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两日他没怎么跟谢关雎说话,谢关雎正琢磨着怎么刷好感度,听见他这么说,便顺嘴道:“怎么,不生气了?”
  秦容怔了下,赶紧摇头,憋了会儿,憋出坑坑洼洼半句话:“我、我不可能生你的气的。”
  说完,面上有点红,也不敢抬头看谢关雎,走到窗户边去把窗子关好。
  谢关雎怕上次阻止他修魔的事情,在他心中留下心结,便趁机解释道:“上次的事情,我是为了你好。”
  秦容没有说话,心里想,哪怕不是为了我好呢。即便是在害我,我也会遵从呀。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下来,应该是王不易赢了。那边的小厮高高兴兴地把人送上楼,尖声叫道:“给这位客官安排一间大房。”
  喧闹逐渐平静下来之际,谢关雎秦容二人的这间房被突兀地推开了,速度快得令人无法想象。
  在那人还没进来之前,秦容早就感觉到灵气波动,神情一凛,抽出谢关雎给他的剑,就朝门口刺去。但是他的速度远不及那人的十分之一,被重重挥开,两只脚在地上退后十几米,堪堪撞上墙才停下来——要不是他体内的仙根庇护,他接下这一掌,应该早就撞上墙了。
  进来的那个人穿着黑衣,身形快得看不清,在谢关雎面前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了秦容一眼,嘴里道:“咦,他接了我一掌怎么还没死?”
  他抖了抖衣服,忽然,觉得自己体内五脏六腑好像也被重山压过一般,受到的激荡居然不比刚才那个少年少。
  差点就一口鲜血吐出来,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吞回了喉咙里。
  真是怪了!这小子。
  他回过身去,彻底盯着秦容,正要再次施招,就听到身后的人说:“好了,住手。”
  王不易连忙转过身去对着谢关雎,单膝跪下,抱拳说:“请恕属下来迟。”
  即便眼前这个人和沈宜灯相貌完全不同,但王不易是对原先的沈宜灯下了血誓的,即便易了容,也能认出来。他追踪了几千里,才寻到自己的主人,此时内心不免有些激动。
  秦容从墙角掠过来,挤进了两人中间,死死盯着王不易。
  “好了,他是我认识的。”谢关雎按住他的肩膀,才让他退下去。
  王不易抬头看了秦容一眼,也没有问他是谁,径直对谢关雎道:“三个月前大战之后,主上你就不知所踪,我们损失惨重,剩下几个还能活动的弟兄,都分开四处找寻你去了,没想到不久前我在官道上察觉到主上的踪迹,所以一路跟了过来。”
  谢关雎点点头,说:“辛苦你们了。”
  先前的沈宜灯虽然对外残虐至极,但是对自己的属下还是很好的,所以谢关雎为了不露马脚,一切按照从前的沈宜灯来。
  “您这是受了重伤?”王不易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关雎,看他如今周身的灵气波动还没有先前的十分之一强,神情不由得有些异样,说:“接下来请让属下一路跟随,万不能再让您出什么事。”
  谢关雎说:“好,我接下来要通过万妖谷,你也跟着便是了。”
  王不易便多问了一句:“通过万妖谷做什么?难不成主上要去第一仙派?”
