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娘,娘。”这时候,屋子里小洛叫了两声,估计等得久不耐烦了,莫名,沈芸诺松了口气,看他僵硬着身子,缓缓地抬眸,清亮的眸子流光转动,意有所指地笑了“小洛催了,端着碗进屋吧。”
  睡着,胡乱的撒了点调料,端着碗,答了句,“来了。”
  裴征留在原地,低头,看还在兴奋中的某物,仰起头,总感觉,沈芸诺笑得不怀好意,叹了声气,看灶台上还有碗面,端着进了屋,开春,开春后,小洛自己一间屋子就好了。
  回到屋里,眼神已恢复了平静,挨着沈芸诺坐下,软着语气和小洛说新屋的事儿,小洛满心欢喜,待听说要自己一间屋子,不乐意了,“我和娘睡。”
  “你四岁了,再和娘一起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看小洛不为所动,又加了句,“还会笑话娘,笑娘不知道教孩子。”
  沈芸诺抵了抵他胳膊,眼神尽是笑,“说什么呢,房子都还没影,说那么远干什么?”
  听她不反对,裴征心里欢喜,火热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的脸,好似,看不够似的。
  小洛低头吃着碗里的面,苦着脸,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哼了声,沈芸诺替他搅了搅碗里的面,哄道,“爹说谎骗你的,别当真。”自己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西屋动静大,香味飘到上房,宋氏心里来气,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使劲地往自己身上拉了下,“你说老三家哪儿来的钱,见天的吃好吃的,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们这么个用。”
  裴老头还想着自己老了后的事儿,看裴勇两口子的态度,韩梅做主的多,他和宋氏真要老来无忧,先让裴勇和韩梅放下戒心才是,哪关心裴征的事儿,烦躁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哪儿来的银子,聪子有本事手里不缺钱,有这么个妹妹,有点钱怎么了。”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空了,怒道,“我说你这老婆子,是要冷着我是不是,明日让老二去山里砍柴,年纪大了受不住冷,早把炕烧起来才是正经。”扯了扯被子,鼻尖的味道淡了,才和宋氏嘀咕,“空闲了,你多去老大家帮忙照看几个孩子,老大老大媳妇都是闲不住的,冬天,河里结了冰,盯着他们别去河边玩。”
  每年都有小孩掉河里去了,大人天天说不顶用,还得自己守着。
  “知道了,老头子,我看老大媳妇心思是个多的,咱谋划的能成吗?”韩梅心眼多,不是好糊弄的,晚上她不过先和老大说说话都被她岔开了,她和老头子真回去跟着老大过日子了,韩梅会给他们好脸色吗?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刘花儿好拿捏,“老头子,我看现在的日子就挺好,别闹腾了吧?”
  “你懂什么,我还会害了你不成,依着我说的做。”裴万两口子靠不住连裴娟都知道,趁着他还有力气扭转局势,怎么着也要跟着老大过日子,不能让裴娟看了笑话。
  宋氏眼皮子滚动,没说什么,不认同裴老头就是了。
  裴老头和宋氏请客的事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裴万拿着绳子去山里砍柴,刘花儿每日抱着小栓出去串门,中午了也不见人影,宋氏骂骂咧咧一通,最后还得自己生火做饭,裴秀病好了,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些啥。
  沈芸诺记着豆腐的事,问周菊家里还剩下多少豆腐,分家的时候,所有的粮食都分成四份了,周菊家有多少她是不清楚的。
  “二十斤左右,三嫂怎么问起这个了?”今年,周菊和裴俊过年的肉有了,就剩下一副对联了,她琢磨着挑个时间去上水村,沈芸诺进屋的时候她正装角落里的红薯。
