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悔改
  林和平明白他潜意思,没必要再考。想问以前怎么没听他提过。一想“以前”是前世,忙把话咽回去。
  周建业没注意到林和平的反常,直言道:“你认为转了正就跟分配的一样?”
  “都是正式工,还分三六九等?”孙氏不信,“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新社会讲究人人平等。”
  周建业顿时想笑。
  怎奈时机不对。
  周建业看着林平安说:“人家比你多上几年大学,有学历傍身,永远不可能平等。除非你有一门精湛的技艺,把大学生比下去。”
  林平安没有,林平安只会写写算算,不禁为自己的短识而感到羞愧。
  孙氏看到她儿子的脸通红,有些尴尬,没话找话,“你们聊,我去做饭。”
  周建业想说,你早该走了。
  然而,丈母娘不是妈,他和林和平又是合作关系,周建业敢这么说,林和平个暴脾气的就敢捶他。
  周建业看着林平安问,“你是不是党员?”
  林平安摇头。
  周建业:“你们厂提拔干部是考虑你,还是先考虑身为党员的大学生?”
  “大学生都是党员?”林平安问。
  周建业实话说:“你到大学入党,比在厂里容易。”转向林安宁,“中专院校也比厂里容易。现在知道和平为什么一定让你们复读?”
  林宁宁脱口而出,“考上学干啥都容易。”
  周建业点头,“有个前提,在学校里好好学。水货迟早会显出原形。”
  林平安和林安宁被他的话逗笑了。
  周建业见俩人不再眉头紧皱,一副压力很大的模样,“可以告诉我们答案了吗?”
  以前林平安和林安宁以为人生只有三条路,考上学、进厂做工和跟父辈本一样土里刨食。
  周建业的一番话把他们送到米字路口,还告诉他们随便哪条路都可以走,兄妹二人仿佛有了主心骨,立即给出答案——年底辞职。
  林和平不禁转向周建业,眼中尽是打量。
  周建业故意问:“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特聪明?庆幸下手快,不然就便宜别人了。”
  林和平瞪他一眼,起身去厨房帮忙。
  周建业跟上去,到门口被他岳母一脸嫌弃地推出来。
  林宁宁笑嘻嘻说:“姐夫,我娘说厨房是女人的地方,男人离远点。”
  周建业忍不住皱眉,“哪年的老黄历。”
  噗通!
  孙氏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
  林宁宁扑哧笑喷,“你完了,姐夫,敢说娘的规矩是老黄历。”
  “林宁宁,过来烧火!”
  孙氏的怒吼从厨房里传出来。
  林宁宁大声说:“就不烧!姐夫,教我骑车。”
  “天黑不许骑!”
  孙氏从厨房里出来。
  林宁宁跑他屋把车推出来,“这是我的,摔坏又不让你修。”
  孙氏:“不让我修你会修?和平,你又偷偷给他钱?”转向厨房里的林和平。
  林和平不禁叹气,“车子上上下下全是铁,咱们村都是土路,咣当扔在地上也摔不坏。”
  “谁说的,平安的车头就歪了。”孙氏指着林平安。
  林平安闻言也想叹气,“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拧一下就好了,不用花钱修。”
  林老汉一看娘几个又要叨叨起来,开口道:“车子是铁疙瘩,你不让宁宁骑,不会摔坏,能锈坏。”
  林平安的车子天天骑,村里的自行车也少,这边刚闲下来,那边就被借走,以至于孙氏从未见过生了锈的自行车,对这话半信半疑。
  林老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还能骗你?年底平安不去上班,回头你自己看看,到开春他的车子会不会生锈。”
  孙氏不再怀疑,又发现林宁宁跑了,到厨房就训林和平,“不准偷偷给宁宁钱。”
  林和平心说,我给你也不知道。
  一想她明天去送周建业,后天得去厂里报道,以后应该会住厂里,就卖个耳朵给她娘,由着她娘唠叨够。
  周建业没这么好耐性,见他丈母娘吃饭都唠叨个没完,饭后就拉着林和平往村西头去,试图躲远远的。
  “姑奶奶,姑爷,你们是像电影里一样去约会吗?”
  周建业下意识松开林和平的胳膊。
  林和平转头看去,“小三毛?大晚上不睡觉,往这边跑什么?”
  小孩这两天跟林和平和周建业混熟了,不再一见着他俩就战战兢兢,笑嘻嘻说:“我们要玩老鹰抓小鸡。”
  “玩一会儿就回家。”林和平道。
  小孩冲林和平扮个鬼脸,就喊他小宁爷出来当鸡头。
  周建业乐了,“宁宁当鸡头可还行。”
  林和平也忍不住笑了。
  周建业回头看一眼,小孩已推开大门,正往里钻。然而,没钻进去,就被闻声出来的林宁宁推出来。
  小孩子抱住林宁宁的胳膊,往人堆里拽,“那孩子出生时还没开展计划生育,那天怎么那么害怕?”