  谢关雎蹙眉道:“不需要你管的事情,不要多问。”
  王不易连忙低头,应道:“遵命。”
  秦容虽然没作声,但是握着剑的手指悄悄攥紧了,原先只有两个人走这条路,现在又插进来第三人,他与公子相处的时间无形中更加压短了。
  不过,公子并没有告诉王不易去第一仙派做什么,这件事情便还只是他们二人的秘密。脑子里出现“秘密”两个字,秦容又有些开心,神情又缓了缓。
  他这一下不高兴,一下高兴的,情绪变换实在太过明显。毕竟还是个刚出茅庐的少年人,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让人不看见都难。
  谢关雎用余光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底还在琢磨着怎么尽快完成任务。
  而趁着这个机会,王不易则是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看了谢关雎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主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先前就知道主上天生一副好相貌,容貌绝色,风华无双,但是这次再见,主上身上却莫名多了几分别的气质——
  竟然让人心里徒自生出几分心猿意马来。视线忍不住就落在了主上的眼角眉梢上,虽然易了容,可是那种一举一动之间的风情,却令人心弦被撩拨。
  不只是这样,而是生出一种想要更近一步靠近的欲望,想要抓控在手心里……想要剥了主上的衣服……
  他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头昏脑涨了,居然生出这种想法来。
  但他本就是魔修,比起那些正人君子的道修来,最对掩饰自己欲望这件事情不屑,脸上几乎赤裸裸地写着心里所想。
  正当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察觉到侧旁的那个少年人投过来的警告性的目光。
  他便看了秦容一眼。
  这少年瞳孔漆黑,如山涧泉水,其中隐隐有种令人无法猜测的东西,仿佛深藏于湖面之下的怪兽,一旦爆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54章 万人迷
  第二日, 三个人一道启程。
  王不易这个人十分忠心, 原先就是沈宜灯最信得过的得力属下,再加上又发了血誓,一旦背叛沈宜灯就不得好死。所以这个人还是信得过的。
  由于赶路太慢,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 里面温炉软垫的准备好了,扶着谢关雎上去。谢关雎体内本来就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功力,又在那晚受了秦容的真气反噬,所以这副躯壳一直重伤未愈,对他来说是个拖累。
  现在有了马车这种东西,他自然乐滋滋地爬上去了。当然,表面上还是要十分装逼的喜怒不显的。
  待他上了车后, 王不易才从马背上转过身去, 瞥了背着包袱的秦容一眼:“你跟在后面。”
  他的态度高高在上,是发号施令的态度。
  昨天他百思不得其解,以他即将元婴的修为, 怎么会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给反噬。他吐出的那口鲜血被他咽下去了,谁也没瞧见,但只有他知道, 这少年绝对是个非常麻烦的威胁。
  他被激起了体内的好斗心。
  况且, 这样不知道来路的一个家伙, 居然就这么待在主上身边,还整日围在主上身边打转,谁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容僵了下, 正准备上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谢关雎在车内听见了,就掀开车帘道:“马车内还有位置,让他上来吧。”
  王不易策马回身,朝着谢关雎拜了一下,说:“不可,主上,你以前从来不让人上你的马车的,就算是我们这些和你最亲近的属下,也没有人破过例。这小子半途出现,修为还深不可测,实在是非常蹊跷,我斗胆劝主上不要太相信他。”
  他这么一说,真的把话给堵死了。要是谢关雎坚持让秦容上来,那就完全不是以前的沈宜灯会做出的事情了。
  秦容抿了抿嘴唇,走到窗旁边,说:“公子,我跟在外面就好了,没问题的。”
  谢关雎有点踌躇,虽然秦容血脉觉醒之后,已经开始走上制霸路线,但现在毕竟还刚刚起步,没什么修为。在万妖谷中跟着车子跑,那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既要拼命跟上脚程,又要时时地方从地里爬出来的一些毒蛇猛兽。
  见谢关雎没说话,秦容忽然有点高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公子可是担心我?”
  王不易瞧着这两人隔着马车窗子在那里说话,轻声轻语的,莫名感到心头不畅快,往马上抽了一鞭子,出声喝止:“你这小子,半点不知道主上随从之尊卑,谁教你这么和主上说话的?”
  秦容侧头看了他一眼。
  眼看着他们快打起来了,谢关雎只好出面阻止,脸上故意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说:“别吵了!那就赶快启程,不要耽误时间。”
  他这么一掀帘放帘,抬眸之间,又是别样风情。王不易的怒气就这么被浇灭,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直到被帘子阻挡,才不甚满足地收回视线。
  等回过神来,王不易不由得蹙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心脏都跳得很快。他持着马缰冷静了会儿,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头莫名涌上的异样情绪。
  秦容从马车窗边走开,沉默地跟在了车后。等三人启程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王不易。这一回,眼底有些发沉,再没有先前那般清澈。
  王不易不是什么绕来绕去的性格,马车走了一会儿,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立刻威胁道:“小子,看什么看?”
