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殿下刚才已经去过秦姑姑那儿了?”辜七的语气略带了迟疑。看见裴池不以为意的点了下头,她忽然生出了一股咽不下又吐不出的感觉,总之就是叫人心中不舒坦。
  他回府,看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
  此刻的辜七却还要装得半点不在意,张了张口,婉转开口道:“殿下怎么不找我一块过去。”
  第66章
  裴池抬眸看着她, 辜七迎上那样探问的目光,鬼使神差的就转了口:“我这两日忙着理账本, 也没腾出功夫去看姑姑, 正想着要过去的。”为表自己诚心, 她又关切的问道:“姑姑好些了吗?”
  “我过问曲潇了,静养即可。”裴池见状复又垂下眼眸, 看之前那本账册了。
  辜七看着他这样不甚在意的神态, 心头隐约有些不是滋味。此时停下了交谈,她才又有些后, 悔为何没直接问他缘由。其实环城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辜七也隐约听说了。而他在这会回来, 十之八九就是跟环城跟那他那些大大小小庄子脱不开关系。
  很多时候,看不清背后的深意是因为懒得去花心思去想。真要是花了心思, 则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呢。
  辜七不动神色的叹了口气,刚才他那句为了看自己而回来的话,着实让她心里欢喜了。如今真计较起来, 韶王殿下是为了正事才回,看她大约只是附带罢了。
  就连着秦姑姑那,他也是先去的。
  “这是怎么了?”裴池忽然察觉怀中的人没了声响, 在他的认知中, 辜七一向是最爱说话的,这样安静着实异常。见她嘴角微弯着否认, 他更是凝视她不放, 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转瞬, 裴池便已然明白了她为何如此。
  “是不是,因为我先去了姑姑那?”裴池轻握她的手指问。
  辜七几乎是立即就摇了头,她听得出来韶王殿下这话中的语气充满戏虐笑意,大约在他心里,这事是自己小肚鸡肠了。她虽然有些介怀不假,可却也不想叫他认为自己是小心眼。
  “自然没有。”
  裴池不信,便笑了起来,凑近了在她耳边道:“是吗?那我……怎么闻见了酸味?”
  “什么酸味儿!”辜七义正言辞的否认,“殿下眼神不济,嗅觉也不好。”如今可真是胆儿肥了,什么话都是想到了便敢说。
  裴池却喜欢她这股劲儿,见她越是否认耳畔越红,忍不住去她脸颊上亲了亲。“姑姑的腿伤了,我回来自然是要去的。”
  这理由可实在不好,辜七介怀的是这先后顺序,她又不是不让他去看秦姑姑。因而裴池如此说了后,她就扭了头去旁边,不理他。
  “见了你……只怕其余事便都要忘了。”裴池轻轻含着辜七小巧的耳垂上,用牙齿轻咬了下,仿佛是在提醒她回应自己。
  辜七因他这举动而略微颤了几颤,身子也不由软着靠在了他的怀中。她倒是不愿意被这样糊弄过去的,可仿佛她自己的身体受了裴池的蛊惑。辜七恨急了这般的自己,气恼之余连着怨气也一涌而出,悻悻道:“殿下只会说好听的来哄我!”
  裴池听了这话不由要苦笑,“怎么是哄你?”先前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为了个女子会如此牵肠挂肚。环城那边不过是暂且被稳住,他便策了一日一夜的马回来看她。
  “七七,你别太没良心。”
  辜七听他竟还沉声训斥自己没良心,怎么就是她没良心了?分明是他说些花言巧语的话欺骗自己,什么为了看自己一眼回来,根本是假的。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非得为了裴池先前的那一句话而这样拧巴,真是介怀极了。
  “殿下明明是为了环城的事回来的。”一旦开了口,辜七满肚子憋着的委屈就全都要争先恐后的钻出来一样。她转过头来盯着裴池,默然许久,还是忍不住口齿清晰一字一句的说道:“环城的流民是并州来的。造成大批流民的不是天灾便是人祸,不外乎水患饥荒和战乱这一类的的事。不论是什么……想来是消息封锁了的,所以,殿下才回来看并州的庄子有无异常的,对吗?”
  裴池长眉微皱的看着她,没出声。
  辜七的心便一分分沉了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借此来平复心中的波澜。倘若她先想到了裴池回来的目的,大约也就不会这样的介怀失望了。可她偏偏是先信了裴池那话的,到头来发现他不过是说了哄自己玩的,如何不气恼。
  其实,辜七也觉得自己真是沉不住气。即便是她自己知道了真相,可裴池愿意那样哄自己也是好的,实在没必要拆穿了。
  和和气气难道不好吗?为何要将场面弄得这样的难堪。
  辜七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
  “难道,府里没人了吗?非得我亲自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策马回来一趟不可?”裴池目光片分不挪的看着她。
  “……?”
