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脑吹
  林和平被噎住了。
  林家一众盯上周建业,等他表态。
  周建业苦笑,“我也想,可是车得送回去。”
  众人想到外面的绿吉普,不约而同地往外看一眼。
  老村长沉吟片刻,“这个好办。你那边离咱们这儿不远,你前面走,我驾车跟着,回头把你拉回来,过两天再把你送过去。建业,能在咱们这儿过几天?”
  周建业一天也不打算过。
  然而,他不忍心伤害淳朴的林家人。
  林和平也不好让周建业为难,毕竟,结婚是她提出来的。
  “建业他——”
  周建业打断林和平的话,“可以过两天。我过几天得回首都,把我跟和平的事告诉我爸妈。”
  老村长忙问:“你爹娘还不知道?”
  周建业胡诌道:“我打电话跟他们说的。他们很高兴和平也在这边。”看向他岳父岳母,“和平担心碰到段其智,打算明年再跟我回去。那时段其智也该结婚了。我怕我父母误会和平不让我回去,才决定回去一趟,把我俩的事解释清楚。”
  老村长不禁点头,“你想得周到。不错!”对林老汉说,“老叔,建业这孩子不错!”
  林老汉也喜欢当兵的人,今儿虽说一声不响的来了,但又是鱼又是肉又是鸡,买的糖果还没分完,给足了他面子。
  现在又说出这番话,林老汉不舍得为难他,“明天再过来,不差今儿一天。”
  孙氏眉头紧锁。
  王氏手中的筷子啪一下放在桌子上。
  周建业的眼皮猛一跳,今天不留下,林家的几位长辈得记一辈子,“我把车送回去,让我战友送我过来。”说着看向林和平。
  林和平相信周建业的人品,她不点头,周建业不会碰她一指头。
  林和平:“你得早点回去。临时找人送你,不一定能找到。”
  周建业点头,“我还得收拾几件衣裳。”
  林和平她二婶王氏脸上露出笑意,招呼周建业,“快吃,吃好就走。”
  饭毕,周建业并没有像甩手掌柜似的立即走人。
  俩人签协议之前,周建业答应林和平帮她摆平家人,就把好女婿做到底,帮着收拾碗筷。
  林老汉和林宁宁平时都很少动手,周建业的举动把孙氏和王氏妯娌二人吓得不轻,连忙夺走碗筷,让他歇着去。
  老村长的妻子帮着两人把东西移到厨房,就忍不住和俩人说,“和平这个丈夫比之前的那个,好百倍是夸张,但也有十倍。”
  王氏连连点头,“以前听说军人脾气大,我还担心他分糖果的时候,笑呵呵的样子是装的。没想到真是个好脾气的。”转向她大嫂,“说句你不爱听的,我都担心和平欺负人家。”
  孙氏以前都向着她闺女,大概被周建业的勤快吓得不甚清醒,附和道,“已经欺负了。你没看到她拍周建业的样儿,我离很远都替人家疼得慌。你说她这是啥命?前一个是首都的,这个还是,反而比前一个好。”
  王氏笑了,“你就别羡慕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孝顺,你和大哥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老村长的妻子连忙拍王氏的手臂,示意她朝外看。
  王氏转过身,看到林宁宁推着自行车往外去,周建业扶着车后坐。王氏忙放下刷到一半的碗,走到院里果真听到周建业让林宁宁上去试试。
  “这是教宁宁骑车?”王氏回头问孙氏。
  孙氏:“是也是宁宁闹着要学的。和平就是太惯着他。”
  王氏懒得同她争这点,故意说:“宁宁学会了,让宁宁教教我。”
  孙氏瞪大眼,急道:“你又不上学!”
  “我以后上班。人家和平说了,食品厂扩大,从咱们村招人。我是她亲婶子,她不招我,别人可不敢跟她干。”王氏道,“听说外面不给钱的小老板特别多。”
  孙氏:“和平是国家的人。”
  “咱们县穷,食品厂两个月没开工资了。”王氏之所以这么清楚,就是听她妹妹讲的。
  这点孙氏不知道,不禁担心起来。一想她闺女说要买机器,肯定开得起工资,“她不给你工资,就去找她领导。”
  王氏不过随口一说,真不给工资,她也不会去。她家还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
  碗筷冲洗干净,王氏擦擦手,就对孙氏说,“我出去看看。”
  孙氏担心她要学车,一不小心再把她家的新车子摔出个好歹,锅台擦洗干净,就和老村长的妻子往外去。
  发现王氏远远地看着,孙氏放心下来才回屋喂猪。
  老村长的妻子了解她,见状无声地笑一下,喊小三毛去上课。
  林宁宁的双手突然抖动,周建业慌忙扶着他,“小心!”
  “明天再学,我得去上学。”林宁宁本想喊姐夫,怎奈这个姐夫太新,他喊不出口,干脆略过,“你也快回去吧。”
  周建业看一眼腕表,“再学一会儿,我送你。”
  林宁宁试探着问:“开车?”
