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今本督代天子受阅,复明日史策昭彰
  广宗外也只剩一个大营了,由张梁亲帅十万黄巾据守。
  打的最好的就是翼州巨鹿郡,太平道总舵广宗这帮黄巾将领。
  朱儁,皇甫嵩,卢植,董卓一个又一个的中郎将全吃瘪。
  只看广宗守城就能看出来,张梁有名将之姿,知道守城不能闷城。起码要有一支骑兵跳出去,破袭敌后,断敌粮道,或与城中夹击城外之敌。
  若无机动兵力可出,守城不是守“城”,守的是城外工事。蓟城就是守长城防线的,实际是前敌兵力集结出发地,部队修整与粮秣转运中心。
  一旦被敌打到蓟城,兵临城下了,那证明外围防御体系已经完了。
  蓟城的外围防御体系只是长城一条线,还只有北面,一旦遇到南边来的黄巾,一下就兵临城下了,没有纵深。
  燕歌的防御体系就是拉大纵深,以外围碉堡群与卫星城的方式,形成一张弹性防御大网。
  光杆孤城是绝对守不住的,粮草都没有,存粮吃完就只有吃人。不打城专打援军,一个围城打援就能以逸待劳,坐收人头。
  广宗就是不守城,城内只有三万多黄巾老弱,真正的黄巾精壮全在广宗东南,毗邻漳水的大营,足有十余万兵马,与广宗城形成犄角。
  犄角的中间线,广宗东门是围不了的。又由于城外大营东有漳水,大营四个方向,西朝广宗,东邻漳水的两个方向,是围不住的。
  黄巾的补给,就是靠漳水方向,源源不断的输入广宗。
  而官军无论从南北哪个方向攻击广宗或张梁大营,城与营出兵一个斜插,就是侧翼斜线,正好打在官军进攻梯队的侧翼。
  朱儁,皇甫嵩,卢植,董卓等人都是这么吃瘪的。
  皇甫嵩,朱儁等人截荆州,扬州,凉州,青州等各路援军,分散外围去拔黄巾的据点,坑董卓顶多是连带。
  拔除外围据点,主要就是为了破除从漳水方向,源源不断输入广宗的援军与粮秣。
  时下颍川阳翟黄巾已被皇甫嵩剿灭,斩首数万,曹操就是这一战正式加入剿匪作战的。
  其余陈国黄巾,汝南干舆黄巾,东郡濮阳黄巾等各路黄巾皆被剿灭,斩首数十万级,太平道总舵外围的黄巾据点,已被一一拔除。
  南阳黄巾军又被朱儁携荆州援军困守在宛城三个多月了,巨鹿郡黄巾已经失去一切外来援军,与后续补给了。
  最后一支援军,汝南葛陂黄巾也已被北方军骑兵截住,化身填壕敢死队,被驱赶至广宗战场。
  当铺天盖地的骑兵漫卷而来,上万匹战马的隆隆巨响,伴随着羊群一样被驱赶的三万黄巾战俘抵达广宗时,官军大营一片欢呼。
  张梁大营则无数人蜂拥而出,漳水之上,摇橹的舟楫穿梭往复,闹不清是官是贼是民。
  “全披甲骑兵?”
  皇甫嵩自恃身份,是与众将登望楼观军的。
  皇甫嵩的主力同样是雍凉军,包括凉州援军盖勋在内,骑兵占比高,对麾下雍凉骑兵之骁勇,装备之精良,一向颇为自矜。
  可没想到,幽州豪族组的义军联盟,旗下居然是全披甲的轻弓骑兵。
  防护或不及甲骑具装的幽州突骑,可机动犹有过之啊。
  见凉州骑兵与龙虾一样的赤备结伴而回,皇甫嵩脸上没有不虞之色,反而拈须摇头一笑:“战而捷,必得诸侯。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无害也。”
  “咦?”
  望楼上一阵骚动,皇甫嵩同时发出一声惊疑,举目望去,就见满山遍野驰来的火红骑兵,抛弃骑乘与牵带马,行进中突然加速,一骑骑跃阵而出。
  一个个红点在行进中汇集成线,队尾散乱的一个个白点不知不觉中兜成一上炫月,前行中聚拢马匹,列阵如墙,缓步前行。
  疾速奔腾的一条条红线,就在一个弧形的右悬中,两两相交,彼此汇聚,红色的镰刀一般斜着掠过望楼上众人的视野,跟着一个敛翼式斜拐,匀速行进至双横队,转为横队再变慢速。
  遽尔,又是两队从“二”的队形中匀速插上,变为四横队的同时,全军马速趋缓。
  一个排着四列横队的红河,笔直的从东向西趟了过来。
  “唔?”
  望楼上的众将看懵了,连雍凉的骑兵将领都看懵了。
  凉州骑兵弓马再娴熟,再骁勇好战,那骑兵行进起来也是乱糟糟的,在疾行军中变换队形?哪家骑兵会练这个?