  裴池的神色也淡了两分,凝视着辜七又道:“账本出了问题,有的是人会给我传消息。”
  辜七闻言哑然。
  她倒是真没想到这茬。是了,有了问题,自然是会有人传消息给他的。思来想去,也实在不必他亲自……辜七抬起头看向裴池,见他闭上眼,脸上似有疲惫之态,仿佛是自己刚才的话伤了他的心。
  韶王殿下他……真的是为了自己专程回来的?
  辜七仍是有些不确信,到了这会,她更是必须要问清楚了,“殿下是不是回来看姑姑的?”
  裴池语气微窒,半晌不做声后嘴角挤了个自嘲的笑。
  辜七看着他这样的神态,心猛的就被拧了一下。她怯弱弱的喊道:“殿下……”
  “夜深了,睡吧。”裴池松开辜七,将手中一直握着的账本也放了下来,起了身。
  “殿下?!”辜七下意识就觉得他是要走了,想着他本就只回来一晚上,这会却是自己将他气走了。她喊了一声,可裴池却无甚反应,辜七真是心急了,立即也追了上前,从后头环抱住了裴池的腰,“殿下别走。”
  裴池果然没有了再往前,只是既没回头,也没出声应和辜七。
  “殿下……”
  还是没人应声。
  辜七心想,这下可坏了,她把韶王殿下给惹怒了。可她先前想得那样理所当然,越想越委屈才昏了头。人再怎么改,其实骨子深处的本性是不容易改的。辜七是被娇宠大的,是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而旁人若是对她好,她又是那种要十二分回赠的性子。
  这会她认识到了是自己误会了韶王殿下,眼下是真心懊悔了,想着只消他能消气,叫她做什么都成。
  “我不该那样误会殿下,曲解殿下待我的一片真心。”辜七就是抱着他不放,还将头枕靠在他的后背,很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这是打定了主意要长时间僵持的。她的认错的态度也是十分诚恳的,娇嗲嗲的缠着裴池道:“殿下消消气好不好?”
  这么个柔软的身躯贴着自己,纵然裴池心肠再冷,身子总归还是有感觉的。甚至,他对旁的女子都能克制,唯独对辜七兴致大好。
  “殿下刚才不还说,见了七七,便什么都要忘记了。”
  裴池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候眼底眸色翻滚,更多了一份掩不住的情动,声音低哑的问:“你可知道这话的意思?”
  辜七欲言又止,她也不是半点都体会不到,想了想,与其言语回答,还不如更直截了当了的好。她腾出一只手,顺着裴池的腰线往下滑,直至停在他的腹下,指尖轻轻触及……
  “殿下——”此时,辜七语气颤颤的唤了一声。这等事,她还是头一回做。
  裴池对她本就难以把持,何况她此时这样大胆挑逗的行径,这……实在叫人觉得有种求欢的意味在里头。想前两回,她不逃便是不错了,哪还会这般?
  “……不够。”
  辜七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将整个手掌覆盖到了那上头去。那处的滚烫炙热,几乎要烧穿了她的手,“殿下——”
  这声音可真是又娇又媚,能掐出水来,更是带了几分哀求。裴池也是咬牙,刚才那一点怒意全叫她这一折腾也消没了。他回过身,将身后那人一把横抱起丢到了床上,自己紧跟着就压了上去。
  锦帐春宵,红浪翻滚,与前一次又不同了。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外头便有人低呼:“殿下。”
  辜七睡的迷迷糊糊,忽觉身侧有人微微动了一下,她倒是想睁开眼,可眼皮沉沉实在掀不开来。“殿下……”她呢喃了一声,“殿下要回去了?”
  裴池坐起了身,“嗯”了一声后又俯下了身子,亲了她的香腮,“我走了。”
  听着这样的话,辜七一下子就没有了睡意,她拉着裴池的衣袖不放,“殿下能不能带我一块去?”昨儿她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
  “环城现在并不安稳,你还是留在王府,才能让我放心。”裴池是不肯答应她的。
  可辜七早想好了理由,“纵使秦姑姑受了伤,她手底下的丫鬟婆子也都能将王府打理的紧紧有条。而且,七七觉得在殿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她顿了一顿,又提了之前那事:“那日要是在殿下身边,彦扶玉也就不会有那机会了。”
  果然,听见这事,裴池薄唇微微抿住了。
  昨儿晚上春风几度,辜七身上是没有衣物的,雪白的身躯就掩在了锦被下。此时她半撑着坐起,用手捏着被子捂住了胸口,饶是如此,纤细修长的臂膀,弧度优美的肩颈就全都暴露在了人眼前。
  “殿下,好不好……”
  第67章
  辜七见他没声响, 便往前挨近了几分, 语气娇柔婉转重复:“我仍可给殿下做侍女。”
  伺候人这种事, 她实在是不擅长的,裴池便笑着轻喟:“怕届时要我伺候你。”声音还未落地,他便见辜七眼中浓浓的失望,原本是该要彻底回绝的话却堵在了嗓子口说不出来,“眼下不成。”
  辜七也不说话, 复又握着了他修长的手指,她扬着脸望他,冰肌玉骨还透了些许楚楚可怜的一副模样。
