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探花回乡
  宴席过后,董府又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一阵,快入冬了,大家各自忙了起来,备年货的备年货,算年帐的算年帐,似乎也都忘了那日宴席的不快,二夫人在老爷的吩咐下也不敢多事,而少卿到底给二哥几分薄面,不得已碰见二夫人,互相心照不宣地各自避开,不得已回个礼就各办各差去了,倒是恢复了往日的自在,隔三差五的就唤左呼右,吆喝着几个在二夫人看来是狐朋狗友的少家子弟去城里最好的酒楼醉风楼喝酒。
  这会,日子已到晌午,少卿才从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儿什么日子了?”墨香正给自己穿衣,少卿随口的问了问。
  “少爷,今儿已经是初四了。”墨香为少卿理了理衣角,看起来愈发整洁了些。
  “都初四了,”少卿漫不经心的拿起桌上端盘里的盐水漱了漱口,“不是说三老太爷过些日子就来吗?这可都过了好些日子了。”
  “少爷,”墨香边说又边将桌上的点心端在少卿面前,这可是少卿最喜欢吃的虾粉卷,少爷还夸过自己,这藏香阁里,就属自己做这道点心做的最合他的心意了,“我早就听说这三叔公向来喜欢四处游历,或许这会儿又被哪处的美景迷住了,耽搁了些时日罢了。”
  “算了算了,”少卿没多计较,“突然想去哪就去哪,大哥大婚他都没来,去给三叔婆拜祭去了。”
  “三老太爷对妻子真是用情至深呐。”墨香有些羡慕了。
  “怎么?”少卿有些戏谑地说,“墨香你也想嫁人了?放心,等明年开春,少爷我帮你找们好亲事。”
  “哪里的话,奴婢只想伺候在少爷身边,照顾少爷,奴婢不想嫁人。”墨香有些着急了。
  “那可不行,墨香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春天,本少爷一定要把你嫁了。”看着墨香着急的样子,少卿似乎更开心了。
  “少爷,这是要赶奴婢出府吗?少爷,奴婢一心只想好好陪在少爷您的身边,绝无二心啊。”墨香倒是当真了,噗咚一下跪了下来。
  “你看看,你还当真了,你想留就没人能赶你走,你啊,想留多久留多久。”少卿见状,连忙扶住墨香,过去也开过这样的玩笑,怎么这会墨香反应这么大,再说自己当真是为墨香考虑,估摸着明年墨香也都快十九二十了,再拖几年,想嫁都难了。
  “少爷,少爷,老爷请你到前厅去。”门外有个小厮过来传话。
  墨香连忙擦干了眼泪,方才三少爷的话无疑是让自己定下心来了,听着门外小厮的话,开了房门,“好没规矩,有话禀报难道不知道先让丫鬟通传一声吗?”说了又看了一眼门边守门的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倒有些不忍心了,声音放缓了些说,“下次长些记性,不要再犯了,惊扰了少爷不好。”
  少卿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连规矩是什么都不知道,总之,有墨香在,一切放心,反而自顾自地坐着吃起虾粉卷来。
  “这位姐姐见谅,”小厮低着头说,“只是老爷让小的快些来传,说是新科探花郎来了。”
  “新科探花郎?平白无故的来我们董家做什么?”少卿虽有些好奇,但还是毫不顾忌地吃着虾粉卷,又喝了一大口茶。
  “三少爷,您还不知道吧,”这小厮说道这是一脸喜色,“新科的探花郎正是沈世钧沈公子啊。”
  “当真?”少卿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高兴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好个沈世钧,自己当初果真没看错人。
  “当然,老爷正在前厅陪着呢,可是探花郎几次问过三少爷了,急着见您呢。”小厮恭恭敬敬地说。
  哪里是急着见自己,只怕•••心里这样坏想着,可是嘴上连忙应和着,急着就往屋外跑,临出门,又连忙吩咐了一句,“把梨香喊上去前厅,快些。”
  “三少爷,这般不合适吧,还是将沈公子请来藏香阁好些。”墨香劝了一句。
  “也行,”少卿想了想,墨香说得在理,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这让梨香去前厅,别说这董府上下,只怕不出几日这全扬州城的都知道了,“总之,你去快些告诉梨香,她沈哥哥回来了。”说完,便急急的出了门。
  前厅里,董老爷陪着这新科探花郎说着客气话,一旁的二夫人更是细细的观察,这新科状元郎年轻有为不说,这举止,这气度,又长这叫个俊逸潇洒,穿着一身青衫,听闻昨天才回扬州,今儿就亲自来府上拜访,虽说是个探花,可天下读书人多如蝼蚁,也是令董府生辉了不少。
  “看着探花郎如此年轻,可曾娶亲?”二夫人终于趁着空档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二夫人客气了,晚辈过去只为苦读诗书,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娶亲之事,为曾考虑。”沈世钧说得尤为客气,可心里却在念叨着,这少卿怎么还不出来。
  “是嘛。”二夫人不禁喜形于色,看着这沈世钧比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可是强上百倍,知府家的公子虽然有些名气,可这几日自己四处想着法子巴结知府夫人,才知道,原来知府家的公子便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青楼酒楼无一不沾。“那就好,那就好。”
  “知秋。”董老爷见二夫人失言,不禁提醒了一句,可又怎么不懂这叶知秋心里的如意算盘,“公子笑话了,贱内最近忙着为小女寻好人家,见公子彬彬有礼,气度不凡,自然多问了一些。”
  “无妨,”沈世钧倒不生气,“其实今日前来还是特地拜访府上三少爷,这等了好些时候,可是三少爷还在休息,世钧是否打扰了。”也是,等了这么些时候,虽说和少卿想得没错,自己是特地赶回来看望梨香的,可是,少卿不仅是自己的知己,更是自己的恩人,要说这第一想见的是梨香,那第二想见的便是这人们嘴里的混世魔王董少卿。
