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八方密室孟薇引路 生擒陆幽林锋倾心
  上官月、孟薇、老鬼、胡耀四人抢入后厅,只见厅中不过一张琴案,一张矮几,五个蒲团,除此再无旁物。案后粉壁开着一扇暗门,原来门后才是黄钟公卧房。
  老鬼一马当先入了房中,其中不过一张铸铁大床与床边一个及顶书架而已。他扫视一眼运起神力,将大床移在一旁,露出床下黢黑深洞来。
  他怕有洞中藏着铁蒺藜一类转爱伤人足底的暗器,故由架上去了几卷寻常琴谱,用火折子引燃丢将下去,借着火光看得洞底空无一物,这才率先跃下。
  老鬼提口真气飘然落地,只见四下空旷足有十丈围圆,于八方开着八个门洞,正中央卧头铜牛,大角圆目栩栩如生。
  正看着,忽听身后衣袍翻动声起,原是上官月三人下来,见了这圆室不禁面面厮觑。
  孟薇沉思片刻:“这圆室应有八间,各位随我来。”说话间自已提步往西南门洞走去。
  上官月紧走两步赶上前去,疑惑道:“孟姐姐,你又缘何知晓要走西南?”
  孟薇展颜笑道:“嫂嫂有所不知,古时便有以后天八卦方位辨别方向之习,后天八卦又有八种牲畜替代,我见那房间有八门,中间又卧着铜牛,牛乃八卦之中西南坤位牲畜,故走西南方向门洞大抵是没错的。”
  暗道方阶一路盘旋向下,看似幽长,实则不过四五十丈长短,说话间已走了大半。又行片刻,只觉四下豁然开朗,老鬼燃起火折子照亮四周,只见又是一间圆室,当中有一铁笼,笼中困着只铜鸡。
  孟薇扫视一眼,又往东南方向快步走去,口中道:“鸡代东南巽位,往这边来。”
  又行四五十丈,此番却见一扇铁门,老鬼左手持着火折子,右手拦面叟猛点,只听一声闷响,铁门竟纹丝不动。
  他向着胡耀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了门板,内力自掌心撞出,欲将铁门打碎。怎料两掌发出,劲力便如泥牛入海,竟无半点建树。
  两人面面厮觑,同起神力将铁门推开,定睛一望,铁门竟足具二尺多厚。
  细细看去,原来铁门共有五层。最外是一扇铁门,后面是道包着厚厚棉絮的木门,再后面又是一扇铁门,后面两扇与此类同。原是两扇铁门之中夹着两棉一木。
  因棉絮能吸声,又能化去内力,故被囚禁之人纵内力登峰造极,也教音声穿出门外,如欲打碎铁门,更属天方夜谭之举。
  铁门才开,便觉一阵湿气直扑面门,又行四五十丈,圆室当中牲畜竟又是铜鸡,只是此次铜鸡尾上翎羽奇长,拖地五尺还多。
  孟薇看了半晌:“奇怪,怎地又是一只铜鸡?”
  老鬼忙出言提醒:“小姐自幼长在清乐屿,于中原禽类多有不识,这是个野雉,虽与鸡形似,尾翎却教家中所养肉鸡长了许多。”
  孟薇恍然大悟:“雉代离位,且往南去。”
  四人辨明方向走进暗道,越往深处走,便越觉周遭湿潮难耐,待至下一间圆室,头顶已渐有水珠滴落。
  这一间圆室当中立匹铜马,那马前蹄高扬,马口大张似在放声嘶鸣。
  “马代乾位,走西北。”
  ……
  “羊代兑位,走正西。”
  ……
  “狗代艮位,走东北。”
  ……
  “龙代震位,走正东。”
  ……
  “豕代坎位,走正北。”
  走了许久,孟薇已感气力不支,周遭水滴更如雨簌落,音声珠落玉盘也似的清脆,便是足下也有不少积水,最深处已可没过脚腕。
  上官月几人皆是高手,悟性自然出众,孟薇虽不会武功,却饱读诗书典籍,有些事情自然一想便通——烟波山庄毗邻烟波湖,走了这般许久只怕已深入了烟波湖湖心,顶上万顷碧水由土石缝隙渗入此间,故有滴水如雨而落。
  被困之人如欲击碎头顶壁板脱出,势必要教烟波湖湖水生生淹死在此不可。
  四人又行莫约里许远近,忽听黄钟公音声森然而起:“想不到,区区你一枚弃子,竟有如此人众前来搭救。”
  又听一人冷笑道:“弃子?弃子又如何?有时弃子也有妙用。”
  上官月听那人说话,心中不由一惊:“是锋哥!”
  陆幽不屑:“哼,教人连弃两次的棋子,能有甚么妙用?”
  “两次?除了岳重山还有哪个?”
  “我又缘何要说与你知晓?”
