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萧家纷纭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望着手机屏幕上方出现的,那个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铃歌不由轻轻按下了电话上的接通键,那道清朗明晰男声此刻正从电话彼端,敲打在铃歌的心上,轻轻触碰着她的心弦。
  “铃歌...”男生犹豫着,终于还是选择了开口:“你...最近过得还好吗?”萧嘉禾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与疏离,从电话的那端,缓缓传了过来。
  铃歌轻轻地点了点头,惊觉现在是在通话中,并不是站在他的身前。即便是在不经意间对着手机屏幕的点头,也正如此而多添了几份尴尬。
  想及此,铃歌不由对着自己的举止微微一哂,继而迅速道:“我很好,你呢?听说你所在的那个团队在欧美市场上,拿到了最新的科研大奖。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祝贺你获得了国际大奖!”
  “谢谢...”萧嘉禾微微顿了顿首,犹豫着开口道:“铃歌,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铃歌对于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实则是再清楚不过的。
  生活就像一部贴近艺术,却又在点滴之间高于艺术的,那些舞台剧般。那些出现在电视剧中的浮夸剧情,当它们在不经意间出现在生活中时。你所能够体会到的,远比那些剪辑过的画面,要更加精彩纷呈。
  萧嘉禾的身上,就是这样一个,最为生动的例子。
  今年27岁的萧嘉禾,至今也无法令他相信的是。自己多年来的身份,居然不是萧家双亲亲生的,至亲骨肉。
  养母告诉他,捡到他的那年,正值大旱季节。村里和镇上诸多人家为了生存,不惜离乡背井,外出逃亡。在最短的时间内,纷纷选择逃离了这个,处处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
  萧嘉禾的亲生母亲,当年也是村中,响当当的头号人物。家境殷实,丈夫在外做着能赚大钱的,再正当不过的生意。从隔壁县城嫁到这里之后,婆婆对于这个生就花容月貌的儿媳,自是十分满意。因而也不像诸多人家中所发生的那样,纷争不断,吵闹不休。夫妻与婆媳之间的相处,温馨和美,甚是融洽。家庭和谐的气氛,堪称当地表率。
  可未曾让人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到底仍是出现了危机。
  萧嘉禾的奶奶在一次外出劳作中,不幸摔下了山崖,自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母亲苦苦寻找,终于在村后的山崖下,找到了婆婆的尸体。而后便一封书信,将父亲召回了家中。
  发丧当日,父亲当着村中众人的面,狠狠地甩了母亲一个耳光。严明要从即日起,与母亲断绝夫妻关系。母亲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要求,和这不明就里的耳光,狠狠扇碎了她的心。
  她知道,父亲一直将奶奶的死,归咎在她的身上。认定她没有做好一名儿媳所应有的,看护与责任。奶奶年事已高,八十岁的年纪,从那样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必定是必死无疑,粉身碎骨。父亲甚至怀疑过母亲是否因为前几日,母亲想要找到儿子,为自家正在医院做化疗的亲人,借上那笔巨款。因而就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一怒之下便让母亲对奶奶,就此起了杀心。
  母亲向来自尊心极强,这样的猜疑与侮辱更是摧毁了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并未同父亲做出任何的争论,而是选择了当天夜里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村后的那个山崖上。望着远处的那轮满月,眼中的热泪刹那间,便铺了满面。
  父亲从朦胧中清醒过来,发现身畔早已不见了母亲的身影。慌忙之中便带着电筒,叫上了邻居几位大嫂,匆匆踏上了寻找母亲的路途。只是让父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亲最初的沉默,从默默接受了那狠毒的一巴掌时。便在心中对于父亲,彻底地绝望了。
  她没有给予父亲最后一个,足以求得原谅的机会。便在他匆匆赶到喊出她的名字时,蝴蝶般蹁跹飞过。纵身而跃,就此跳下了万丈悬崖。直跌得粉身碎骨,人魂不再。
  父亲远望着母亲稍纵即逝的身影,不顾崖边的危险,急匆匆便冲了过去。低头间便跪在了那里,两行热泪汹涌而下,最终化为了声声呜咽与悲鸣。
  村里人知道了这一情况,不由纷纷帮着他,寻到了母亲的尸体。可父亲却并未再去看过母亲一眼,只呆呆跪坐在崖边紧握着双拳,狠狠地锤击着铺满小石子的地面。
  满目通红,锥心之痛。
  自此一夜,萧嘉禾一家,便彻底地败落了。
  奶奶因为意外去世,母亲也追随着奶奶的脚步而去。父亲顾不上自己日渐做大的生意,成日精神错乱般在村子里游游荡荡,恍惚终日。公司里那些对于“董事长”这个职位早已虎视眈眈,对他想要取而代之的董事们。终于还是寻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合法理由,从董事会上撤掉了他的名号和职务。让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里,彻底地成为了他人的“盘中餐”。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三年。
  三年后,村子里正逢大旱时节。家禽和家畜断了食粮,庄稼也就此断了收成。村人纷纷选择背井离乡,逃离了这片早已满目疮痍的故土。只留下尚在疯癫中的萧父,和他那个早已被他送到他家的儿子——萧嘉禾。
  萧父在工作中结识,身处美国的那位好友,终于选择了归国。在听闻他们一家的遭遇后,便选择了赶到村里,带走了萧嘉禾的父亲。并将他带到了自己所在的那所城市,为他进行全方面的心理疏导和治疗。
  好友知道,萧父还有一名三岁大的儿子,是当年事发前才刚刚出生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萧父在尚未疯癫的时候,便已将这个儿子,趁着无人发现的时候,悄悄放在了邻村的一户,普通人家的门口。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疯癫着去了邻村。又是何时送走了自家,唯一的至亲血脉。
  村里人想不通,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八卦,关于其他人的家常。久而久之,便将这疯子的疯狂做法,给彻底地忘却了。
  二十年后,萧父在好友的帮助下,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智。他白手起家,从头创业。现在已在朋友所在的那个城市,重新开拓起了一片全新的市场。
  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他猛然间便忆起了一个人。忆起了那个在他神志不清时,悄悄将他托付给他人得以照养的人。
  当年那个尚且只有几月大的,他的儿子——萧嘉禾。
  因而便在空闲的时间里,萧父不停地托人打听着,这些年来村里的变化。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费尽心思地找到了这二十年来,让他时刻想念着的儿子。
  自此,萧嘉禾便终于回到了萧家。以一个名正言顺的少爷身份,回归到了那个,真正属于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