  秦容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才移开视线。
  马车通过城关,驶向密林里面,周围道路逐渐越来越狭窄。
  王不易看秦容不顺眼,自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一路上驾驶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打在马屁股上的鞭子一道比一道重,逼得这匹马如同打了激素一样,在道上发了疯般的飞跑。
  秦容筑基不久,也还没学御行术,跟在后面十分吃力。即便是学了御行术,也不可能有修士做到长时间的御剑飞行,那样要耗费大量的真气。
  但他心里憋了一股气,始终咬着牙跟在后面。刚开始的时候差点被马车甩出几里远,后来反而越跑越轻松,吸收进体内的灵气好像被揉开的淤血,在体内逐渐充盈起来。于是他跟着马车跑得越来越轻松,偶尔跑到马车窗子旁边去朝里面看几眼。
  王不易觉得自己这样反而助长了这小子的修行,心头更加不爽。
  接下来他驾驶着马车专门往毒蛇毒蝎多的地方跑,万妖谷中这些东西遍地都是,王不易这种魔修对这个地方又很熟悉,知道哪里毒蛇最为致命,于是专门逼着秦容往那边去。
  秦容第一次面对这些毒物,实在措手不及,身上爬上两三条毒蛇,被他脸色苍白地用真气给震了出去,可是接下来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他忙于应付这些毒物,就没办法去注意那些打在他身上的树枝和藤蔓了。
  于是没一会儿,脸上和身上衣服全都被刮破。
  谢关雎不用从车子中探出头也知道他有多狼狈不堪了。
  完了,他怕还没把秦容送到第一仙派,在路上就被醋意大发的王不易给搞死了。
  过了会儿,听见秦容的喘息声逐渐粗重,他忍不住掀开车窗一角,朝跟在车子后头跑的少年看了一眼。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瞧见一张挂了伤痕的苍白的脸,和汗如雨下被浸湿的衣袍。
  502:【这样下去,攻略对象可能黑化值要增加。】
  谢关雎吓了一跳:【像他这样的主角也有黑化值的吗?】
  502:【有的,反派的黑化值很容易监测,因为他们是从外黑到内,像攻略对象这样的主角,黑化值很难监测,因为他们不管内里多黑,外面永远是白的。】
  谢关雎:【……】
  谢关雎忍不住敲了敲车窗。
  王不易忙不迭降下马车速度,凑近马车窗子,弯下腰问:“主上,有何吩咐?”
  谢关雎板着脸,揉了揉太阳穴,说:“听见后面动静很大,我无法休息打坐。”
  王不易面上不可察觉地一喜,赶紧道:“那我把后面那小子杀了?免得让他惊扰主上!”
  闻言,秦容脸色也白了白,不敢置信地朝着谢关雎这边盯过来。
  杀你妹,主角杀了这个世界就彻底崩了。谢关雎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下咳了咳,说道:“现在我还剩下的属下死的死伤的伤,本就不多,随便杀人更是伤损兵力。让他上车来,不要跟在后头跑,闹出动静影响我练功。”
  王不易顿时急了:“主上!”
  谢关雎把脸一沉:“你是主上还是我是主上?”
  王不易不敢再逾距,策马过去往秦容那边抽了一鞭,脸色十分难看,说:“聋了吗?主上让你上车去!”
  秦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把脸上的血痕擦掉,这才爬上了车。
  上车的一瞬间,他虽然因为耗力过多而脸色苍白,但眸子里却隐隐有亮晶晶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跟在后头跑,一直注视着车子,如果他没有感觉错,公子在让车子停下来之前,是掀开车帘看了他一眼的。
  既不让属下杀他,又不让他继续跟在车子后面跑。必定是担心他,怕他受伤没跑了。
  既然这样,苦肉计在公子面前肯定有效。
  秦容敛了所有神情,掀开帘子钻进去,一进去,他就膝盖一软,在谢关雎面前重重踉跄摔了一跤。仿佛卸了力一般,四肢十分虚软,面色也惨白得厉害,就连嘴唇都没什么颜色了。
  谢关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弯腰将他扶起来。
  “公子,我没事……”秦容搭着谢关雎的手,勉强在车厢内盘腿坐了起来,可仍是发抖得厉害,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虚弱得厉害。
  “怎么回事?”谢关雎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一路跑过来,还要应付毒蛇毒蝎,平常人肯定是受不了的,但主角你不是平常人啊,不是应该愈挫愈勇的吗,怎么面色惨白成这样了?
  秦容垂下眼睫毛,眸子里带着雾气,有些怯怯地说:“我感觉很冷,刚刚好像被咬了,该不会是……”
  中毒?谢关雎也吓了一跳,再看秦容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确像是冷极了的样子,便匆忙将王不易放在车内给他用的鹅毛大氅披在秦容身上。黑色大氅披过去,秦容脑袋从中钻出来,看起来很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