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夜。
  府邸中处处灯火。
  古尘沙坐在太师椅上,小义子站在旁边,四处奴仆垂手而立,有的站在屋檐下,有的站在走廊旁,有的则是拿着剪子剪灯芯,还有的在打扫庭院,都沉默不语,各怀鬼胎,偷偷摸摸望着正屋的两人。
  “爷,这是名单,整个府邸原来就有五百人。”小义子给上了名单。
  “五百人,这么多?”古尘沙皱眉:“这府邸和周围的良田果园我看了下,最多只能养两百人。”
  “不错,爷慧眼如炬。”小义子道:“这庄园原来的管家假公济私,养了不少闲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往里面塞,其实府邸里面已经空了,根本没有存钱。除此之外,还有几万的外债。我已经召集众人训话,开革掉四百人,就留下一百个老实做事的,以后逐渐换上自己人。”
  “不错,就是要这样干,有没有不服闹事的?”古尘沙知道治家如治国,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谁敢,王法森严,如果是以前,他们还敢对爷不恭敬,但爷得到了皇上赏识,还不识时务,只有死路一条,以奴欺主可是大罪,我们可以直接在府邸中处死。”小义子的语气中就有狠意:“不过我们庄园管事的夏老头却难以对付,他是内务府直接派过来的。”
  “这件事情你就去放手办,我宁愿没有人做事,也不愿有外人渗透进来。”古尘沙道。
  “这是自然,爷,过几天,我们还要举行大宴,毕竟爷开府是大事,官员,甚至皇子贵族按照礼节都会送来贺礼,我们也要送回礼,不能太寒碜了,否则有损威严。”小义子扳着手指头计算:“除此之外,爷有五十名甲兵的编制,也要自己招募,自己开军饷。这也是一笔不少的钱,我们国公府邸运转起来,事事都离不开钱。虽皇上赐下来三十万,但我看一年下来就会用尽,眼下第一件事就是开源节流,爷可不比别的皇子,有母族支持。”
  别的皇子,母族强大,甚至出生,母族就开始为他营造势力,早早的修建了府邸,罗织人才,如十八皇子古鸿沙,根本不住赏赐的府邸,而是自己修建,手下奴仆数千人,高手如云,花钱如流水,这样的势力,自然就可以纵横朝野,做起事情来得心应手。
  而古尘沙就只能辛苦经营。
  “不错,处处都要钱,但我有办法获得钱,这点你不用担心。”古尘沙思考着,这时就可以斩杀虎狼,炼制虎狼丹通过秘密渠道去卖了。
  虎狼丹乃上古奇丹,一旦现世,肯定会引起无数人青睐,当然也会引来麻烦,如果古尘沙是普通人,那倒有很大顾忌,但他乃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怕被人查,只要皇上不对付他,就没有人可以从国法层面对他下手。
  一枚虎狼丹如果真的卖出,恐怕价值数万,甚至十万,只要稍微卖出去百十枚,完全可以解决财政上的危机。
  “爷可以要卖那种我服用的丹药?”小义子道:“但怎么向人解释丹药来历?”