  沈芸诺琢磨了下,自家的豆子她没称过,做豆腐的话,今年是够了,在屋里坐下,慢慢和周菊说了做豆腐的主意,“你和四弟闲着也是闲着,过年了,买豆腐的人多,四弟肯吃苦,你让他挑着出去卖,在货郎似的,年前能攒些银子。”而且,根据周菊的说法,以物易物,换些粮食回来也好。
  “三嫂高看我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做过豆腐呢。”周家穷,没有成亲的时候,豆腐类的都是她娘做的,她在旁边生火就是了,成亲后,有韩梅和宋氏,更是轮不到她了,不说她,刘花儿也该不会做豆腐的。
  家家都有自己的难处,沈芸诺叹了口气,“没事,咱可以慢慢来,你在旁边看着我做,一次就学会了,四弟整日往镇上跑,夏天好说,冬天受了凉正个病,之前攒的银子就全没了。”
  有个活计营生,周菊当然高兴,不过她还有顾忌,“上水村离得近,我们做豆腐卖,大嫂会不会不高兴?”现在说起韩家都说他家的豆腐好吃,周菊不想因着这事得罪了韩梅。
  “不会的,各人做各人的生意,凭自己的本事,韩家人找你做什么?”她并没有说韩梅盗用她办法的事儿,看周菊面露迟疑,也知晓她做不了决定,“四弟和小洛爹出门了,他回来,你和他商量商量吧。”
  从上次赶集,周菊就知道沈芸诺也在努力攒钱,迟疑片刻,心里有了主意,不敢答复沈芸诺,“俊哥回来我和他说说,三嫂可要买对联了,我待会准备去上水村换些对联回来。”
  又想起沈芸诺家里没有红薯,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不,“三嫂喜欢红薯不,待会带些回去吃。”嘴里问着,心里却是觉得沈芸诺看不上的,昨晚,宋氏精心准备的一桌子饭菜她都看不上,何苦是红薯了。
  看出她眼里的失落,沈芸诺点了点头,“好,天冷了,正好给小洛做烤红薯,四弟妹,晚上你和四弟过来吃饭吧。”裴征去镇上买东西了,裴俊跟着,家里的细面没了,还有她要的猪场,还有茱萸,过年了,事情多着。
  “好。”
  周菊提着红薯出了门,遇上同村得妇人,相携这往上水村去,经过韩家院子,买豆腐的人果真多,手里没钱也是拿了豆子换的,周菊想着沈芸诺说的,还是有迟疑。
  晚上,沈芸诺做了个红烧肉,回锅肉,还炖了锅排骨菌子汤,肉分量大,裴俊浑身不自在,“三嫂太客气了,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招待家里人,随便吃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天冷了,在家里没事只能琢磨吃的。”周菊送了一篮子红薯,她烤了两只,小洛闻着味道口水直流,沈芸诺替他剥了皮,让他自己拿着吃,裴征也馋了,凑上前咬了一口,“红薯从小吃到大,恨不得家里没有红薯才好,今日闻着却香得很。”
  给上房端了一盘肉,裴老头和宋氏破天荒的喊着她感谢了一番,让她极为不适应,还沉浸在宋氏话里的沈芸诺听裴征说完,回过神,笑道,“四弟妹送了一篮子,你要是喜欢,明天中午我们吃烤红薯。”
  裴征点头说好,又和裴俊说起豆腐的事情来,“我觉得你三嫂主意好,趁着过年大家舍得花钱买,你能挣多少是多少,而且,你挑着担子出去卖,买豆腐的在自家门口就能买着,我看能挣钱。”他倒是没考虑韩家的事儿,韩家对不起他们,闹开了也是韩家人没脸。
  周菊和他说了,他不嫌累,就是担心韩家那边不高兴,“不然明天我问问大哥大嫂?”
  都是亲戚,他不想和大哥生分了。
  裴征想了想,实话道,“你卖豆腐,图的是不用大家跑,你和大哥说说行,大嫂那边就别说了,做生意各凭本事,你是挑着出门卖,他们是等着人上门买,不同的买卖。”
  裴俊犹豫不决,还是周菊劝他,“不如听三哥一回,咱家没有灶台,唯一的锅还是赊账得来的,早点挣了钱,把买锅的钱给还上才是。”一口锅要二十五文,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当时赊账的时候说年前还,到现在还剩五文才凑够二十五文呢。
  裴征和沈芸诺微微一诧,不想连锅都是赊账的,裴征心里不是滋味,望向沈芸诺,眼带询问,看沈芸诺点了点头,才转身看着裴俊,“待会回去的时候让你三嫂给你拿五十文,过年了,再欠着钱不好听,把该还的都还了,和和美美过个年。”
  裴俊连连摇头,“不用,我之前在镇上帮忙做了一天的工,不差多少了。”在镇上做了一天工有四文钱,差一文就够了,想着工钱,他突然看向周菊,“之前回来我也忘记了,工钱在我衣服兜里,你看见没?”
