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易变
  次日清晨, 周建业哼着小曲做好饭,就给他儿子穿衣裳。
  儿子收拾妥当,周建业才叫林和平起床。
  林和平做到饭桌前, 小孩瞥一眼他妈, 就继续咕噜咕噜喝奶。
  大大的奶瓶空空荡荡, 撑的小孩打一个嗝, 就扯着他爸的胳膊要出去。
  周建业看一眼挂钟, 还没到八点, 扛着小孩出去转一圈才去上班。
  如此三天,小家伙大概知道周建业是他爸,中间隔了十多天再次见到周建业, 小孩觉得周建业有点陌生,一坐到周建业肩上,小孩瞬间想起这是他爸啊。
  林和平打定主意让周建业习惯, 周建业抱的胳膊酸痛,就把小孩的鞋脱掉, 打开电视, 陪小孩在床上玩儿。
  林和平见他这么乖觉, 晚上加两道周建业爱吃的菜。
  吃饭的时候周建业看出来了,饭后没容林和平开口就带着儿子串门。
  小孩学会爬了,很想学走路,但他太小,还不是学走路的时候,周建业就架着他的咯吱窝,让他的脚勉强沾到地, 扶着他走。
  小孩没走累, 周建业累得腰酸。
  次日清晨, 林和平起来,他还在睡。
  林和平把孩子喂饱,就把小孩塞他怀里。
  小孩起初还很乐意,片刻,就爬起来拍打周建业的脸。
  周建业睁开眼,发现儿子即将爬到他头上,不得不坐起来,“你就不能自己玩一会儿吗。”
  小孩睁大眼,一脸的懵懂。
  周建业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饿不饿?爹给你泡奶粉。”
  “喝了也尿了,看着他别拉屎。”
  林和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周建业忍不住问,“这次能呆几天?”
  “跟之前一样,天气好的话,周一上午回去。”
  周建业又叹了口气,“还有两天啊。”转向小孩,“儿子,你啥时候才能会走会跑啊。”
  “你才领几次啊。”林和平很无语。
  周建业心说,不让我抱,不让我扶着走路,天天看着他都行。
  小孩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根本不乐意在屋里,周建业负重跑十公里,都没陪他儿子玩一小时累。
  周建业不敢说实话,只能嘀嘀咕咕道:“跟你姓,就应该你领着他。”
  “你说什么?”林和平在厨房炒菜,没听清楚。
  周建业道:“我说儿子可能想拉屎。”
  “那你还不赶紧抱他出去。”林和平忙说。
  周建业套上背心,给小孩套上鞋,就往张政委那边去。
  张政委很喜欢孩子,怎奈以前家庭条件不允许。后来条件允许,国家政策不允许,看到林周周就忍不住伸手。
  周建业立即给他,“前面的房子空出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你什么时候搬?”张政委顺着他的话问。
  周建业道:“我家东西少,一晚上就收拾好了。”
  “过几天弟妹和小宝回去咱们就搬?”张政委问。
  孩子还不能单独睡,但这次再谦让,下次不知得猴年马月。
  周建业稍作思考,道:“那就周二搬。赶明儿我小舅子过来,省得去招待所。”
  “和平的弟弟妹妹还没结婚?”张政委的爱人赵素华不禁问。
  周建业道:“这两年能定下来。回头我再让和平催催。”
  林和平在家的时候,林安宁一周回来一次,上周走的时候,林和平跟她说这周去部队,林安宁就没回来。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六,下午,林安宁回来,晚上没事的时候,林和平一边哄娃睡觉一边问,“陈然催你了没?”
  “结婚?”林安宁问。
  林和平点一下头。
  “没有直说。就说他父母想请你和姐夫吃饭。”林安宁道,“问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此时的人含蓄,林和平料到他只能这么说,“他家房子大不大?”
  林安宁摇了摇头,“三间正房,他爸妈住东边,他住西边。不过,他提过我俩要是结婚,我们住学校里。他学历高,又毕业五六年了,学校给他两间房,正房对面还有一间小厨房,够我们住的。上晚自习的时候,他也是住学校。就是有一点不方便,他那边跟姐夫那边一样,一排好几户人家,赶上个孩子爱哭闹的,晚上就不用睡了。”
  林和平给林安宁租的房子也在一中老师家属院,那边的格局林和平了解,“他爸妈没说在外面买一处?”
  林安宁道:“没必要吧。学校的房子他可以住到老。”
  林和平看一眼儿子,发现小孩睡着了,就把小孩放他自己的小床上,从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和一叠纸。
  “什么?”林安宁接过去就问。
  林和平示意她先看看。
  林安宁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名字,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确定没看错,就看林和平,“这,这是……”
  “送你的结婚礼物。”林和平轻飘飘的说出来,林安宁简直想晕过去。
  林安宁深深吸一口气,保证声音不抖,“姐夫知道吗?”