  “无妨,就说我偶尔得到了一罐子上古遗留下来的丹药,谁敢来查我?”古尘沙不动声色。
  “的确,如果是普通大户得到此等丹药,只有献给朝廷,否则就是抄家灭门,但爷的身份就无所谓了。”小义子放心下来:“但爷最近风头出得太过,我看要沉寂一阵子,那丹药也要卖给可靠的人,如果被别的皇子收罗了去,那也等于是资敌。”
  “不错,我已经有了买家。”古尘沙道。
  “龙雨云?”小义子一点就透。
  “小义子,看来你真是历练有成了,龙雨云那边是个好渠道,但我其实想卖给楼家,父皇有意让楼拜月和我亲近,我自然就要借助楼家的势力。”古尘沙微笑着:“当然,楼家深不可测,也不得不防。”
  “那是自然,楼家对爷一直有敌意,这次虎狼丹卖给楼家,他们受不住诱惑,就不得不吞下,一旦吞下去,楼家的实力必然倍增,现在楼家已经是楼半朝了,如果再膨胀,功高震主,下场凄惨!”小义子冷笑着:“那楼拜月当年蛊惑十皇子殴打爷,这笔账也要算一算,再说了,楼家如果出事,爷到时候也可以想办法,把楼家的势力接收过来,就可以图谋大事。”
  “那也不必如此阴谋算计。”古尘沙差异的看了小义子一眼,想不到这小子想法如此深刻,“只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爷光明正大,风光霁月,这些阴暗的小事和罪孽,都让小的来做好了。”小义子不动声色。
  “哎……”古尘沙叹息一句:“你让这庄园管事夏老头来见我。”
  一个老者站在古尘沙面前。
  身穿锦衣,带着帽子,上面还镶嵌枚拇指大小玉片,这玉片一半是翠绿色,一半则是火焰的颜色,手上还带着玉扳指,却是洁白之色,隐隐约约有圣光,脚上的靴子皮革精美,竟然也镶嵌有宝石。
  “冷暖玉?”古尘沙认出来,那一半翠绿一半火焰的玉,是罕见的冷暖玉,佩戴之后夏天可吸收酷热到了冬天就释放出来,冬天可吸收寒气夏天释放出来,阴阳之气循环,不但对于人身体有巨大好处,更能够使得练功事半功倍。
  那玉扳指也隐约是个宝贝,价值不菲。
  小小的庄园管事居然富裕到这等程度。
  这一身上下的行头,起码价值三五万。
  天符此朝坐拥四海,富庶万分,民间奢靡之风渐起,富贵人家打扮成这样倒也不稀奇,但眼下这老者身为庄园管事,按照避嫌都要简朴些,现在缺毫不避讳,那就是有恃无恐,有巨大后台。
  “小人夏荒见过十九爷。”这老者看见古尘沙,就是身躯微躬,也不跪下。
  “大胆,还不跪下!”小义子大喝着。
  “无妨。”古尘沙制止小义子的上前动作,“夏荒,你可是我这庄园的管事?”
  “是的,小人管理着这片府邸周围几百亩果园,还有千亩良田,维持这片府邸的开支和修缮打整。”夏荒道:“这片府邸原来是属于内务府,皇上赐给了十九爷,我以后自然也会为十九爷打理家产。”
  “原来如此。”古尘沙不动声色:“那我问你,为什么府邸的账目上没有存钱?反而还有外债?你是怎么经营的?”
  “十九爷不当家,不知当家难处,这府邸如此大,上上下下人员的开支就不少,还要经常修缮防止年深日久腐坏,几个果子林和几片田的收入根本顶不上,所以入不敷出。”夏荒不慌不忙。
  “夏荒,我知道你中饱私囊,现在给你个选择,把吞下来的财物吐出来,乖乖滚蛋,还能够饶你一命。”小义子冷哼着。
  “义公公何出此言?”夏荒丝毫不惊:“小人虽然卑微,却也不是随便可以诬陷的,十九爷明察。”
  “是吗?”小义子冷笑,从后面提出个半死的人来,满身污血:“这是账房,经过我的严刑拷打,什么都招了,他还拿出来很多账本,都在我这里。只要我交到宗人府去,你不但要抄家,还要全家流放到边关做苦力,修建巨石长城。你想好了。”
  账房被小义子泼了一脸水,清醒过来,“夏爷,我没办法,被打得死去活来……”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夏荒,你有什么话说?我也不要多,就要你交出这些年贪污的钱,一共二十万,我也就不为难你。”小义子在这里主持,古尘沙只是看着。
  “十九爷,别太过分了。”夏荒眼神犀利起来:“我是梵亲王的人,整个内务府也是梵亲王管理,动我就是和梵亲王作对,我看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十九爷,这府邸我继续管理,您就安安心心当尘国公如何?”
  “三哥的人?”
  梵亲王是老三古梵沙。
  掌握整个内务府,老牌亲王,早早就踏入了道境,统领雄兵,在边关和蛮族征战,手握实权,眼下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梵如海是他表哥。
  古尘沙虽然暂得皇上重视,根基还浅薄,远不能和皇子中四大亲王相比,这也是夏荒根本不在乎的原因。
  古尘沙站起身来,慢吞吞走到夏荒身边,突然出手,耳光如电。
  啪!
