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烟师弟不必如此客气,你我如今皆是同辈,不必再称呼我为仙长。”李鹤宸试图抱拳回礼,但是手一撤离拐杖的横木扶手,立刻便重心不稳——他平日里极少使用拐杖,运用的并不熟练,身体失衡的刹那,烟浮光竟然先墨月一步,一把扶住了他。
  两根拐杖掉落在地,李鹤宸失去了支撑,竟然将烟浮光撞了个满怀,而且无法靠自己的力气再脱离烟浮光的怀抱,他挣扎了几下都无法独自站立,有点失措道:“墨月!送我去轮椅那!”
  他话音刚落,烟浮光已然将他打横抱起,道:“师兄,得罪了。”
  墨月呆呆的看着那个魔物竟然把主人抱了起来放到轮椅之中,主人已然因为这个突发的小小意外,而面红耳赤了。
  李鹤宸坐在轮椅上,平复了一下才道:“烟师弟,你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事?”
  “哦,是这样,我的师尊赤松长老,想请师兄过去一谈。”烟浮光道。
  “好,既然师叔叫我过去,我怎么能拂了师叔的面子?”李鹤宸干咳一声,试图端正姿态,接着道:“墨月,去拿条毯子过来。”
  “毯子?”烟浮光不解道。
  墨月于是拿来了李鹤宸用来裹腿的毯子以及毛领的罩衣——李鹤宸并不喜欢委屈自己,这种阴冷的雨水天气,他静坐轮椅时都要给伤腿保暖,以防酸痛。
  烟浮光看着墨月给李鹤宸仔细的穿好罩衣,裹上盖腿的毯子,忍不住道:“师兄,你是不是畏寒?”
  “嗯,有点畏寒的老毛病。”李鹤宸并不避讳自己这个短处,而且他体质畏寒门派也早已皆知——因为一到冬天就他穿的最多。
  想不到云宗最心明之人竟然是个残废的病秧子。烟浮光内心深处冷笑道。
  “那这趟出行,真是辛苦师兄了。”烟浮光故意献殷勤的为李鹤宸撑伞。
  “恕我冒昧,师兄的伤腿到了这种阴冷天气,是否犹如蚁虫蚀骨一般难耐?”路上烟浮光突然问道。
  “……还好。”李鹤宸儿时断腿,被师尊仔细调养照料,留下的后遗症不多,阴雨天气只是有些微微酸痛,但是他因为怕冷怕疼,表现出来的反应总是让凌寒和师尊有点紧张。
  “我家乡有位亲友,也是因为意外断了手臂,一到阴雨天就难受得紧,但是用了个偏方药材热敷后,便好了很多,不如我等回去后给师兄抄个方子?”烟浮光又道。
  “凌寒公子精通药理,对主人的照料非常尽心,我想不需要什么偏方了。”推轮椅的墨月插嘴道。
  烟浮光只是笑笑。
  终于,三人来到了赤松长老会客的地方——竟然不是赤松长老的居所,而是一处隐秘的山亭。
  赤松长老此时也不过四十多岁,却为了威严蓄须,因为他主练焰功法,所以须发都染上了一层赤色,因此有了赤松子的道号。
  虽说已经是做到了掌门之下万人之上的长老位置,这位长老却并不安生。他性子傲慢自大,是几个长老里最狂妄的一个,门人也大多趾高气扬,高人一等,因为他喜欢争功抢利,其他几个长老不愿和他争抢,所以门派里最好的职务往往是赤松门人担当,他又喜欢结交一些权贵,门徒大多也是他精心挑选,出身不凡,因此在云宗之中,论权势,无人能出他之右了。
  赤松长老向来看不上凌寒和李鹤宸,所以绝对不可能说主动召见李鹤宸,在十年之后,李鹤宸遭贬,处处命人刁难李鹤宸的幕后主使也是这位赤松长老,但不知他这次召见李鹤宸,究竟有何目的?
  【ps 发觉前任魔尊又找上了门,奶喵李全黑已经吓得躲在卧室的被窝里不出来了。
  第30章 溯回
  李鹤宸在墨月和烟浮光的帮助下连人带椅子进了亭子,按照礼数,他朝着赤松长老行礼,赤松长老虚伪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假惺惺道:“鹤宸,听说你受了伤,我这些日子忙于事务,也没空来看你,你不会怪师叔吧?”