  “村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吓唬的。”林和平指着北面的墙,“你看看那什么?”
  周建业借着月光看到白墙上的红字,“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这边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林和平指着南边的墙,“我娘说这两年才写的。三毛是他们家老三,这边规定头胎是男孩,只能生一个,头胎是女孩,还可以再生一个。三毛上面是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本来老村长家想学我们家,两男两女,互相有个伴儿。计划生育一出来,计划就搁浅了。偏偏村头一面墙上还写着,生男生女都一样。都一样还那么规定。”不禁嗤一声。
  周建业看一眼满墙的标语,莫名想到早些年,“挺有咱们国家特色。无论干什么,都有个口号。”
  林和平顺着问,“你们部队口号是什么?”
  “为人民服务!”
  林和平愣住,反应过来朝他胳膊上捶。
  周建业条件反射般抓住她的手臂。
  身后传来一阵窃笑。
  周建业的手僵住,放开林和平,眼神催她,快走。
  林和平没想到这么多人没睡觉,大步跟上周建业,想起吃饭的时候他格外沉默,小声问, “你娘跟我娘比,谁更唠叨?”
  周建业站在空旷的路口,四周静的只剩虫鸣鸟叫,再也没有小孩子的嬉闹,大人的窃笑,深深吸一口只有乡间才有的新鲜空气,“半斤八两。你娘唠叨柴米油盐的小事,我妈唠叨我们不爱干净,天气好不知道晒被子,不知道把鞋拿出去等等。反正要是在我们家,我早跟我妈吵起来了。”
  林和平由衷说道:“谢谢。回头到你们家,我也尽量不跟你妈顶嘴。”
  周建业摇头,“我妈不会唠叨你,她比你娘要面子。”
  “也仅限彼此不熟的时候。在你家住上十天半月,跟你妈熟了,不唠叨才怪。”
  周建业不由得想到他妈早些年恨不得把他大嫂供起来,现在他大嫂和大哥闹离婚,他妈也没少使唤他大嫂做事。
  “你说这当妈的怎么就那么爱唠叨?”周建业说着,猛地转向林和平,“你以前也这样?”
  林和平反问,“你以前也这样?”
  周建业不禁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都没空唠叨,你觉得我有空吗?工厂里的事还唠叨不完,回家继续唠叨?你当我铁打的。”林和平说着,不禁白了他一眼。
  周建业仔细想想,上辈子他忙的时候,下了班只想吃饭睡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女人还是得有事业。”
  林和平:“没空唠叨你们男人?”
  “这是其一。其二过得充实心情好,看到淤泥也能赋诗一首,自然懒得抱怨。”周建业道。
  林和平挑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以后心情不好——”
  “与我无关!”周建业慌忙说。
  林和平噎了一下,“……还是不是男人?”
  “不是你男人,没必要体谅你。”周建业不等林和平骂他——活该上辈子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看在到目前为止,你我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部队找我。”
  林和平没好气地道:“我谢谢你!”
  “不客气。”周建业笑呵呵接道。
  林和平又噎了一下,不禁瞪着他,“谁谢你了。”
  “你啊。”周建业紧接着又说,“你娘该把厨房收拾好了,走吧。”
  林和平下意识问:“回去?现在几——忘了,你的手表给宁宁了。周一我去县里,再给你买块新的?”
  周建业:“这边款式太少,我到首都再买。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今年今日我帮你,明年今日你帮我。”
  林和平不由得想到周建业的兄嫂正闹离婚,周家人可能比她爹娘还难应付,就不再同周建业客气。
  次日下午,周建业登上火车,林和平回到家就去熟悉自行车。
  周一早上,把林宁宁送到学校,林和平就去镇政府报道。
  中午接林宁宁回家吃饭,下午姐俩到青潭镇,林宁宁去上课,林和平去有家食品厂。
  有家食品厂因发不出工资,工人不做事,生产不出东西,早已关门大吉。
  林和平打开锈迹斑斑的大锁,推开厚重的铁门,走进院中,险些被满院子荒草吓退缩。
  林和平稳定心神,翻开镇里给她的资料,有家食品厂占地二十亩,但只有两排青砖瓦房,每排只有九间。
  前排是厂长和会计办公室以及仓库和食堂,后排九间是生产车间。
  有家食品厂成立于三十年前,成立之初很是红火了几年。后来四处闹灾荒,有家食品厂不得不关门三年。
  三年后开张,又遇到那场席卷全国的浩劫,又不得不再次关门。
  七十年代初再次开张,然而,只撑了十二年。
  林和平合上资料,不禁感慨,“命运可真够曲折的。”
  “谁在哪儿?”