  夏荒的脸上生生挨了耳光,整个人都被打飞出去,撞在殿堂柱上又滚落下来,痛苦的哀嚎着。
  “你是什么东西,拿三哥来压我?”古尘沙冷笑着:“你的武功不错,居然能挨我耳光不晕过去,小义子,把他绑起来,然后通知他家里人,说把贪污的钱都交出来赎人,如若不然,我就以处置家奴的手段,把他手脚斩掉之后丢出去。”
  “是。”小义子把夏荒拖了出去,顺手把他身上的宝石都剥夺了下来,捆好后,他回来复命:“爷,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得罪了三爷,那可不好惹。”
  “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除掉这个刺头,家业就无法整顿,家都治不好,怎么干大事,留下这个夏荒,就等于多了家贼,日防夜防都没用,我们做任何事当天就会传到别人耳朵里。”古尘沙心中明白:“拔掉这钉子,事情才好办,当然这府邸中钉子还不在少数,咱们一一拔掉,换上信得过的人,物色可靠人物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这些天,我就闭关修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任何都是虚假,唯有实力是真。
  如果古尘沙到了道境,那谁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第25章 无极天书
  七皇子法亲王府。
  书房内。
  月石发出来柔和光芒,照得四周都纤毫毕现。
  书房摆设很简单,琴,剑,书架,古籍,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七皇子,古法沙,诸皇子之首就在炕上盘膝端坐,房屋中也没有点香料,但却自然而然的有山谷清风循环,其中有百草自然之清气,这是他本身释放出来的清气。
  古法沙早就踏入道境,眼下已在体内酝酿三昧真火,这是道境八变,一旦三昧真火运转全身,最后上脑,燃烧生死玄关成功,那就真正进入道境第九变,琉璃玉身,正因为如此,他体内所有的杂质都慢慢被煅烧而去,剩下的只有天地自然清风之气。
  “七爷,这就是事经过了。”
  在门外,一人跪下奏事。
  “古尘沙一得到府邸就捆绑了老三的人?这么不给面子?看来他是想四面树敌?”七皇子古法沙站起来:“我们安插的人如何?”
  “我们安插的人没事,老老实实的,已经被那小义子太监安排做事,属下让他们做事勤快些,不要暴露。”那人回奏。
  “做得好,古尘沙原本韬光养晦装傻也好,都是不值一提,哪怕是他修成了道境,反掌之间也可以让他成为齑粉。”七皇子古法沙走着方步,似乎在思考什么:“但他居然激发了巨灵神的血脉,这就是恐怖之源,上古巨灵之神一旦被他以献祭的方式沟通,不知道会产生多大的事情。而且那楼拜月,更是可怕啊。”
  那人只是磕头,不敢回话。
  “去叫金先生过来。”古法沙挥挥手。
  “是!”
  不一会儿,突然书房中间多了个人,身穿道袍,模样年轻,面色如温玉,似乎只有二十岁刚刚出头,但双目饱经沧桑,经历过无数次爱恨情仇的模样。
  “七爷唤我何事?”这年轻的“金先生”微微行礼,自己找椅子坐下。
  古法沙也不介意,“金先生,你对上古巨灵之神有什么看法?”
  “七爷可是为那十九皇子的事烦恼?”金先生道:“我虽然足不出户,但也听到了许多消息,尤其是巨灵神血脉出世的事,就算是上古,也非同小可,七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不为七爷谋之?”
