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倘若幼仪知道皇上的身份,必然不会撺掇韦汝接受这份情感。她明白韦汝的心,是不会情愿被束缚、羁绊的。尤其是这份感情里面参杂着太多的东西,根本就不能专一!韦汝骨子里向往自由,向往彼此相互保持精神和**忠贞,她怎么可能会接受皇上?身份、地位,注定了皇上不可能把全部感情都放在韦汝一个人身上,而且他不能给韦汝想要的自由。本来是一段佳话,看来要变成注定的遗憾了。
  “皇上不会关注咱们这些小角色,你放心喝酒吃肉,不用过分紧张。”商雀看见幼仪表情凝重,似乎是有些放不开,便伏在她耳旁说着,“这个晚宴就是皇上与忠臣及其家眷同乐,皇上也难得轻松一回。一会儿不仅有各大世家的姑娘们献艺,还会有一些品级不高的嫔妃娘娘表演助兴。听说彤贵人的歌声婉转
  的歌声婉转动听,有小黄莺之称。她能在皇上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全靠了这副金嗓子。”
  可不等轮到彤贵人唱歌,有太监禀告皇上,说是都城里送来了奏折。皇上让众人只管娱乐,提前退席了。彤贵人见状兴致阑珊,等了一阵不见皇上回来,便推说嗓子不舒坦没唱。几位姑娘弹琴、献字画,商雀舞了剑,英姿飒爽让人精神一振。只是没有皇上,有些人总是兴趣缺缺。
  月上中天,皇后娘娘见有些起风起驾回去,其他嫔妃都随着走了。太子妃忙给着去侍候,太子倒是一直跟旁边人饮酒谈笑。没有了皇上、皇后和众位娘娘,气氛越发的轻松起来。几位武将行起了酒令,声音大的传出去老远。
  商雀喝了几杯酒来了兴致,跟二皇子、安家和等人杠起来,连酒坛子都搬到桌子上了。幼仪让丫头瞧着点,她觉得太吵闹,便一个人去旁边赏月。
  突然,她瞥见一个有些熟识的身影。那人从她身边走过,似乎也认出她来,扭身又折回来。
  “原来是你!”
  “贺六哥!”
  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来。
  “惠州一别有一年多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再次遇见你。”贺六笑着说道,“四妹妹长高了不少,出落成大姑娘,我差点没认出来啊。”
  原来此人正是幼仪姨奶奶的近门侄孙贺述,当时就听说他要来都城投奔贵人,想要谋个好前程,看来他果然来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贵人是哪位。幼仪细细打量他的穿着,发现他竟然是着御林军的服装,腰间配着宝刀。
  御前行走的带刀侍卫品级不算高,可胜在好歹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晃悠,混个脸熟以后好升官。若是成了御林军的统领,便是皇上心腹之人,即便是朝廷重臣见了都不敢轻视。
  “贺六哥来了都城也不打声招呼,虽然我们金府帮衬不上什么,但是打发个把人照顾一二还是可以的。倘若老太太知道,肯定会骂你太过客气。莫非是贺六哥今非昔比,看不上我们这门穷亲戚了?”幼仪玩笑着说道。
  贺六闻听忙回道:“我本来打算一安顿下来便去给老太太请安,没想到直接进了御林军。先是训练,然后进宫当差,竟然分身乏术。况且我眼下吃住都在宫中,出来进去都需要腰牌,不能随意。我想着等下个月有沐休,便去府中拜见。”
  “贺六哥当真了?玩笑罢了。”幼仪又问及姨奶奶的身体,稍微打听了一下他母亲的近况。
  本来他想要把母亲接到都城来,可贺婶子不愿意离开故土。好在她身子骨硬朗,又有贺家照顾,暂时不用他太过牵挂。贺婶子最惦记的就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可眼下儿子人在都城,又进了宫里做御前侍卫,她是鞭长莫及。况且在她心里,能在皇上跟前当差可是一步登天,自然要娶个大家闺秀才算登对。所以,她索性不管了,反正儿子自个心里有主意,由着他去吧。
  贺六身为御林军的一员,此次前来自然是保护皇上和皇后等人的安全。他有任务在身不能多耽搁,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便只能分开。
  “嗨!”商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拍了一下幼仪的肩膀,唬了幼仪一跳。
  她瞧瞧消失在月色下的贺述,露出贼呼呼的笑,“碰见老朋友了?看样是个侍卫,身材挺魁梧。”