  “怎么,你怕了?莫非是怕我跑出来?”
  “蠢货,你以为张博钊是甚么好鸟?无忧三豪客统统不是甚么好东西!当年黄开山、周通……”
  正说着,却听身后一姑娘冷冷道:“本小姐看你跑得到何处。”
  “月儿?”
  “跑甚么跑?不必再跑,你们哪个敢动,今日大家同归于尽。”陆幽狞笑转身,由怀中目出个彤红圆球举在颊边,“霹雳堂的火云霹雳弹,你们哪个不识?倘我五指一松,此物跌在地上,大家哪个也活不了。”
  他且说且退,待退至林锋面前数尺处站定,口中嘶吼:“识相的,速速放老夫离去,否则一起教湖水淹死!”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风响急促,未待黄钟公转目,余光已见一道乌光怪蟒也似的直往脖颈卷来。
  因内力为秦玉颜所封,身形还未挪动半寸,已教乌光连颈带腕缠了个结结实实,兼又是脖颈要害受袭,一时竟跌倒在地不得动弹。
  “如何?在下所说可有谬误?弃子有时也有妙用。”
  众人定睛一看,原那乌光竟是条长有二丈挂零的铁索,一端死死缠了陆幽,另一端尚拷在林锋左腕上。
  “你又在奇怪甚么?啊,大抵是心内疑虑罢?自我到了烟波山庄那日起,你弟兄四个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封我周身大穴一次,免得教我断索脱身,缘何我如今却能以索困你?”
  “在来时路上,我已有所耳闻,岳重山是以散功阿末暗算于我。宗师阶位如想以先天真气化解此药,少说也要二十日,只是他岳重山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到,我流落海岛一年内,已晋入宗师阶位。我于一流境界徘徊许久,而今得入宗师厚积薄发,自然不是寻常高手可比的。”
  “当年修习悲魔神功,散穴重聚后先天真气远胜常人,压制体内血蛊全仗于此。涤心净体功内力游走于体诸经脉,日夜增长,丹田所存内力不过十之三四而已。故在上路第十三日,我便自行花去了散功阿末毒性。”
  “承蒙月儿当年赠我悲魔神功,其中有一移穴秘法,你们点我穴道时,我便用此法已开穴道,教你几人点穴不成。倘非我不懂八卦之学,走不出八方密室,又怎会一直在这里等候?”
  说话间林锋内力一冲,已将手足铁索通通震断,自已脱身走来。
  他不紧不慢走在黄钟公面前:“我知你四个行事隐秘,可惜听雪山庄胡老前辈与一位前辈有旧,我又恰巧与那位前辈相识,否则又有哪个知晓我教困囚于此?”
  “岳重山机关算尽,也不曾到这几个关节之处,以至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昔日我为鱼肉你不动手;如今我为刀俎,断不能教你这鱼肉从容脱身。陆大庄主,请罢。”
  林锋夹出拿出陆幽所谓“火云霹雳弹”,左手捏紧了老魔颈上铁索:“霹雳堂所余火云霹雳弹,五年前遗失一事,你大抵是不知的。”
  “当年我将其中一枚赏了霹雳堂总舵,余下四枚如今在一指仙医孙济手中,你这一枚——大抵是水货用来唬人的罢?”
  他一面说,一面推着陆幽往门外去,上官月忽将嘴一撅娇声道:“我受伤了,走不动。”
  林锋闻言低头一笑,将手中锁链交与曹震拿了,旋即来在上官月面前,自稍屈膝蹲下身来,口中轻道:“上来,我背你走。”
  一行人走在暗道内,恍惚间,林锋仿又回了真源山。
  那日山径上,也是他与这个姑娘,也是如此景况,她伏在脊上,轻如柳絮。
  只是今日上官月静得出奇,全然不似那日在自己背上指指点点,说东扯西讲个没完,开心得如个得到糖果的顽童。
  她伏低了螓首吐气如兰:“锋哥,这一次,便是我第三次救你了罢?”
  “你真信那个算命先生?”
  “信,为何不信倘当真如他所言,只救你三次,能……能换你用心……待我一世,我……”
  林锋闻言不禁失笑,自也压低了音声:“那等骗人之语你也信?真是个蠢丫头。”
  上官月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却听他又低低道:“既是流水无意恋落花,落花又何必一心随流水而去?我这颗心早便同流光剑一并存在你那里了。”
  ……
  前厅内众人交战正酣,龙祈然趁曹震拖了棋魔抬手发掌,正击在方诲左肋,只一下便将坐隐仙打出三丈远近,那厮身形跌倒,一口鲜血吐出气绝身亡。
  余下画魔、书魔怒由心起,正欲斩杀龙祈然为方诲报仇,忽听后厅一人冷冷道:“哪个再动手,我便要了老魔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