  林和平吓一跳,循声看到十来米外的石子路上,有一位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发黄,戴着眼镜的男子,不由得想起镇长同她说的那番话。
  “你是食品厂会计冯发展?”待人走近,林和平问道。
  冯发展拧眉打量一番眼前的人,落落大方,不像是农村人。可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脚上踩着一双黑布鞋,寻常的黑裤子白衬衣,红白格子外套,乌黑的头发梳成髻固定在脑后,跟县里那些头顶大波浪,脚踩小皮鞋的摩登女郎比起来,又不像是城里人。
  心底忽然一动,冯发展忙问:“你你——不会就是,就是镇长昨天说的那个,那个新厂长吧?”指着林和平,满脸不敢置信。
  林和平知道她这个年纪,作为厂里的一把手,着实过于年轻,哪怕这个厂和倒闭没两样。
  “不像?”林和平故意问。
  冯发展下意识点头,又忙抬起来,“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年轻——年轻好,年轻有为!”
  林和平摇头失笑,“别解释了,我懂你的意思。我跟镇长说,先来看看,琢磨出个章程,再向他汇报。”其实是向主抓经济的县长汇报。这个有家食品厂坐落于青潭镇,但归县里管,“镇长说你天天过来,我可能会遇到你。既然来了,随我进去看看。”
  冯发展不禁问,“您还没进去?”
  林和平指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刚打开。”说着朝里走。
  冯发展忙跟上去。
  里面不出林和平所料,空地上长满了草,屋里各种味儿,熏得林和平捂着鼻子出来,问冯发展,“厂子停多久了?”
  冯发展实话实说:“一个半月。”
  林和平皱眉,“不是才两个月没发工资?”
  冯发展:“上上上个月只给一半。上上个月工人就不好好做事。上个月月初,这个厂就彻底关了。”看着往日鲜活的工厂即将变成一片荒芜,冯发展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个厂对林和平来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她又多年没回来,都忘了有家食品厂生产的月饼的味道,可以说对它没任何感情。
  林和平对于冯发展的可惜,无法感同身受,“听镇长说包括你在内,有二十一名工人,这二十一人是正式工,还是一部分临时工,一部分正式的?”
  冯发展对这个工厂太熟,无需回想就能给出答案,“没临时工。但有门路的都调去别的厂。没门路的,估计也不愿意回来。每天来到厂里啥事没有,还不给工资,不如在家闲着。”
  林和平:“这两天你挨家挨户统计一下,调走的就把他们的档案全部调走。没走掉的,告诉他们,二十号到厂里开会。不来就当旷工处理。”
  冯发展不禁说:“咱们厂都发不出工资,当旷工处理也没用。”
  林和平太过年轻,工人也不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她想让比她年龄大的工人听她的,就要立威。
  林和平见冯发展根本没听出她潜意思,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上面敢让她过来,定会给予支持,便直言道:“按我吩咐的去做。否则二十号那天,你会被调到哪儿去,我可说不准。”不待冯发展开口,转身往外走。
  冯发展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哎,你你——”
  “我叫林和平。”林和平冲他挥挥手,背上包,跨上自行车,“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我再过来。”
  冯发展张了张口,眼睁睁看着林和平一溜烟没了踪迹。
  冯发展望着空旷的远方愣住。
  哐当!
  冯发展打个寒颤,扭头看去,大门又被狂风吹的晃动一下。
  冯发展下意识过去关门,看到锁是开着的,钥匙不见了,“她还真打算三天后再来?可县里都发不出工资,来了有啥用?难道她有钱?”
  又想到林和平脚上的布鞋,堂堂一厂长,有钱不可能穿粗布鞋啊。
  冯发展回到家中就把林和平交代的事抛之脑后。第二天去厂里看一下街上的二流子别偷厂里的破铜烂铁,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林和平的那番话。
  冯发展觉得林和平不像同他开玩笑,也没必要同他开玩笑,毕竟,他跟林和平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望着荒草及膝的院子,冯发展陷入深深地犹豫中。
  然而,犹豫半晌,也没能决定下来。
  冯发展蹲下,对自己说,从他脚边开始拔草,拔到门口是单数,就听林和平的。
  到门口,是双数,冯发展心底莫名失望。
  他其实也有两个月没领到工资,坚持每天来看一眼,一是对工厂还有点感情,而是担心少了东西,上面领到把他调去煤场窑厂或牧场养牛。
  冯发展站起来,整个人愣住——门槛上竟然还有一根草。
  冯发展揉揉眼角,顶多一寸长的嫩芽被风吹到左摇右晃,非但没断,看起来还很开心的样子,仿佛在说——任尔东南西北风,看你能把我咋地。
  冯发展双手叉腰,回头看一眼即将要被荒草淹没的厂房,难道它不是要就此败落,而是刚刚开始。
  冯发展转过身,拔掉那根小草,“我就信你一次!”