  周菊摇头,两人顾不得吃饭,推开门走了出去,裴征叫也叫不住,和沈芸诺对视一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不在的时候,沈芸诺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吧,身上没有钱,连看病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上前牵着沈芸诺的手,眼眶发热。
  “等等四弟和四弟妹吧。”衣衫兜里的钱,应该还在的。
  果真,很快裴俊和周菊就回来了,周菊手里拿着四个铜板,神色轻松不少,“还以为掉了,还好。”
  几人这才坐下继续吃饭,裴征却不怎么动筷子,“四弟,你要是同意卖豆腐了,明早就过来,让三嫂教四弟妹,明天开始挑着担子出去卖,刚开始,总是要累些。”
  “听三哥的,明天我们就过来。”他想得更多,家里没有大锅,在自家锅里做豆腐,宋氏和刘花儿守着,估计要闹事,在这边做豆腐好是好了,烧的柴火用的水怎么算。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精神不太好,晚上,沈芸诺就把豆子泡着了,裴俊敲门,裴勇挑着水桶走了出去,一早上,要先把豆子磨出来,沈芸诺早上煮了四个鸡蛋,裴征知道其中一个是裴俊的,心里记着沈芸诺的好,出了门,裴俊接他的扁担,裴勇躲开,摊开手里的鸡蛋,“你三嫂煮的,趁热吃了吧。”
  裴俊愣住,不肯伸手接,裴征无奈,“我也吃了一个,你三嫂小洛都有,你吃吧。”沈芸诺在吃食上边舍得花钱,他感觉自己比刚回来那会结实多了,看裴俊,个子和他差不多,身子却十分单薄,“明年你和四弟妹也养几只鸡,下的蛋自己留着吃,身子好了,做什么都有劲,你三嫂和我说,她娘节省了一辈子,没吃过肉,没穿件好的衣衫,一天福没享就去了,图啥啊。”
  沈芸诺娘死得早,沈聪那时候才八岁,半年后,沈老爹就领着寡妇进了门,她娘辛辛苦苦节省下来的全给了寡妇和两个儿子,自己的一双儿女吃苦受累,因而,沈芸诺想吃什么他都随她,她开心比什么都好。
  接过鸡蛋,裴俊兜在了怀里,“回去给我媳妇吃。”周菊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他觉得是身子太弱了,没分家的时候什么体力活都她做,小日子来了还要抱着一大盆衣衫去河边洗,他不是女子也多少知道些那几日要避讳什么,家里穷,周菊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分了家,一切都会好了。
  裴征不再劝,磨了豆浆回来,沈芸诺坐在矮凳子上,揉着盆里的肉,这两日,裴征去镇上买了好些肉,屋子里挂了一排了,裴俊心里不羡慕是假的,见沈芸诺用木签撑着猪肠,往里边塞肉,心里觉得疑惑,“三嫂做什么呢?”
