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今天沉曜和郁笙两人在这里,他一时不查就和他们聊久了。平时沉家老宅里除了帮佣只有他一个人住着,他虽然从来都不说,但其实内里也是寂寞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想要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但是他们沉家的子孙大多不是庸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而是庸人的也不肯花时间陪他这个糟老头子。
  所以他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今天见到了自己最宠爱的孙子和疑似未来孙媳妇的郁笙,就难免谈兴大起,误了吃饭时间。
  “爷爷,边吃边聊吧。”沉曜建议道。
  “好好好,边吃边聊。“沉老爷子兴致勃勃地说。
  因为知道今天郁笙要来,所以沉老爷子一早就吩咐老张家的今天上一桌好菜,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各种飞禽走兽都有。不过饶是如此,郁笙看到满满一桌子菜的时候还是惊讶到了。
  这么多菜,三个人根本吃不完。
  “郁家丫头,你多吃一点,每个菜都尝尝,要是觉得还合口味的话以后多来来。”沉老爷子热情地招呼道。
  郁笙听出了沉老爷子的言外之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一大桌子菜,看上去也不比满汉全席差多少了。虽然菜色繁多,但是郁笙觉得中间的那道玉米萝卜大骨汤最合她的心意,这只大碗里面的玉米金黄,猪肉骨头都烧烂了,汤汁看着浓稠和鲜美,估计喝一口,舌头都能鲜下去吧。
  沉曜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郁笙直愣愣盯着玉米萝卜大骨汤的目光,他笑了下,伸手拿过郁笙的碗,拿起大勺子帮她盛了几勺子汤,“张婶的手艺不错,你尝尝。”
  沉曜边说着边将手中装着玉米萝卜大骨汤的碗往郁笙那边递去,但是她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
  沉曜奇怪地朝郁笙看了一眼,只见她此刻脸色发白,唇色尽失,额上冷汗直冒。他忙放下了手中的碗,摸了一下郁笙的额头,“怎么了?”
  郁笙心头狂跳,那种熟悉的晕眩感再一次袭来。之前的两次,每次有这种眩晕感出现的时候,沉曜都出事了。第一次,是他的宾利车爆炸,第二次,是游乐园游戏设备出了差错。
  不管是哪次,这种眩晕感出现,都代表着沉曜有致命的危机。
  但是为什么,第三次的眩晕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刻?
  这里是沉家老宅啊,这里的,都是沉家用了多年的老人。
  在这里,会有什么对沉曜来说致命的危险吗?
  郁笙抿抿唇,努力忍着那股强烈的眩晕感,伸手把碗划拉到自己身前。
  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为什么她会再一次出现这种症状?
  郁笙还不能确定问题的所在,她忍着强烈的晕眩感想要尝一口汤。
  沉曜见状忙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郁笙摇摇头,固执地拿起勺子,给自己舀了一勺子汤。沉老爷子看郁笙不舒服,也不由得放下了筷子,他担心地看着郁笙,“郁家丫头,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不用非硬撑着陪我这个老头子用饭的。”
  郁笙依旧摇了摇头,固执地将汤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但是汤一入口,下一秒她就直接吐了出来。
  沉曜一急,忙让人拿清水,毛巾和脸盆过来。沉老爷子看到郁笙喝了汤之后就吐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渐渐地浮起了喜色。
  这喜色越来越浓,浓得仿佛都快要从眼底溢出来了。
  “郁家丫头,你是不是有了啊?”沉老爷子觉得,要不是有了,怎么郁家丫头一喝这么油腻的汤就吐了?这不是有孕的症状吗?
  郁笙还沉浸在刚才那碗汤的效果中迟迟都没有回过神来,听到沉老爷子这句话,她差点把漱口的清水都全部吐出来。
  有了?
  她和沉曜都还没什么呢,怎么会有了。
  沉曜闻言,心头的忧色也被沉老爷子的这句话冲散了不少,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爷爷……”
  沉老爷子哈哈大笑,忙摆了摆手,“别担心,爷爷不是迂腐的人,要是有了,那才是大好事。”
  郁笙看着沉老爷子的笑容,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一边让沉曜将汤挪走,一边在心里思索。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来看,这一次的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一晚玉米萝卜大骨汤上面了。
  可是这是给她,沉曜,还有沉老爷子一起享用的啊。这一次,那人不仅仅要害沉曜,还连带着想要害她和沉老爷子?
  或者,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测。那就是对方想害的,是沉老爷子。只不过是因为这汤经过了沉曜的手,所以才会让郁笙再一次提前预感到了危机?
