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桃之夭夭之子于归 灼灼其华宜其室家
  不多时,便见龙祈然四人引了十数众上山,当中一队四男三女七人,个个高眉深眼着月白长袍,应是拜月教人众;左手一队五人,为首者着官服顶戴花翎项悬明珠,余下从者皆是衙役打扮,乃洪景府奉命送礼之人;唯是右手那三人,个个只穿粗布衣裤,想来便是北理国来人。
  上官龙渊上前略一抱拳:“今日小女成婚有失远迎,见谅则个。”
  官服者道:“上官大侠言重了,下官今奉本府邓大人差遣,奉上狄戎织锦三匹,纹银一百五十两为贺,聊表寸心。”
  周辛在旁冷嘲热讽:“一百五十两?当真是寸心。”
  那官吏自视甚高也不作理会,只放了贺礼又同上官龙渊寒暄几句,便自下山复命。
  布衣人走上前来,将脊上包袱一打,只见内中十块金锭码得齐整,看大小块块足有五十两分量,旋即又见他摸出个锦匣打开,内盛金牌一面。
  “陛下闻知悦亭侯大婚,特命下官奉上黄金五百两以贺,尚有诰命金牌一面赠予夫人。”
  上官月道声谢,随手接过金牌递给身边丫鬟收了。
  那人见她全不放在心上自也不恼:“下官尚需回京复旨,告辞。”言罢亦不作停留扬长而去。
  周辛冷笑两声:“五百两黄金,倒比寸心那个强些。”
  林锋在旁打趣:“哈哈,这天下各处皆是周兄的票号,哪里看得上这些许粪土之物?”
  他二人相互逗乐,拜月教为首白衣客大步上前,右手搭左肩深鞠一躬:“奉伽月圣女法令,敬献金龙绕月以贺。”
  言罢那人瞑目盘膝坐下,余下几人各自掐诀瞑目,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便见半空一轮皓月霎时浮现,几欲与日争辉,旋即一条金龙由远及近缓缓飞来,长大身躯将皓月团围。
  中原众高手除林锋、曹震外,皆是首见拜月教术法,无不心中称奇,一时竟看得痴了。
  盘膝那人缓缓开口:“龙翔九天,月映万里,永结同心,至死不渝。”
  身后几人亦齐声低呼:“龙翔九天,月映万里,永结同心,至死不渝。”
  他不过区区七人,缥缈宏音声震四野,场中高手个个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林锋如今内功大成,自不受拜月教幻术迷惑灵台,他已知拜月教一众有心卖弄,想教中原高手出个大丑。当下心内拿定主意,正待隔空传渡内力,忽闻一声“太乙渡厄天尊”、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与一声“呔”前后响起。
  正是天虚道长、相忘大师与上官龙渊三人。
  众高手闻此音声霎时转醒,各自心有余悸,拜月教人士闻之,口鼻内竟齐喷出血来,半空金龙绕月亦随之而散。
  林锋闻声辩武,心内已知天虚道长所施乃龙虎山空明吼的功夫,相忘大师亦使出狮吼功,唯独上官龙渊施展何种武功,确是不知。
  只听上官龙渊冷冷道:“本念尔等远来是客,焉敢在此卖弄?欺我中原武林无人乎?”
  拜月教人士吃苦,自觉堕了面子,又见上官龙渊、林锋等人个个面露不善神色,哪敢再作停留,慌慌张张施礼告辞。
  他几人一去,龙熠堡自又重开筵席,众豪杰举杯痛饮、大快朵颐,纵林锋戒酒多年,如今也免不得每桌饮上十几杯向敬。
  龙熠堡大张筵席,时至夕阳西下方才停了,依此间民俗,今日夜里需闹洞房为乐,还要在新婚夫妇窗外听房才作罢。
  然林锋贵为武林盟主,兼他内功大成,方圆几丈可有人迹立时便知,哪个敢来闹他的洞房?倘惹恼了他,由房中仗剑杀出谁人能挡?当下一众绿林豪杰纷纷告辞离去。
  正道弟子皆有掌门人约束,只在龙熠堡别院客房住下,更不会夜间随意走动,只待翌日告辞回山。
  林锋上官月夫妇送走宾朋,又安排正道弟子住下已近亥时,待二人回了房中,天上却濛濛落下一帘细雨来。
  窗外淅沥小雨落于瓦檐,虽渐急促落地却依然柔和。林锋在屋内转了几圈,似下定了决心,他来至榻前坐下,细细端详起妻子来。
  今日上官月凤冠霞帔涂着大红口脂,一双美目频送秋波,俏丽面上无限娇羞,林锋见惯了她平日素颜模样,陡见她如此妆容,如何栓得住心猿意马?只想立时将她搂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锋哥……你又不是未曾见过我……怎就……怎就……”上官月面颊绯红,吞吞吐吐半晌,终未将一句话说个周全。
  他双手扶了妻子香肩,口中轻声道:“今日你可与平日有大不同,不细细看看,怎么行?”说话间已与她一同向后倒下,一阵悉索解衣声后,二人已入锦衾。
