阳,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说话,无论他只是想要和她聊聊天,还是刻意逗她笑,除了静坐在那里外,她已经不会有任何动作,仿佛她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哭,不会笑,她只是空洞的看着前方,如同一个木偶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四百多年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她的皮肤变得越来越苍白,原本健康的身躯也渐渐瘦弱到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般。
  唯一让季韩感到熟悉的,只有她脸上,自决定救下胤域起便开始变得清冷的神色,只有在提到那个男人时,她的眸中才会出现一种异样的神采。
  这曾让季韩无比嫉妒,发了疯的嫉妒,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嫉妒渐渐变为一种深沉的无奈,这无奈中包含了一种令他痛不欲生的东西。
  他双手扶着水牢漆黑的铁栏杆,缓缓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