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番外之秦漠(四)
  甩门而出,我一路疾走到滨江,春日的滨江畔,游人如织。
  这个城市的每一处,都有我和清歌留下的回忆,我能够彻底割裂这些,去温哥华重新开始吗?
  怎么可能?!
  光是想到那么一天,我的心就已经疼痛的无以复加,我蜷坐在椅子上,痛苦地大口呼吸着。
  不知不觉中,沈清歌,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这是当初我见到她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夜色渐渐降临,江风吹拂而过,我动了动麻木的身体,踉跄起身。
  滨江两岸,灯火辉煌,我犹记得她16岁生日的前一天,我在这里为她庆生,她在这里为我敞开心扉,虔诚而带着稚气地说:“到时候我们一起申请出去。”
  我望向那天我们相依相偎站立着的那个位置,眼睛忽然酸涩难忍。
  一切,终将是泡影。
  第二天,我去找爸爸,向他提了最后的要求。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古怪,迟疑了一下,又道:“那签证办好,护照我就放你妈妈那里吧。”
  我嘲讽地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私奔,我答应你去加拿大,就是为了妈妈。”
  我在学校照常上课,照常和清歌交往,她是个很敏感的人,已经察觉了些许不同,我每每想到,我将和身边的这个女孩天各一方,平静的面具就有崩溃的迹象。但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秦漠,你绝对可以去做一个演员。
  我们去了云南丽江,分别的倒计时,正式开始。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看到清歌知道真相后,眼里闪过的质疑和最终渐渐沉淀下来的绝望……
  她崩溃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离开对她来说,并不单单只是意味着失恋。
  可我又能怎么办?
  这一刻,我只恨自己力孤,无法改变这残酷的事实!
  于是我哄着她,给了三年之约。
  但我心里十分清楚,三年之内,我是没有办法回来的。
  我们拥抱、亲吻、爱抚,她雪白姣好的身躯是那么让人疯狂,想到我离开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
  她会一直等我吗?不,不,她这么美好,又怎么能让她把青春付诸在无望的等待中?我不忍心!
  但是,难道我就可以接受她像如今这般模样,躺在别人的怀里?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撕扯,我的手失了力道,重重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印子,她低呼一声,用她水漾般的双眼似羞似怨地看着我。
  我心中大痛。
  即便是她自己愿意,我又怎么舍得让她以后的人生里,带着一丝丝的不完美?
  如果我们可以如约重逢,那她还是我的;如果……我无法回来……
  我抱紧了她的身体,眼泪滚入了她的发间。
  有一句话,在我喉头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清歌,来找我吧!
  等风声过去后,来加拿大找我!
  我知道你可以,来找我!
  我望入她的双眼,深深地吻住了她。
  七天过得飞快,再回到江东机场时,就是分别。
  妈妈在机场等我,我头也不回地跟她走了,生怕一个迟疑,就忍不住回去抱住她,再也不肯分离。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望着越变越小的城市,泪流满面。
  一种深深的预感击中了我。
  你永远失去她了,秦漠!
  到了加拿大后,先行到达的秦幽佑一家接应了我们。她美艳精致的人工脸孔还略带浮肿,但和她过去已然面目全非,这个惊喜实在太大,终于把我神游太虚的灵魂,略略拉回了现实。
  她大概被我一脸苍白憔悴的样子吓到,转而又红了眼睛,抱住我说:“秦漠,我们都要重新开始。”
  我冷笑。
  我的心已经丢在了大洋彼岸,缺失了一部分的我,还能够重新开始吗?
  在温哥华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我们买了房子买了车,我学会了开车,重新拾起了书本。这里的生活很平淡,我不知道除了看书我还能做什么。
  高考分数颁布后没多久,我在学校的网站上,看到了清歌的名字。
  她真的很棒,明明那么伤心,却还能在高考中发挥得那么出色。她考入了j大,考入了原本我们相约一起徜徉的学校。
  而爸爸那边传来的消息,却越来越不好。
  被抓,停职审查,已经是我们早就料到的事,但真的看到那一则新闻,妈妈还是哭了出来。她通过各种七弯八扭的渠道去打听消息,结果一个比一个差。
  到了那一年的圣诞节,满城欢庆,我们两家人家,却围坐在饭桌前,相顾无言。
  我叔叔提起筷子,又放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大哥一起吃饭。”
  妈妈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想,大概可能是十年。
  这届元首把爸爸看做眼中钉,不拔不快,他刚刚上任不到一年,而一般元首在位的时间总可以有十来年……
  十年,婴儿都可以长成少年。
  十年,清歌都已经28岁了。
  即便十年以后,我们能再度相逢,这十年的空白,又怎么弥补?
  我逼着自己吃了几筷子饭菜,离席而去。
  寒假以后,妈妈帮我报了一个语言班让我去读书,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在家看sat,这并不难,但我知道,妈妈是想让我多出去走走,认识点朋友,她望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无奈和悲戚,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憔悴而消瘦,清歌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吓一跳?然后,心疼地流出了眼泪。
  清歌,清歌,你在j大一切可好?你身边,可有了新的追求者?你有没有像高中时那样,吝啬地连一个笑容都不肯给他们?
  眼角酸涩着,我对着镜子细细地刮着胡须,冰冷地水扑在脸上,彻骨寒冷。
  等我背上书包,振作精神走出别墅时,我又是那个温文有礼的秦漠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秦漠的内里,空了一个很大的洞,没有办法填补,只能用外表掩盖。
  笑!
  我对自己说,然后,推开了教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