  “弟子只是小伤,不足师叔挂心,师叔,你找我有什么事?”李鹤宸开门见山,懒得跟他再客套。
  “鹤宸,你这几日都在养伤,消息不灵通我也不怪你,不知道你可知道论剑大会一事?”赤松长老道,“我听说凌寒选了你作为他的随行之人,你也知道论剑大会乃是天下修仙门派选拔英才的盛会,凡是在十年一度的论剑大会上取胜之人,大多都是门派的掌门继承人,可以说,论剑大会的头筹,就是坐上宗主位置的筹码。”
  “师叔,你希望我帮严舒拔得头筹么?”李鹤宸直接说出了赤松长老的心思。
  “哈哈,鹤宸,你果然还是快人快语,我索性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师尊醉心修道,早就有退位之心,而你的师弟凌寒,年纪尚幼,难以堪当大任,至于你,你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放眼门派,能够继承你师尊宗主大位的弟子,唯有严舒——一旦严舒成为宗主,你对他登上宗主大位,有莫大的功劳,届时副宗主之位非你莫属!凌寒也会因你而荣,接任新晋长老之位,这对你是最好的机会,你好好考虑,给我一个回复!”赤松长老拉拢李鹤宸道。
  “多谢师叔举荐,这件事我不用考虑,”李鹤宸作揖道,“我一定会尽力辅佐严舒师兄!”
  “哈哈哈哈哈!鹤宸,你果然识时务多了,我知道凌寒最听你的话,那么这次论剑大会,你也好好劝劝他,务必要襄助舒儿取胜!”赤松长老大力拍了拍李鹤宸的肩膀,“你小小年纪,就在你师尊的襄助下炼化了墨月剑灵,将来舒儿炼化昙影剑灵,你可要好好帮帮他啊!”
  “昙影剑灵?!”李鹤宸心中一动,想不到赤松长老如此贪婪,连昙影神剑都要染指。于是道:“那不是凌寒的佩剑么?”
  “昙影,墨月乃是天下至宝,唯有宗主方能佩得拥有,你师尊将墨月赠与你,是怜你腿残,墨月已然炼化剑灵,认你为主,我也不能夺人之美了,但是昙影尚未炼化,如果凌寒能够主动让出昙影,那再好不过,若是他不肯,将来舒儿做了宗主,也容不得他做主了,我希望你能说服他让出昙影,赠与舒儿!”赤松长老道。
  “好!我会劝服他!”李鹤宸又干脆的答应下来。
  “哈哈哈哈!鹤宸,我真是喜欢你这样的个性,爽快!来!师叔敬你一杯酒!”赤松长老眉开眼笑,亲自给李鹤宸倒了一杯酒。
  “师叔,我有伤在身,不能喝酒。”李鹤宸接过酒,直接倒在地上,他本来也不会喝酒。
  赤松长老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心想这小子素来是个刺头,屡屡和严舒作对,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说不定有诈,且看他是不是诚心,若怀有二心,便迅速解决李鹤宸和凌寒这两个祸害,省的他们日后妨碍自己夺权。若李鹤宸真的贪图权势,为自己做事,那就先留他一条狗命,待将来严舒登上宗主一位,再来惩治这瘸子!
  赤松长老这番和李鹤宸的秘密会谈,都不让烟浮光避开,可见烟浮光此时确实是他的心腹亲信。李鹤宸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待李鹤宸返回之时,雨已经停了。
  李鹤宸离开亭子没多久,忽然对墨月道:“带我去见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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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出行事宜的凌寒这几天甚是繁忙,主要是考虑到身体情况特殊的师兄出门,一定要准备周全才不至于让身残的师兄感到诸多不便,他本来准备中午回自己的寒梅轩中,让侍从准备些饭菜随便吃下,下午接着去忙,不想回到寒梅轩内,就有仆从禀告,说师兄来了。
  他心中一惊,师兄从不轻易来自己的寒梅轩,怎么突然造访?
  于是他连忙去迎,只见李鹤宸已然在书房中等候,这时大雨刚停,李鹤宸就坐在这里,想必是冒雨前来,他知道下雨天气师兄因为残肢酸痛从不轻易外出,以他的身体状况怎么受得了跑到自己这边来了?
  凌寒忍不住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亲自来了?”