  玉米萝卜大骨汤一挪开,郁笙的脸色果然马上就好了许多,但是她的心情却是越发的沉重。
  她抬头冲笑眯眯看着她的沉老爷子笑了一下,之后才装作不好意思地试探说,“爷爷,我现在喝不得这汤,连累你也不能喝了。”
  沉曜听到郁笙这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这是承认了?但是明明……不过沉曜此刻可能也觉察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郁笙说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沉老爷子闻言,忙摆摆手,“这汤啊,我天天喝,今天一天不喝也不碍事,倒是你,这些有肉的汤沾不得,要不我让老张家的给你煮碗粥吧。”
  这汤,沉老爷子天天喝?
  郁笙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一次的事情,是意外,还是预谋?
  郁笙抿抿唇,犹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眸看着沉曜,她拉了下沉曜的袖子,装作撒娇的模样,说,“让张婶别把汤倒了,看着让人挺有食欲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做的,以后我也能自己做来吃。”
  沉曜被郁笙犹如被墨水浸透了一般的漂亮眼眸盯着,不由得晃了下神。不过郁笙话里话外都不离玉米萝卜大骨汤,依照他的敏锐,自然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他忙朝秦秘书使了一个眼色,“你去问问张婶这玉米萝卜大骨汤是怎么做的。顺便别忘了尝尝味道。”
  秦秘书也是个人精,听到沉曜的话之后忙说,“好的,沉总。”
  郁笙此刻压根就没有什么用餐的心思,她也不确定刚才那道汤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那是什么问题?除了那道汤之外,其余的菜有没有问题?这些问题郁笙统统都不知道答案。
  现在让她更加疑虑的是,如果她这一次的晕眩感和之前的两次一样,都是预兆致命的危险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危险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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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郁笙的突发状况, 几人俱都没有了用餐的心思。
  沉老爷子是以为郁笙有了,他虽然年纪大了, 但是思想开明, 知道这种事情放在现在也是寻常,所以连饭都不想用了, 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就等着几个月后抱曾孙了。
  郁笙和沉曜无心用餐则是因为刚才的玉米萝卜大骨汤的事情。看着沉老爷子明显是一副想岔了的表情,两人都没有开口解释, 而是将错就错,默认了下来。
  多说多错, 现在情形不明, 不宜说太多。而且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 两人不想用这种还没有确认的事情惹得老爷子忧心,而且就算是汤水真的有问题,两人此时也只能装作不知, 以免打草惊蛇。
  更何况现在除了玉米萝卜大骨汤之外,其余的菜还不知有没有问题。两人刚好就可以用这个借口完美地避开食用这些菜式。
  郁笙见事情一时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来, 虽然只是第六感,但是她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以宅子里的饭菜她不敢再用, 自然也不想沉曜和沉老爷子用,她见桌上放着水果,怕沉老爷子饿了,就拿了两个蛇果, 对沉老爷子说,“沉爷爷,我削苹果给你吃吧。”
  蛇果的果肉十分香酥绵软,就算是没有牙齿的老人家也能食用。郁笙主动说要削苹果给沉老爷子吃,沉老爷子闻言自然是连说了几个好。
  恰巧这时候张婶出来问郁笙想要喝什么粥,郁笙边削苹果边看了一眼张婶。
  张婶只觉得不远处的这张脸真是语言描述不出的美,对方莹白如玉的脸颊在暖色的灯光下仿佛会发光一般,见到对方朝她看过来的如同浸着一汪春水的水润的黑眸,张婶一把年纪的人了都不由得晃了下神。所以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打量之色。
  “不用麻烦张婶了,我现在只想吃百粥斋的粥。“郁笙装作羞涩的垂下了头。
  张婶暗戳戳地看了一眼郁笙的肚子,理解地点了点头。
  郁笙这话说完,沉曜还没什么反应,沉老爷子马上就火急火燎地说,“阿曜,快,让你的人去给郁家丫头买粥去。”
  沉曜扬唇轻声道,“好的,爷爷。”
  郁笙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报几家店的吃食,北边的店,南边的店都报个遍,得绕完整个京城才能买齐。但是她一想,就算是她报了这些吃食,到时候也不是沉曜亲自去给她买,而是他的助理去的,这么一想,郁笙就歇了想要作弄一番沉曜的心思。
  反正不急,早晚都会有这个机会的。
  沉曜之前一声不吭去了荆南,郁笙的气现在虽然消了,但也没打算轻易就原谅他,总要再作一作才行。
  张婶看这里没她什么事情就回厨房忙活去了。郁笙看着张婶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一转头,就看到沉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扬了扬眉,眸中笑意明显,郁笙瞪了他一眼,才转开了视线。
  沉曜对着郁笙微微泛红的精致侧脸无声轻笑。
  没多久之后,百粥斋的粥就送来了。
  沉曜点的自然是三个人的分量,郁笙这个点确实也有些饿了,用了两碗粥之后,她一抬头就见沉爷爷双目炯炯的盯着她,脸上满是笑意,沉老爷子看她吃完了还一个劲说,“够不够?不够再多吃点。”
  郁笙忙说够了。她此刻真是有苦说不出,她这顿因为有些饿,所以吃的有些多,沉老爷子明显又想岔了,若沉老爷子知道只是他自己想多了,根本没他想的这回事,到时候不知道该多失望。
  郁笙刚想解释,免得沉老爷子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时候秦秘书刚好过来了。他低头在沉曜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沉曜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郁笙看到沉曜的脸色就知道这玉米萝卜大骨汤肯定是有问题的了。
  沉曜看了一眼沉老爷子,脸上的怒色收敛了几分,他垂眸遮住了满眼的阴霾,“爷爷,时间不早了,你现在要不要回房休息?”