  裴池有些要躲闪她的视线,握拳抵着唇咳嗽了一声, “……就是你要去, 也得重新安排。等过几日, 我再回来接你去。”
  “过几日?”辜七眼巴巴的追问。
  裴池见她那神情,就好像是自己若是说的时间长些, 她便要伤心难过了。难怪世人常道温柔乡是英雄冢, 辜七这样娇缠的劲,他也就下了床才能稍稍把持住。
  “半个月。”
  撂下这话,裴池再不去看她的目光, 彻底转身去了净室沐浴。等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他却见辜七竟也起身了。“还早, 你大可再睡会。”
  辜七心说这几日自己为了对账本, 也都是这个时辰起身的。她忽然想到——殿下既然回来了, 那各地庄子上的情况如何他怕都清楚了。想来, 她大概也不用再在这上头花功夫了。辜七娇娇一笑,“我想送送殿下。”
  这样的情意绵绵,任谁看了不心动,裴池揽着她的腰,望向其的目光也是充满了留恋。她的那点心思,他是清楚的一清二楚的,要不然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会该赖在床上不动的……也合该在床上好好歇着不动的。
  “我说了的话,自然作数。”
  辜七嘟嘴,好像有些不满他拆穿了自己此时心中所想,娇嗲嗲的回道:“我从来都不疑殿下的。这会真是舍不得殿下,想送一送罢了。”分明昨儿晚上她还在疑他的,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比她更变脸快的了。
  裴池不许她出去,如今已经是入了冬,雍州又是极寒之地。不过是屋里烧着地龙才能叫她穿的这样单薄,若去了门口被晨早的冷风一吹,怕是要受凉。“不必送了,快些回床上去,时辰还早。”
  “我送完殿下正好去理事厅。”辜七摇了摇头,说完顺口又问:“庄子的情况殿下都清楚了吗?”
  裴池听她这样问,怔了一下,却还是点了头。
  庄子的事情如今是辜七亲自花了大工夫在盯着的,可她还未理清头绪呢,裴池就已经知之甚详了,原因其实也不难猜。裴池缄默不语的看着她,心下略是有些不安。可辜七却是换了一脸愉悦神色,仿佛还轻舒了口气,“那我以后便只需点个卯应付应付?”
  她没深究缘故,没因白花功夫而恼怒,她这些日子那样耗费心力……裴池略生了几分愧疚之意,抚着她的脸颊,温声细语的说道:“好……”
  外头候着的侍卫又催了几回,韶王殿下是真的不能再拖时辰了。辜七目送他离开,此时也没了睡意,喊了拂玉进来伺候。
  拂玉先前听进外头有侍卫的声儿就起身的开门看了,没想竟是瞧见了韶王从小姐的屋中出去,这会叽叽喳喳个不停:“小姐,王爷回来了?是昨儿晚上回来的吗?”
  辜七点了点头,沐浴过后重新穿戴了一番,又听拂玉感慨着道:“王爷待小姐真好……”她寻思该如何接话,又拂玉接着道:“奴婢觉得王爷同小姐是天注定的缘分,要不然那次魏水河上来来往往这么多行船,怎么就王爷的船恰好救了小姐呢。”
  说起来,辜七也觉得自己同裴池未必不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好的缘分,只是上一世她太过的执拗,辜负了老天爷的安排罢了。一面幽幽想着,辜七一面对着铜镜给自己换了一副羊脂玉柳叶耳坠的耳环带上,也因着这话而露出了娇羞之态。
  这样的日子……她是满意的。韶王殿下能为了自己来回奔波,她又为何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若是搁在以前,辜七花费心力去办一件事,到最后发现自己白费功夫,必然要大闹一通。秦姑姑虽说是交还了掌家大权给她,可庄子的事,她必然是留着心,不然,裴池哪里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说起来,辜七也有股一番心血被枉费了的惆帐,只是她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在这些事情上再不会想不开。她对庄子的事宜的确是不如秦姑姑懂,秦姑姑私下里盯着最终也是为了韶王殿下。这么想一想,倒真不怎么气了。辜七真是极擅自我开解的,换个旁的什么人,只怕是要觉得秦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将这位王妃当傻子一样对待了。
  辜七心中暗暗想着这些,不经意看见铜镜中映着拂玉正在整理床铺的身影。她脸色微红,忽然又想到了一物,转身去取了拿在手中。
  账本干了大半,可上头的痕迹却是再明显不过——这东西今儿还要用呢!辜七怨起了裴池,他这一走倒是轻巧了,叫她今日如何再去面对李妈妈等一干人。她心虚极了,唯恐再有人看见,便用帕子包了起来。拧着眉头想了想,趁着拂玉没在意藏在了一旁红木雕牡丹衣柜里叠得整齐的衣裳中。
  “小姐过会还要去理事厅么?”拂玉边收拾边问。
  “为何不去。不过再坚持个一两日便过去了,前些天花了这么些功夫,现在不去了叫人看轻我。”辜七道,心中则是想着之后她是不会跟前两日那样用心了,不过是为了在表面做个全须全尾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