  “你说过炼化昙影剑灵一事,我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你我齐心协力,炼化昙影剑灵。”李鹤宸淡然道。
  “这……炼化剑灵不是小事!甚至极为危险!师兄现在身体状况不佳,不如这件事再搁置一段时间再说吧!”凌寒道。
  “炼化剑灵的确需要相当深厚的修为功力,甚至有丧命的可能,但是若以古法集合二人之力炼化,成功率将大大提升。当年师尊为我炼化墨月,用的便是这个法子。”李鹤宸道。
  “师尊功力深厚无比,岂是你我二人能够匹及!师尊现在尚在闭关,师兄,我看这件事没必要这么急,炼化失败反噬之力巨大,万一师兄出了事,我担待不起!”凌寒极力劝道。
  李鹤宸微微一笑,掀开自己的衣袖,只见他手臂上血痕累累,形成了炼化剑灵的血祭纹路!
  “炼化血祭纹阵我已然开启,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用我的血与昙影神剑交融,准备了炼化剑灵的前奏,今夜若是不能开启炼灵,我也会魂飞魄散。师弟,你还要再拖么?”李鹤宸道。
  李鹤宸的脸色果然有不易察觉的苍白,是失血导致,凌寒心中大呼不妙——他那雷厉风行的师兄,怎么突然要以命相搏!?
  凌寒咬咬牙,不想师兄魂飞魄散,也只有从了他,师兄做事,实在是太绝了!!
  第31章 溯回
  李鹤宸刺破自己的手臂,以自己的鲜血融合炼灵纹阵,意图在当天月圆之夜炼化昙影剑灵,凌寒无奈,只有配合。
  因为失血,李鹤宸有些头晕眼花,全靠凌寒喂他吃的补养药丸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但是这并不影响李鹤宸吃晚饭的胃口——凌寒为了滋补李鹤宸,晚饭做了一堆好吃的,李全黑都主动过来蹭饭了——神奇的李全黑总能在云宗中找到有好吃的地方。
  谁叫他在十年后早已潜入云宗,对云宗地形了如指掌了呢。
  “李鹤宸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失血过多?你又做了什么瞎折腾的事情?”李全黑一边啃排骨一边问。滋补清淡的排骨汤给李鹤宸喝了,排骨都给李全黑啃了。
  “不要你多问。”李鹤宸手臂已经被凌寒包扎好了,吃饭都是靠凌寒一勺勺喂——虽然他不是不能动,但是凌寒非要坚持喂他。
  墨月则抱着昙影神剑站在一边守候,他知道今晚对于主人来说是搏命时刻,然而他作为剑灵,炼化方式和其他剑灵还不一样——甚至还有李鹤宸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当年初尘真人炼化他时,取了李鹤宸的魂元心血才练就了墨月剑灵,必要之时,墨月可以代替李鹤宸赴死,以剑灵命元,为李鹤宸挡厄一次。
  所以,今晚若是炼灵失败,也是他和主人分离的时刻,墨月想到此处,不仅有些惆怅——他是剑灵,追随主人,为主人赴死是义务和责任,不知道自己碎裂之后,主人来日是否还会遭遇危险,是否有新的剑灵追随主人,也如同自己这般尽职尽责?
  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陪伴主人天长地久。他知道自己的主人绝对不是困坐轮椅,聊度一生的等闲之辈。
  如果可能,他想亲眼见证主人化龙跃天的那一刻。
  如果可能,他更想追随主人逍遥天地,无拘无束,建功立业也罢,惊天动地也罢。
  但,主人死劫当前,他绝不会后退避让。
  墨月剑魂,乃是李鹤宸心血所化,既然如此,归还于他又何妨?
  墨月思忖至此,豁然开朗。
  转眼已是入夜时分,为了炼化昙影剑灵,需要到幽静而且富有天地灵气之地。
  凌寒心中有数,他喂了李鹤宸喝了滋补的药汤之后,便命墨月将李鹤宸推到他的卧室之中。
  只见他掩盖门窗,在室外设下了防守的法阵,便拨动床柱上的机关,只见大床缓缓移开,下面竟然露出一个机关地板掩盖的下行台阶来!