  沈芸诺的肉切的大小刚好,抬起头,笑道,“回来了,可以让四弟妹过来生火了,我寻思着把肉放肠子里边晒干,就是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她不多解释,大概算了算,十五斤肉的样子,全做成腊肠,下次赶集让裴征再买些肉回来做腊肉,明年起屋子请客,终究有拿得出手的菜。
  裴俊点头,也不再多问,去叫了周菊,过来。
  裴征洗了手,坐下帮沈芸诺的忙,“我来,你和四弟妹仔细说说里边的门道。”做豆腐,不仅和石膏有关系,火候也重要,他帮沈芸诺生过火,知晓其中关键。
  沈芸诺站在灶台边,看着锅里的情景,不时叫周菊搅拌两下,沸腾了,帮着搭把手,弄石膏水的时候,细细和她说了石膏和水的比例,点豆腐的步骤至关重要,她说得慢,周菊小心翼翼的听着,沈芸诺指哪儿她勺子的石膏水就伸到哪儿。
  最后,做出来的豆腐味道确实好,而且,听沈芸诺说了一斤豆子做五斤豆腐,她久久回不过神,韩家的豆腐一文钱一块,拿豆子换的话,一斤豆子换三斤豆腐,加上柴火,石膏,一斤豆子换豆腐也赚了一文钱。
  沈芸诺拿着刀,小心翼翼的切成一块一块,和裴俊道,“边缘的豆腐样子不好看,头回做生意,别人买的时候,你适当的送些。”她没见过韩家的豆腐,街上买的豆腐也是一块一块的,不过,人家祖上是做豆腐的,哪怕是用醋,量和火候控制地十分到位了,而且样子也好看,这点她也不会。
  拿铲子,顺着豆腐方向一块一块铲出来,放进早就准备的竹框里,上边垫着层白色的棉布,豆腐放在上边,看着就觉得干净,第一天,不知道生意如何,做了两锅,之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在锅里做豆腐太局限了,而且形状不一,问周菊见过韩家的豆腐没,周菊点头,“昨天换对联的时候经过韩家门口,看着和咱卖的差不多。”
  韩家是直接将锅放在外边,有人买就舀一块,不过,铲子比这个要大,估计是专门去铁匠铺做的。
  沈芸诺低头,也是,她切的时候也不知道一斤豆腐多大,少了,买的人不高兴,多了他们吃亏,“今日先挑着卖,尽量多给些,待会我和大哥看看还有没有法子,将豆腐做得好看些,方方正正,一切就是一块的那种。”
  昨晚说卖豆腐,今早就弄了,准备不充分。
  一旁的裴征听着这句话,转过身来,“这有什么难的,待会我去大生家,让他做两个方方正正的木框,下回点豆腐不在锅里,在木框,点出来的豆腐不就是方方正正的了?”
  沈芸诺扬眉,“你三哥说得对,咱下回就按着那么来。”
  两锅豆腐,四十斤左右的样子,下边是担子,上边盖着竹框,棉布大,将豆腐盖得严严实实的,“价格和韩家一样,如果有人愿意拿米和豆子换,你也应了,赚不了钱,换些粮食回来也好。”而且,粮食也能卖钱,不过,少了,买的人少而已。
  周菊送裴俊出院门,不舍地趴在门边张望,沈芸诺哭笑不得,“四弟卖豆腐去,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裴俊去镇上做工也没见周菊不舍。
  “三嫂。”周菊情绪激动,眼角有了失意,“我,我就是高兴。”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和裴俊也能有自己谋生的路子,上前握着沈芸诺地手,满脸感激,“三嫂。”
  “我知道你高兴,我回去帮你三哥灌肉,让他去大生家做那种一格一格的木框。”她或许懂周菊的感情或许不懂,迷茫中偶然遇着希望的曙光,点亮未来的路,她或许是有过的吧。
  周菊来来回回在门口盼了几十回也没见裴俊回来,做什么都浑身不得劲,“三嫂,你说是不是生意不好,俊哥去很远的地方了?”
