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老蔡的思路
  赵诚微微一愣,“知州相公的消息是否确定?”
  蔡攸皱着眉头,“不确定但基本差不离。根由在于秦明此棒槌!”
  也不知怎么了,两人不是正在蜜月期?蔡攸竟是忽然用词那么严重?
  蔡攸接着道,“秦明刚愎自用,给自己脸上贴金,黄边寨一事明显是他棒槌无能,却扯什么匪徒太狡猾。最大的问题在于,除了给本州扯这些犊子外他还上奏了兵部!这就把当前的问题复杂化了,于是本州断定,无为军进池州是迟早的问题。”
  秦明的领导是蔡攸没错,但复杂的是这时期的厢军是政府系列(中书门下),而不是枢密院(军1委)系列。
  赵挺之和蔡京斗法的后遗症,造成了现在兵部尚书是摆设,而兵部侍郎张克公则是最反蔡家的人。
  这就代表了冲动火爆的秦明对张克公汇报。这是可以的,军令权的确在蔡攸手里,但在业务上、池州厢军总管当然可以对兵部张克公汇报。
  这在政治上显得很蛋疼。可惜蔡攸这时候偏偏拿秦明没办法,自虹山寨被王秀干掉后池州形势一触即发,有号称万夫不当之勇的秦明将军在尚且有镇不住趋势,作为一个书生,蔡攸不论从何种角度都不敢这个时候动秦明。
  否则在蔡攸的角度上,兴许他认为州城和他自己都有危险!
  就此一来,赵诚可以肯定秦明废了。
  他的冲动无知把自己坑害了,他要是以为他能就此抱上兵部侍郎张克公的大腿就大错特错。在防火防盗防武将的腐儒思维上,张克公只会比他蔡攸还保守。
  现在无非是政治倾轧相互利用,秦明作为临时工武将竟敢参与在这种事务间,他要是有种师道的家世、资历、才能、威望、地位也就不说他,但没有的情况敢和著名奸臣蔡攸这么玩。
  这……赵诚只能给秦将军默哀了,池州的困难过去后,蔡攸不需要倚重他的时候,基本上秦明的大麻烦就一定会来。难说摊上水浒里的那些情节,也真是有可能的。
  赵诚神色古怪的这么想着,蔡攸忽然眯起眼睛盯着赵诚问,“本州注意你很久了,河道服役,山寨救援张纪㜣和李建由,政治性策论,《兰若寺》大火,县衙事务,包括黄边寨识破贼人救援小女。”
  顿了顿道:“这些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证明了你不但有才,有思路,可贵的是你相比其他人尤其有执行力。本州很少看重倚重一个人,很少听从别人意见,现在却想问你,关于这些事务你可有看法?”
  赵诚也为难了起来。
  关于这类事务上,赵诚不太想再次成为焦点人物处于风尖浪口。那有好处,但也会有着一些看不见的麻烦。
  来到北宋时间还太短了,说穿了也就一月过点,现在听蔡攸说起来还真的显得太出风头,不觉之下已经做了那么多引人注目的事。
  最出风头的是打着“一阳指”名誉一招击败董建武,那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定程度上就被爱八卦的宋人传颂为了“勇武”。这兴许才是蔡攸发现秦明是个大棒槌、抓瞎之际在匪患问题上来问赵诚的原因。
  这尼玛真不太好,在北宋混尽量不能失去文人身份。好在能文能武的人赵诚并不是特例,诸如韩琦富弼这些都是,尤其当朝张叔夜,是个出使辽国时能和游牧辽将比箭的人,有这些在,才显得赵诚的一阳指聚光灯没那么强烈。
  见他神色古怪的在迟疑,蔡攸捻着胡道:“其实不必过想,但凡有难言之隐都可以直接和本州说,不会算你罪过。其实关于你勇救李建由和张纪㜣一事上,本州始终在奇怪,那山寨并没被剿,于是你们的过程会否太简单了?”
  这是一直不方便和他说的事,想不到他关注到且主动提及了,于是赵诚不敢大意,“相公明见。确如您所想的那样,羊山寨子在匪首王英伏法后,乃是白沉香当家,戾气不重。且在击杀匪首王英之时,学生对那白沉香有恩,这便是这事始末,也不全是学生自作主张,这其中有知县大人默认。”
  蔡攸这才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难怪……”
  又道:“既如此便不用顾忌于此。不添乱就是功劳,山寨也分为温和与非温和,这于我父亲老蔡相爷之政策并无抵触,相反可以让白沉香部成为特殊时期的官府助力,参与稳住池州形势,做到此点就是有功。将来本州出面,不难为她白沉香保举个出身。”
  赵诚略松一口气道:“谢知州相公。”
  蔡攸转而道,“但你仍旧没说,现在王秀寨子急速做大、逐步猖狂,而我官府却无力节制,如何处理?山寨林立情况下,他们自身还能相互拉扯制衡,一但让王秀持续做大,而我们压制不住,无为军进池州更成定局。”
  “这除了彰显我蔡攸无能稳定局面,更有可能让我父亲复出执政的威望受到打击。此外无为军一进池州,则代表官面态度:即将剿匪。这一定会造成山寨提前走极端。能否打赢不说,若我治下战火飘飞,财税、钱财、民生受到大幅影响,那首先就成了我的不是,给今上脸部抹黑,同时亦是治下百姓的苦难,你觉得呢?”
  蔡攸最后再道:“关于这些你都可以畅所欲言,说错了本州也会容忍。”
  赵诚这才抱拳道:“虹山寨事件被秦明上报后,基本上已经成为一个标志性事件,老蔡相爷复出初期威望受限,枢密使张康国相公处于摇摆不定之态,于此情况下学生敢肯定:无为军进池州已是必然之举,无可阻挡。”
  蔡攸皱了一下眉头,却无奈,从政治角度也知道这是必然了,张康国这家伙表面上看是父亲的人,但他真是老狐狸,基本上那边声势大他就占那边的节奏。形势大好的政治顺风战时期,这种人能增加声势且机灵好用,但关键时刻,这种人是特么绝对靠不住的。
  叹息一下,蔡攸微微点头,示意接着说。
  赵诚又道:“既然管不了,那便不管他。他来让他来。虽是外系军队,但进入池州后只要您还是知州,是否出兵之法度,仍旧掌握在相公的手里。”
  蔡攸捻着胡须道:“理是这理,就怕他们像秦明一样的受人唆使,暗中给本州扯台。且最大的隐患在于,一但无为军进池州,哪怕本州按兵不动也是破坏平衡,譬如王秀一定认为无为军是威胁,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就可能提前造反,攻击县份甚至是州城,那必然生灵涂炭。只要发生,那一定就是本州的执政败笔!我蔡家这脸,可怎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