  “瞎想什么呢?他是我家亲戚,论起来我们同辈,他比我大五岁。”幼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急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她笑着回道,“听说这批侍卫是皇上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是身手敏捷的高手。他们有过人的耐力,临危不惧的定力,还有应付突发事件的灵活劲。当时选的时候,他们可是过五关斩六将,不说百里挑一,最起码都是以一当十。我还听说这些人暂时在御林军里面历练一段时日,将来要抽出来做皇上的近身侍卫。多少大臣想要拉拢他们,只是谁都不敢露出端倪,唯恐被皇上知晓。你的这位亲戚定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有机会介绍一下。”商雀是个练武之人,见到武艺高超的人自然有想要结交的意思。
  幼仪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她以为贺述不过是有贵人提携,谁曾想最主要的还是靠真本事。早在惠州她就看出贺述不是池中物,没想到他比幼仪意料的还要厉害。
  “走,咱们再去玩个痛快!”商雀拉着她,不往席间去,“安家和酒量真是差,半坛子酒不到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什么读书人,明个儿看我怎么笑话他!二皇子另外置办了一桌子,请了些情投意合的朋友去,这个热闹得凑。”
  还要喝!幼仪闻见她一身的酒味,不由得有些皱眉头。
  “这回不喝酒,喝茶吃点心、果子,弄些文雅的玩意儿玩玩。我想你保准喜欢!”商雀不容分说,扯着幼仪就走。
  别看商雀喝了不少酒,可并没有半点醉意。她带着幼仪穿近路往二皇子的住处去,小径四周是茂密高大的灌木丛,白日里阳光都射不透更别说是黑夜。
  两个人磕头绊脚行了一阵,总算是看见尽头。前面拐个弯就能上大路,不远处就是二皇子住的地方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就当你我白相识一场吧。”
  两个人闻听立马停住脚步,面面相觑。她们对这声音太熟悉了,以至于不用探头瞧就知道是谁。
  幼仪心下一顿,伸着脖子望过去。就见熟悉的身影远去,还有个析长的身影立在原地。
  旁边的商雀也看得清楚,她吃惊的张大嘴巴,怕自己喊出声便用手捂住嘴巴。
  ☆、第一百二十九 二爷?
  商雀带着幼仪去二皇子的住处,因为着急便抄了小路。她跟小太监现打听的方向,没曾想小路被高大茂密的灌木丛遮蔽,又暗又偏僻。
  倘若有谁隐蔽在其中来个措不及防,恐怕连她都会自顾不暇,更别提保护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幼仪了。眼瞅着一拐弯就要转到大路,却撞见让她惊掉下巴的一幕。
  看着两个人影先后消失,商雀揉揉眼睛,扯着幼仪问道:“我没看错吧?”
  “或许是看错了。”幼仪含糊其辞的回着。
  “不会!就是韦茹姐姐。”商雀极其肯定的说着,“身材、说话的动静都错不了。我真是没想到,韦茹姐姐竟然……”
  “我觉得事情或许不是我们猜想的那般,毕竟他们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况且这件事牵扯太多,我们还是当作没看见的好!”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四处宣扬。虽然那边是我的姑母,可这样的事情不是我这个小辈能插言的。我只能当作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不过听方才的话音,韦茹姐姐似乎是拒绝了。这样挺好,不等大伙知道就了无声息了。若真的成了,以后再见到韦茹姐姐,竟不知道如何称呼了。”商雀嘟囔着说。
  幼仪听的一怔,怎么还跟睿王妃扯上关系了?
  “每位王爷按照规矩都有一位王妃,两位侧妃,庶妃和夫人不限。如今睿王府的当家主母是我姑母,下面有两位侧妃,韦茹姐姐要是进了王府恐怕只能委屈做庶妃了。不去也罢,没得白白低人一等!”商雀接着自说自话。
  这次幼仪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把那个人当成了睿王爷。也难怪,睿王爷跟当今皇上是亲兄弟,无论是身量还是模样都有几分相似。这里黑黝黝,难怪她会认错人。
  “不是睿王爷……”
  “对对对!我谁都没看见。”商雀打断了幼仪的话,“我会扳住自己的嘴巴!”