  豆腐的味道是好的,生意的话她也不好说不准,“再等等吧,天色还早着呢。”
  ☆、44|06-05-10
  裴俊卖豆腐走得远,大冬天,脚上起了泡,坐在凳子上,神色兴奋,“今日走得远,我想着明日早早的起床,更走远。”能在家门口买到豆腐,许多人都是乐意的,他寻思着,明日能多做些。
  周菊陪着他在屋里说话,沈芸诺和裴征端了饭菜回来,好笑道,“第一日生意好,之后大家认识你了,会更乐意在你这买东西。”沈芸诺放下碗,看他抬着脚,走的时候不觉得,当下稍微休息,脚便开始疼了,“家里备了药膏,吃了饭让四弟妹给你挑了泡抹上些,明日不能用那么远的地儿了,雪大,自己冷不说,生意不好,来回就亏了,在邻村卖,卖多少是多少,明年天晴了再去其他地儿。”
  追根究底,裴俊还是在意韩家,担心裴勇夹在中间为难,布好碗筷,沈芸诺抱着小洛坐好,望着裴俊叹了口气,“四弟,你也别太累着了,今日能走这么远的路,一天天下来你身子哪儿承受得住?”而且,就在方才,她又想着个主意了,便是韩家,目前还想不到的。
  裴娟脸上尽是笑,摇头道,“我不怕累,比在镇上做工的时候还轻松些呢。”镇上做工每天有工钱,不如现在的日子有奔头,只要自己对走些地方,卖的豆腐多了,挣得钱的也多,想了想,将卖的铜板全拿出来倒在桌上,“三哥三嫂,今日做豆腐的豆子是你们出的,柴和水也是你们的,钱你们拿着。”
  沈芸诺说有四十斤左右的豆腐,他也没算过,卖了十六个铜板,担子里的都是些粮食,不过也够他开心好长时间了,将铜板推给沈芸诺,自己拿了五个,“法子是三哥三嫂想的,我就当是帮三哥跑腿了。”路上他反反复复想,裴征和沈芸诺虽说是帮衬她和周菊,可他家里只有豆子,做豆腐的柴和锅都没有,自己收了钱,不仅仅是占了便宜那么简单。
  沈芸诺微诧,想说什么被裴俊抢了先,“三嫂,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和三哥的心思我懂,可眼下我和阿菊要什么没什么,你还跟着起早贪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冬上,我帮你和三哥卖,明年你和三哥搬去新家了,我和阿菊买了这座院子,到时我们再自做豆腐卖,说起来,也是占了三哥三嫂的便宜。”
  周菊神思复杂的看了眼裴俊,低头沉思半晌,“俊哥说得对,三嫂听俊哥的吧。”沈芸诺肯把做豆腐的方法教给她,不管什么时候卖,她都捡了便宜,而且,冬日的活不好找,裴俊帮着沈芸诺和裴征也算挣口饭吃。
  沈芸诺没想着两人如此实诚,和裴征对视一眼,缓缓将铜板推了出去,“四弟拿着吧,我和三哥有其他的法子营生,而且,占了我家的锅,用的柴也不是白用的,你和你三哥可要去山里砍柴补上,至于做豆腐的事儿还是四弟妹做,我之后就不搭手了。”
  她和裴征想做豆腐的话两人之前就做了,她专心守着白菜,想去山里逛逛,每日的事情多,做豆腐的话耽搁时间久,而且和裴俊他们一起,钱财方便始终不合适。
  裴征也在边上帮着劝,“钱你们先拿着,分了家,家里差什么补齐了,你三嫂的话对,用的柴可是要还的,之后给你们把家里的钥匙,你和四弟妹做豆腐用灶房就是了。”裴征之前没想过这些事,听裴俊说得头头是道,才清楚,自己的四弟也不是个糊涂的,心里看得明白,手里有钱了,年后起屋子他寻思着这边的院子就送裴俊了,什么都比不过兄弟间的情分。
  沈芸诺和裴征说什么都不肯收钱,“四弟收着,再不吃饭都凉了,今日第一天当我和三哥为你们庆祝,明天,咱还是各管各的饭,各忙各的。”明天赶集,她寻思着再买些肉回来,冬日多存点,明年夏天也有腊肉吃。
  裴俊和周菊无可奈何地收了钱,“行,我卖四天豆腐,空一天出来去山里砍柴,水缸里的水也包在我身上了。”说着,裴俊收了钱,递了两个给小洛,“四叔给你买糖吃。”
  小洛仰头,看沈芸诺点头后才笑着接过,声音清脆爽朗,“谢谢四叔。”上回,沈聪给了他二十个铜板,沈芸诺替他装在衣柜的盒子里,说盒子是他的,钥匙他也自己拿着,喜滋滋地把钱揣进兜里,学着裴老头招呼大家吃饭的模样,晃着筷子,“四叔,吃饭,吃饭。”
  几人看得失笑,拿起筷子,这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走的时候,裴征拿了把钥匙给裴俊,叮嘱了两句,才送两人出了门,裴俊挣了钱,以后有了孩子,孩子的日子好过些,躺在床上,手顺着被子滑到沈芸诺腰肢上,低声道,“我拿钥匙给四弟的时候,看他低着头,想来觉得占了我们便宜,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家里的水不够了你直接和他说就是了。”
  沈芸诺明白他的意思,往他怀里靠了靠,头枕着他胸膛,“我知道的,睡吧,明日赶集,下次赶集不知道封山了没。”
  她身子软,气息喷在他胸口,热热的,抬头,往里边瞧了眼,小洛脸贴着墙,也不知睡着了没,心猿意马地叫了声,“小洛,睡了没?”