  幽州甲骑具装的重骑兵就练。
  北方军就是练队列起家的,行进中变幻队形的团体操,更是保留节目了。
  可惜凉州没重骑兵,一向自由散漫惯了,看到幽州式的墙式骑兵,一个个目瞪口呆,感觉东边的边州比他们还能玩。不愧是滨海州啊,骑兵都穿的跟龙虾似的。
  这是耀武,扬威,还是要做什么?
  皇甫嵩也有点懵,各路赴翼的援军他见多了,真没见过这么调皮的援军。
  一骑顶盔掼甲的胖骑士,一个擎旗的赤备,三个护旗手,五骑呈一横“丅”字型,依次驰出正缓缓停住的骑兵队列,出阵跃马而来。
  “天辅有德,休享于天。”
  官军营前五骑九十度左转,一个“丅”字直趋望楼前。
  一身赤色甲胄的苏双,提马朝望楼大喝,“北方联盟上下臣等,问天子安。”
  皇甫嵩被胖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赶紧唤亲随把“天子节”拿来,手捧符节一举,同样大喝开声:“圣躬安!”
  “北方军赤备,左翼统领苏双,问都督安。”
  苏双马上横鞭抱拳,躬身冲望楼遥拜,“奉刘使州钧令,敝盟假天子节入援翼州,实正骑军上下两千三百五十六员俱到,今归皇甫都督节制,请都督代天子受阅!”
  “嗯嗯,嗯?”
  望楼上,皇甫嵩负手而立,闻苏双呈军报禀,飞马扬彪不失恭敬,义军之姿不输西园禁军,不免心生好感。
  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归建,这种武人的干脆,更是令他激赏,可突然又闻代天子阅,恍了下神,才昂头开声:“准了。”
  继而,感觉人家义军怎么比自家更像大汉官军呢?未免怯场,立刻吐气开声:“天下倒悬,蛾蛾乱常,黄妖冲发,嵩乃奋钺。蹈匹夫之小谅,何以承天子之重命?憾德薄以何安危定倾,以靖四方?
  幸将士用命,夙夜在公,心不忘忠。羽檄驰于神州,八方义士景从,朋涤妖氛,志定雪霜。今幽燕虎兕受脤仓卒之时,风雪千里匡难,威德先扬,忠勇宜嘉。
  望众将士拔城易于折枝,摧敌甚于汤雪,封户刻石,武勋鹰扬。今本督代天子受阅,复明日史策昭彰。”
  “得令。”
  苏双一声暴喝,勒马回转,提鞭大呼,“都督校阅,诸君奋武。”
  “呼哈。”
  赤备横队马刀雕弓纷举,奋声大呼,“逢敌必战,风林火山!”
  “起鼓!”
  皇甫嵩负手昂头,放声大喝,“三军奋厉,胜旌扬旗,迎幽燕虎贲,隆冬送暖,千里卷甲长驱。”
  战鼓声中,八里汉军大营旌旗跃杆,矛戈纷舞,万千将兵同时山呼海啸。
  朔野殷天一缕铜号断续,赤备骤然雷起,千骑纷纭,隆隆马蹄彻地……
  ……
  “丙营,上。”
  张梁大营北,栅栏前一个个举着半人高,稻草茅杆浸油的“杆柄手榴弹”,呈散兵线,波浪一样,迎着黄巾营寨墙上射出的零星箭矢,前赴后继的朝营寨冲去。
  冲至营寨近前,迎着呛人的浓烟,绕过鹿角拒马的设障区,将手里的特制大纺锤,奋力扔向墙寨,而后转身就跑。
  堆积在营寨前的特制引火纺锤密密麻麻,劈开的柴火一样,乱糟糟的依堆在寨墙之前。
  张梁营寨是木制的,寨墙前浓烟滚滚,不少纺锤堆火光熊熊,地上水渍处处,不停有一桶桶水从寨墙上瓢泼一样的浇下。
  只是相对两天前,时下的这点水,连明火都灭不了,已经是杯水车薪了。
  “巳队,点火把。”
  “记住,火把迎风前举,不要灭了。”
  “低头跑,步伐要大要快,不要抬头看寨墙,那么大的烟,箭没准头的。”
  “行动要迅速,越是迟疑不前,死的越快。”
  “老规矩,肉汤白面锅盔斯帕姆,回来就开饭,谁敢迟疑不前,格杀勿论。”
  一声凄厉的哨响,黄巾战俘敢死队中督战的大汉官军步卒,手中环首刀纷纷向前一挥,“前进。”
  整整五百黄巾战俘组成的巳队,一人手里俩松脂浸油火把,闻哨响滚动的火海一般朝前滚滚而出。
  “轰隆隆。”
  一小队五十赤备骑兵,拉成一个松散的线条,端着手弩,缓步驱马跟在滚动的火海之后。
  一左一右各两骑,其中一骑各抱着一杆“线旗”的赤备,更是越过督战的赤备小队,匀速向前。
  “啊。”
  “呃…”
  凡被左右两旗超过的人形生物,无论是双手持火把的黄巾俘虏,还是队中督战的汉军士卒,皆被在后压阵的赤备督战队,一一用手弩射杀。
  在“旗线”一往无前的执着运动中,连队中的汉中央军士卒都毛骨悚然,被恐怖的督战气氛激的声嘶力竭,连踢带打的督促敢死队加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