  咦?算了,就让她误会好了。幼仪犹豫了一下,决定闭口不说。
  两个人刚刚转上大路,迎面便跑过来个小太监,见到二人笑着说道:“二皇子见两位姑娘半晌没来,就打发小人来迎一下。两位姑娘怎么不差人打个灯笼照照路?”说完引着二人前行。
  等到二人进了二皇子住的小院落,瞧见屋子里人影交错,一阵说笑声传了出来。
  “我们来迟了,不知道错过什么没有。”一进去,商雀就大声嚷起来。
  她麻利的解下斗篷递给旁边的丫头,窜到炕边歪头瞧起来。
  又过来个丫头侍候幼仪,脱了她的大氅挂到外间去。
  “外面有些起风,先喝杯热茶暖暖肠胃。”二皇子吩咐人上茶,又摆手让幼仪过去,扭头朝着其他人说,“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虽然没得我十分真传,不过杀你们几个片甲不留还是可以的!”
  坐在炕上的几个人齐刷刷瞧着幼仪,这几个人都很面生,晚宴的时候人多,幼仪也没留意见没见过他们。
  其中有一个方脸,他盯着幼仪瞧了又瞧,那目光让幼仪心里很不舒服。再瞧他的长相,尖下巴,小小的眼睛,眼珠子绿豆似的滴溜溜乱转。都说面由心生,一看这小子就心术不正。
  “我是知道亦兄弟牌技了得,特意过来领教一番,你倒推出个小丫头。怎么?想要跟你会会还得过五关斩六将?”他满脸的不满意,说话更是随便,竟然跟二皇子称兄道弟。
  整个大禹,敢跟当今二皇子这般说话的同辈人还真是少见。幼仪猜不到此人的身份,商雀朝着她使了个眼色,趁旁人不注意轻声说道:“他是太子妃的胞弟,经常出入太子府。”
  幼仪闻听不由得惊讶,眼前浮现出太子妃那张温柔的脸。这姐弟二人的模样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五官找不出半点想象的地方,就连性格都是南辕北辙。
  “太子倒是爱屋及乌,哼!”此处不方便多言,商雀只说了这么一句,不过最后的一哼却包含了太多的内容。
  幼仪自然是听出些端倪来,再见二皇子眼中的戏谑,便猜到他们都拿这位温公子消磨时间呢。一个落寞的国公府公子,全仗着自个做太子妃的姐姐才能混进上流圈子。若是本身有些真本事还能让人尊重,偏生这货不知道天高地厚,跟他老爹一个模样,整日里除了花天酒地什么正事都不做,而且腹内空空草包一个。
  他觉得自己有个做太子的姐夫便自命不凡,派头竟比太子还足。真正的一流世家子弟都不屑与他为伍,可碍于太子的缘故,终究要给他几分颜面。
  偏生他并不自知,平日在都城已经闹出不少笑话来。如今软磨硬泡跟着太子妃来了猎场,越发飘飘然找不到北了。他觉得自己是太子的亲小舅子,二皇子又是太子的弟弟,自然要以兄弟相称。
  褚亦早就听过他的事情,只是在都城的时候没打过交道。眼下一瞧,果然是狗肉上不了席面!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找难堪,褚亦当然不会客气,正好漫漫长夜没个消遣,全当是取乐了。
  “幼仪,过来替我陪温公子玩儿几把。”褚亦招呼幼仪,“温公子带来的这位可会打牌?给凑个手吧。”
  此话正中温峻的心思,全搁这边的人他不放心。俗话说得好,耍钱闹鬼,他可不能被算计了。
  “二皇子客气,我姓李,家父是骁骑营统领李满山。”被点名的公子赶
  山。”被点名的公子赶忙笑嘻嘻的上前回着,还不忘自报家门。
  褚亦闻听想了一下,片刻方回道:“哦,原来是李大人的公子。若是我记得不错,你祖父原是先祖皇帝的家臣。”
  那位李公子答应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不自在。说是家臣,其实就是包衣奴才。虽说到了他父亲这辈脱了奴籍,可终究是奴才出身。
  好在牌桌子支了起来,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幼仪、温峻、李公子,再加上商雀,正好两男两女。
  褚亦就坐在幼仪旁边,其他几个人也过来看热闹。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既然要玩就大一点,瞧着也刺激。百十几两的输赢,还不如娘们儿玩得痛快!”