  “爹叫我呢。”小洛猛的翻过身子,看沈芸诺挨着裴征,跟着往外边挪了挪,趴在沈芸诺手臂上,漆黑的夜看不见那双忽闪的大眼睛,“爹,什么事?”他不会数数,盒子里的铜板有好些个了,正想着怎么花呢。
  裴征身子一僵,顿了顿,“没,就是问问,睡吧,明日四婶在咱家忙,你留在家里,我和你娘去镇上置办年货,给你买糖。”路上积雪多,抱着小洛速度慢,到了镇上,来来往往人拥堵得紧,人人提着篮子背着背篓,他担心挤着小洛了。
  小洛嘴一撅,身子往上探了探,“我也要去。”
  “路上人多,上回去你也被挤着了,明日人更多,听你爹的话,想吃什么,娘给你买。”换做平时沈芸诺也舍不得放他一个人在家,然而镇上的情形人山人海也不为过,不想他去被挤着了。
  小洛靠着她,诺诺的应了声,听得出,情绪很失落,沈芸诺翻过身子,将他搂在怀里,“明天娘很快就回来了,给你做包子吃,还给你买瓜子花生和糖。”
  家里过年,多少会买些小孩吃的零嘴,拜年家里来客了也有招待小孩子的,往年宋氏怎么做的她不知道,有条件了,她想给小洛过一个高高兴兴的年。
  怀里一空,裴征不悦的蹙了蹙眉,手轻轻拉了拉沈芸诺的衣衫,“小洛,睡自己的,爹和娘说点事。”难得沈芸诺主动靠着他,不想去招惹了小洛,又笑又无奈。
  小洛紧紧搂着沈芸诺,“不要。”闭上眼,困意来袭,也不和裴征说话了。
  天不亮,就听着屋外传来动静,猛地下,沈芸诺睁开了眼,听着步子,不像是小偷才想起裴征给了裴俊家里的钥匙,果真,立即又传开脚步声,周菊压低了声音朝裴俊道,“拿了水桶就出来,我们先去村里把豆子磨了。”
  她家里只有一个水桶,洗衣服水都不够,也是屋子小了,搁不下水缸,一个水桶的位子合适,不过用水十分不方便,昨晚忘记要过来拿桶了,轻手轻脚地站在门口,等裴俊挑着水桶出来,又小声地关上门,落了锁。
  往回,临着裴家院子的门都是从屋里落的门闩,为了让裴俊和周菊方便才让他们从外边落的锁,脚步声远了,沈芸诺摇了摇身侧的裴征,“醒了没?四弟四弟妹是不是起的太早了?”
  这个时候,路都看不清,别路上摔着了才是。
  “不碍事的,四弟心里有数。”庄户人家的汉子都是走过夜路的,尤其缴税的那几天,县衙排着长长的对,去得晚了要等到晚上才能轮到自家,他们便是夜里挑着粮食去镇上,从半夜开始排队,县衙开门就轮着自家。
  多少年了,村子里的人都是那般来的,翻过身子,窗外有稀疏的光,他闭上眼,准备再睡会,“再睡一会儿,天亮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