  周建业微微颔首。
  林宁宁惊得忙找他大姐。
  林和平笑了,“让他送你。”说着走过去,“我扶着你,再骑十分钟。”
  十五分钟后,周建业才送林宁宁去上学。
  林宁宁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学校就到了。
  踏进学校大门,长这么大第二次坐小汽车的林宁宁还跟做梦一样。
  直到全班同学围上来打听绿吉普,林宁宁才确定自个没做梦,他姐夫变了,还比上一个好,对他好,对他姐也好,对他爹娘也好。
  林宁宁忍不住笑了。
  “完了!班长傻了!”
  不知谁惊呼一声,林宁宁回过神,“你才傻。”掏出兜里的糖果,“我还想——”
  后面的字没说出来,糖被抢个精光。
  林宁宁不禁大骂:“土匪!给我留一个!”
  “我的天,还是奶糖?”林宁宁的同桌举起一个糖,“你大哥结婚,还是你二姐嫁人?”
  大姐嫁得好,林宁宁不觉得二婚见不得人,“你们不是想知道开车的那人是谁?我大姐夫!我大姐嫌以前那个小气,她婆婆对她不好,跟那个离婚之后,就嫁个大学生军官。”
  一群少男少女露出崇拜的眼神,齐呼,“你大姐好厉害!比你厉害!”
  林宁宁很得意,“那当然。我大姐夫还要来接我放学呢。”
  周建业并没有提到这点,但林和平有说,林宁宁不担心被放鸽子,也没想到放学后,向来听到铃声就跑的同学们不跑了,跟着他去“膜拜”大学生军官。
  林宁宁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让你吹牛!丢人丢大发了吧。
  周建业没让他小舅子的面子落到地上。
  答应林家人晚上过来,周建业又请好假了,到部队也没耽搁,收拾一下衣裳,把他这大半年攒的钱带上,就让战友送他到清河村西头。
  放好行李,听说林和平要去接林宁宁。周建业很担心几十年没骑过自行车的人,把阳光开朗的小舅子摔成傻子,二话不说,抢走自行车去接林宁宁。
  傍晚有点凉,周建业又把夹克衫套上。
  现在大街小巷流行的是光夫衫和喇叭裤,身着西裤和简单的夹克衫的周建业在一群喇叭裤中间,出奇的亮眼。
  林宁宁班里的男生女生看到支棱着自行车的周建业,不禁感慨,“你姐夫真好看,跟电影明星似的。”
  “我还想攒钱买个喇叭裤,没想到这种裤子也能这么好看。”
  不知谁说一句,林宁宁的小心脏一凛,连忙把想买喇叭裤的念头甩出去,与有荣焉道:“我姐夫必须得好看,不然配不上我姐。”
  有人忍不住问:“你姐很好看?”
  林宁宁点头,“我姐是我们家最好看的。像我这种都属于丑的。”
  周建业迟迟不见小舅子过来,推着车走到跟前,不禁打量熊孩子一番,桃花眼,和林和平一样的鹅蛋脸,高鼻梁,虽说满脸稚气,也能看出日后定能迷晕一个团小姑娘。
  难怪他岳母抱怨,林和平惯着他。
  他有这么一无脑吹弟弟,也得把熊小子当亲儿子疼。
  “宁宁,走了,我来的时候你大姐都做饭了。”周建业打断少年的炫耀。
  林宁宁冲同学们挥挥手,转身跨坐在后面,“姐夫,我姐咋没来?”
  周建业的眉头一挑,好小子!
  这么快就接受他,他是不是得给点甜头?
  周建业:“你姐骑车不会载人。饿不饿,买几个包子吃点垫垫再回去。”
  “不用,我们回家吃。你买的肉不吃,明天就臭了。”林宁宁看到眼前宽厚的背,莫名想到十年前,趴在他姐姐背上的一幕幕,“姐夫,我那个姐夫对我姐不好,你是军人,不能像他一样。不然,不然就是给你们军人脸上抹黑,给你们部队丢人!”
  周建业无声地笑了。
  林宁宁没等到回答,急了,“姐夫!”拔高声音。
  周建业:“给我个胆子也不敢。你姐发起狠来能整死我。”
  林宁宁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我姐是个讲道理的人。”
  周建业想说,那也分人。
  可惜周建业不敢说。
  万一传到林和平耳朵里,他今晚估计得打地铺。
  思及此,周建业不禁皱眉,林和平睡的那张床是她妹妹的,他睡上去不合适吧。
  林和平也想到这点,就找她娘再给周建业铺张床。
  孙氏不明白,“铺啥床?安宁那张床——”安宁两个字说出来,把余下的话咽回去,“咱家除了宽板床,只有绳编的床。可是绳编的床只能睡一个人。你俩还是要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