  林锋手掌滑动,只觉妻子肌肤细腻光滑一如白象尖牙,阵阵颤栗于掌心所过处不绝传来,熊熊烈火自丹田燃起,直教他难以自控。心内只想与她共行周公之礼,作了真正的夫妻。
  林锋箭在弦上,只待与她阴阳结合,解此燃眉之急。
  此时却闻上官月在耳边吐气如兰:“锋哥……你……你千万……千万怜……怜惜……”
  言语内,莫名恐惧与朦胧期待混在一处,当真妩媚非常。这一句话便如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是忍耐不住,腹间肤肉渐紧,流连于芙蓉帐中难以自拔。
  纵怀中佳人婉转娇啼不断,林锋却仿若罔闻,他似又回了前时战场一般,正邪两道短兵相接刀剑铿锵,无数刀光剑影于眼边闪动,万千幻象混着血液一发涌入脑中……
  他此时勇胜山中猛虎、狂如闹海蛟龙,上官月只觉隐约又到十数年前随父出海的光景。
  起初风平浪静,细浪翻腾乌篷摇晃,她身在舱内只欲安眠,蓦然间狂风呼啸浪潮滚滚,小小乌篷浪来则起浪去则跌……俄顷,强烈晕眩夹裹颤栗袭来,身上四万八千毛孔仿在此刻齐齐张开,无限畅快。
  霎时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万顷碧波为阳光所染,直如流火熔金。
  夫妇二人如胶似漆水乳交融,时至夜半方昏昏睡去。
  翌日一早二人梳洗打理,往上官龙渊卧房敬了香茶,又送正道各派掌门、弟子归山,这才回房相谈。
  上官月道:“锋哥,你我久居中原,如今武林无事天下太平,不若去何处玩赏一番?”
  林锋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我二人便去东洲结庐而居,作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活?倘膝下能有一双儿女,便更好了。”
  上官月靠在丈夫胸膛娇嗔道:“好好儿的,又提这羞人的话。”
  林锋大笑:“好好好,都依你,我不说便是。过些时日,咱们先去真源山向师娘辞行,再去东洲不迟。”
  上官月欣然应下,又过数十日光阴,二人结伴来在真源山下,林锋自幼在此间长大,于山间传说、景致无一不明,他携了上官月在山间且玩且走,将凌云、雁斗、卧麒、莲花数峰一一指给妻子。
  不多时已过了无忧派山门,隔着老远林锋便见槐下立一人影,细看下竟是丹霞派宋秀云。
  当年林锋在九嶷山取阴火灵芝时,曾将这小姑娘吓得不轻,一晃十载未见,她也出落成了个俊俏姑娘,虽说女大十八变,然宋秀云如今廿来岁年纪,眉宇面容却与幼时相差无多。
  她见林锋与上官月结伴而来,自上前施礼:“小妹见过林师兄,见过林师嫂。”
  他夫妇二人各自还礼,只听林锋道:“无忧派业已不存,这声师兄却是受不起了。”
  一旁上官月道:“宋姑娘,你休听他胡言乱语,今日怎地来真源山了?”
  宋秀云嫣然一笑:“林师嫂有所不知,业师当年与无忧派钱女侠面熟情深,如今钱女侠殒殁,又值林师兄大婚,业师只怕钱女侠长眠之地遭宵小污秽,特吩咐我等师姐妹常来打扫,这不?今日轮到小妹与秀洁师姐了。”
  林锋抱拳一躬致谢:“承蒙李掌门费心,师娘清眠之地自有专人打扫,岂何劳烦七秀亲临?”
  宋秀云忙摆手道:“劳烦可是万不敢当的,当初钱女侠待小可师姐妹也极好,我等晚辈燃香供奉,也是理所应当的。”
  上官月忽道:“锋哥,无忧派演武场在何处?”
  林锋一时疑惑:“怎地想起去演武场?那里有甚么好玩的?”
  “久闻丹霞派孤鹜剑法精妙,一时技痒想请宋姑娘指点一二。”
  宋秀云忙道:“小妹天资愚钝只学得皮毛,怎敢说指点?况今日乃为钱女侠扫墓而来,也未曾带着兵刃……”
  林锋道:“不妨事,演武场西有座小屋,内中皆是弟子练剑时的重剑,倘宋姑娘不嫌,倒可一用。走,我带你们去演武场。”
  上官月把嘴一噘:“不要你去,我们说些姑娘话,教你听去了成何体统?”
  林锋笑道:“好好好,你们自说你们的姑娘话,我便就在此间等候,那厢便是演武场,你两个自去。”
  “好好好,我等去去便回。”言罢上官月自牵了宋秀云小手,直往林锋所指方向而去。
  二人不过片刻工夫便到演武场外,只见场中空旷平坦,正北粗壮柳下筑座土台,莫约丈许高下,四下皆是低矮小树。
  宋秀云见上官月飞身掠上一根粗枝,口中不解问道:“不是要切磋剑法么?怎么坐上树去了?”
  上官月笑笑:“咱们两个说说话儿,你四师姐大抵也有些话对锋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