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走,”安景行听到暗影的话后,决定不再拖延,直接站了起来,咬了咬牙,“去凤仪宫。”
  想死是么?他成全她!
  第233章 前世·07
  “你不能这么做!”饶是季幼怡, 听到安景行刚刚的话,心中也有了一丝惧怕。
  就算一开始她已经猜到了如果活下来,或许安景行会折磨她,但是她没有想到, 安景行居然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 想到这里, 季幼怡就忍不住抖了抖。
  “孤为什么不能?”安景行看着季幼怡,表情淡然,他为什么不能?他日日夜夜都恨不得将季幼怡抽皮扒筋,现在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你……”季幼怡对上安景行的目光, 有些微微的心颤,她知道, 安景行没有在同她说笑。
  “皇后似乎还没有看明白,现在不是孤能不能,”安景行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季幼怡, “而是孤想不想!”
  安景行向前走了两步,季幼怡却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直到撞上身后的房柱,才停下了脚步。
  的确,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安景行能不能, 而是安景行想不想,而刚刚,安景行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 他想!
  想到这里,季幼怡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说安景行过分么?其实并不过分,季幼怡对安景行的所作所为,的确够得上让安景行对她千刀万剐,可说不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安景行却偏偏要用最折磨人的方式。
  “你应该感到荣幸,”安景行看着季幼怡,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就连恨,也没有,“这个方法,还是言蹊与孤闲聊的时候,顺嘴提到的。”
  没错,西元并没有“凌迟”这个刑罚,这个刑罚,还是陆言蹊偶然间与安景行说起的时候,当时陆言蹊说的时候,安景行还有些嗤之以鼻。
  安景行当时总觉得,要一个人的命,直接要了便是,用这样的办法,显得既小气又残忍。
  但安景行现在明白了,有些东西既然存在,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像他以前对这刑罚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依旧不够解恨。
  季幼怡一听到“陆言蹊”就什么都明白了,安景行现在会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为当初她派人去要了陆言蹊的命,这个时候季幼怡终于感到了后悔,她要陆言蹊的命,不过是想要扰乱安景行的心神,谁知道,居然让安景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本宫……”季幼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求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向安景行求情,不仅过不了自己那关,说出口,只不过是给人徒增笑料而已。
  就在季幼怡左右为难的时候,安景行却不再给季幼怡机会:“以前手下的人也没有做过这种事,若是手中不稳,还望皇后娘娘多加担待。”
  安景行这话说得是云淡风轻,但是落在季幼怡耳朵里,却不那么让人平静了。
  什么叫以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若是手中不稳也多加担待?这个时候,季幼怡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景行,就像是一个魔鬼。
  “安景行!”季幼怡看着墨羽向自己走来的样子,挣扎着动了动,发现挣扎也是徒劳后,季幼怡终于忍不住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后娘娘还信这个?”安景行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看着季幼怡,眼带嘲讽。
  季幼怡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口恐怕会适得其反,果然,安景行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皇后娘娘既然还信这个,那么不知孤的母后与皇妹,孤的太子妃,有来找过你么?”安景行目光阴沉地看着季幼怡,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早在言蹊死的时候,安景行便不相信任何因果报应了。
  季幼怡看着安景行的眼神,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被她害死的其它人,有俞婉灵,有安景卿,有陆言蹊,还有那些来不及落地的皇子们……
  “皇后娘娘,孤就不送您了,这一路,您慢慢儿地走!”安景行说完便拂袖而去,季幼怡只来得及看到安景行的袖袍在空中划过的那一道飘逸的痕迹。
  而安景行着一声“慢慢儿地走”似乎别有深意,直直地打进了季幼怡的心中,刚刚安景行仔细地给她讲过“凌迟”一邢的行刑过程,整整三千六百刀,可不是慢慢地走么?
  “不……你回来!”季幼怡看着安景行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了,向安景行扑了过去,“你有本事给我个痛快!我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但是墨羽又怎么会让季幼怡如愿?季幼怡撕心裂肺的声音并没有延缓安景行向外走去的脚步,有本事?不……安景行从来都是一个没有本事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子幼妹都护不住,他有什么本事?
  至于季幼怡的恳求?安景行更是嗤之以鼻,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安景行望着天空,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安景行看着头顶落下的雨珠,却一点躲避的念头也没有。
  暗影将季幼怡处理好之后,转身出门,正好看到了在雨幕中直立的安景行,本应该上前替安景行挡雨的暗影却停下了脚步,因为暗影发现,这个时候的安景行,像是立身世外,身边容不下任何人。
  就在暗影犹豫不决的时候,安景行却渐渐回过了神,转身向来时的寝宫走去。
  *
  “死了?”安景行捏着笔的手顿了顿,昨日他从凤仪宫中出来之后,便没有再过问过季幼怡的事,现在听到暗影汇报说人死了,安景行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是,”暗影说着低了低头,“手下的人没经验……”
  墨羽中的人学的都是一刀致命的招式,这种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剜下来,却要让人不断气的活儿,确实是没练过。
  “到哪一步死的?”安景行眉眼未动,这个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
  “一千出头。”暗影低了低头,即使是他,看到最后的场景,也有些腿软。
  “挺好的,”安景行点了点头,“行刑的人呢?”