  到办公室翻出工人资料,打算挨家挨户探访,千里之外的周建业到家了。
  周建业料到他前妻回到首都,会把一切推到他身上,他爸妈饶不了他。
  果然,等待他的是三堂会审。
  周建业走到门口,放下包,做好随时翻/墙越狱的准备,道:“爸妈,你们听我解释,她让我在离婚和转业之间——”
  “你闭嘴!”两鬓斑白的老人怒吼。
  林和平倘若在此,定会惊讶,因老人跟三十五年后的周建业一般无二。
  老人不是旁人,正是周建业的父亲,手里还拎着个小三毛手臂那么粗的擀面杖。
  孙氏手中的擀面杖很难落到林宁宁身上,周父手里的擀面杖没少落到周建业身上。
  同是家中老小,林宁宁的哥哥姐姐会护着,周建业的哥哥姐姐只会帮他爸妈拽着他,方便爸妈揍他。
  周建业见他妈他哥他嫂他姐他姐夫都没有开口的打算,不敢再解释,不然就是死不悔改。
  “我本来还想说,我结婚了,既然——”
  “你说什么!”
  沙发上的一众人齐声问。
  周建业见他爸脸上的怒火转为震惊,心中一喜,翻出结婚证,“又结婚了。女方老家青潭镇的。学历跟你们前儿媳妇一样,跟她同岁,长得比她好。”说着递过去。
  周父不信,冲长子使个眼色。
  周建业的大哥周建军过去打开结婚证,不禁惊呼,“林和平?!”
  众人同时把视线转向周建军。包括周建业。
  周建业忙问:“大哥认识?”
  “你大嫂的学生。”周建军此话一出,他爱人不由地起身。
  周建军立即把结婚证递给他爱人。
  周建业很是意外,这么巧的吗?看来今天这顿打免了。
  林和平个暴脾气的还真是他的福星。
  看在她间接帮了他一把的份上,待会儿帮她多骗点创业资金。
  周父看到大儿媳和小儿子脸上的意外之色,便知周建业说的是实话,放下擀面杖,“拿来给我看看。”
  周建业的大嫂忙把结婚证递过去,随即想到不对,“我怎么记得她早就结婚了?”
  “他丈夫是个二椅子。”周建业一直留意着父母的神色,见二老已被林和平吸引过去,仿佛忘了他,便往客厅里移两步。
  “你说什么?!”
  周父猛地抬头,周建业脚步一顿,随即往后退两步。
  周父看到他的小动作,莫名想笑,但在问题没弄清楚之前,依然摆出一张阎王脸,指着对面的沙发,“过来!”
  周建业吞口口水,“坐一天一夜的车,腰疼,不能再坐。”
  周父再也绷不住,笑骂道:“老子还能吃了你!?”
  周建业心说,您能打死我。
  “有什么话您赶紧问,我快困死了。”周建业催促道。
  周父知道小儿子打定主意不过来,“二椅子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林和平跟他过不下去,就回老家办离婚。他们的结婚证是在青苗县办的。正好那天我也去。”周建业停顿一下,开始胡诌,“我之前就听人说过她前夫的事。回去的路上,我俩聊一会儿,发现很聊得来,就去领了个结婚证。”
  “领了个结婚证?”周父惊叫,“结婚这么大的事——”
  周建业是真困,忍不住打断他爸的话,“既然是大嫂的学生,大嫂想必也了解她。你觉得她怎么样?”
  周父不由得转向大儿媳妇。
  周建业的大嫂点头,“挺不错一姑娘。当时我还可惜建业结婚了,她也结婚了。可是,就算你俩觉得合适,也得跟家里人商议商议啊。”
  “对!”周父道。
  周建业:“我也想,可我有时间吗?”
  众人想起周建业的工作,不由地沉默下来。
  周父满腔怒火也化为乌有。
  周建业心底惊呼,警报解除!
  走到他爸对面坐下,“还有个事,趁着今儿都在,我一并说了吧。”随即把林和平打算接手破败的有家食品厂,带领乡亲们致富的事大致说一遍。
  说的过程重点说林和平的才能,末了才提钱的事。不待他家人拒绝,又说明年年底还他们一倍。
  周建业的兄嫂和姐姐姐夫心动了。但周建业知道他们没多少钱。
  他们家工资最高的是他爸,其次是他妈,大头得两位老人出。
  周建业的父亲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周建业的妈退休前一直为人民服务。
  刚刚听到林和平不在县里享清福,请调食品厂,两位老人就觉得小儿子这次没看错人。继而听到带领父老乡亲致富,周父就觉得林和平不错。
  周建业最后说还他们一倍,周父就转向他老伴儿,只因钱都是她存的。
  一直未开口的周家妈妈抬头看向小儿子,“钱还不还我们都行,三年之内必须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