  “金先生,你乃海外大宗先天无极宗之长老,见多识广,我不得不借助你的智慧。”古法沙很是客气。
  “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先天无极宗已烟消云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是大永王朝的臣民。”洪先生脸上有苦涩的笑:“皇上真是深不可测,我先天无极宗也是太古流传下来的仙道门派,数千年来都是仙道排名前十之大宗门,就因少掌门杀死雨州总督,就被皇上派高手剿灭,当日我亲眼目睹此事,皇上亲自出手,连破七道先天无极大阵,镇守大阵的七位太上长老甚至连一招都没有接下来,随后皇上撕裂虚空,把我们整个山门都扯进时空乱流深处,掌门都身死道灭。我被朝廷大军俘虏,本来要被杀死,却被七爷暗中掉包把我救下来。如今残魂之人,早已不敢想象恢复宗门,只想在七爷手下混得平安而已。”
  “父皇的修为那到了什么程度?我知道先天无极宗山门消失之事,但却未亲眼所见。那不是……”七皇子古法沙把话生生吞咽下去。
  金先生微笑,自然知道古法沙想说什么,他把玩着手上的玉骨折扇。
  “七爷也不必为此灰心丧气,皇上寿元悠长,你要继承皇位固然没有希望,但要知强大者也受天嫉妒,必不长生,越是强者,越是劫数居多,尤其是皇帝大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掌握众生命运,自然就要承担众生的因果,自古以来,长寿隐居的仙人有,但长寿又握大权的帝王却无。”金先生谋算着:“我先天无极宗,有无极天书,可以算尽过去未来,曾经宗门中的太上长老血祭天书,从中窥视到了天机,在不久的将来,天地之间就会出现大变,到时候也未必不是七爷崛起之机。”
  “无极天书的下落你知道?”古法沙急问:“父皇并没有得到这本天书,此书最精华的功法乃是天级,所称呼为天书。”
  “此书有灵性,本身就是类似于神祇的存在,他会自动选择主人,在当日就遁入了时空乱流深处,不知去向,我自然无法找到。”金先生面露遗憾。
  “如果我能得到此书……”古法沙走着方步。
  “说实在的,七爷就算是得到此书,也未必可以凭此谋得大事。”金先生道:“皇上的修为可以弑神,就算没有传说中的上天符诏,也可直追古天子,所以七爷一举一动都必须要揣摩皇上心意,按照皇上意志办事,才可保得平安,同时更能增强实力,千万不能有大逆的心思。否则大祸临头。”
  “那现在古尘沙的事?”古法沙也有自己的想法:“父皇是明着注意到他,但他激发了巨灵神血脉,对我威胁颇大,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有大祸,要知道现在献朝公主遗留下来的那件宝贝可在我手中。”
  “这件事我也在想。”金先生急速思考:“当年献朝公主自尽后,藏宝图和断法剑落入七爷手中,这些年来,七爷可曾参悟出来宝藏的秘密?”
  “此藏宝图深奥难测,但我已有些眉目,等我真火煅烧生死玄关,燃烧到神识,若是成功,就会魂魄凝聚,拥有超常之灵感,那时却就可参悟出这藏宝图之秘。”七皇子伸手虚抓,嗖!书房暗格中飞出一卷暗金色地图,上面是密密麻麻,古怪符文和山川脉络,还有人物,各种上古文字,汇聚在整张图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图上面有古玩包浆的光泽,显然被人把玩过千百次。
  “这事其实也不大,以七爷的神通和威能,倒也不必怕古尘沙,我看皇上栽培他,蕴含深意,不单单是为了献朝余孽之事,想想整个献朝全盛时候都被灭掉,眼下四海统一,国泰民安,又岂会在意几个区区余孽。我看皇上最终还是要从古尘沙的身上,寻找到巨灵神蛛丝马迹,皇上想屠神!”金先生突然灵光一现。
  “屠神?父皇有此想法不稀奇,但弄不好,也要国破家亡啊。”七皇子非常忌惮:“哪怕是上古天子,想要废立诸神,也不是简单的事,有几位古天子也曾经惹怒过诸神,被弄得国家沉沦,当然神也陨落许多位。历史上,伐神之战也不在少数,不说这个,我的修为没到那一步,就永远无法揣摩,金先生,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帮我找到无极天书。”
  “其实,无极天书上面的武学虽然深奥,七爷却也不用去舍本逐末,只要能够学到皇上的大屠神法,无极天书又算什么?”金先生叹息着:“七爷这不是守着黄金不要,去找黑铁?”
  “大屠神法!”七皇子听见这个名字,浑身都打了冷颤,“此乃父皇不传之秘,哪怕我乃嫡长子,都不得传授。”
  “不,皇上有号令天道群神的胸襟,以一人之力绝对办不到,就要帮手,只要七皇子能够取得皇上信任,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必可得到皇上传授。”金先生出谋划策:“我有几策,可以对付当前局面……”
  楼家。
  楼拜月正在听取汇报。
  “小姐,他一上来就大刀阔斧,整顿家务,不惜动三爷的人,这样会不会有问题。”刺探情报的婢女诉说着。
  “他做的很对,雷厉风行。”楼拜月倒是有些赞赏:“眼下他圣眷正浓,借此机会,整顿家务,无人敢阻拦,如果耽搁下去,等圣眷的风头过了,再整顿起来,那就盘根错节,不可收拾。好个古尘沙,一直把我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