  “赌注你们定,我奉陪到底!”温峻胳膊一挥,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位李公子自然是不能言语,商雀觑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朝着幼仪笑着说道:“温公子可是有钱人,你只管开口。老规矩,赢了你拿走,输了算我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幼仪身上,她不想说话也得说了。
  “既然有这样的便宜事,我自然是不能放过。”她笑着开口,“只是我这个人小气的紧,尤其是在金钱上面。二皇子说得大方,到时候若是手头没那么多现银,我还是得自个掏腰包。你们还是把身上的银票都摆出来,然后咱们再定赌多大。”
  “呵呵。”众人闻听都忍不住笑了,褚亦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他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拿银票来,摊在桌子上整整五万两。
  商雀见状笑着说道:“我可没想到要赌钱,身上只有千八两的银子。不过没关系,我这就打发人回去取,自然是乐于奉陪。”说着吩咐人回去,找商老太爷拿五万两银票来。
  去的人很快便回来,交给商雀十万两银子,还说道:“老太爷说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伤财,弄不好还会家破人亡。姑娘就权当消磨时间,不指望姑娘赢,输了也不打紧。”
  十万两银子叫小赌?看来外面传言不虚,这位商老爷子果然偏爱商雀。
  “你们都瞧见了,我只有这十万两,输没了咱们就散局。”商雀笑眯眯的说着,“不知道温公子和李公子带了多少银子来?要是我手气好赢了,可别空着手回去!”
  “我还能赖着你的钱了?都城谁不认识我温峻,温国公府还缺这十万两银子了?”温峻是国公府的独苗,整个国公府的家产都是他一个人的。虽说这国公府已经没落,可好歹也是有些根基。
  幼仪闻听笑着说道:“温公子自然是不缺银子,国公府是什么地方,随便拿出个物件都够我们小门小户过上一年半载。可万一我侥幸赢了温公子的银子,温公子让我去府上取。国公府门口的狮子都比寻常人家的威武,我怎么敢去讨要?这不就是空欢喜吗?”
  温峻听见这话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掏出身上带着的一千两银票。方才他还觉得有些没面子,幼仪的话给了他台阶。
  “真不巧,我在都城的时候身上从来不怎么带银子。需要花钱就报国公府的名号,签个字盖个章就成。”他晃着脑袋说着。
  旁边有人听了立即露出鄙视的笑,这位国公府的少爷在外面花天酒地欠下不少银子,还有人闹到国公府讨债。刚开始国公爷还认账,痛快地把帐清了。后来要账的人越发多了,数目也大的惊人,国公爷自然要查证一番,也饶不了自个这个败家儿子。
  温峻挨了暴揍,吓得躲起来不敢回家。国公爷索性说没有证据不还,谁欠的找谁!谁能找到温峻?人家开店的当然不干,听说闹得哄哄嚷嚷丢人丢大发去了。
  最后有人出面帮着说合,好歹还了一部分才了事。后来,都城不少做买卖人都告诉店里的掌柜、伙计,温公子的帐只能走现银,概不赊欠!
  他以为这件事过去二三年的光景没谁还记得,竟敢吹牛逼说大话。岂料,这屋子里就有当年跟着说合的中间人的儿子,所以才记得特别清楚。
  “不过既然金姑娘害怕我以势压人,我便给你个定心丸。”他随手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扔到桌子上,挑着小眼睛,一脸的狂妄,“你们瞧好了,这可是先祖皇帝御赐给我祖父的物件。别说是十万两,就是翻一倍也买不着!”
  众人闻听都探头瞧,见那块玉佩果然温润,通体翠绿看不到半点杂质;再看上面的图案,一只老虎栩栩如生,打眼就让人觉得望而生畏。上好的古玉,加上上等的雕工,最主要的是先祖皇帝御赐,这块玉佩可是无价之宝。连这样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赌桌上,真是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
  况且这也是对先祖皇帝和温家祖宗的大不敬,这个温峻是在惹祸上身。温国公虽然也花天酒地败家,可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难怪人们都说国公府是一辈不如一辈,如今连二流世家都保不住了。
  看见那块玉佩,褚亦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敛去。
  幼仪见状说道:“这玉佩挺值钱,就算我把金家赔上也不够瞧。我可不敢玩了!”
  “怕什么?你能赢去再说。况且我没打算吓唬谁,这块玉佩顶十万两银子。”温峻满不在乎的说着。
  十万两?众人闻言瞠目结舌,还真不是一般的败家子。
  “够爽快,够阔气!”
  温峻听见众人这样说,越