  沉老爷子笑呵呵的,以为自己的是做了两个人之间的电灯泡,忙乐呵呵地说,“好好好,老头子我这就走。”
  沉曜朝秦秘书打了个眼色,秦秘书马上小心翼翼地扶着沉老爷子回房了。
  郁笙推着沉曜的轮椅到了他的房间。沉家宅子里只有他的房间里才是最安全的,在外面说话,难免会有被人偷听去的危险。
  “怎么了?玉米萝卜大骨汤有什么问题吗?”一进沉曜的房间,郁笙马上就问道。
  沉曜眯了眯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戾气,“汤里有毒。这种毒算是一种冰毒,能够破坏人的中枢神经,长此以往,会让人不知不觉中就永远地陷入沉睡。“
  既然是冰毒,那肯定不会是为她这个客人准备的。至于是为沉曜还是沉老爷子准备的,倒也不确定。或者,这毒是为这两人准备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谁,这么狠心,要他们的命?
  沉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创业有成,名下的财产不少,甚至连海外都有不少房产,总资产加起来估计有几十个亿。而沉曜现在赚钱的能力丝毫不亚于沉老爷子,总资产不容小觑。沉老爷子最中意的子孙就是沉曜,他百年之后,大部分财产估计都是留给沉曜的。
  所以如果沉老爷子和沉曜出事了,那么这庞大的资产自然就落到了其余的沉家人头上。
  自古以来为了金钱,亲兄弟反目的情况不在少数。
  郁笙抿抿唇,“会是谁下的?”
  沉曜的眸中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能够下毒的,肯定就是沉家老宅的老人。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张婶。但是现在也只是猜测罢了。
  在这里干活的,都已经是至少在沉家老宅待了十多年的老人了。
  有人背叛了沉老爷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不过这个人和他背后的人还不能够确定。沉曜之所以猜测下毒之人身后有人,是因为对于这里的老人来说,沉老爷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他们什么事情,他的财产,怎么样也轮不到外人来分。除非是有人许他们以利益,让他们加速沉老爷子的死亡。
  因为只有他死了,他的遗产才能够分配。
  看来是他,或者是沉老爷子挡住什么人的路了。
  沉家子孙众多,从来都不像是表面表现出来得那般平静。沉老爷子年纪越大,离进棺材的日子越近,其余有些子孙就都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沉老爷子名下有不少的财产,到时候只要能够分得一点,就算是他们这辈子不劳动,也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生活奢侈的过完这一生。
  在沉曜的印象中,他的大伯事业有成,官位不小,算是沉家和他父亲同一辈里面的杰出人物;至于他的二伯,一事无成,整日流连于十八线小明星和各色嫩模的公寓之中,三天两头上娱乐杂志;至于他的三伯,十多年前就沾染上了赌瘾,在外欠下了不少的钱,不久前他甚至还赶到沉氏财团楼下想要找他借钱。沉家老四就是他的父亲。他父亲下面还有两个妹妹。
  沉老爷子虽然有些思想开明,但是有些想法也依旧有封建残余。比如说在他的想法中,女儿是嫁到外面的,嫁给别人之后就是别人家的,不算是沉家的人了。他就算是有再多的财产,女儿也是分不到一分一厘的。
  所以两个姑姑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因为沉老爷子的遗嘱中不可能会有她们的名字。
  至于其余几个大伯,倒是人人都有可能。
  甚至于,他们联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曜紧握双手,眸色暗沉,“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如今沉家正值内忧外患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