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贼(1)
  好不容易收了粥摊子。诗阳风风火火的回了自己的府邸。盘算着去算算自己的阳寿。
  这刚跨过门槛就望见盛阳殿殿门前跪着两列丫鬟家丁。
  这阵仗,也就只有他皇兄了。
  于是乐呵呵的跑过去。一进去就看见两个人。一个在正位上喝茶,另一个瘫在一旁的椅子上。
  于是喊了一句,“皇兄,柳丞相,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
  诗霖自然是不会理会他,只有柳之涸从椅子上微微坐正了,道:“小王爷的粥,熬的真叫一个……好。”
  诗阳瞄了一眼旁边喝茶的诗霖,猜这丞相定是被撑着了。于是坐到另一侧,道:“还好,还好。”
  眼瞧着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也说不到正经的地方去。诗霖终于把杯子一放,开口问到:“我这儿有一桩善事,你要不要做?”
  善事?
  诗阳一听见这俩字,比以前听见醉三秋的美酒还激动,道:“要啊!当然要做!”
  柳之涸噗嗤一笑,然后低着嗓子问道:“小王爷可知道近几日皇城出了什么案子?”
  案子?诗阳眉头一皱,他又不是衙役官员,哪里知道有什么案子。
  于是乖乖的摇头。
  柳之涸也猜到诗阳是不知晓的,便依着一种神秘又稀奇的口气,道:“近日啊,皇城少了很多妙龄女子……”
  ……
  开春的天气尚有些冷,自从皇帝和丞相走了之后。这穿着白衣的少年就一直在庭院里杵着。
  安莹生怕这诗阳刚醒来没几天就再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劝他也不回去。还拿着他那把扇子,来来回回在手里摩挲。嘴中念念有词:“采花贼?让我一个昔日的采花贼去抓采花贼?笑话啊笑话……想我小王爷也是皇城一大少女杀手……”
  安莹听了大概半个时辰便也不劝了。就坐在庭院的回廊里面看着。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诗阳猛的一跺脚,喊到:“给我三天,三天我哪里能知道那采花贼是谁啊!”然后终于沉默了。安莹暗自庆幸这小王爷终于是念叨累了,就听见诗阳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得去趟刑部。”
  然后招呼着家丁备马,还没一刻钟就出了门。
  骑马到了刑部的御史台。诗阳就觉着自己的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翻身下了马,搓手摸摸冻红了的鼻尖,便拿着自己的牌子进了御史台。
  也没叫什么人来,一个人进了存放皇城案综的阁楼。
  掌管阁楼门房钥匙的小官找了半个时辰,终于替他抱来了一摞册子。
  “这么多?”诗阳抱着暖炉的手一僵,义愤填膺道:“这皇城两年就有这么多男子欺负人家姑娘!?”
  谁知那小官乐呵呵的摇头,中气十足的道:“回小王爷,也不全是!也有那男子欺负男子的!”
  “……”诗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吗?”
  那小官脸一红,连声道,“不是不是,小王爷。”
  诗阳也没心思讨论这谁欺负谁的问题,一拍卷宗,道:“你多找几个帮手,把这里面犯了罪且现今放出来的人找一找。”吩咐完了之后,便朝隔壁去了。
  这隔壁呢,正是户部。
  进了户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把一张写了名字的纸拍到了户部侍郎的桌子上。
  “这几个女子都是谁家的,大人去查一查……嗯……然后送到小容将军府上。”
  说罢之后更是没做停留 直接跨上马走了。
  天色已晚,快马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还未下马就看见将军府的家丁迎上来,“小王爷,要我等去禀报容将军吗?”
  诗阳下马,把缰绳递给家丁,摆手笑道:“不必不必。本王直接去。”
  家丁笑容可掬,应声道好,连忙去拴马了。这边就听见小王爷声音清亮的吆喝着:“荣将军~”便跑进了府门。
  诗阳一路穿过花园和回廊,直朝着主屋去了。也没顾着敲门,杵在门口就打算嚷嚷。
  “容~”一个字刚出口,诗阳就发现屋里和平时不怎么一样。
  “滚出去!”果然,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诗阳活吓了一个激灵。
  “容淮言!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容淮言?他不是去打仗了吗?”脑子里刚蹦出来这个想法,诗阳就一口口水把它咽到肚子里去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自己睡了快一年。
  “不过他来这儿干嘛?”一瞬间,诗阳想到了吏部小官的话。
  “男人……欺负男人?!”想到这儿,诗阳也不敢往下再想,从腰间抽出了那把素白的折扇,便一脚把门踹开。
  这门一开,容淮言正好准备“滚”出去。见着诗阳也是一惊,就按着礼数行了个礼,“臣,见过小王爷。王爷与容回先聊,臣……告退。”
  诗阳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屋里走。正看见茶杯碎了一地,容回站在那梨木桌边上,脸被阴影遮住了一半,看不清什么表情。
  诗阳拿着扇子戳戳他,“他来做什么的?”