  “你姐夫让买的。”
  人心易变,林和平不能保证林安宁有个自己的小家以后,还跟现在一样,就把这事推到周建业身上。万一林安宁被陈家撺掇的找她要钱,林安宁想到周建业也不敢开口,因她怕周建业。
  林和平半真半假说道:“你姐夫说女孩子有依仗,到了婆家才不会受委屈。”
  “姐夫,他——”林安宁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满心复杂,“他怎么什么都能想到。”
  林和平道:“也是我们不差钱。要是没钱,别说房子,镯子我们也送不起。”
  “我哥和宁宁,那边怎么说?”林安宁迟疑不定。
  林和平不假思索说道:“宁宁不需要,你哥,等他回来再说。他工资高,学校的住房条件也好,我就算帮他买,他也不一定能看上。大学校园大,住外面没学校方便。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别到处说。”
  林安宁不禁问:“都有谁知道?”
  “我、你姐夫和杨婶。杨婶的嘴严,连桂花嫂子都不会讲。”林和平道,“她跟我一起看的。”
  林安宁:“她也想买?”
  “她家好几个儿子,要买就得都买。”林和平胡扯道,“一次买好几套,别说她,我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林安宁听闻这话忙问:“你还有没有钱?我给——”
  “有的!”林和平打断她的话,“你的钱留着给爹。赶明儿见到爹,跟爹说,把家里的地租给别人种。你和平安以后每月给他和娘点钱。过几年你们有了孩子,宁宁也工作了,我和宁宁把钱给你和平安,由你们给他。”
  林安宁道:“前半辈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爹和娘肯定不舍得。”
  “那就让他们找别人犁地。”说到这点,林和平突然想到厂里的拖拉机。
  前几年买了小货车,拖拉机也没闲着,偶尔开出去拉食材和包装箱。
  过些日子新厂房投入生产,本金赚上来,可以再买一辆小车,拖拉机就彻底用不着了。
  林和平想到这些,就让林安宁把钥匙和房产证收起来。
  林安宁看了看手里的钥匙,以及证件上面的地址,依然无法相信,她有自己的房子,“姐,你以后对姐夫好点。”
  “我对他还不够好?”林和平看一眼怀里的孩子,“担心宝宝跟他不亲,得空就过去,你——”
  林安宁忙说:“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宝宝都睡着了,赶紧抱他上楼吧。”
  林和平瞪她一眼,高昂着头,到楼上就踢开门。
  砰地一声,林安宁吓得哆嗦一下,周一早上要回市里的时候,愣是没敢问她姐这周去不去部队。
  林和平倒是想去,但周四中午下雨了。
  林和平没去成,林安宁也没能回来,因周六上午还在下。
  周日放晴,不得不在屋里憋了好几天的林周周特别好说话,谁抱他都不哼唧。
  周一早上林丰收抱到小孩,小孩撑着他的肩膀指着南边,意思是出去转转。
  林丰收忍不住说:“你也就这个时候可人。”
  小孩才不管他说什么,梗着脖子“啊啊啊”的要出去。
  暂时没事,林丰收抱着他出去,林和平就去老车间。
  老车间里的工人,还是以前那些人。
  那些人跟林和平太熟,她刚一进去,王贵香就嚷嚷,“厂长有啥指教?”
  林和平瞥她一眼,就扫一眼其他人,“再过些天厂里的拖拉机就用不着了,你们回去问问谁想要,我按卖废铁的价格卖给他。”
  王氏想也没想就说:“要那个干啥?又用不着。”
  “买一副犁和耙,给人犁地耙地。”林和平道:“种水稻的地不能用,但种玉米的地好用。或者拉砖拉水泥,拉着村里人去县里。”
  众人一听这话,想到拖拉机上面有棚,阴天下雨都能用,纷纷对林和平说,回去就问问。
  林和平把这事交代下去,就去新车间,瞧着房子快落成了,就跟机器厂家联系,敲定送机器的时间。
  所有事情安排好,周四下午,林和平再次到部队。
  周建业一见到儿子,就抱他出去。
  孩子玩尽兴,睡着了,周建业这个老父亲累的腰酸胳膊疼,也趴在床上睡着了。
  林和平做好饭,到卧室看到父子俩大头挨着小头,无语又想笑,朝周建业身上一巴掌,“吃不吃?”
  周建业揉揉眼,发现外面漆黑一片,撑着床坐起来,“几点?”
  “快八点了。”林和平拉着他起来。
  周建业瞥一眼他儿子,“他呢?”
  “我们吃好再把他叫醒。由着他睡,半夜肯定会醒。”林和平道。
  周建业不禁说:“醒了还是我抱?”
  “你说呢?”林和平笑眯眯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