  “师弟,没想到你的屋内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李鹤宸道。
  “寒梅轩是师尊幼年居所,这机关也是他造的。”凌寒解释道。
  说罢他将李鹤宸从轮椅上抱起来进入地道,墨月亦抱剑跟上——
  地道内初入时极为黑暗,且漫长无比,两侧走廊上亦有一些小房间,似乎是储藏之用,甚至还有酒味发出来,似乎贮藏着些陈年老酒。
  初尘真人善饮,而且有搜集名酒的嗜好,看来他这辈子搜集的美酒都藏在此处了。
  那地道又通往地下,凌寒走了一阵,却并不顺着地道前行,而是拐进一个储藏间,又在储藏间的墙壁上按动机关,便又现出一条道路来。
  “师尊的机关,总是这般出人意料。”李鹤宸道。谁能想到,顺着密道直走亦是通往更深远的酒窖而已,而真正的道路则藏在这储藏室内?
  再往下走了约莫一刻钟,只见原本靠着墙壁上微弱夜明珠照明的洞窟豁然开朗,螺旋台阶下有亮光发出——直到最终来到密道底层,只见最终密室,竟然是一个天然的晶矿洞窟,四周地面,无不是闪闪发亮的晶石,而在圆形的晶洞正中,则有一个打坐用的雕刻莲台,此地正是初尘真人的静修之所——晶石蕴含地脉灵气,光辉便是灵气外溢所致,对修炼疗伤都大有好处!
  “这是师尊当年的修炼之所,用来炼化剑灵,再好不过。”凌寒道。
  难道这里不是偷偷喝酒的地方么?看洞里那些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酒罐子就知道了。李鹤宸思忖道。
  “墨月,你去外面为我护法,凌寒,你来助我刻画法阵。”李鹤宸道,本来法阵应该由他亲手完成,只是法阵绘制极为复杂庞大,他双足不便,也只能假手于人。
  炼灵法阵非同小可,放眼天下,能够炼灵成功者寥寥无几,更不用说炼化昙影这样稀世的神兵,需要以黄金所制成的金水,配合数种珍稀材料做出绘制法阵的载体,可以说,炼灵一次,便是倾家荡产。
  凌寒为了能够今晚炼灵,下午还特意去了云宗的珍宝阁,偷出了价值连城的材料出来。
  然而李鹤宸终究小看了自己的师弟,他以为光是绘制法阵,就需要大半夜的时间,没想到凌寒一个时辰就将几乎覆盖整个洞室的法阵绘画完成——经由特殊的金色墨汁绘制的法阵注灵之后,便显出璀璨的金色光华,蔚为壮观!
  李鹤宸此时盘腿端坐在偌大的莲台之上,腿上放着出鞘的昙影神剑。
  “师弟,坐在我对面,与我同时催动心法。”李鹤宸道。
  凌寒依言坐上恰好能容纳两人的莲台,两人面对面,只见李鹤宸用手拂了下剑刃,昙影神剑便浮空而起,竖立在两人中间。
  以两人的年纪修为,如此擅自炼灵简直是找死,然而李鹤宸却并非是那个当年的愣头青,他有着十年的经验——在墨月之后,李鹤宸自己又炼灵数次,虽然炼化的不过是一些不如墨月的宝剑,但亦可称之为炼灵方面的绝世行家——全天下也只有他,掌握着同时驾驭数个剑灵的独门绝技!
  “炼灵诀窍,不在修为高低,而在引灵导灵之精准,以及与神剑的神魂契合程度,大奸大恶之人,永远也不可能炼化出神兵忠魂,同理,心地纯良之人,亦不可驾驭邪武之器。”李鹤宸说着以手结印。
  凌寒亦随他一同结印,两人同时催动功体,一时间,同气同调,心魂交汇,犹如儿时在一起修炼一般,再无任何隔阂杂念,瞬间两人便进入了意念纯无的境地,在墨月看来,两人被光气笼罩,双双阖目,好似入定一般。周遭法阵亦幻化出丝丝金光,缠绕昙影神剑,炼灵仪式正式开启,正在进入织灵过程!!
  从现在开始,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或者受到惊扰,那么李鹤宸和凌寒两人就会万劫不复,双双毙命!
  第32章 溯回
  所谓织灵,乃是为剑灵完成诞生在这世上的最重要的准备,塑造剑灵的外表和人格,以及注入剑灵的心智和责任,都是这一步完成。剑灵的形貌,依托于主人织灵时的内心境地——李鹤宸和凌寒不断提升功体,心思摒除杂念,眼看昙影神剑的外形渐渐开始散逸,剑灵之姿,就要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