  做这种事,恐怕行刑的人也不好过,安景行不会亏待自己的手下。
  “是……”谁知道暗影听到安景行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是冷枭。”
  安景行听到这个名字,也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按照规矩,让他离开吧。”
  陆远的事不能怪冷枭,但是安景行也不能将冷枭留下来,和像对暗影暗月一样对冷枭,最后只能按照墨羽的规矩,给冷枭一笔钱,让冷枭离开。
  “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将人给父皇送去吧,父皇可是一直吵着要见见这个他宠了一辈子,却被欺骗了他一辈子的女人。”说完了冷枭,自然要说一说怎么处置季幼怡,安景行淡淡地垂了垂眼眸,便定下了季幼怡的去处。
  安景瑞和安承继的身世,陆言修已经告诉了安景行,安景行听到之后,不知道该为自己感到悲哀,还是该为安睿感到悲哀。
  不过无论是为谁感到悲哀,现在都与安景行无关了。
  “是。”暗影说完便低头向门外走去,想到现在已经分不清原本的模样,化为一团血肉的季幼怡,暗影便颤了颤,希望安睿看到这样的季幼怡,还能保持冷静。
  *
  “你要走?”安景行挑了挑眉,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是。”陆言修点了点头,看着安景行,心情有些复杂。
  安景行当初刚拿到传位诏书,安睿便疯了,陆言修知道安睿是怎么疯的,但是朝中的大臣却不知道,朝中有不少大臣直言安景行是乱臣贼子,却被安景行用强硬的手腕镇压。
  这些年,他看着安景行逐步掌控朝堂,他看着安景行将以前言蹊顺口提到过利国利民的政策一一实施,他看着安景行……越来越不近人情。
  现在朝堂稳固,天下大定,就连匈奴与突厥都龟缩在自己的一隅之地,天下歌舞升平,西元的所有百姓都喜笑颜开,除了……这位西元的皇帝。
  “将手中没做完的事交给颜非。”安景行点了点头,没有挽留,只让陆言修将手中的工作交接好。
  或者说,无论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是谁,就算是安景行平日里最得用的暗月说要走,安景行也不会挽留。
  陆言修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提出离开,就没有想过安景行会开口挽留。但是看着这样的安景行,陆言修有些欲言又止。
  安景行刚登上皇位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提过选秀扩充后宫的事,但是无论官职大小,都被安景行废黜,再加上安景行的一头白发,西元的朝臣们都知道了,后宫是安景行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前两年陆言修还觉得安景行的做法是正确的,他也为小弟感到高兴,生前没有看错人,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陆言修渐渐发现,安景行活得却越来越不像一个人,反而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安景行将西元治理地很好,甚至将安承继刚出生不久的幼子抱养来,当做继承人培养,对西元尽心尽力。
  但是陆言修从来没见过安景行什么时候为自己打算过,现在安景行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一句行尸走肉,只为了西元而活,为了西元的百姓而活。
  “还有什么事么?”许是察觉到了陆言修的情绪,安景行抬起头来,看着陆言修。
  因为陆言蹊的缘故,这几年安景行最亲近的人便是陆言修了,偶尔也只会与陆言修说一些无关朝堂的话,但即使如此,陆言修要走,安景行也没有想过挽留。
  对于安景行来说,若是陆言修不是言蹊的哥哥的话,他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陆言修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让安景行找一个知冷暖的人?这话陆言修说不出口,或者,让安景行以后活得开心一点?
  “有些话,最好是藏在心里,不要说出口,”还没等陆言修想好怎么说,却被安景行一口打断,“说出来了,连言蹊也救不了你。”
  这几年安景行鲜有的几次改口,都是因为陆言修的缘故,而其中,不过是因为陆言修是陆言蹊的兄长罢了。
  陆言修看着安景行冰冷的目光,才猛然发现,自己自以为这几年可以说是安景行的知己,也不过是占了身份的便宜,自己从来,都没有让安景行另眼相看过。
  想到这里,陆言修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安景行拱了拱手:“微臣告退。”
  安景行挥了挥手,示意陆言修可以离开了。
  陆言修得到回应后,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些年,在朝堂中来来去去的人不知几何,陆言修当初在安景行登基的时候便打定主意,在朝堂稳固之后便离开。
  原本陆言修以为至少需要十几年的功夫,谁知道却比预料中的快了不少,不仅仅是因为安景行这几年没日没夜地工作,更是因为颜子玉。
  想到颜子玉,陆言修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同是天涯沦落人,就是不知道颜子玉……能不能渡过难关。
  陆言修走到宫门外,回头看着眼前大红色的宫墙,明明是最温暖的颜色,却让陆言蹊感觉心底有些发凉,陆言修仿佛透过宫墙,看到了偌大的皇宫中,那一个埋头于政事的身影,不知道再来,又是何时了。
  陆言修今日从宫门外转身离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
  听到安景行驾崩的消息时,陆言修正在山中种桃树,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言修还不消息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你说什么?”陆言修看着眼前的暗月,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走的时候,安景行虽然活得像行尸走肉,但身体却是好的,这才过几年?安景行才过不惑,怎么就……
  “主子他……驾崩了。”暗月低了低头,这个事实他们也花了很久才接受。
  明明前一日晚上主子还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就……
  “怎么会……”陆言修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陆言修没有明说,但在朝中为官的那几年,陆言修辅佐着安景行,早就将安景行当作了自己的亲人,现在除了大哥的儿子陆明远,安景行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这是主子留下来的。”暗月说着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陆言修。
  陆言修顾不得手中的伤口,将信纸接过来,看过信上的内容之后,陆言修才发现,原来安景行的死,并不是意外。
  或者说从言蹊死了的那一刻开始,安景行便没有放弃过随言蹊而去的想法,不过是因为西元,耽误了下来罢了。
  “十五年了,言蹊该等久了。”
  看着信中最后的这句话,陆言修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信上的内容。
  “皇上还说,”见陆言修将信纸放下的模样,暗月就知道陆言修应该是看完了,“他的后事,让陆公子处理。”
  听到这话,陆言修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安景行的那句话:
  “然后将我们俩的骨灰放在一起,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现在,安景行要履行当初陆言蹊许下的承诺。
  第234章 单视角·安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