  容回叫了丫鬟进来收拾了地上支离破碎的瓷片,扯了个笑容在脸上,“没做什么。”
  诗阳撇嘴,心道,还没做什么?这亏了没做什么,不然看你的样子都能把人吃了。
  两人都坐好了,丫鬟沏了壶茶送过来。容回便开始盘问起来:“你这是专程来看我?”
  诗阳抿了一小口茶,笑嘻嘻的摇头。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容回还是配合的又问:“说吧,何事?”
  一旁的白袍人拿着扇骨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道:“等一会儿就该有人来了。”
  这不,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吏部和户部都差人来了将军府门口,还递上来两份手抄的卷子。
  “诗阳?!”容回扶额,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诗阳早习惯了容回这副表情,一脸真诚道:“这采花贼连我铠凰城都不放过,简直欺人太甚!”扇子狠狠拍了一下桌面,又继续道,“我这不是来和你商量一下,怎么把这不齿之徒下狱嘛。”
  容回看一眼笑的人畜无害的诗阳,也料定他这是为了做做善事来换日子。于是也不好说什么,“嗯”了一声便拿起卷宗看了起来。
  “你怎么看?”诗阳接过一本容回看完的卷子就端详起来。
  容回托着下巴,回到:“这明摆着都是大家闺秀被劫去了。”
  “那六个姑娘都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且家里非富即贵。”容回接着说,“自然,这些个姑娘也都待字闺中,并无婚嫁。”
  诗阳顿首,“今儿个晌午我在粥摊子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女眷谈起了这事儿。说是什么东方将军家的小姐前日丢了,都报了衙门,可尚未得到消息。”
  又接过另一本户部的卷子,接着说:“后来我一想,这东方将军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何况这是把人家家女儿偷走了。于是就跑到吏部要了以往做过和档子事儿的人名。”否则要是个新手,刚开始就如此娴熟,那就太可怕了。
  容回也赞同的点点头,“东方将军家的家丁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决不亚于沙场厮杀的将士。”
  诗阳一只手摩挲着那把折扇,另一只手把卷子丢到桌子上。“所以啊,要么是这个采花贼武功极高,甚至可能有些法力。要么就是……”他捂嘴一笑,“要么就是这采花贼样貌英俊、风流倜傥,这群小姐自愿去跟人家走了。”
  容回白了诗阳一眼,正经道:“如果这群富家小姐还平安无事,那采花贼一定把她们藏起来了。”也就是说那人估摸着也是在皇城里,且极其熟知铠凰城的大街小巷。
  “你说这人也是奇怪,为何偏抓富家小姐?难不成有什么过节?”诗阳胡乱翻着桌子上的那本卷子,须臾道:“不过,我倒是真心觉着,这采花贼真是和以往的不同。”
  “怎么不同?”容回顺着话问。
  诗阳咂咂嘴,翻开户部送来的那本卷宗,指着一个圈了红的名字,道:“这位小姐啊,我有幸见过……怎么说呢?”他费力寻找词语来描述,“就是……比你我二人一起还要再重上一些。”
  容回一怔,真的是……不一样啊。
  “我就在想,他可能真与谁家有仇。或是被欺压过的,于是抓了几个富家小姐来泄气。”诗阳叹口气,“可这怎么找人去?总不能一家家问,你们欺负过谁吧?”他想着,就算真的要问,那怎么说也得写一屋子人名。
  容回也觉着有道理,伸手摸摸已经冷了的茶杯,又看窗外早已经点上了灯。才道:“近日你也累了,又是粥摊子又是跑吏部的,不如早点回去歇了。”
  诗阳托着下巴,望一眼窗外,又看向容回,也不知怎么就想起,埋怨道:“我就说让你建宅子的时候离我近些,现在我还要大半夜的回去。”
  容回把两本卷宗往他怀里一塞。“我找人送你回去。待明日下了早朝,再一起去趟东方家。”
  诗阳这才起了身,抱着卷宗欢快的点头。“送就不必,我回了。”说完就不顾着容回在后面的嘱咐,出了门。
  出去了才发现外面飘起了小雨。春雨总是蒙蒙的细。
  白衣少年把素扇塞进怀里,生怕细雨润湿了。便走进了华灯初上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