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北理故道笑谈逸事 华天旧都祸由天降
  却说聂帅挥师华天城,沿途剑戟如林、甲光灼目,实是军容整肃杀气腾腾。
  行军间,只听聂帅道:“军师,据你之见,‘名将’者竟当如何相论?”
  孟薇闻言一怔:“孟氏驽钝,实是不知。”
  聂荣右手提缰左手拈须,面上自嘲一笑:“据老夫观来,世人所谓‘名将’,不过杀人有方罢了。”
  话音未落,只听阵中几声低低虎啸传来,不禁又道:“令兄也是,好好山中怎就寻来白虎黑鹰?大好青山倘误伤了人命如何是好?”
  孟薇禀道:“元帅有所不知。那白虎乃小侄碧落自幼带大的,倘无主命决计不敢伤人;那只黑鹰乃天赐海东青,极具灵性。因鹰目望得最远,故兄长临行前特留营中,备着与大帅作斥候哩!”
  聂荣哈哈大笑:“好好好,虎是家虎,鹰是神鹰,林统带有心了。”
  稍一顿,又听他压低了音声:“不知令兄武功究竟多高?我常听军士私下说甚么‘林三爷武功盖世’、又说甚么‘无双绝对’,莫非世间当真无人可作他对手?”
  孟薇闻言心内不由暗笑:“原来聂帅也是个老顽童。”
  当下如实禀道:“聂帅,孟氏自识得兄长来,只见他出手三次。首见只觉他武功低微;次一回便可体发剑气、摘叶断钱;三一次乃他独斗六位高手毫发不损,然据家兄自言,天下高手未出世者极多,便是出世高手内,也有不少是他难敌的。”
  聂荣“哦”一声:“林统带与尊夫曹二相较,哪个武功高些?”
  孟薇哑然失笑:“聂帅容禀。拙夫单名一个‘震’字,虽与家兄面熟情深,实非结义弟兄,元帅万不可教刘文英诓了。”
  聂荣老面一红,心内暗想:“日后万万不能将话本之类全信。”
  口中却干咳两声,又故板起脸道:“所答非问。”
  “聂帅,孟氏属实不曾见过拙夫与家兄对手,不过据拙夫自言,倘在十数年前,欲败家兄不过百余招的事,如依现今武功而言,只怕不出三合便要认负的。”
  聂荣当初见曹震乃武林人士,其时又听了刘文英话本《龙熠英杰传》,偏要教他露一手瞧瞧。
  人屠子也不愿教人平白小觑了,当即取板十块,背后置一顽石,紧接发掌一击其石立碎,板却丝毫无损。一时众军惊为天人,便是聂帅也不例外。
  偏他又道:“这又算得了甚么?拙荆义兄武功胜过在下十倍,那一双手开碑裂石乃稀松平常之事,便是块生铁也要抓作铁粉。”
  这一下可教聂帅记在了心间,只是林锋下山时军务繁忙一时忘在脑后,现今行军路上少有旁事,固又提起问询。
  二人正说着,忽听头顶鹰啼,凝目望时却见半空落下个黄羊,顶上四洞尚自淌血,原是林锋那海东青墨心打食归来。
  聂帅贪看墨心神俊,不觉间竟一手往它顶上抚去,怎料海东青护食,铁喙直往他腕上啄去。
  幸得老帅久经战阵,否则非教墨心将右手啄下不可。
  “这扁毛畜生好利害!”
  孟薇轻喝:“墨心不得无礼,速往旁处吃食去!”
  旋即才道:“聂帅,这海东青素来性傲,除家兄嫂嫂并侄儿侄女外,再不听旁人言语,便是我来呼唤,也因兄长临行嘱咐过它才行,否则万万不肯听的。”
  聂帅虽久经战阵,平白遇险心内也存余悸:“好家伙,倘当真教它啄中,怕这腕子也要断了。”
  二人随军逶迤而行,途中言语不作细谈,却说华天城城隍庙内,当日青衫哑女将假面一揭露出真容——原是白衣竹笛问水剑李雨良。
  他冲林锋一抱拳:“前辈,听闻聂帅拔营挥师,大抵后日便可开在华天城外。”
  林锋将头一点:“好,今夜我等井中投药,教夷子畅快畅快。”
  言罢又冲周辛道:“周兄,城中粮库可都打探清了?”
  周辛摆着胸脯打包票:“老周办事,兄弟怕甚么?只管将心安放腹中便是!”
  说话间由怀中摸张羊皮出来:“三座粮库以营北一座为最;西北次之;东南又次之,内中存着肉脯油脂之类,遇火便燃极是便宜。待聂帅安营,只消半盏茶的时辰,管教三座粮库皆化飞灰。”
  却说当夜众人换了夜行衣靠,将所携泻药丢入井泉河道之中,便是城中金水河也不曾放过。
  水火虽属无情之列,然却为急济之物。无论大家小家、天子文武、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皆需吃水,西域夷军亦非神仙,凡晨起吃水者尽遭此厄。
  兼那药又是孙济亲手所配,乃有虎狼之功,吃水入腹立见其效,满营夷军无不双眉紧皱、汗流鼻尖,腹中隆隆有声,只管往后营争净桶用,一时间营中臭不可闻。
  可怜夷军自取华天城来寸功未立,便遭此人灾药难,上至守城将领,下及岗哨军士,个个泻得双目无神、形体劳损。
  守将只当水土不服生了疫病,忙唤能动军士找寻止泻药材。
  然华天城内哪有药铺一时能凑出这许多药物?只好命泻得轻些的往西求药。
  城中百姓却因林锋一众豪杰连日相告,家中备足了清水,饮食如常,全然不受药力所催。
  翌日聂帅大军来到,自在东门安营扎寨,见城上枪歪旗斜,心知林锋一众得手,当下擂鼓进军,架云梯装冲车,预备攻城。
  华天城守将得了敌袭音讯,忙点兵放炮上城遇敌,心内只盼着送药军士速来,也好相助守城。
  却说这厮将尚有气力的军卒点了三百命上城墙,然那一伙夷军泻了整日,扛不起滚木、抬不动擂石,便是角弓也拉不满,如何同聂帅麾下虎狼之师相抗?只勉强守了半个时辰,便已叫苦不迭。
  正厮杀间,却听脑后鸾铃声传来,众军士凝目而望,只见一伙援军冲上城来,口中以西域夷语高呼:“众兄弟速速下城歇整,我等奉命押药至此,特来相助守城!”
  言罢吩咐康健军士将擂石滚木纷纷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