  董老爷一听世钧有要走的意思,又摆摆手,召添福听他吩咐,“去藏香阁将三少爷领来,睡着了也给我拎起来。”
  添福正欲出厅堂的时候,却听到这终于露面的三少爷十分有特点的一声开怀大笑。“哈哈,好小子,沈世钧,探花郎。”
  沈世钧一听,这正是自己那混世魔王好兄弟,拘束了一上午了,就喜欢少卿这不拘小格的作风,一时竟忘了自己还在董家正儿八经的接待贵客的前厅,继而也放情唤了一声,“董兄,你可是终于来了。”
  两人一见面,沈世钧不禁都有些泪眼婆娑了,想当年自己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在集市靠为人代写书信为生,那日被知府家公子欺负,是少卿为自己解围,时常来看看自己的新作,之后更是时常让人照顾自己的生计,还记得,自己不想再依靠这种救济而活,在一次病重时,宁死不收少卿派人送来的银两,少卿竟亲自来自己的寒舍,却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反而将自己最钟爱的古书词集一股脑的全扔到了地上,撂下了一句,“既然不想要我的银子,好,你便考个功名来,证明你可以。”
  “我做到了。”沈世钧看着少卿,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自己决定考功名后,少卿不仅借了自己找讲师的银子,上京赶考的盘缠,还许诺为自己照顾自己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郁兰,这份情谊,自己只怕是今生也报不完了。
  少卿看着沈世钧,好小子,自己当日不过不想让他继续颓废下去,倒还真弄了个探花回来,口里却随意说着,“做到了?你这不得至少考给状元来,我可不让你把人带走。”后面这个人自然是说沈世钧的未婚妻郁兰了,也正是自己藏香阁里的梨香,这沈世钧自上京去到现在已经快是一年了,这一年自己可是尤其小心的帮他金屋藏娇呢。
  “少卿,怎么和沈公子说话的,沈公子是咱们董府的贵客,不得无礼。”董老爷却是毫无防备的被少卿吓到了,方才与沈公子聊了许久,却都是些体面的客气话,自然还是不知道这少卿和今年新科探花郎还有这段情谊。
  “无妨,世伯,”如今一见少卿,倍感亲切,不仅将称呼都改了,“算起来,少卿不仅是我的知己,更是我的大恩人,当初若不是他一直相助,恐怕晚辈如今只是个在集市卖字的落魄书生。”
  三言两语便将董老爷堵得哑口无言,怕是董老爷自己都没想到,这平常混混沌沌的小儿子还会这样的壮举,可这旁边的二夫人可是有些后悔了,自己与少卿本就水火不相容,这少卿又是这探花郎的好友更是恩人,这会刚打好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随意寒暄了几句,少卿和沈世钧自是心照不宣地告退了,这梨香,现在应该唤作郁兰,怕是在藏香阁等急了。
  还当真是等急了,藏香阁的院门外,分明站着两个人,不用说,一个自然是郁兰,另一个便是墨香。
  “还是进去到院子里等吧,这站在门口,人多口杂的,像个什么样子。”墨香扶过郁兰的肩,这小丫头紧张得厉害。
  有了上一次金海棠的事,郁兰对墨香自是事事听从,随着墨香进了院子,可嘴上问着,“你说,世钧考了探花回来,会不会喜新厌旧,不要我了?”
  “傻丫头,他要是不要你了,会急着来董府拜访吗?我看他来请少爷是假,想快些见你才是真的。”墨香在一旁安慰道,这样真好,心爱的人高中回来,迎娶自己过门,这样的事,墨香心里是想都不敢想的。“放心吧,想是老爷夫人和探花多说了些话,耽搁了,待会少爷定会带着你的沈哥哥来找你。”
  话语刚落,便听到院外三少爷喊着,“梨香,有贵客来了。”
  郁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和世钧有一年没见了,两年前自己本来可以得偿所愿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沈世钧,可偏偏造化弄人,知府家的公子却要强行收自己做小妾,兜兜转转,幸而三少爷从中帮忙,不仅助世钧上京考取功名,更是将自己带进董府,免受那浪荡子不罢休的骚扰,名义上是丫鬟,可自己从未干过什么累活,受过什么委屈,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沈哥哥,今天来的若真的是他,这正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美梦成真。
  庭院门口,两个翩翩少年让郁兰有些恍惚了,好熟悉的身影,一身青衫,就如自己当初第一次见他。
  “兰儿,”沈世钧深情的唤了她一声。
  这就是他,是自己日日夜夜牵挂不休的沈哥哥,“沈哥哥。”郁兰一直避免这样喊,毕竟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缠在沈世钧旁边的小女孩,每天沈哥哥沈哥哥的喊了,可此时此刻,又仿佛回到了从前,老人常说,好事多磨,自己和沈哥哥的姻缘今儿当真是磨完了所有的坎坷,终于能修得正果了。
  一阵郎情妾意,此时郁兰和沈世钧在远处的合欢树下情意绵绵的说着话,远远看去,男才女貌,好不浓情蜜意。少卿可不想在旁边杵着,只在这小石凳上坐着,墨香依旧在一旁伺候,给少卿仔细地剥着橘子。
  “少爷这回可是做了回好事。”墨香看着远处的一对佳人。
  “这话怎么说的,哪是这回,你少爷我做的好事多了去了。”少卿嘴皮子上的功夫总是不会适可而止。
  “是,是,是,明儿桓香姐姐就要回来了,倒时候啊,你再说与她听一次,让她也开心些。”墨香笑着在一旁附和着,看着合欢树下的两人,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生,不,哪怕是一刻的相守可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